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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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9
“請再次描述你昨日的夢境。”
“...黑暗之後，我再次站在了之前夢境的那片楓林裏，還是那條沒有盡頭的石磚路...我穿著貴族的衣服，然後看見了一個黑發的年輕男子向我跑來...他把我抱在了懷裏，念著我的名字，求我不要死...我看見我的胸口上插著一把小刀...我很想問他是誰，但是身體卻不受控制一般，說了一句...很奇怪的話..”
“...什麽話？”
“...\'庫洛洛，我以我家族的名譽起誓，即使我的□□和靈魂死去...我也絕不原諒你\'？大概是這樣...”
“...”
“似乎夢中的我認識他，並且和他之間有過什麽深仇大恨..但我在電話裏也給您說過，我並不認識他..事實上，楓林、這條路、身上的衣服、包括之前曾在黑暗中呼喚我、在楓林裏抱著我的這個\'庫洛洛\'，夢境中的這一切，我都覺得莫名的熟悉。簡直像是...”稍稍遲疑，他將心中的那個想法說了出來，“像是這些原本就是我的記憶、我所經歷過的...在文學作品中也不乏出現過有關角色與其前世的描寫，也不乏有表達此聯系的畫作...所以..我想，夢境裏展現的一切會不會就是上一世的..我的事情呢？...”
酷拉皮卡認為自己的想法有些天方夜譚，他尷尬的將視線從一旁桌上的盆栽移回，卻發現醫生正微微垂著頭，似乎在沈思著自己的話語。
“...奧斯卡醫生，您也不必太當真，畢竟就連我自己也不太相信自己的這種說法...”
“如果是真的呢？”
“醫生..”
“你相信\'靈魂唯一\'”麽？”
“..靈魂唯一？”
“一個個體便是一個個體，他的□□可以消失，但他的靈魂永存。”
“...”
“作為靈魂載體的人的軀體是可以改變的，這一世是一個富貴子弟，也許上一世便是一個貧寒棄兒，但性別、身份、地位等等，這些生理上與生俱來的、外界賦予人的符號無論怎麽變化，內核的靈魂都不會改變。從人類出現至今，經歷了長久的文明進化，即使是後期才有了精神層面的\'覺醒\'，即使在那之前，人類和其他動物幾乎相差無幾---同樣的野蠻血腥、粗暴的弱肉強食...但是即使如此，直到後來才被我們定義為\'靈魂\'的東西一直存在著，它是永恒的。”
“...”
酷拉皮卡無聲的張著嘴。自對方開口，他的醫生的視線便一直停駐於桌上的盆栽。半晌，醫生慢慢扭過頭，目不轉睛的看著自己。
“你相信麽，酷拉皮卡。”
酷拉皮卡喜歡奧斯卡醫生的瞳孔色。與自己棕紅色的眼瞳不同，他的是更接近於琥珀色的顏色。在光照下宛如天使的眼睛。但酷拉皮卡並沒有將這些告訴他可愛的醫生。或者與其說喜歡他的眼睛，倒不如說酷拉皮卡喜歡對方註視著人時眼睛裏所含露的東西。
純粹的單純與專註。
他的眼睛是清澈的，柔和的。他註視著自己時的眼神裏既有著醫生應有的嚴肅與專註，也包含著從個人立場的發自內心的關懷與溫柔。見過形形色色的人，酷拉皮卡能感知到對方的態度是真誠的，單純的，不摻雜著一絲虛偽的雜質，他也因此對醫生報以好感。
但是這一次酷拉皮卡卻茫然了。
同樣是奧斯卡醫生，同樣是這對琥珀色的眼睛，那原本眸子裏的清澈此時卻像是被什麽無形的東西遮擋住了，變得陰霾、深沈、壓抑。
這是一雙覆雜的、矛盾的眼睛。
他同樣如過去治療時認真地註視著自己，但神情卻猶如變了個人似的。
“...醫生，這個問題和我的夢境有什麽關系麽？”
“...不，沒有關系。”
“...”酷拉皮卡沈默片刻，輕輕開口，“我大概是相信的。”
他瞥了一眼對方，繼續道，“雖然站在科學的角度，這種說法並沒有落腳點，我心裏也並不是真正的相信。但是...在安靜的夜晚，在我一個人的時候，會在某一瞬間產生一些不真實的感觸，覺得周圍原本熟知的一切變得陌生不已，在我的靈魂深處，似乎還存在著一個未知的自我，兩者意識相互重疊，在我的腦子裏膨脹...或許我也在期待著人的心靈深處真的會有一些我們絕對不可知的東西存在著...不過我的想法和您的有些許差別，我相信靈魂是輪回的，這似乎是源於東方佛教的觀點。永恒的靈魂不斷的穿梭於人群，變成一代代外在不同的人，這一世一旦開始，那靈魂裏依存著的所有過往便會被完全剔除，因此即使靈魂的內核不變，但每一世間並沒有絕對的聯系...畢竟...”
“畢竟什麽？”
醫生突如其來的話語令男子不由得看向對方，見對方眉頭緊皺，但眼中卻閃爍著期待的光芒。
“呃..畢竟即使關於靈魂歸屬與依存的說法智者見智，也不能因對靈魂的理性思考而忘記了自己的現實生活，畢竟這一世我的意識是\'活著\'的，即使真的存在前世，這一世的我和前世的我也並沒有什麽關系...”
“酷拉皮卡，假如...”醫生的語氣異常輕柔，“真的有前世之說，你會將前世積累的一切感情傾註於\'正在活著\'的這一世麽？”
聽到醫生的問題，酷拉皮卡一怔，驚訝的脫口而出。
“...怎麽會呢？”
“...”
“將上一世的事情堆到這一世整理，更何況兩者還是已經沒有關聯的時空，甚至也許自我也已並非同一人，那麽，一味的沈浸於此...就像是絕望的人一味沈浸於難言之隱的過去一般，荒謬而又可悲...不是麽？”
醫生眼中原本的那層黑影漸漸淡去，取而代之的是清澈明亮的流光。對方似乎又變成了他所熟悉的給人帶來陣陣暖意的醫生。
許久，他聽到空氣中一絲若有若無的吸氣聲，又聽奧斯卡突然開口道。
“你的畫作很棒...”
“...我似乎並沒有向您具體談論過我的繪畫工作...您在哪裏見過麽？”
“我參觀了兩個月前你的畫作展出，也見到了你，不過並沒有與你打招呼。”
“..是這樣啊..”男子心裏搖了搖頭。
也對。畫展上參觀者絡繹不絕，對其中的一些沒有任何印象也是正常的。
不過既然如此，和醫生第一次見面時，對方卻並未提及此事，那麽是因為...
“我們開始治療吧，酷拉皮卡。”
思緒被打斷，男子擡頭，見對方已然站起身，站在了自己的身旁，平靜的看著自己。
“關於夢境，慎重起見，我認為還是需要在這次治療後，再做進一步的說明。”
頭痛突如其來，酷拉皮卡甩了甩頭，將身子向後一靠，他點了點頭。
“..嗯。”
在沙發上的男子陷入沈睡後，站立著的奧斯卡久久的註視著對方。接著，他的瞳孔驟然一縮，他不由自主的後退，順勢倒在自己的長椅上。他閉上了眼睛，失去了知覺。
片刻的安靜後，門被輕輕地推開，庫洛洛進入了治療的房間。
庫洛洛撫摸著酷拉皮卡的發絲，輕輕勾起唇角。
“你的畫作，一如既往的令人著迷呢，酷拉皮卡。”
“\'怎麽會呢\'...記得上一次、上上一次...你也說過同樣的話呢...酷拉皮卡...”
他雖然嘴角上揚著，黑瞳中的光卻是黯淡的。
但很快，他不再低迷。他凝視著對方，緩慢而堅定地開口。
“...我相信你。”
庫洛洛正欲開始下一步動作，就在這時，房間的門被慢慢推開。
“醫生，需要咖啡麽？”
“不需要，請你離開。”
“別這麽冷淡嘛，男爵大人。”
“...”
女人瞥了一眼長椅上昏睡的醫生，將咖啡放在桌子上，又慢悠悠的走到酷拉皮卡的身旁，與男人面對面站立著。她無視男人的註視，一臉有趣的看著男子沈睡的面容。
“別碰他。”
“...”
女人的笑容愈發明顯。她一動不動。雙方沈默的站在原地僵持了一會兒。
“奧斯卡真是可憐呢，一直被你玩弄著。”
“...我怎麽比得上您呢。
“您如何幹涉是您的權利，但是，絕對不會幹涉我和他獨處的時間，您是不會忘記我和您的這個約定的吧？”
“...當然。”女人自始至終沒有瞧過一眼庫洛洛的臉。她轉過身，朝門口走去。
“我只是進來送咖啡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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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再次描述你昨日的夢境。”
“...黑暗之後，我再次站在了之前夢境的那片楓林裏，還是那條沒有盡頭的石磚路...我穿著貴族的衣服，然後看見了一個黑發的年輕男子向我跑來...他把我抱在了懷裏，念著我的名字，求我不要死...我看見我的胸口上插著一把小刀...我很想問他是誰，但是身體卻不受控制一般，說了一句...很奇怪的話..”
“...什麽話？”
“...\'庫洛洛，我以我家族的名譽起誓，即使我的□□和靈魂死去...我也絕不原諒你\'？大概是這樣...”
“...”
“似乎夢中的我認識他，並且和他之間有過什麽深仇大恨..但我在電話裏也給您說過，我並不認識他..事實上，楓林、這條路、身上的衣服、包括之前曾在黑暗中呼喚我、在楓林裏抱著我的這個\'庫洛洛\'，夢境中的這一切，我都覺得莫名的熟悉。簡直像是...”稍稍遲疑，他將心中的那個想法說了出來，“像是這些原本就是我的記憶、我所經歷過的...在文學作品中也不乏出現過有關角色與其前世的描寫，也不乏有表達此聯系的畫作...所以..我想，夢境裏展現的一切會不會就是上一世的..我的事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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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奧斯卡醫生，您也不必太當真，畢竟就連我自己也不太相信自己的這種說法...”
“如果是真的呢？”
“醫生..”
“你相信\'靈魂唯一\'”麽？”
“..靈魂唯一？”
“一個個體便是一個個體，他的□□可以消失，但他的靈魂永存。”
“...”
“作為靈魂載體的人的軀體是可以改變的，這一世是一個富貴子弟，也許上一世便是一個貧寒棄兒，但性別、身份、地位等等，這些生理上與生俱來的、外界賦予人的符號無論怎麽變化，內核的靈魂都不會改變。從人類出現至今，經歷了長久的文明進化，即使是後期才有了精神層面的\'覺醒\'，即使在那之前，人類和其他動物幾乎相差無幾---同樣的野蠻血腥、粗暴的弱肉強食...但是即使如此，直到後來才被我們定義為\'靈魂\'的東西一直存在著，它是永恒的。”
“...”
酷拉皮卡無聲的張著嘴。自對方開口，他的醫生的視線便一直停駐於桌上的盆栽。半晌，醫生慢慢扭過頭，目不轉睛的看著自己。
“你相信麽，酷拉皮卡。”
酷拉皮卡喜歡奧斯卡醫生的瞳孔色。與自己棕紅色的眼瞳不同，他的是更接近於琥珀色的顏色。在光照下宛如天使的眼睛。但酷拉皮卡並沒有將這些告訴他可愛的醫生。或者與其說喜歡他的眼睛，倒不如說酷拉皮卡喜歡對方註視著人時眼睛裏所含露的東西。
純粹的單純與專註。
他的眼睛是清澈的，柔和的。他註視著自己時的眼神裏既有著醫生應有的嚴肅與專註，也包含著從個人立場的發自內心的關懷與溫柔。見過形形色色的人，酷拉皮卡能感知到對方的態度是真誠的，單純的，不摻雜著一絲虛偽的雜質，他也因此對醫生報以好感。
但是這一次酷拉皮卡卻茫然了。
同樣是奧斯卡醫生，同樣是這對琥珀色的眼睛，那原本眸子裏的清澈此時卻像是被什麽無形的東西遮擋住了，變得陰霾、深沈、壓抑。
這是一雙覆雜的、矛盾的眼睛。
他同樣如過去治療時認真地註視著自己，但神情卻猶如變了個人似的。
“...醫生，這個問題和我的夢境有什麽關系麽？”
“...不，沒有關系。”
“...”酷拉皮卡沈默片刻，輕輕開口，“我大概是相信的。”
他瞥了一眼對方，繼續道，“雖然站在科學的角度，這種說法並沒有落腳點，我心裏也並不是真正的相信。但是...在安靜的夜晚，在我一個人的時候，會在某一瞬間產生一些不真實的感觸，覺得周圍原本熟知的一切變得陌生不已，在我的靈魂深處，似乎還存在著一個未知的自我，兩者意識相互重疊，在我的腦子裏膨脹...或許我也在期待著人的心靈深處真的會有一些我們絕對不可知的東西存在著...不過我的想法和您的有些許差別，我相信靈魂是輪回的，這似乎是源於東方佛教的觀點。永恒的靈魂不斷的穿梭於人群，變成一代代外在不同的人，這一世一旦開始，那靈魂裏依存著的所有過往便會被完全剔除，因此即使靈魂的內核不變，但每一世間並沒有絕對的聯系...畢竟...”
“畢竟什麽？”
醫生突如其來的話語令男子不由得看向對方，見對方眉頭緊皺，但眼中卻閃爍著期待的光芒。
“呃..畢竟即使關於靈魂歸屬與依存的說法智者見智，也不能因對靈魂的理性思考而忘記了自己的現實生活，畢竟這一世我的意識是\'活著\'的，即使真的存在前世，這一世的我和前世的我也並沒有什麽關系...”
“酷拉皮卡，假如...”醫生的語氣異常輕柔，“真的有前世之說，你會將前世積累的一切感情傾註於\'正在活著\'的這一世麽？”
聽到醫生的問題，酷拉皮卡一怔，驚訝的脫口而出。
“...怎麽會呢？”
“...”
“將上一世的事情堆到這一世整理，更何況兩者還是已經沒有關聯的時空，甚至也許自我也已並非同一人，那麽，一味的沈浸於此...就像是絕望的人一味沈浸於難言之隱的過去一般，荒謬而又可悲...不是麽？”
醫生眼中原本的那層黑影漸漸淡去，取而代之的是清澈明亮的流光。對方似乎又變成了他所熟悉的給人帶來陣陣暖意的醫生。
許久，他聽到空氣中一絲若有若無的吸氣聲，又聽奧斯卡突然開口道。
“你的畫作很棒...”
“...我似乎並沒有向您具體談論過我的繪畫工作...您在哪裏見過麽？”
“我參觀了兩個月前你的畫作展出，也見到了你，不過並沒有與你打招呼。”
“..是這樣啊..”男子心裏搖了搖頭。
也對。畫展上參觀者絡繹不絕，對其中的一些沒有任何印象也是正常的。
不過既然如此，和醫生第一次見面時，對方卻並未提及此事，那麽是因為...
“我們開始治療吧，酷拉皮卡。”
思緒被打斷，男子擡頭，見對方已然站起身，站在了自己的身旁，平靜的看著自己。
“關於夢境，慎重起見，我認為還是需要在這次治療後，再做進一步的說明。”
頭痛突如其來，酷拉皮卡甩了甩頭，將身子向後一靠，他點了點頭。
“..嗯。”
在沙發上的男子陷入沈睡後，站立著的奧斯卡久久的註視著對方。接著，他的瞳孔驟然一縮，他不由自主的後退，順勢倒在自己的長椅上。他閉上了眼睛，失去了知覺。
片刻的安靜後，門被輕輕地推開，庫洛洛進入了治療的房間。
庫洛洛撫摸著酷拉皮卡的發絲，輕輕勾起唇角。
“你的畫作，一如既往的令人著迷呢，酷拉皮卡。”
“\'怎麽會呢\'...記得上一次、上上一次...你也說過同樣的話呢...酷拉皮卡...”
他雖然嘴角上揚著，黑瞳中的光卻是黯淡的。
但很快，他不再低迷。他凝視著對方，緩慢而堅定地開口。
“...我相信你。”
庫洛洛正欲開始下一步動作，就在這時，房間的門被慢慢推開。
“醫生，需要咖啡麽？”
“不需要，請你離開。”
“別這麽冷淡嘛，男爵大人。”
“...”
女人瞥了一眼長椅上昏睡的醫生，將咖啡放在桌子上，又慢悠悠的走到酷拉皮卡的身旁，與男人面對面站立著。她無視男人的註視，一臉有趣的看著男子沈睡的面容。
“別碰他。”
“...”
女人的笑容愈發明顯。她一動不動。雙方沈默的站在原地僵持了一會兒。
“奧斯卡真是可憐呢，一直被你玩弄著。”
“...我怎麽比得上您呢。
“您如何幹涉是您的權利，但是，絕對不會幹涉我和他獨處的時間，您是不會忘記我和您的這個約定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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