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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不要開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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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不要開戰

然而,這話課不上剛才那些話,江匪淺怎麽也說不出口,醞釀了老半天,江匪淺才說:“千琪要和我去左土,此事已定,你們的保護傘,不存在了。”

工垂王卻不著急,他似乎有信心說服江匪淺,而他說出來的話也確實在江匪淺的預料之中,工垂王問:“你是不是忘了這一點:工垂人!我們所有人都沒走,都等著千琪作為保護傘保護我們呢。”

江匪淺的心裏面像是撕裂了,但是他仍然八風不動地回答:“我想到了。”

“所以,你要讓我們所有人死去?”

“不然死的就是整個後土。”

工垂王此時才真正被江匪淺的大膽震驚了,但同時他也被激怒了:“我帶你來不是為了讓你找這麽一個毀滅工垂的辦法的。”

“我的意圖不是毀滅你們,但是現在事情已經沒有回旋的餘地。”

工垂王問:“那你告訴我們,我們還能躲到哪裏去?”

“我不知道。”江匪淺避開他的目光。

工垂王顫抖著手指點著江匪淺:“所以,你只給自己找了前進的路,卻沒給我們找退路,留活路?”

“前進的路非走不可,後退的路……你們自己去找吧。”說著這些話,江匪淺覺得自己像是吧膽汁吐了出來,胸腔肺腑一陣陣痙攣,他生怕自己說完就會倒下。

工垂王此時已經啞口無言了,江匪淺知道這是因為他已經生氣到了極點。好一會兒,工垂王才找回聲音:“不會的,你騙人,千琪不會跟你走的。”

“很可惜,這恐怕是真的,千琪是後土的樹,不是工垂的樹木。”江匪淺說著,千琪忽然開始左右搖擺,像是一個人搖晃著身體,準備前進。

“千琪要做什麽?”工垂王穩住身體,大聲發問。

“這不是很清楚嗎?當然是去從極大深淵。”江匪淺的眼睛沒有落在工垂王身上,而是看向遙遠的不知名的地方,仿佛是看見了終點。

“我們怎麽走啊?”伊洩心看著江匪淺消失,率先回過神來。

陸羽沈思片刻:“既然江匪淺說讓大家轉移到海蜃上面,”他看看舫王:“舫王,請帶上舫人,先向東走吧。”

江匪淺剛才的安排對於舫王來說也是莫大的沖擊,他們身處一隅之地,直到現在才清楚地看到後土即將面臨的危險,也明白了自己的處境,隨即緊張起來。身為一族之領袖,舫王並非全無頭腦,他不同意陸羽輕描淡寫的描述:“我們向東不要緊,但是如果被周攔住就不好說了,你們可也知道,周已經打到我們家門口了。”

“不管你們多不喜歡對方,你們的仇怨恐怕都放一放了。”伊洩心整理了一下思路,道:“既然這樣,我們隨你走,這樣就不怕你被攔住了。”

“不可,隨舫的大部隊前進速度太慢,其他的部族需要通知,別忘了伏苦還在圍困周的大本營。”陸羽提醒。

“我知道。”伊洩心懊惱地看了陸羽一眼:“我還沒有這麽沒頭腦。”他繼續道:“但我們不能全部和你去,就讓我的妹妹隨你們去吧,她是神女,而且是一個叫人信服的神女。”

“哥哥!”伊獻心大叫起來:“你怎麽讓我去?為什麽不讓這個紅頭發的人去?”她氣鼓鼓指點著陸羽。

伊洩心嘆氣,扶額道:“伊,相比於給舫帶路,勸說其他部族更是問題,我特地不讓你去的,你不要鬧。”

伊獻心不服氣:“你們兩個萍水相逢,恐怕不能明白彼此,成事不足。”

叫伊洩心驚訝的是,陸羽率先反駁了伊獻心的責難,他咧嘴一笑:“小妹,這話不對,我們雖然身份不同,但是想要達到的目標是相同的,我理解你的兄長,他也會理解我的,我們此去,你就放心好了。”

伊獻心將信將疑,但或許是被陸羽紅色的頭發晃了眼,伊獻心遲疑著應允了,她只提出這麽個要求:“餵,紅頭發,我兄長經常腦子轉不過彎兒,你要幫他。”

“伊獻心。”伊洩心惱火地瞪著這個妹妹。

但陸羽輕描淡寫地應允了:“我自己也有兄弟,只要你的兄長不比我那兄弟麻煩,我就絕不會讓他和這件事情出差池。”

於是他們就地與伊獻心分別,盡快向周的方向趕去,一路上兩個人話很少,伊洩心和林砧在一塊兒時候鬥嘴的勁頭現在消失了,他的臉上寫滿了焦慮,想一步跨到周去。

等他們趕到周的時候,伊洩心已經犯迷糊了,他問陸羽:“幾天了?”

陸羽的臉色不好看,還因為長時間的趕路而風塵仆仆,於是顯得憔悴不堪,他回答:“總之,超過三天了,江匪淺的任務我們沒能完成。”

他們只知道快要到了,卻還沒看見人影和大片的房屋,但陸羽的話已經將伊洩心的鬥志卸掉了,他一屁股坐在地上,抱住腦袋,一言不發。

陸羽在他身邊蹲下,膝蓋發出詭異的聲音,陸羽忍不住咧咧嘴。陸羽:“為時未晚,左右土地不還沒分裂嗎?”

“但是伏苦已經發動進攻了,周沒救了。”

“也未必,我們誰也沒親眼看見。”

伊洩心猛地擡頭,用通紅的眼睛看陸羽:“這還需要看見嗎?惡狼會放著嘴邊的羔羊不吃嗎?”

陸羽顯得很冷靜,但這份冷靜掩蓋不住他的疲倦,他說:“這是特殊時期,凡事不能按照常理揣測。”

“沒什麽特殊的,他們該打起來,照樣會打起來,百年前如此,如今亦然。”伊洩心像是真的不想動了,他伸展四肢倒在草地上。

陸羽踢了他一腳:“快起來,你根本沒弄明白自己該幹什麽。”

“我不明白?”伊洩心沒有動彈的意思:“我們不就是來讓各部族安全撤離到海蜃上的嗎?但是現在既然已經開打了,還有什麽安全撤離可言?”

“伊洩心,”陸羽喊他的名字:“你不僅是來護送族人撤退的,你還是來兩塊土地分離的護法,你要保護這片土地的安危。把眼睛粘在地面上,你什麽也看不見,把眼睛放在天上,你才知道換個角度看這件事情。”

他說完這些,伊洩心稍微動了動,他看看左右,又往天上看,喃喃:“把眼睛放在天上……”他忽然瞪大了眼睛:“那是什麽?”

陸羽順著他的視線,還什麽都沒看見,一片黑壓壓的東西就貼著他們的臉飛過去了。“是鳥!”陸羽一面用手擋住腦袋,一面偷眼看:“這是孤燭,他們怎麽會來這裏?”

伊洩心終於來了精神,他一骨碌爬起來,目光追隨著孤燭:“這是北方平原上的鳥,難不成他們和伏苦人一同南下了?”

“等等,這些孤燭有點不一樣。“伊洩心瞇起眼睛仔細看,但是半天也沒看出來究竟哪裏不同。倒是陸羽忽然明白了:“他們之間有什麽亮閃閃的東西。”

這群孤燭並不飛走,而是在他們頭頂盤旋,好像在選擇一個落點,在它們的群落中,閃爍著一些螢火蟲似的亮光。

“這有什麽奇怪的?”伊洩心還是沒反應過來,但是嘴巴已經快了一步,他說:“這是孤燭,孤燭身上就是閃光的。”

但伊洩心很快發現自己傻得很,因為陸羽無奈地說:“但是,這是白天。”

伊洩心臉上有點發燒:“嗯,是啊,是啊,那是為什麽?”

在他說話的當兒,穩定地盤旋的孤燭忽然驚動了,它們尖叫著朝高空飛去。陸羽意識到了什麽,他屏住呼吸聽了一會兒,忽然抓起伊洩心就跑,邊大喊:“他們來了。”

“誰……”伊洩心的問題卡在嗓子裏,他也聽到了,那是巨大的爪子落在地上的聲音,絕不是馬蹄。

“伏苦的狼騎手。”陸羽一邊跑一邊道,他的呼吸並未因為奔跑而紊亂。伊洩心隨著他奔跑,聽著身後的聲音,明知道不是沖自己來的,卻仍然極度緊張,心臟砰砰直跳,但是這時候,他也分不清心跳是因為緊張還是因為奔跑了。

但是怎麽能跑得過呢?不一會兒,他們就被追上了。伊洩心跑的時候一直在猜測狼騎手的樣子,但是當他的身體感受到後方狼的呼吸的時候,他反而不敢轉身了。陸羽本來在他前面,但是時候卻轉到他身後,替他擋住後面的狼。

更多騎手追了上來,將他們包抄,這下,伊洩心便不得不面對狼騎手了。他們是名副其實的狼騎手:帶著遮住耳朵的帽子的伏苦人像是正常人騎馬一樣騎在巨大的狼身上,這些狼比一般的狼更高大,身上橫七豎八布滿了傷痕。

伊洩心不知道,但是陸羽卻聽說過,這些傷疤是狼毆鬥時候留下的,他們會象蠱蟲一樣被關在一起,只有最後勝出的狼能被放出來,而這一條狼身上就布滿了傷痕。

狼騎手們圍住了陸羽和伊洩心,其中一個臉上畫著花紋的伏苦人來到他們面前,輕輕一翻身就從高聳的狼背上跳下來,他打量著面前兩個和他本人比起來白凈又斯文的兩個人,操著半生不熟的通用語問:“哪裏來人?”

“既然不知道我們的身份,為什麽追我們?”伊洩心問。

“我們不是在追你們,我們是在找人。”伏苦人顯得十分憂慮。

“找誰?”陸羽看上去有點愧疚,如果不是他拉起伊洩心跑,後者也就不會認為是伏苦人在追他們。

“女王讓我們找傳信的人,他會帶了呼紇吉的消息,以及我們之後怎麽辦。”伏苦人能說清楚這番話廢了大力氣,中間結巴了好幾次,但好歹說出來了。

“傳信的人,呼紇吉……”伊洩心明白了,江匪淺和他們講過,自己和呼紇吉在東海分別之後,呼紇吉一定會盡早趕回去,但是現在看來,呼紇吉並沒有回去。

陸羽顯然也明白了,他問伊洩心:“呼紇吉為什麽沒回去?”

“想要盡快回去,神道是最快的方法,但是神道分崩離析,呼紇吉沒有使用,依靠雙腳,它的速度就很慢了。”

伊洩心忽然疑惑:“那麽江匪淺呢?他為什麽那麽快就到了舫?”

“你不明白麽?江匪淺和我們不同,他盡管不是神師,但是和神師相比不遑多讓。”陸羽看著不是很明白的伊洩心,嘆氣道:“他就算不走神道,也會有別的方法。”

這個問題沒有結果,但是陸羽已經決心翻過這一頁了,他問那伏苦人,伏苦是否已經和周開戰了。

“開戰?為什麽開戰?”那個伏苦人看表情像是被餵了一口豬草:“我們說好了,等三天。”

“什麽意思?三天未到?”伊洩心震驚了,他敲敲自己的腦袋,像是準備發現自己一直沈浸在一個迷夢中。

伏苦人都笑了,但是他們的笑容並不值得恭維。帶頭的伏苦人道:“這才過了兩天,但是也快了,如果呼紇吉的消息再不來,我們就要開戰了。”

陸羽和伊洩心對視了一眼,兩人異口同聲喊道:“不要開戰,消息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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