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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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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戀

眨眼間,校園內香樟樹上的葉片開始泛出枯意,雨珠滾落在上面發出不同以往的悶哼聲,而是一道道清脆的碎響,像是下一秒就要折斷。

祝卿好爬到教學樓三樓,在班級門口抖了抖傘上的雨水這才進去。

她擡眸先看了眼掛在墻上的鐘表,還差三分鐘正式上早自習。之後她又朝某個角落匆匆瞥了一眼,他不在。

祝卿好有些失落,沈嶼白已經三天沒來了。

她快步走到自己的座位上,拉椅子的動作不小心驚動了趴在桌子上的人。

許是趴得久了,蘇沐禾額前的劉海有好幾根印在腦門上留下幾道明顯的紅痕。

“卿卿,你來啦?”她嗓音有些啞。

祝卿好嗯了一聲,拉開書包拉鏈取出要預習的課本,小聲說:“沐沐你怎麽來得這麽早,你吃飯了嗎?”

蘇沐禾單手撐起臉,咬牙切齒:“你別提了,我都要煩死了,我爸說這次月考成績不在班級前五就要斷我零花錢。”

蘇沐禾的爸爸是市裏有名的企業家,家裏就她一個孩子平日裏可勁兒的慣,但唯獨在學習方面從不馬虎,十分嚴厲。

蘇沐禾一把抱住她的手臂,聽她嘆氣道:“哎,我爸他昨天說要我讓住校呢,”她努了努嘴接著說:“到時候我就只能節假日才能出去,我還要看我偶像演唱會呢。”

祝卿好聞言摸了摸她的頭,隨和的說:“放心,沐沐你一定可以的。這不是還有我呢。”

“嗚嗚嗚,卿卿你好好啊,快讓我親一口。”

這一幕剛好被路過抽查的教導主任看到,他扶了扶眼鏡,嗓音破門而入,“那兩個同學幹嘛呢?要上早自習了知不知道?女生之間也要保持距離!”

“……”

蘇沐禾吐了吐舌頭。

·

難熬的四十分鐘終於過去,只見原本坐在座位上搖搖欲墜的同學此刻一股腦的全趴在桌子上。

祝卿好剛合上課本聽到門口好像有人在叫她。

“對,就是你。”

祝卿好小跑過去,看向站在門外的少年,問:“同學你找我?”

“對,你們班主任讓你們班派個同學去他辦公室取一下這次月考的試卷。”

蔣年的辦公室在二樓最左側,這個時候走廊裏罕有人跡,祝卿好腳步輕輕地拐到語文組辦公室。

辦公室門沒關,蔣年正坐在椅子上備課,在看到她後朝她扇了扇手,笑著說:“祝卿好是吧,快進來。”

祝卿好笑著點頭,進去後才發現屋子裏還有一人。

三日不見的沈嶼白好像有點頹,整個人消瘦了不少。他單手插兜靠著墻,身上套了件黑色的沖鋒衣,拉到頭的拉鏈直逼鋒利的下顎線,烏黑的碎發垂在額前。在看到她時,微微收起屈著的腿。

他好像又長高了。

祝卿好迅速收回視線,對蔣年說:“老師,您找我。”

蔣年擰緊水杯蓋,點頭:“對,這次月考名次下來了,祝同學成績不錯。”

祝卿好聽後露出一個淺淺的笑。

“就是有點偏科。”

“……”

蔣年輕笑了兩聲,隨後指了指地面,說:“那兒就是各科的試卷,沈嶼白你一會兒和祝卿好兩個人把咱班的試卷抽出來放到班級裏。”說完蔣年就出去了。

辦公室裏明明就只剩她和沈嶼白兩個人,她卻覺得空氣稀薄起來。

祝卿好輕輕吸了口氣,然後蹲在地上,在一摞摞試卷中埋頭尋找著標著數字6字樣的卷紙。

耳畔突然傳來一聲低笑,“祝卿好。”

祝卿好捏緊手中的試卷,沒看他,說:“怎麽了?”

下一秒手腕突然被他攥住,“你拿錯了。”

“嗯?”祝卿好呆呆的看著他。

沈嶼白抽過她手中的試卷,指給她看,“這是9。”

“……”

·

“要不你還是分我一些吧。”

祝卿好看著他手中那厚厚一沓的試卷,再看看自己,兩手空空多少有點不自在。

沈嶼白突然停下,瞅著她,說:“你要是想幫忙,不如幫我拿書包。”

沈嶼白的書包很輕,不像她的,就這重量裏面頂多只裝了兩本書。他回家這幾天都不覆習功課的嗎?

走廊裏現在只有他們兩個人,祝卿好很想問他這些天為什麽沒來上課,是生病了嗎?但看著他挺拔的身姿,颯爽的步伐,她終是沒說出口,然後抱著他的書包,慢吞吞地跟在他後面。

他的書包和他人一樣,都帶著一股淡淡的梔子花香味,懷裏好像抱住了整個夏天,祝卿好忍不住低頭聞了聞。

“嘖。”

祝卿好一擡眸,就見沈嶼白站在臺階上轉身俯瞰她,他聲音有些無奈,輕喚她:“祝卿好,”

祝卿好單手揉著額頭,說:“對不起。”

沈嶼白扯了下唇角,輕笑著說:“你是我的尾巴嗎?”

“啊?”

“那為什麽要一直跟在我後面。”

之後祝卿好除了進教室的時候沒和他一起進外,剩下的一路都跟在他身側。

好在這個時候班上的同學大都在睡覺沒人註意到這邊的動作。

祝卿好抱著他的書包跟做賊似的先溜到他的位置上,匆匆放下書包,然後欲蓋彌彰的走到窗口吹了會兒小風才離開。

·

第一節課是蔣年的課,蘇沐禾難得的打起十二分精神,估摸是昨晚又熬夜了,不過一會兒功夫祝卿好就見她上下眼皮直打架。

“沐沐。”祝卿好用胳膊肘輕輕蹭了蹭她,小聲喊。

“什麽?陳奕迅來啦?”

蘇沐禾囫圇擦了把嘴角的口水,周圍哄笑聲灌耳,她緩了幾秒清醒過來後整個人紅成一個番茄。

蔣年並沒有說她,嘴角彎了下,“蘇沐禾同學,這次創寫的劇本在文藝匯演中為班級爭得了榮譽,大家掌聲鼓勵一下。”

“……”

後面一整天蘇沐禾都沒再困過。

蔣年旋即攤開手中的試卷,說道:“這次咱班的語文成績在年級組裏是第一名,尤其是祝卿好同學的試卷答的特別好,課餘時間大家可以向祝卿好同學取取經。”

被當眾表揚,祝卿好有些不自在地縮了下身子,然後她混著周圍的嘈雜聲透過錯亂的縫隙偷偷向某處看了一眼。

沈嶼白整個人疏懶地靠在椅背上,長腿沒再曲著而是放在過道裏,左手轉著一根筆,眉眼壓得很低,似是對老師講的內容並不感興趣。

許是她盯得有些久,下一秒少年掀起眼皮看過來。祝卿好心臟被人捏了下,她止住呼吸迅速轉過頭,提起筆在本子上寫些什麽。

隔了好一會兒,體內的血液不再沸騰,她垂眸看向桌子上那滿滿一頁的“沈嶼白”,下意識用手擋住。

隨後心虛的看了眼周圍,蘇沐禾正在桌底偷摸欣賞她偶像的神顏,並未註意到她,祝卿好緩緩吐出一口氣。

“還有一件事要說,等下午年級榜出來後按照之前說的按成績排座。”蔣年站在講臺上繼續說。

“老師那年級榜什麽時候出來啊,我們今天就換座嗎?”有同學問。

蔣年看了眼手表,“下午課間操之前差不多能出來,到時候班長安排一下。”

周子瑯:“好嘞。”

·

課間操一結束蘇沐禾就黏到祝卿好身上,“卿卿我們要分開了怎麽辦,我不想和你分開。”

祝卿好捏了捏她的臉,她其實也不想和蘇沐禾分開,畢竟蘇沐禾一直很照顧她的情緒。她怕換個同桌之後兩人會相處不來。

兩人回到班級的時候,就見門口堵了一堆人。

原是墻上新貼了張成績單,蘇沐禾帶著祝卿好擠進去。

“卿卿,你是第二名耶!班第二年第四!”祝卿好聽她激動的說。

“卿卿你好棒!”

祝卿好笑了下,然後盯著成績單上排在她名字上面的那一行。

沈嶼白:語文110,數學150,英語135……班第一年第一。

“臥槽,沈嶼白他這次除了語文英語外都是滿分。”身後有同學驚道。

祝卿好的手臂突然被扯了扯,回頭就見蘇沐禾哭喪著個臉,“完了,這回我考第十六,不能和你一起坐了,嗚嗚嗚。”

祝卿好挽著她的胳膊,說:“沐沐別難過,咱倆前後座。”

“真噠?”

“嗯,按照排座的順序你的名次剛好坐到我前面。”

“來,”周子瑯拍了拍手,看了眼鐘表接著說:“大家動作快一點,爭取上課前換完座位,那個女生搬不動的男生幫著搬一下啊!”

祝卿好桌洞裏的東西不多,大部分的書都裝在了桌腿邊的書箱裏。她剛收拾好書包要去推書箱,突然一只骨節分明的手闖進視線裏。

“沈、沈嶼白。”祝卿好面露驚訝。

沈嶼白輕嗯了聲,自顧自地捧起她的書箱朝教室後面走去,祝卿好只好捧著書包快步跟上。

祝卿好在他放好後說了聲“謝謝。”

兩人的座位在班級最後一排,按照這回的排名祝卿好坐在外面,靠過道。

沈嶼白幫她搬了東西後便坐在位置上玩起手機,祝卿好放下書包,這時蘇沐禾走過來,對她欣喜地說:“卿卿,我還真坐你前面。”

“沐沐你還有東西嗎我幫你。”說著祝卿好就要起身。

“不用不用,有人幫搬。”蘇沐禾說完,她就見周子瑯手裏捧著個大箱子,肩膀上還挎著一個包。

周子瑯:“嘿!好妹兒,以後咱就是鄰居了。”

原來蘇沐禾的同桌是周子瑯。祝卿好笑著坐下。

距離上課還剩幾分鐘,祝卿好簡單的收拾了下桌子便掏出下一節課要講的試卷。

祝卿好的字跡和她人一樣清秀,如果忽略掉試卷背面那幾個明晃晃的紅叉的話可能會更好看些。

祝卿好微微挺直脊背,目光偷掃了眼沈嶼白的桌子。他的桌子很幹凈,除了一張試卷一根筆外再無其他,不像她的,光是書就占了一半課桌。

她的目光最後停留在他的試卷上,沈嶼白這三個字讓他寫的豪邁又狂妄,和他人一樣讓人有些望而卻步。

祝卿好偏科十分嚴重,尤其是她的數學成績,跟坐過山車似的時高時低。高的時候能一百冒頭,低的時候嘛,譬如眼前的這張數學卷她就只考了七十分。

在看到沈嶼白試卷上分數的下一秒,她用筆袋將自己那尷尬的數字蓋上,一臉挫敗。

身旁人突的發出一聲輕笑。

祝卿好身子僵了一瞬,隔了一會兒她偷偷看過去,沈嶼白不知何時收起手機,正看向窗外。

數學老師名叫孟傑,是一個年過半百的老頭,頭發剃得光溜溜的,像是顆鹵蛋。班裏的同學私下裏都叫他黑大帥,主要因為他們倆長得實在太像了,尤其是聲音。

想到這裏,祝卿好竟沒忍住下意識的噗嗤一聲笑出來,教室裏瞬間鴉雀無聲。

“……”

“來,後面那位是叫祝卿好吧。”孟傑將試卷卷成一個棒子狀,朝黑板指了指,“你上來做一下倒數第二道大題,照你卷紙上做的抄就行。”

蘇沐禾轉過來給了她一個自求多福的眼神,隨後祝卿好慢吞吞地站起身,緩緩抽起試卷向講臺走去。

孟傑:“她旁邊的上來做倒數第三道。”

“看什麽看,就你。”

蘇沐禾:“……”

“她旁邊的不是沈嶼白嘛。”

“你說的沒錯,他上來做最後一道大題。”

幾人寫完回到座位上,祝卿好這道大題從第一步解題思路開始就錯了。果不其然,孟傑光是拿她當反面教材就講了半節課,剩下的時間都用來誇沈嶼白,然後讓她沒事多和他研究研究。

好不容易熬到下課,祝卿好洩力地攤在桌子上,臉埋進臂彎裏。

好丟人。

蘇沐禾:“卿卿,你沒事吧?”

祝卿好搖了下腦袋,發出一道悶聲:“沒事。”

·

最後一節課響鈴。

蘇沐禾匆匆拾起書包,跑到她身側,說:“卿卿對不起啊,今晚不能和你一起走啦,我得先去趟書店。”

祝卿好知道這是她偶像又出新專輯了。

於是她笑著說:“沒事,沐沐你快去吧,記得註意安全,拜拜。”

“拜拜。”

明天就是國慶,這個時候教室裏的人都走光了,只剩祝卿好一人。

她慢吞吞的將最後一本書塞到書包裏,然後關掉燈,出了教室。剛擡頭就瞥到門口有一道黑影。

原本在五分鐘之前就出了教室的沈嶼白正靠著墻站著。

“沈嶼白?你沒走嗎?”她下意識問。

“回來取了個東西。”說完,沈嶼白收起手機,和她並排走著。

祝卿好輕輕捏了下袖口,偷看他。

書包被他斜挎在肩頭,看起來和早上一樣輕飄飄的,老師說了回來就要期中了,他都不用覆習的嗎?

路上兩人沒怎麽說話,正值放學時間,沿路有很多同學,看到他們兩人一起走,探究的目光越來越多。

祝卿好垂下眼睫,往旁邊挪了挪,可沒走幾步沈嶼白便不知不覺地湊上來。祝卿好只當人多,路太擠沒多想。

直到出了校門口,沈嶼白依舊跟著她。

祝卿好放緩步子,問:“你,要去哪兒?”

“當然是趕公交車、回家。”沈嶼白輕挑了下眉,“你該不是以為我想當護花使者吧。”

祝卿好頓時雙眸睜大,說了句“沒有”然後匆匆向前走去。

兩人最後又在同一站臺停下。

祝卿好實在沒忍住,又問出來:“你該不會也在等M815路公交車吧。”

“嗯,”沈嶼白站在離她兩拳遠處,聲音清爽:“生物老師說過現在全球變暖,坐公交是件很環保的事。”

“是挺環保的。”她小聲附和。

空氣再次安靜下來,就在祝卿好實在不知道說些什麽的時候,公交車來了,她淺呼一口氣。

車上人很多,很快她就被擠到角落裏。公交車發動時,面前有位同學腳沒踩穩要撲向她,眼前猝地閃來一道人影。

就見沈嶼白擋在她身前,松開握著她的手腕,沖身後人說:“小心點。”

“抱歉抱歉。”

面前像是站了一堵墻,祝卿好垂著腦袋,看向自己的鞋尖,“謝謝你。”手腕上還殘留著他剛剛留下的灼熱,祝卿好抿了下唇,心跳得有些快。

頭頂傳來一聲輕笑,“祝卿好,你就只會說一句謝謝嗎?”

“啊?”

“嘖。”

“對不起,對不起。”祝卿好擡手捂著他的下巴,瞳孔輕顫,“那個沒撞疼你吧。”都怪她剛剛擡頭太猛了,主要是沈嶼白離她太近了。

“沒事,”沈嶼白輕觸了下自己的下巴,笑容恣意:“還好不是撞在什麽別的地方。”

“真的不疼嗎?”她又問。

主要力的作用都是相互的,她的腦袋現在可還疼著呢。

“我可沒那麽脆,”沈嶼白將手插回兜裏,眼神裏滿是挑逗,“不如我們聊點別的。”

祝卿好心口顫了下,說:“別、的?”

“嗯,比如補課的事情,你該不會是又忘了吧?”

少年說話時眼尾勾起來像是只妖冶的狐貍,祝卿好看得有一瞬楞神。

突然沈嶼白猛地彎腰湊近她,勾唇道:“還是說你想聊的不是這個。”

祝卿好聽後下意識往後縮了縮脖子。

“沒沒,我沒忘。你想什麽時候開始。”她把手縮到袖子裏,擡眸看他。

“明天吧。”他說。

·

祝卿好下車後,沈嶼白接到了周子瑯打來的電話。

“嶼哥,你去哪兒了?給你發半天消息,還來不來打臺球了。”

那邊聲音很嘈雜,周子瑯估摸已經到場地了,沈嶼白垂眸看了眼時間,說:“今天先不去了。”

然後他掛了電話,在下一站下了公交車,又在路邊又叫了輛車。

司機:“小哥去哪兒?”

“禦江苑。”

司機透過後視鏡看了眼坐在後面的少年,又說了一遍:“禦江苑?那不是在最西頭?”

沈嶼白靠在椅背上,把玩手裏的手機,嗯了聲。

司機打轉方向盤,調侃道:“這大晚上的,送女朋友也要註意安全啊。”

沈嶼白聞言輕笑了聲:“還沒追到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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