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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鵝鳴,沈氏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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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鵝鳴,沈氏興

一周後,收拾完行李,拉下寢室電閘,四人就道別了。她們來自不同的省份,不同的城市,最遠的兩人的距離甚至跨越了小半個國家。

正如開學前那樣,學期結束了,沈甦梨也是獨自一人坐在高鐵靠窗位置看著倒退的風景。

雖然長假時回過一趟,但畢竟那幾天在自己家床上都沒躺夠。

“譯周,我要回來啦!”

沈甦梨又發了一個“好耶”的表情。

過了一會兒看見沈譯周的消息:

“!”

“不過我不在廣惠廟,我在上玄觀,金道爺那兒最近在辦寒林會,廣惠廟有個壇。”

沈甦梨打開地圖,上玄觀靠近餘杭,與良渚瑤山遺址僅一山之隔。

聽說上玄觀的造像不錯,自己也挺想去看的。

那就去看吧!反正要在杭州轉車,自己改簽第二程就好了。看著退款到賬,沈甦梨切換界面繼續看昨天下好的節目。

看著看著又睡著了。

今天沒有夢見巫盛,而是看見了一個與他身形相似的人,沈甦梨向他走近,他伸出手來摸了摸沈甦梨的頭。

意外的是,沈甦梨並不覺得有什麽意外,似乎本該是這樣。

“你叫什麽?幾歲了?”

“沈甦梨,二十歲。”

“快到家了吧?”

“快了,已經到浙江省內了。”

“也回老家看看。”

那人聲音慈祥,沈甦梨聽完這句話就醒了。

回老家看看?老家的那個村子不是十年前就拆遷了嗎?回家了留意一下吧。

沈甦梨先在德清高鐵站附近訂了酒店放行李,接著去上玄觀找譯周,坐公交車還是有些麻煩,不過聽說德清跟杭州之間快有軌道交通了。

到了道觀與譯周寒暄幾句,幫著折了點元寶,蹭了頓飯。譯周問沈甦梨要在德清待段時間嗎,沈甦梨點點頭,掰著手指回答:

“想去博物館、德清窯、莫幹山、煙霞觀。”

“還是你有文化啊。”沈譯周打趣。

“術業有專攻啦。”沈甦梨笑道。

“哦喲,這位小朋友也在。”廣惠廟的住持張道爺走過來。

“張道長好,我今天從學校回家,順道過來的。”

“好好好,不錯不錯。小沈帶朋友參觀過了沒?”張道爺問沈譯周。

“沒呢,這不是準備齋醮嘛。”

“寒林會癸時開始,在這之前帶小朋友在上玄觀轉轉吧。”張道爺說。

“好嘞師爺。”

沈譯周拉上沈甦梨去參觀了。

“這邊城鄉公交晚上就沒了,也不方便打車,一會兒你坐我們的車走吧,我們就住乾元鎮上。”譯周說。

上玄觀的造像果真名不虛傳,在準備的物品裏,沈甦梨看見了用蓮藕紮成的人形偶。

“這代表了嬰靈,供品有奶粉、餅幹等等孩子愛吃的。”

“真慈悲啊。”

沈甦梨手向下摸了摸一個小孩靈魂的頭。自從去地府的次數多了,鬼魂的形象也在自己眼中越來越具象了。

“甦梨你能看見?!我只能感覺到這邊有一個……”沈譯周覺得嗓子都緊了。

“是啊,想必破獄以後會更多。”

“天吶,還記得上次破獄完,我瘋狂喝龍首古觀的法水才舒服一點。”

沈譯周心有餘悸。

“咳咳,”沈甦梨清了清嗓子,“那我就保佑你不被陰氣侵蝕。”

“借你吉言啦!”

不知為何,沈譯周覺得聽沈甦梨說完這句話後身體確實像被清洗過一樣清爽了不少。

她們走著走著,就遇到了正在餵魚的金道長。

“金道長好,這是我朋友,也姓沈。”沈譯周向金道爺介紹。

“金道長好,我叫沈甦梨。”

金道長是上玄觀住持,因資歷深厚,亦是市道協的會長。

“你們都姓沈,是姐妹嗎?”金道長問。

沈甦梨與沈譯周對視一眼,都笑了出來,沈甦梨說:“不是的,只是湖州姓沈的人多罷了。”

“這樣啊……”

金道長想了想,對她們說:“之前我去參加縣統戰會議,會上德清的皇覺寺,貌似就是你們沈氏的祖庭。”

沈甦梨忽然脊背發麻。祖庭?今日夢中那人讓自己回老家看看。莫非不是指南潯,而是德清皇覺寺?!

第二日,沈甦梨就到訪了皇覺寺。由於交際圈與個人愛好,她很少踏入佛寺。不過因為有了哪咤為她開心間、種植尼拘類樹的經歷,她還是認真看了寺院裏的佛教知識。

這裏沒什麽游客,走到抄經室前,一位僧人問要不要體驗抄經。抄的是《般若波羅蜜多心經》,說是抄,其實是描。

小楷狼毫在水註中晃兩下,墨汁倒入小硯臺,上了墨就可以動筆了。用了大概100分鐘抄完,僧人帶著沈甦梨回向以後看了看時間,就請她去齋房吃午飯了。

“你是哪裏人啊?”僧人問。

“南潯的,因為也姓沈,所以來這裏看看。”

“姓沈?那可以對你開放吳興堂,給老祖宗上香再去別的地方。”

吳興堂供奉的老祖宗叫沈戎,安徽壽縣人,擔任過很長時間的九江郡從事。東漢初因說降叛賊,被光武帝劉秀封海昏侯,只是推辭不受,舉家來到德清。

南朝宋時,後人舍宅為寺,故宅就成了懷德寺,後又在宋代改為皇覺寺。不過皇覺寺也遷過地址,過去的皇覺寺早已成了荒野遺址。沈甦梨還是挺想以後參與發掘的。

看完文字介紹,沈甦梨就正式走入吳興堂,看向老祖宗沈戎的畫像,剎那之間,進入了一片空間。

那片空間有一棵粗壯得驚人的榕樹,是國內品種,氣根密密麻麻。不過樹身發白、葉片發黃、枯枝滿地,幾近枯死。

(沈甦梨查了才知道自己種的尼拘類樹不是國內常見的榕樹品種,而是南亞次大陸的印度榕或孟加拉榕。)

被堆積在記憶樓閣犄角之間的知識忽然浮現在腦海:在江西許多地方,游子們離開家鄉前,都會在村口栽下一棵榕樹,從此之後,樹就是人。

一只鵝從樹上慢慢悠悠跌了下來,像是一片葉子,沈甦梨飛身上前接住了鵝。

鵝的眼睛動了動,睜開看著沈甦梨,幹巴巴地“啊”了兩聲,隨後張嘴機械地從嘴裏發出嘶啞的聲音:“金鵝鳴,沈氏興,代代出公卿。”

沈甦梨想起上次楊戩給過補氣丹,不管有沒有用,先給金鵝服了下去。

“啊……啊!”金鵝被自己發出的聲音嚇到,之後驚訝地看著沈甦梨,“呀呀”地笑了兩聲後說:

“沈氏,嘿嘿。有救,嘿嘿。”

接著重新飛上了樹,在樹上沈沈睡了過去。

沈甦梨摸上了這棵榕樹,她從小就覺得能感受到樹內流淌的生息,修行了之後才知道自己能感受到的就是樹木的氣。

這棵榕樹的氣十分磅礴,只是……沈甦梨摸上氣根,感受不到任何氣息,她不死心又多摸了幾條。

這裏不是某一個人的心間,這棵樹也不是由人種下的,沈甦梨看著外面,除以樹為中心展開的球形區域,周圍都是深藍色。

“嗡——”

一條大魚擺動著游過頭頂的深藍,發出的聲音讓她一下子回到現實。

沈甦梨擡起的腳落在了方磚上,剛剛在那個區域經歷的時間,只是自己現實動作中的一幀?這就是“剎那”?

那條魚什麽模樣她沒看清,只記得遮天蔽日的大,那難道是“鯤”?

糾結“名”沒有意義,沈甦梨點燃線香,接著拜了三拜,左手插香,中、右、左,再拜。

“金鵝鳴,沈氏興,代代出公卿。”

這句話又浮現在腦海。沈甦梨拉上外套拉鏈,出了皇覺寺的門,她要去自己這位老祖宗的埋骨地看看,為何當時金鵝盤旋會有如此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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