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擺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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擺攤

薛矜走後,陸懷袖著實閑得無聊,便陪水玲瓏做起胭脂水粉來。據對方說,她想自食其力憑本事掙錢,而她在解語樓當花魁的那些年裏,用的那些胭脂水粉都是自己做的,別人用了也都讚不絕口,也許這可以作為一種謀生手段。

於是乎,在接下來的時間裏,陸懷袖就同她一起制作胭脂,兩人打算做好一批就拿去街上擺攤售賣,銷量好的話,就證明這條路子是可行的。

而就在昨日,那個臭名昭著的采花賊鬼影子被拉到菜市口斬首了,圍觀的群眾無一不拍手叫好。自他死後,曲州城上到八十,下到十八的姑娘終於敢大大方方的出門了。陸水二女估摸著此時正是出攤的好時機,這日清晨時分,天剛蒙蒙亮,兩人便帶著做好的第一批胭脂水粉來到東街,在一棵大柳樹下擺起攤來。

瑰麗的朝陽冉冉升起,清晨裏的冷冽漸漸散去,取而代之的是透過柳葉縫隙撒下來的晨曦的溫暖。街上行人漸漸多了起來,在兩人身邊不斷穿梭,時不時有人駐足打量她們的攤子。

兩人期待著第一位客人的到來,偏偏事與願違,客人沒有等到,倒是等來了三個不速之客。那些本想上前問價的姑娘見到他們,都打起了退堂鼓,只敢站在一旁觀望。

三個長得奇形怪狀的地痞流氓不要臉的湊了過來,為首的那個裝模作樣地拿起一盒胭脂,又是看,又是聞,還對著表情瞬間變得十分難看的陸水二女調笑道:“兩位小娘子,我一見到你們,身子都酥麻了半邊。這樣吧,你們的胭脂我全買了,然後你們倆陪我們仨一晚,共度良宵。”

這話不是詢問,他並沒有征求她們意見的意思,那語氣明擺著說,她們答應也得答應,不答應也得答應。陸水二女對視一眼,從彼此眼中看到了一樣的厭惡,這些人居然敢在大庭廣眾之下調戲良家女子,簡直無法無天,橫行霸道。

陸懷袖收斂了臉上的怒容,清清嗓子說道:“我二人皆是正經的商販,不做那皮肉生意。我勸你們趁早打消這個念頭,不要妨礙到別的客人。”

她說話擲地有聲,那個流氓頭子聞言卻是撇了撇嘴,哼笑一聲道:“什麽正經商販,哪個好人家的姑娘會出來拋頭露面,還打扮得花枝招展,分明就是想勾引男人。”

他這般信口雌黃顛倒黑白,著實把陸水二女氣得不輕,兩人幾乎全身都在發顫。過得片刻,水玲瓏咬著牙,從牙齒縫中擠出一句話:“你們仨要是再不走,我們就只好報官了。”

誰知那人聞言非但沒有害怕,反而仰天狂笑了起來,聲音滾滾,直沖雲霄,聽在陸水二女耳中卻是無比的刺耳。笑夠之後,他對著氣得臉色發青的兩人說道:“你們盡管去報官,我要是怕了你們,就把我名字倒著寫……”

他的話音剛一落地,突然間不遠處傳來一道聲響:“是嗎?你真的不怕?我秦無傷可不信。”這一聲中氣十足,聲音在所有人耳邊回蕩,顯然說話者是個習武之人。

陸水二女忽然聽到聲音,皆是齊齊望過去,映入眼簾的是一道高大健壯的身影——來人身穿官服,腰懸佩刀,顯然是衙門裏的捕快。

兩人迅速交換了一個眼神,臉上的表情分明就是在說:看來是說曹操,曹操就到了。見他到場,她們腰板也跟著硬了起來,抱臂看著三壯士,絲毫不掩飾自己眼底的幸災樂禍。

那幾個地痞流氓顯然認識這位秦捕快,還沒等他走近就撒腿跑遠了,再也沒有了方才的囂張氣焰。他們那副抱頭鼠竄的樣子,倒是讓陸懷袖想起了那群聽到雞鳴聲就嚇得逃之夭夭的惡鬼,兩者如出一轍的滑稽。

秦無傷見三人不等他動手就跑沒影了,從鼻息裏不屑的哼出一聲,隨後慢步走到陸水二女的面前。不知怎的,面對這兩位天仙似的姑娘,他倒不像先前那樣神氣了,反而不自然起來,連手都不知道該往哪放了。

水玲瓏並沒有把他的異樣放在心上,擡眸望著他,感激道:“多謝秦捕快出手相助,不然我們可要被這幾個惡賊占去便宜了。”

被她那雙秋水般的眼眸盯著,秦無傷的面色肉眼可見地漲得通紅。他的嘴角不自然地微微抿了一下,隨後磕磕巴巴地說道:“不不不用謝,這是我的分內之事,也是應盡之責,兩位姑娘沒事就好沒事就好……”說完他飛快地看了一眼她,然後跟被燙著了似的收回視線,面上紅意更甚。

陸懷袖站在一旁,將他神情盡收眼底,心裏跟明鏡似的看破了一切,不禁暗自嘖嘖。事實上,她猜的沒錯,這位秦捕快的確傾心於水玲瓏。

早在兩年前,十五歲的水玲瓏剛贏得花魁大選,一舉當選新任花魁。按照解語樓的規矩,每一任花魁當選之日,都可以坐花車游街,讓全城百姓一睹花魁的風采。

而就在她坐在花車上游街的那天,秦捕快正好便衣出行,還揪住了一個膽大妄為的小偷。他剛要將對方扭送到官府,忽然一頂轎子從他身旁經過,在即將與他擦身而過時,轎子上的紗簾被風吹起,露出了轎子中少女絕色的側臉。

他只是驚鴻一瞥看到她,便對她一見鐘情,自此魂牽夢縈再不能忘。

只是對方是艷名遠揚的花魁,他只是一個小小的捕快,這份愛意也只能埋在心底,秘而不宣。幾天前他聽說對方被兩位富家少爺贖了出來,他著實驚訝了許久,可更多的是替她開心。

如今被他奉為神明,不敢染指半分的心上人近在眼前,還跟他當面道謝,他只覺自己的心似乎都要跳出來了,雙手已經不受控制的握成了拳頭,手心裏全是汗。

好不容易平覆了心情,秦無傷右手握拳抵在唇邊輕咳一聲,隨後一本正經地說道:“兩位姑娘在外面還是要小心點,雖然采花賊沒了,但地痞流氓可不少。”說到這裏,他又像是想到了什麽似的,盡可能的拔高了嗓音說道:“說到這,在下衷心代表曲州城所有百姓感謝兩位姑娘,替我們抓住了逍遙法外多年的采花賊,讓城中女子終於能放心出門。”

他特地提高了幾分音量說出這些話,周圍眾人都聽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他們得知陸水二女便是將那個臭名遠揚的采花大盜繩之以法的大功臣,頓時對她們肅然起敬,紛紛向其投去感激的視線。

感受到四面八方投射過來的目光,陸懷袖頗有些不好意思,她真情實意地說道:“我們只是運氣好,瞎貓碰上死耗子罷了,其實也沒做什麽。”她這話說的也沒錯,畢竟主要出力的那個人是薛矜,她和水玲瓏只不過是打下手的。

秦無傷卻打心底裏認為她剛才說的話不過是在謙虛,他不以為然地擺擺手道:“陸姑娘不必謙虛,那賊人決非易與之輩。我們曾屢屢設下陷阱,重金請來青樓楚館裏的數名貌美女子作誘餌,施展請君入甕之計,可他就是不上鉤。這麽個滑得像泥鰍一樣的人被你們抓住了,足見你二人的本事。”

陸水二女聽他這般真情實意的誇讚,又感受著周圍人投來的敬佩目光,雖然頗有些不好意思,但更多的是為自己做了件大好事而感到自豪。

雙方又寒暄了幾句,秦捕快告辭離開,臨走之前還自以為不著痕跡地瞥了一眼水玲瓏,又飛快地挪開了視線,不經意間撞入粉衣少女的眼眸,對方沖著他輕輕一挑眉,臉上掛著一抹意味深長的笑,那表情仿佛在說:“你的心思我都知道。”

秦無傷將少女的小表情收入眼底,先是一楞,反應過來後臉紅得像煮熟的蝦子一樣,說了聲告辭後就離開了,甚至還因為步子邁得太急,而導致差點摔跤。

水玲瓏見他走得這般匆忙,臉上露出一抹好奇之色,訝異道:“秦捕快怎麽走得這麽急,難道後面有兇獸追他嗎?”

陸懷袖什麽都知道,可她什麽都不說,只是在心裏默默地回了一句:“墜入愛河的人,也許就是這個樣子吧。”

秦捕快剛走沒多久,本來站在一旁圍觀的姑娘們便一擁而上,將她們的胭脂水粉攤圍了個水洩不通。

因為陸水二女合力揪住了那名作惡多端的采花賊,替當地老百姓除了一大害,眾女是打心底裏感激她們,將她們做好的第一批胭脂搶了個空。

就這樣,在半個時辰內,所有的胭脂都成功賣出。兩人掂了掂錢袋的重量,聽著裏面銀子發出的清脆撞擊聲,覺得自己從未如此滿足過。

兩人之前都是依仗他人生活的,如今自食其力,靠自己掙到了真正意義上的第一桶金,只覺得脊背都挺得直了。

她們互相擊了一掌,臉上滿是笑容,隨後收攤回家,準備接下來的幾天裏都如此這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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