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撞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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撞車

晚上回到宿舍,姜斕給手機充上了電,爬樓批閱消息。

“已讀不回”能解決很多事情,找她幹活的人至少先晾三個小時起步,這是她最近給自己定下的規矩。

消息提示的紅圈一個個消失,她終於翻到了秦施的對話框。

她居然晾了秦施8個小時!

姜斕大驚失色。

“啊啊啊你還去嗎,我知道流程!馬上給你推預約小程序。”(落淚emoji)

已經夜裏十二點了,秦施肯定睡了。姜斕垂頭喪氣。

但下一秒,屏幕就顯示“對方正在輸入”。

對面的人仿佛是打了刪,刪了打,五分鐘後才慢吞吞地發來一句。“沒事兒!本來今天也不打算去的。謝謝謝謝謝!”(鞠躬表情包)

姜斕笑了。秦施是他見過最有禮貌的男生,連“謝”都要x5。

她飛快去陽臺給那件洗好的黑襯衫拍了照片,自告奮勇,明天她帶他去找羽毛球館,順便還他衣服。

秦施發來了一個“太好了”的大狗傻笑表情包。

姜斕點了“收藏此表情”,隨後說:“明天十字路口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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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京歧大學正門進去,穿過法桐短道,便是一片寬闊草坪,天氣好但不曬的時候會有許多學生偷偷溜進去躺屍。

草坪背後,一棟傳統宮殿式建築樓抵著一片荷塘。在整座校園的中軸線左側,恰好坐落著文學院的“求真樓”,與新傳院的“善學樓”,兩棟樓錯落著面向東方,一個十字路口將兩個學院匯通。

路口的一株山茶樹仿佛是旗幟,邀人相約此處,不見不散。

周一上午沒有課,十字路口空空曠曠。

姜斕走到路口,笑道:“這早知道上次我們班團建就約這兒集合出發。”

秦施接過自己的襯衫,問道:“我也正在想組織班級團建,有什麽推薦嗎?”

他打定主意賴上姜斕這個“土著”,多問問題才能多說話!

“對哦,你也是班長。”姜斕想起來了。

誰倒黴誰當博士班班長。制度的權威已經無法威懾這些“老的不能再老的學生”了,十分不好管理。當然,也沒啥要管的就是了,大家對於班長的期待就是,最好除了組織出去玩之外就和死了一樣。

為了彌補她昨天晾了秦施大半天的過錯,姜斕非常熱情地給秦施推了好幾家適合吃喝玩樂的店鋪。

“我們班準備這周末去玩劇本殺,主打一個坐著不累,回頭你們也去。”她說道。

秦施心念一動,問道:“哪家店比較好?”

姜斕想都沒想,就推給他一家叫“多面人生”的劇本殺店。“我認識他們DM,微信也推給你了,方便你提前聯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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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大好辰光,“多面人生”裏有些火藥味。

“2024級戲影,你們呢?”

“新聞史。”

兩夥人互報家門。

“九點到下午三點,是我們訂的《荷心》。”

“但本子和場地只有一個,總得有人讓步吧。”

“新聞史專業序號靠後,你們讓讓。”

姜斕有些尷尬,抻了一下廖開的胳膊,“好好說話!”

她有些尷尬,只因對面站著的這群人裏有秦施,前幾天剛和秦施誇這家店不錯,今天他們家就一場兩租,這讓她的面子往哪放。

在一旁站著的DM也有點懵,跑去找老板了。秦施雖然是班長,但他既不敢讓友院走人,也不敢丟自己學院的臉。他選擇不說話,沈默是金。

而文學院有人喜歡嗆聲。本著絕不杵在這兒浪費時間的想法,廖開徑直越過姜斕,朝對面發難:“先來後到,按預訂電話時間,是你們新傳院走。”

一個長相頗為漂亮的女生聞言,把秦施撥到一邊,站出來說道:“我們還是‘先到’這家店的人呢!”

廖開不帶任何溫度地問隋舟:“你是你們班班長?”

隋舟的一雙杏眼掃到秦施身上,廖開立刻就知道誰是這裝死的人了,朝秦施集中火力道:“不打算解決一下?”

眼見廖開以一己之力狂推進度,不僅要得罪友院還要為難她那不中用的“襯衫”先生,姜斕只能挺身而出,充當和事佬:“本來之前就有人說想打恐怖本,這樣吧,我們各分出一部分人去恐怖本。兩個院都不吃虧!”

想玩恐怖本的不是少數,這麽一說,大家都覺得合理。秦施松了一口氣。

場面清空了大半,僅僅留下來文學院的姜斕、廖開,新傳院的秦施、隋舟四人,他們堅持要看科研主題的推理本到底什麽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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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主人公消失多日,眾人皆以為她在家寫國社科基金項目的申報書,卻被鄰居發現暴斃家中。】

眾人抽過身份卡牌,姜斕與秦施扮演一對夫妻:死者“荷心”的密友夫婦。隋舟是“同事”,廖開是“前男友”。

按身份牌入座位置,姜斕與秦施面對面,只見隋舟打量了她一會兒,又笑著拿胳膊肘杵杵旁邊的秦施,側頭調侃他:“這就是你說的那個文學院特別會安排行程的班長?”

隋舟有著極其精致的一張臉,和她一比,姜斕甚至覺得自己的長相只能用“清湯寡水”來形容。算了,給自己留點面子,說是“端正”吧。

秦施聞言也掛上了笑,低頭和她說了句什麽,姜斕沒聽太清內容,但她感覺秦施對隋舟說話的時候聲音很溫柔,心中有幾分難以察覺的煩躁。

姜斕不動聲色地觀察二人。他們之間無論是肢體語言還是神情細節,明顯關系親密,態度熟稔。難道他女朋友也是他們班的?不是剛開學嗎,這麽快?不是,他到底是不是單身?姜斕的思維發散,越想越落寞,果然好男人在市場上不流通,何況到了博士階段,基本都自帶家屬,只有她這不著調的人和廖開這種死人才會單身,秦施有人喜歡也很正常。

姜斕心裏起了疙瘩,便不像往日玩劇本殺那樣自然。按照她和秦施拿到的關系卡,代入角色後要以愛人口吻說話。姜斕為了也為了不把自己置於“小三”的道德窪地,楞是演出了一種“假結婚”的客套感。多餘的話一句不說,每句話都是商量的語氣。

秦施本來抽到自己的身份牌時心情雀躍,甚至還有點不好意思和姜斕開一些越界的玩笑。但真正玩起來,他就發現是自己想多了,姜斕是一點走感情線的想法都沒有,連他們手上的任務都跟沒看見一樣——【秀恩愛,證明你們的家庭生活幸福,務必隱瞞你們離婚的事實。】

這種距離感讓秦施有些不知所措。他和姜斕不是關系還不錯嗎?

姜斕沒有互動的意思,秦施便也不敢多說什麽,心不在焉地跟著DM的節奏亂走。

直到隋舟把臟水潑在他身上。

她激動地指著秦施說道:“你就是兇手!你對荷心見色起意,她說要告訴你老婆你就殺了她!色鬼!”

秦施:“……”

隋舟的賣力扮演襯托得他十分像是在劃水。雖然他真的是在劃水。

秦施一心想走感情線,面對隋舟的指控,隨便辯解了兩句就由她去了。他的註意力全在姜斕身上。

姜斕見秦施這麽正經的人被說“色鬼”,被逗笑了。

看她笑了,秦施沈沈的心這才浮起來一點。他想,或許姜斕就是這麽玩劇本殺的,喜歡猛推劇情主線。

只一會兒功夫,隋舟就又指證姜斕是兇手,一副恍然大悟狀,說道:“兇手其實是你!你嫉妒荷心。她是高校老師,有寒暑假還不用坐班,而你生活不如意,天天早出晚歸,打卡還要被智障領導甩鍋扣績效,你老公出軌荷心就是壓垮你的最後一根稻草,這就是你的殺人動機!”

聽到有人攻擊姜斕,似乎有某種雷達啟動,秦施掉線已久的頭腦立刻旋轉上線。他火速翻了一遍自己的人物本,隨後不忘代入角色口吻,斬釘截鐵地說:“不可能是……我妻子。”

姜斕聽到這稱呼,一楞。

秦施口條清晰說道:“作案動機不成立。荷心的‘人才引進’類別太高,相應的科研任務重。‘非升即走’卻拿不下國社科項目,五年一到就面臨解約危機,而且工作時間無限向生活時間入侵,讓她喪失了時間的邊界感。焦慮到需要去看心理醫生,就在上個月三號,是我妻子陪她去的,兩個人的請假條還是找你遞給行政副院長的。所以‘荷心’的生活不值得妒忌,即便我是色鬼!但主體原因不成立,導火索就不是導火索。”

秦施對於姜斕強烈的維護讓在場的人都意味深長得看著他,除了姜斕,她一時不知道他是不是在表演人設,怎麽情緒投入這麽真。

隋舟被秦施懟了回去,只能將炮火進行“第三次轉向”,看向廖開。

廖開預料到了她要說什麽,搶先一步開口說道:“你是兇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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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開走到白板前,迅速畫出了一副樹形圖,隨後大筆一揮,從中圈出隋舟的角色名字,笑道:“今年你們院升副教授的名額只有一個,你亂猜攪場就是為了掩蓋你是兇手的事實,策略拙劣,演技還不如姜斕。”

被波及的姜斕正要質問他,她演技怎麽了?這狗不給專業幫忙還好意思說任勞任怨的她?廖開沒給她開口的機會,將矛頭指向她和秦施,說道:“你倆上個月離婚了,掩飾這個真相應該是你們的支線任務,但很顯然,他想做,你不想。”廖開的手指來回移動。

廖開一語道破天機,秦施看向姜斕,而姜斕只能不自然地扭頭,廖開這個死人,什麽話都敢說。

“副線任務失敗,她“掩藏”自己的主線任務也沒成,兇手已出,這個本子可以結束了。”廖開用馬克筆蓋點著白板,對游戲下了終結語。

眼見玩家把劇本扒得底褲都不剩,將剩下的時長攔腰斬斷,DM都有些流汗了。

廖開提出,劇本太簡單,與產品介紹不符,得打五折。便由他去和店主辯論,姜斕結賬回來,看見隋舟正纏著秦施說話,這一幕情景有些刺眼。她本不想聽他們說什麽,但,耳力尚佳,怎麽隋舟竟然是在催秦施幫她要廖開的微信。



她相中廖開了?

奈何秦施被剛剛過於淩厲的廖開嚇到了,隋舟越催,他越支支吾吾。

姜斕心中一塊石頭往下垂落了一半,她笑著走過去,十分爽快地對隋舟說:“加我!我推給你!”

這個世界上居然還有人看中廖開。姜斕倍感震驚。

要知道,廖開此人憑借這張臉、這個智商,在文學院這種女生紮堆的地方還屬於滯銷產品都是有原因的!

隋舟一聽有“僚機”主動自薦,立刻撇開她這窩囊廢發小,奔向美麗的姜斕。

姜斕一邊在手機裏翻找廖開的微信名片,一邊覷著秦施的神色。

只見秦施立在那裏看著她,像一條被冷落了半天又不敢說的銀狐犬,眼睛的弧線都刻著“含冤負屈”四個字。她有些心軟了,唾棄自己因為胡思亂想又晾了秦施大半天。

姜斕低著頭,含含糊糊地開口,試圖將此事揭過去:“忙著推時間線,忘了做支線任務。”

還沒等秦施反應過來,隋舟就在一旁語出驚人:“所以,你是想和秦施走感情線的!”

秦施眼睛裏的失落驟然消散,俊朗的臉上又綻開似是而非的笑,溫柔地彎著眼睛等姜斕說話。

姜斕覺得說對也不是,說不對也不是,一時哽住了。

隋舟和廖開有點太配了!噎死人不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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