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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 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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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 06

曹操得到荀彧的回信後,對劉備的“關註”也變得更加密切,果然被他截獲了東吳的使臣,而且那人自稱魯肅。

曹操扣下了東吳的使臣,繼續摟草打兔子一樣對劉備窮追不舍,很快劉備就被曹操刻意逼到了東吳門口。

曹操不善水戰,江東自建業以來向來以水戰見長,所以曹操幹脆把劉備當成石子,直接來了招投石問路。

孫權久久沒有見到魯肅回來,如今更是見到劉備身後緊跟著曹操,如今的劉備不僅甘為曹操的馬前卒,甚至還合並攻他。很顯然他們的談判破裂了,可畢竟兩軍交戰向來不斬來使。

孫權年少氣盛,越想越氣,拍案而起就要出門與其一戰,被周瑜按著肩膀硬是又坐下了。

“主公稍安勿躁,”周瑜總覺得事情有些蹊蹺,因為現在的劉備根本沒有任何理由會同意被曹操收編,除非他是活膩了。

鄴城的事並非密不透風,知己知彼才能百戰百勝。周瑜官拜水軍都督,手握東吳完整的情報網,他知道這時如果東吳真的貿然出兵,反倒會讓曹操坐收漁翁之利。

“大都督的意思是?”雖然孫權有些疑惑,但他還是聽了周瑜的話。

“請主公開門,迎劉備進城。”周瑜答道。

劉備一直疲於奔命,根本沒有機會收到荀彧的信。他只知道曹操突然間像瘋了一般對他窮追不舍。這一路上的他成了驚弓之鳥,如今孫權對他城門大開,劉備反倒有了幾分遲疑。

不僅是劉備,就連曹操也沒想到孫權真的不打劉備。他先是扣了魯肅在前,又有大軍壓陣在後,種種行為簡直都要挑釁到孫權臉上了,結果這毛頭小子居然真能忍得住。

“劉將軍一路上辛苦了,我家主公特命我前來迎接。”周瑜笑得很是人畜無害。他順勢往後面瞥了一眼,絲毫沒有在意遠方曹軍高高飄揚的旗幟,而是神情自若地引著劉備一行人進了城。

“那是何人?”曹操指著周瑜問道。

“東吳水軍都督,周瑜周公瑾。”荀攸答道。

周公瑾。曹操若有所思。

方才相距太遠,只有匆匆一面,可不知為何那人給他的感覺總帶了幾分熟悉。

孫權命都督周瑜率軍三萬 ,與劉備的兩萬人馬組成聯軍抵抗曹操。曹操自江陵東下,至赤壁與孫、劉聯軍接戰不利,暫駐軍於烏林,周瑜等人在南岸,雙方隔江對峙。

周瑜用詐降之計,命大將黃蓋率小戰船十艘,上裝柴草,灌以膏油,船頭釘上大釘,假稱投降,向北岸而進,至離曹營二裏之處時,各船一齊點火,然後借助風勢,直向曹軍沖去,曹軍大敗,舟船被燒。

沖天的火光映照著半個赤壁的江面,不知怎麽曹操突然想到了當年烏巢的火光。

濃煙嗆得曹操止不住咳嗽,眼前卻不禁浮現出了那人與袁紹酷似的面容。想到這裏曹操不免啞然失笑。

你小子,跟我玩吃一塹長一智這一套是吧?

赤壁一戰後,天下三分的局勢已定。

建安十五年(210年)春,曹操下《求賢令》廣納賢才,同年冬,修建銅雀臺。

建安十七年(212年),董昭等人提議讓曹操進爵國公、加封九錫。

銅雀臺。

曹操目視著前方拾級而上,每一步雖然走的艱難,但他始終在緩慢且堅定地走著。

一道聲音隱隱在耳邊響起,有人在那裏等他。

這些年的風霜刀劍又在這條路上重新經歷了一次,一道道舊傷逐漸在曹操身上出現,很快就洇濕了他的衣袍。

在曹操身後的拖著一條猩紅且猙獰的血痕,可他還是拖著沈重的步子咬牙繼續向上走著,腳下踏的每一步都是他立志要匡扶漢室的腳印。

手裏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卷述志令,曹操將其緊緊握在手中。他艱難地走著,最後終於看到了上面那個身影。

是荀彧。

一將功成萬骨枯。荀彧站在那裏一動不動,就這麽看著他。

曹操這一路走來,不僅趟過了屍山血海,腳下還踩過無數人的屍首。荀彧刻意不讓自己去看曹操手中拿的東西,可那青年的面目溫和,又眼熟得很,讓他不由得不關註。

曹操手裏拎著的,分明是當今天子的頭顱。

只見曹操如同獻寶一般,將那卷述志令遞給荀彧,荀彧顫著手將其接過,那頭顱瞬間變成了一條柔軟的衣帶。

曹操遞給他的,竟是當年那封衣帶詔。

『朕聞人倫之大,父子為先;尊卑之殊,君臣至重。近者權臣操賊,出自閣門,濫叨輔佐之階,實有欺罔之罪。連結黨伍,敗壞朝綱,敕賞封罰,皆非朕意。夙夜憂思,恐天下將危。卿乃國之元老,朕之至親,可念高皇創業之艱難,糾合忠義兩全之烈士,殄滅奸黨,覆安社稷,除暴於未萌,祖宗幸甚!愴惶破指,書詔付卿,再四慎之,勿令有負!建安四年春三月詔』

荀彧平覆了自己激蕩的心緒,打開了那條衣帶,字字泣血。

“文若,我好疼啊。”曹操看著眼前的荀彧,喊他表字的尾音帶著一股掩不住的親昵,似乎又回到了從前的時光。

那時的荀彧無論怎麽對他,他都絲毫不會感到難過。可自從兩人失和之後,他們已經很久沒有這麽心平氣和地說過話了,每次都帶著一種說不出的生疏與隔閡。

不知為什麽,現在的荀彧給他的感覺與以前竟然是一模一樣的。沒了以往的那道隔閡,曹操又帶著一身的傷,他想到了當時荀彧為自己包紮的那個夜晚,下意識就要摟住眼前的人療傷,可荀彧卻往後退了一步。

“不是這樣的。”荀彧痛苦地抓著那條衣帶跪在曹操面前,他不明白為什麽皇帝的頭顱會變成衣帶詔,可他卻突然想起了當時劉備曾經看他的那個覆雜的眼神。

當時他顧不上去想這眼神裏面究竟蘊藏了什麽,現在他明白了,原來竟滿是悲憫。

這些年陛下韜光養晦,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鏟除曹操吧,那自己在這其中又充當了什麽角色?僅僅只是曹操的一道枷鎖嗎?

剛才曹操那個不設防的擁抱已經說明了一切,他是唯一適合的人選。這他早就該知道的。

曹操不明白為什麽荀彧會突然跪地,只好也半跪著看他:“你怎麽了?”

“我看到了,”荀彧的聲音有些嘶啞:“當時我不在場,現在我全看到了。”

“你看到了什麽啊……”曹操這才意識到荀彧的反應不對勁,將那卷書重新從荀彧手中拿了回去,來回看了幾遍。

是自己的述志令沒錯啊。可荀彧看完怎麽會是這種反應?

衣帶到了曹操手中又變成了頭顱,荀彧想到了衣帶詔上的內容,痛苦地閉上了眼。

“荀彧,”曹操確認了荀彧與自己看到的東西確實不一樣,所以耐心地進行著引導:“文若,你睜開眼睛看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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