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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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蘇懷月被男人拉上馬背的一瞬, 黑馬人立而起，發出長聲的嘶鳴，緊接著就在這小河中間停了下來。
她被男人以一個十分別扭的姿勢按在馬背上, 順著黑馬的動作，先是向男人傾倒而去，隨後腰肢一彎, 不受控制地往前倒去, 被男人一臂攬住, 穩穩地又扭了回來。
清晨的迷霧潤濕男人身上冷肅的黑甲，帶來極清極寒的涼意, 貼在蘇懷月身上，只激得蘇懷月渾身都泛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擡起眸子，她正就對著男人的面龐。冰冷的目光從面甲後透出來, 通身打量她一遭，宛如寒涼的刀鋒順勢而下割開了她輕薄的衣衫，緊緊貼住了她赤/裸的皮膚。
對上這眼神, 她激靈靈地打了個寒顫。
男人另一只手還在她的面龐上流連，帶著繭的指腹揉搓她面頰上沾染的血跡，帶來令人戰栗的觸感。隨即那修長手指順著她臉龐輕輕滑下, 染著血從她的嘴唇上不輕不重地塗抹而過, 為那蒼白的唇擦上一種艷麗而妖冶的紅。
蕭聽瀾帶著一種自己也未覺察的躁意, 只忍不住在那唇珠上重重一按。指腹擠開女子緊抿在一處的兩瓣紅唇, 貼上瑩白的貝齒。隨即他心念一動, 竟忍不住強行將拇指伸入女子唇間, 撬開那緊緊咬住的牙關。
蘇懷月嘴唇被迫微微張開, 憑那男人拇指探入，刮過她柔軟的唇舌。
她的舌尖猝然嘗到鹹澀的血腥味, 就這麽一剎，猛然從方才驚嚇中反應了過來。
反應過來眼前這男人是誰，又反應過來這男人方才做了什麽！
她的眸中剎那間掀起極度的恐慌與驚駭，淚水不受控制地順著面頰就淌下來，下意識牙關收緊，猛咬住了男人還想接著攻城略地的手指。
蕭聽瀾吃痛，不由悶哼一聲，旋即薄唇勾起一個森冷的笑。
他的掌心只是捧住了蘇懷月的臉，將她惡狠狠拉近到眼前，幾乎貼住自己的額頭。
言語森然：“蘇娘子不是心悅於朕麽？如今朕來救你了，怎的卻是這樣一幅表情呢？”
男人帶著黑色面甲的面龐倒映在蘇懷月的模糊的淚眼中，狹長鳳眸中兩點寒芒閃動，宛如刀尖的反光，只嚇得蘇懷月渾身都忍不住微微抖起來。
蕭聽瀾將手從蘇懷月唇中抽出，隨即將蘇懷月扭過來的腰身扳正。微微俯下身，面甲緊緊貼住了蘇懷月的面龐。另一只手捉住蘇懷月的手，令她強行握住了自己手中的弓，搭上鋒銳的利箭，緩緩朝前舉起。
黑甲烙在蘇懷月細嫩的面皮上，很快就帶來輕微的痛感。她強行想要掙紮出去，卻被蕭聽瀾兩臂緊緊固在了自己懷裏。手中被迫握住了那柄堅硬的弓，被蕭聽瀾大手緊緊壓住，絲毫不能動彈。
一輪蒼白的圓日不知不覺已經升了起來，孱弱的光線從層層疊疊的迷霧之間透出，微微照亮這一方小小的山谷。
便瞧著兩個小孩影影綽綽的身影從坡那頭往這邊慢慢行來，伴著明明的聲音：“吳婆婆？吳婆婆？你在幹什麽呀？我真餓啦！”
他手中牽著另一個小孩，正是這幾日都陪在他身邊的楊九娘。
他不願在大人們面前哭，但在這個日日陪在自己身邊的同齡小女孩跟前，到底扛不住委屈與害怕，只忍不住掉眼淚。末了還要囑咐她，不要將自己偷偷哭的事情說出去，太丟臉了。
楊九娘倒也十分認真地應下，這兩日果然便也沒有告訴蘇懷月。
哭得夠了，他便又記起來自己年紀比楊九娘大上幾分，理應像個哥哥一樣照顧楊九娘吶。這會兒便只囑咐道：“瑛兒妹妹，你慢點走，別滑著了。”
便聽楊九娘“嗯”了一聲。
蘇懷月驚恐地聽著大霧中傳來的稚嫩童聲，心中湧起來鋪天蓋地的惶恐與不安，果然便見得蕭聽瀾強行擡起了她握著弓的手，緩緩對住了那慢慢正往坡下尋來的小女孩。
蘇懷月整個人抖得越來越厲害，那握弓的手更是像握住了什麽燒紅了的烙鐵一般，只覺出一種刺骨的痛意，根本把持不住，卻只被蕭聽瀾帶著狠意緊緊按住。
蕭聽瀾貼著她的臉，語氣輕柔像是在同她說什麽呢喃的情話，可是字字句句卻冷得像是堅冰做成的錐子，一下一下狠鑿著她的心：“蘇懷月，朕同你說過，平生最恨虛言欺誆。可你好像，渾沒將朕的話放在心裏啊。”
小女孩的身影愈來愈近，愈來愈近。
那弓拉得愈來愈緊，愈來愈緊。
蘇懷月身體裏猛爆發出一股巨力，劇烈地掙紮起來：“不要！不要！不要！我求你了，蕭聽瀾！求你了求你了求你了！不要不要！”
然而男人的雙臂只如同鐵鑄成的鎖鏈，將她牢牢綁縛。任憑她如何扭動哀求，都不能撼動分毫。
她的耳邊傳來一聲冷酷的笑，氣息噴吐在她的耳畔，森冷至極：“蘇娘子貴人多忘事，朕便只能多想想法子，叫蘇娘子好生記住了。”
就在那小女孩的面容從大霧中浮現出來的那一刻，蘇懷月絕望地聽見“錚”然一聲，自己手中的弓弦一松，利箭轉瞬脫弦而出，帶著烈烈的風聲，朝小女孩急射而去！
“啊——”蘇懷月胸腔裏猛爆發出尖銳的叫喊，宛如絕境幼獸一般的痛苦哀鳴。感覺到縛著自己的力道松了半分，只猛掙脫出來，扭過身來在男人身上用力地捶打，“蕭聽瀾！我恨你！我恨死你了！蕭聽瀾！”
蕭聽瀾放下弓，直起身，微微垂下眸子看著眼前淚流滿面的女子。她那柔軟的身體裏竟而能爆發出這樣激烈的情緒，真叫他吃驚。
他一手攥住女子的雙腕，將人從馬背上微微提起，直提到自己眼下來。另一只手揉搓著女子通紅的眼角，薄唇輕啟，冷冷道：“蘇懷月，往後都好好想明白了…”
“這欺君的代價，自己是否付得起。”
忽而，他註意到什麽，眸子朝前方看去，長眉不由一蹙。
便瞧著他那一箭急射而出之後，竟而並未射穿小女孩的咽喉。斜刺裏一個身影猛撲出來，只將那小女孩護在了身下。
竟是…蕭景明！
而那一箭，正紮在了蕭景明的背後！
蕭聽瀾神色劇變，猛將轄制蘇懷月的手一松。
蘇懷月跌坐回去，順著他目光一看，跟著也是大駭。
這時候尉遲榮山已然註意到了情況有變，跟著也吹響了號角。登時層層疊疊的士兵在那山坡之上排起陣來，最前方的弓箭手已經是拉開了弓。
蕭聽瀾足尖在馬腹上一踢，整個人飛旋而起，直朝小山坡上撲去。
瞬間一道羽箭從坡上朝他所在之地落下來。
好在這尉遲榮山經過前幾日那場惡戰，損失頗重，這些日子以來又沒有得到補給，因而攻勢並不猛烈。蕭聽瀾穿著黑甲，只將那披風猛旋起來，將那些並不如何鋒利的箭羽紛紛打落。
隨後長手一探，抓住了蕭景明的手。
明明垂著頭，一點動靜也無。
蕭聽瀾心中劇烈一跳，竟而是沒有勇氣把人翻過來。
猛聽見旁邊一個小女孩道：“明明哥哥還沒有死。”
蕭聽瀾抓住蕭景明的手竟而禁不住一抖，目光朝小女孩掃去。小女孩似乎是深深懼怕著他，只避開了眼神，又接著膽怯地細聲細氣補了一句，“我推了明明哥哥一把。”
蕭聽瀾還未來得及仔細檢查蕭景明的情況，便瞧上頭弓箭手又開始搭弓，即將開始第二輪的攻擊。他不再猶疑，只將蕭景明抱起，迅疾轉身，就要往回走。
眼角餘光只瞥得那小女孩仍舊癱坐在地的身影，張著大眼睛看著蕭景明，小手揮了揮，輕聲道：“明明哥哥，再見。”
蕭聽瀾眉心微蹙，不耐地“嘖”了一聲，回身兩步，一把又拎起楊九娘的領子挾在臂下，大踏步往回而去。
第二輪羽箭已然射了下來，不過這回卻已經不再能碰到蕭聽瀾衣角，因著聚結在樹林中的兵士這時已經跟著沖鋒了過來。這都是蕭聽瀾蓄養的精銳，輕而易舉便打落那些殘次的羽箭。
一騎棗紅色的快馬奔馳到蕭聽瀾身側，沈千意正準備下馬，蕭聽瀾卻阻住了他，只將懷中蕭景明遞了上去：“走。”
旋即又覺得手裏提溜著的另一個小女孩十分礙事，同樣丟給了沈千意。
兩人並肩多年，此刻無需多言，自有默契。沈千意接過孩子，指尖在蕭景明鼻尖下一探，隨後一言不發勒馬回奔，轉瞬去遠了。
蕭聽瀾這時緩緩朝自己黑馬處行去，便瞧著蘇懷月不知怎的已從馬上跌落，跪坐在了那小溪之中。
漫山遍野只是腳步聲，廝殺聲，叫喊聲。
沖鋒的士兵如同潮水一般從她身側分拂而過，她的目光從人群的間隙中探出，只緊緊地追著沈千意那匹棗紅色的馬，直到再也看不見，這才頹然回過頭來。
未防一回頭，身前竟而就站著蕭聽瀾。
男人身形高大，這樣俯視著看下來，帶來強烈的威壓。
蘇懷月整個人悚然一驚，驚嚇般只撐著手往後退了兩步。
蕭聽瀾將自己染了血跡的面甲摘下來，隨手扔在一旁，露出那張她再熟悉不過的面龐。如此俊美，而又如此冷酷。
那薄唇微微彎起，浮現一抹笑，卻帶著濃濃的譏嘲。
旋即便見他從懷裏拿出來那張婚書，往蘇懷月身上一扔。畫著兩個紅色牽手小人的幼稚婚書輕飄飄地在風中一旋，飄落在水面，瞬間就被兵卒踩沒了蹤影。
隨後蕭聽瀾只朝著蘇懷月逼近一步，蘇懷月跟著便驚恐地往後退一步。
就這樣連走了三兩步，男人終於是失了耐性。只蹲下身來，一手攥住了蘇懷月的腳腕，猛將蘇懷月拉近。
女子腳腕本就少有人碰，更何況還是個男子。
蘇懷月的腳趾不受控制地蜷了起來，小腿肚微微發顫。
蕭聽瀾目光晦暗地通身打量了她一遭。但見面前女子身上輕薄的衣衫已然濕透，緊緊貼住了玲瓏的軀殼，隱約露出其下雪白的膚肉。
他長眉微蹙，只把披風一把扯下，將人卷了起來。
隨後從懷中拿出了什麽東西，另一只手往蘇懷月頭頂探去。
蘇懷月被嚇得閉上了眼，倏而卻只感覺頭頂傳來輕柔觸感。
她小心翼翼睜開眼，卻發現蕭聽瀾拿出來的竟而是那枚木頭簪子。這會兒只將她濕潤的長發卷起來，蹙著眉插簪子。
但他大抵是第一次做這樣的事，很不熟練，試了好幾次才終於在她腦袋後面團了個歪歪扭扭的發髻，將那簪子插/了進去。
隨後他捏住蘇懷月的下巴，微微將女子面龐擡起，蹙著眉細細打量起來。
神色間似乎是仍舊不怎麽滿意，但也不知究竟該怎樣改良了，終於不耐地“嘖”了一聲，俯身將人打橫抱起，逆著人流溯水往回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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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迷霧潤濕男人身上冷肅的黑甲，帶來極清極寒的涼意, 貼在蘇懷月身上，只激得蘇懷月渾身都泛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擡起眸子，她正就對著男人的面龐。冰冷的目光從面甲後透出來, 通身打量她一遭，宛如寒涼的刀鋒順勢而下割開了她輕薄的衣衫，緊緊貼住了她赤/裸的皮膚。
對上這眼神, 她激靈靈地打了個寒顫。
男人另一只手還在她的面龐上流連，帶著繭的指腹揉搓她面頰上沾染的血跡，帶來令人戰栗的觸感。隨即那修長手指順著她臉龐輕輕滑下, 染著血從她的嘴唇上不輕不重地塗抹而過, 為那蒼白的唇擦上一種艷麗而妖冶的紅。
蕭聽瀾帶著一種自己也未覺察的躁意, 只忍不住在那唇珠上重重一按。指腹擠開女子緊抿在一處的兩瓣紅唇, 貼上瑩白的貝齒。隨即他心念一動, 竟忍不住強行將拇指伸入女子唇間, 撬開那緊緊咬住的牙關。
蘇懷月嘴唇被迫微微張開, 憑那男人拇指探入，刮過她柔軟的唇舌。
她的舌尖猝然嘗到鹹澀的血腥味, 就這麽一剎，猛然從方才驚嚇中反應了過來。
反應過來眼前這男人是誰，又反應過來這男人方才做了什麽！
她的眸中剎那間掀起極度的恐慌與驚駭，淚水不受控制地順著面頰就淌下來，下意識牙關收緊，猛咬住了男人還想接著攻城略地的手指。
蕭聽瀾吃痛，不由悶哼一聲，旋即薄唇勾起一個森冷的笑。
他的掌心只是捧住了蘇懷月的臉，將她惡狠狠拉近到眼前，幾乎貼住自己的額頭。
言語森然：“蘇娘子不是心悅於朕麽？如今朕來救你了，怎的卻是這樣一幅表情呢？”
男人帶著黑色面甲的面龐倒映在蘇懷月的模糊的淚眼中，狹長鳳眸中兩點寒芒閃動，宛如刀尖的反光，只嚇得蘇懷月渾身都忍不住微微抖起來。
蕭聽瀾將手從蘇懷月唇中抽出，隨即將蘇懷月扭過來的腰身扳正。微微俯下身，面甲緊緊貼住了蘇懷月的面龐。另一只手捉住蘇懷月的手，令她強行握住了自己手中的弓，搭上鋒銳的利箭，緩緩朝前舉起。
黑甲烙在蘇懷月細嫩的面皮上，很快就帶來輕微的痛感。她強行想要掙紮出去，卻被蕭聽瀾兩臂緊緊固在了自己懷裏。手中被迫握住了那柄堅硬的弓，被蕭聽瀾大手緊緊壓住，絲毫不能動彈。
一輪蒼白的圓日不知不覺已經升了起來，孱弱的光線從層層疊疊的迷霧之間透出，微微照亮這一方小小的山谷。
便瞧著兩個小孩影影綽綽的身影從坡那頭往這邊慢慢行來，伴著明明的聲音：“吳婆婆？吳婆婆？你在幹什麽呀？我真餓啦！”
他手中牽著另一個小孩，正是這幾日都陪在他身邊的楊九娘。
他不願在大人們面前哭，但在這個日日陪在自己身邊的同齡小女孩跟前，到底扛不住委屈與害怕，只忍不住掉眼淚。末了還要囑咐她，不要將自己偷偷哭的事情說出去，太丟臉了。
楊九娘倒也十分認真地應下，這兩日果然便也沒有告訴蘇懷月。
哭得夠了，他便又記起來自己年紀比楊九娘大上幾分，理應像個哥哥一樣照顧楊九娘吶。這會兒便只囑咐道：“瑛兒妹妹，你慢點走，別滑著了。”
便聽楊九娘“嗯”了一聲。
蘇懷月驚恐地聽著大霧中傳來的稚嫩童聲，心中湧起來鋪天蓋地的惶恐與不安，果然便見得蕭聽瀾強行擡起了她握著弓的手，緩緩對住了那慢慢正往坡下尋來的小女孩。
蘇懷月整個人抖得越來越厲害，那握弓的手更是像握住了什麽燒紅了的烙鐵一般，只覺出一種刺骨的痛意，根本把持不住，卻只被蕭聽瀾帶著狠意緊緊按住。
蕭聽瀾貼著她的臉，語氣輕柔像是在同她說什麽呢喃的情話，可是字字句句卻冷得像是堅冰做成的錐子，一下一下狠鑿著她的心：“蘇懷月，朕同你說過，平生最恨虛言欺誆。可你好像，渾沒將朕的話放在心裏啊。”
小女孩的身影愈來愈近，愈來愈近。
那弓拉得愈來愈緊，愈來愈緊。
蘇懷月身體裏猛爆發出一股巨力，劇烈地掙紮起來：“不要！不要！不要！我求你了，蕭聽瀾！求你了求你了求你了！不要不要！”
然而男人的雙臂只如同鐵鑄成的鎖鏈，將她牢牢綁縛。任憑她如何扭動哀求，都不能撼動分毫。
她的耳邊傳來一聲冷酷的笑，氣息噴吐在她的耳畔，森冷至極：“蘇娘子貴人多忘事，朕便只能多想想法子，叫蘇娘子好生記住了。”
就在那小女孩的面容從大霧中浮現出來的那一刻，蘇懷月絕望地聽見“錚”然一聲，自己手中的弓弦一松，利箭轉瞬脫弦而出，帶著烈烈的風聲，朝小女孩急射而去！
“啊——”蘇懷月胸腔裏猛爆發出尖銳的叫喊，宛如絕境幼獸一般的痛苦哀鳴。感覺到縛著自己的力道松了半分，只猛掙脫出來，扭過身來在男人身上用力地捶打，“蕭聽瀾！我恨你！我恨死你了！蕭聽瀾！”
蕭聽瀾放下弓，直起身，微微垂下眸子看著眼前淚流滿面的女子。她那柔軟的身體裏竟而能爆發出這樣激烈的情緒，真叫他吃驚。
他一手攥住女子的雙腕，將人從馬背上微微提起，直提到自己眼下來。另一只手揉搓著女子通紅的眼角，薄唇輕啟，冷冷道：“蘇懷月，往後都好好想明白了…”
“這欺君的代價，自己是否付得起。”
忽而，他註意到什麽，眸子朝前方看去，長眉不由一蹙。
便瞧著他那一箭急射而出之後，竟而並未射穿小女孩的咽喉。斜刺裏一個身影猛撲出來，只將那小女孩護在了身下。
竟是…蕭景明！
而那一箭，正紮在了蕭景明的背後！
蕭聽瀾神色劇變，猛將轄制蘇懷月的手一松。
蘇懷月跌坐回去，順著他目光一看，跟著也是大駭。
這時候尉遲榮山已然註意到了情況有變，跟著也吹響了號角。登時層層疊疊的士兵在那山坡之上排起陣來，最前方的弓箭手已經是拉開了弓。
蕭聽瀾足尖在馬腹上一踢，整個人飛旋而起，直朝小山坡上撲去。
瞬間一道羽箭從坡上朝他所在之地落下來。
好在這尉遲榮山經過前幾日那場惡戰，損失頗重，這些日子以來又沒有得到補給，因而攻勢並不猛烈。蕭聽瀾穿著黑甲，只將那披風猛旋起來，將那些並不如何鋒利的箭羽紛紛打落。
隨後長手一探，抓住了蕭景明的手。
明明垂著頭，一點動靜也無。
蕭聽瀾心中劇烈一跳，竟而是沒有勇氣把人翻過來。
猛聽見旁邊一個小女孩道：“明明哥哥還沒有死。”
蕭聽瀾抓住蕭景明的手竟而禁不住一抖，目光朝小女孩掃去。小女孩似乎是深深懼怕著他，只避開了眼神，又接著膽怯地細聲細氣補了一句，“我推了明明哥哥一把。”
蕭聽瀾還未來得及仔細檢查蕭景明的情況，便瞧上頭弓箭手又開始搭弓，即將開始第二輪的攻擊。他不再猶疑，只將蕭景明抱起，迅疾轉身，就要往回走。
眼角餘光只瞥得那小女孩仍舊癱坐在地的身影，張著大眼睛看著蕭景明，小手揮了揮，輕聲道：“明明哥哥，再見。”
蕭聽瀾眉心微蹙，不耐地“嘖”了一聲，回身兩步，一把又拎起楊九娘的領子挾在臂下，大踏步往回而去。
第二輪羽箭已然射了下來，不過這回卻已經不再能碰到蕭聽瀾衣角，因著聚結在樹林中的兵士這時已經跟著沖鋒了過來。這都是蕭聽瀾蓄養的精銳，輕而易舉便打落那些殘次的羽箭。
一騎棗紅色的快馬奔馳到蕭聽瀾身側，沈千意正準備下馬，蕭聽瀾卻阻住了他，只將懷中蕭景明遞了上去：“走。”
旋即又覺得手裏提溜著的另一個小女孩十分礙事，同樣丟給了沈千意。
兩人並肩多年，此刻無需多言，自有默契。沈千意接過孩子，指尖在蕭景明鼻尖下一探，隨後一言不發勒馬回奔，轉瞬去遠了。
蕭聽瀾這時緩緩朝自己黑馬處行去，便瞧著蘇懷月不知怎的已從馬上跌落，跪坐在了那小溪之中。
漫山遍野只是腳步聲，廝殺聲，叫喊聲。
沖鋒的士兵如同潮水一般從她身側分拂而過，她的目光從人群的間隙中探出，只緊緊地追著沈千意那匹棗紅色的馬，直到再也看不見，這才頹然回過頭來。
未防一回頭，身前竟而就站著蕭聽瀾。
男人身形高大，這樣俯視著看下來，帶來強烈的威壓。
蘇懷月整個人悚然一驚，驚嚇般只撐著手往後退了兩步。
蕭聽瀾將自己染了血跡的面甲摘下來，隨手扔在一旁，露出那張她再熟悉不過的面龐。如此俊美，而又如此冷酷。
那薄唇微微彎起，浮現一抹笑，卻帶著濃濃的譏嘲。
旋即便見他從懷裏拿出來那張婚書，往蘇懷月身上一扔。畫著兩個紅色牽手小人的幼稚婚書輕飄飄地在風中一旋，飄落在水面，瞬間就被兵卒踩沒了蹤影。
隨後蕭聽瀾只朝著蘇懷月逼近一步，蘇懷月跟著便驚恐地往後退一步。
就這樣連走了三兩步，男人終於是失了耐性。只蹲下身來，一手攥住了蘇懷月的腳腕，猛將蘇懷月拉近。
女子腳腕本就少有人碰，更何況還是個男子。
蘇懷月的腳趾不受控制地蜷了起來，小腿肚微微發顫。
蕭聽瀾目光晦暗地通身打量了她一遭。但見面前女子身上輕薄的衣衫已然濕透，緊緊貼住了玲瓏的軀殼，隱約露出其下雪白的膚肉。
他長眉微蹙，只把披風一把扯下，將人卷了起來。
隨後從懷中拿出了什麽東西，另一只手往蘇懷月頭頂探去。
蘇懷月被嚇得閉上了眼，倏而卻只感覺頭頂傳來輕柔觸感。
她小心翼翼睜開眼，卻發現蕭聽瀾拿出來的竟而是那枚木頭簪子。這會兒只將她濕潤的長發卷起來，蹙著眉插簪子。
但他大抵是第一次做這樣的事，很不熟練，試了好幾次才終於在她腦袋後面團了個歪歪扭扭的發髻，將那簪子插/了進去。
隨後他捏住蘇懷月的下巴，微微將女子面龐擡起，蹙著眉細細打量起來。
神色間似乎是仍舊不怎麽滿意，但也不知究竟該怎樣改良了，終於不耐地“嘖”了一聲，俯身將人打橫抱起，逆著人流溯水往回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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