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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含入v公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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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含入v公告)

她不滿地順著皇帝的視線看過去,忽而又笑起來:“二表哥,我知道這個,這是你最喜歡的紫藤!”

回京後張彤兒還未曾打聽京中潮流便註意到,京中女子多佩紫藤狀飾物,為此她也暗暗學習了不少紫藤花的知識。

這時便笑道:“二表哥,這是紫水晶罷。我記得表哥向來不對這些花草上心,如今怎的倒愛上這紫藤花了?”

她一面說,一面站起來,趁勢行到皇帝身側,誇讚道:“這盆養得當真是漂亮,讓人一眼瞧過去就覺的開心。二表哥行軍打仗厲害,種起花來也這麽厲害,真是讓彤兒好生佩服吶!彤兒也想跟著二表哥種些紫藤,二表哥可否…”

張彤兒啰裏啰嗦的聲音吵得他意亂心煩,但還是敏銳地捕捉到幾句沒有任何根據的話。

他蹙起眉頭瞪著這郁郁蔥蔥的植物,不知那句“最愛紫藤”的謠言從何而起,終於忍不住在一時半會停不下來的嘈雜女聲中不耐道:“你若是喜歡,拿走便是。”

“當真?!”張彤兒又驚又喜。

她回頭去看長身玉立的俊美青年,心中美滋滋湧起一股暖流。又想到她的這位表哥對選妃的抗拒,更是忍不住偷笑。

她禁不住想道,縱使過了這麽久,時移勢易,她的蕭家表哥還是她記憶中的蕭家表哥。

在她的記憶中,她的這位表哥自小便十分特立獨行,克己奉禮。從不會跟著那些兵痞子一樣肆意狎妓,也不像她的兄長們那樣隨意納妾。

當然,如今蕭家的身份早已不同往日,她也不會那麽天真地認為已是天子的蕭聽瀾往後只有一個女人。但那些讓人不愉快的一切都會等到蕭聽瀾迎娶了自己正妻,誕下嫡長子後才會發生。

而在那之前,蕭聽瀾的的身與心便只會屬於唯一的那個人。

張彤兒回想起皇帝今日在壽康宮的言行舉止,發現他甚至都不曾多看那些女子一眼,此刻卻將自己最鐘愛的紫藤送給了她。

心中立即翻湧而起甜滋滋的喜意,抱著那花盆,又快又急地垂著眼同皇帝道:“二表哥…今日見到你,我、我很是歡喜!”

她說完,立即翹著嘴角轉身“噔噔噔”地跑到樓下去了。她逃得太急,便沒發現皇帝壓根就沒有註意到她含羞帶怯的表情。

於是等她的身影在眼前消失,皇帝方十分疑惑地微微蹙了蹙眉。

他向來不會去揣度身邊人的心思,何況張彤兒一走,這屋中立即就安靜下來。他輕舒一口氣,連帶著就立即把這件事拋去了腦後,又倚著窗坐下來。

窗外是碧色如洗的天空,青空之上,漂浮著淡而薄的流雲,宛如少女飛揚的輕紗,倏而又被清風吹散。

帶著夏日未盡的氣息,這抹風直吹到屋子裏來,將升騰而起的裊裊青煙吹得四散流逸。他無由來便總覺得視線一角有點空。

當然不在清暉閣的那段時間,他其實從未想起過這盆紫藤。

但也許是那段時間他難得有些空閑,曾對著這紫藤雕過一段時間木藝,因而如今真將這紫藤送出去了,他忽而又覺得有那麽點不習慣起來。

腦海中沒由來便想起宋白硯說的那些話,說那學生以性命相逼要入局。那時他聽了這話沒什麽感受,這會卻不由暗自思忖:鬧得如此難看,想必那蘇家女又哭了罷。

這麽一琢磨,他就記起來自己倒也曾兩次見過那蘇家女流淚的模樣。

他下意識避開第二次那不甚愉快的誤會,回想起尚在江南時,他其實早就見過蘇懷月流淚了。

那是他離開蘇州的前一天,連日陰雨不絕,蘇懷月歸家時,從屋子前頭的坡上滑倒並扭傷了腳踝。

他當時並不知曉發生了什麽,直等到過了坊禁蘇懷月仍舊未歸,他疑心有人查到了他的行蹤,準備出門去探探情況。

這才發現了坡上大槐樹下,捂著腳踝渾身濕透的蘇懷月。

因為疼痛,女子眼中蓄著淚,斷了線的珍珠一般只往下不停滾落,又仰起頭可憐地看他,宛如嗚咽的小獸。

那時已敲了暮鼓,坊門關閉,尋不到郎中。他便親自替那女子除下繡鞋,解了羅襪,正了骨。

回想到這兒,他的手指忍不住輕輕一顫,似乎還殘留著女子肌膚細膩的觸感。

當然這樣的舉動並不足以回報對帝王的救命之恩,因而他回京處理了蘇忠文這檔子事後,便派了人去蘇州尋她,可萬萬沒想到她竟就是蘇忠文的女兒。

這就讓事情變得有些…耐人尋味起來。

他與蘇家之間發生的事當然還算不上是仇怨,只是在他心中,蘇家那一窩子人一向也是可以歸到“找個機會就殺了”的前朝餘孽範圍中,蘇懷月亦不例外。

思及此,他忽而想起了什麽,不由瞇起了眼。

“前朝餘孽”蘇懷月,究竟是出於什麽目的拼了命也要入此一局?難道真的僅僅只是為了楊家那小女兒麽?

倘或她別有心思…

蕭聽瀾修長手指“噠噠”在幾案上敲起來,雲遮霧障的眸子裏漸而透出一股徹骨的冷意。

*

立秋後天氣並未立即轉涼,炎熱之勢倒有直逼盛夏的架勢,蘇懷月卻被迫裹上了厚厚的被褥。

她看一眼外間正在幾案旁研墨寫字的宋白硯,終於忍不住道:“先生,我熱。”

宋白硯頭也未擡:“你風寒未好,郎中囑咐了要格外註意,莫要受涼。”

蘇懷月囁嚅著道:“學生未患風寒。”

宋白硯終於挑起眉看她:“未患風寒?不知是誰那日咳得一副死去活來的模樣?平白教人懸心?”

蘇懷月訕笑了兩聲,又拐著彎問:“先生今日不需去府衙麽?”

宋白硯道:“你很希望先生去?”

蘇懷月忙道:“沒有沒有,就是…”

她絞盡腦汁,終於想起了什麽,連忙道:“就是…很快就是中元了,倘若先生不那麽忙的話,也許可以陪學生一道去買些祭奠先人的用具。”

宋白硯不由將筆停了下來,他掃一眼蘇懷月,等奏章上墨幹,又慢慢折好,這才道:“先生這幾日都會很忙…”

蘇懷月點點頭:“那我自己…”

宋白硯又接著道:“不過先生會抽出時間陪你一道去。”

蘇懷月“哦”了一聲,看著宋白硯往屋外行去,忍不住又問:“先生這是上哪兒去?”

宋白硯瞧著她就生氣,沒好氣道:“如你所願,先生上值去了。”

走到門口,回頭一看,蘇懷月抿著唇一副探頭探腦瞧他動靜的模樣,十分鬼鬼祟祟而又欲蓋彌彰。

他忍不住嘆氣道:“熱就莫在榻上耗著了,下床來走走罷。只是這段日子便不要隨意出府了,你既然想要入局,就好好想想怎麽打消皇帝的疑慮!”

蘇懷月聽得此言,登時是笑得眉眼彎彎,聲音響亮地回了個:“謹遵師命!”

又張開雙手,一只手平攤,另一只手伸出兩指立在平攤的手掌上,模仿下跪的姿勢,嘻嘻笑著給宋白硯“磕”了三下。

宋白硯看她這小動作,只覺又是好氣又是好笑,搖了搖頭,將要踏出門檻,忽而又在門框處停了下來。

回轉身,他的面容前所未有的嚴肅:“阿月,老師最後再問你一句,你當真是為了救楊九娘,因而才執意要介入此事麽?”

此刻宋白硯目光如炬,仿佛能洞穿她所有的小心思似的。

蘇懷月在這樣的逼視之下忍不住退縮了幾分,但旋即又摸了摸鼻子,直起身道:“老師,學生還能有什麽別的心思呢?學生這些日子琢磨先生那日的教誨,‘天地君親師’,覺得十分有道理,往後再不敢同天子作對的。”

宋白硯沒答話,只是從頭到尾掃視著蘇懷月,良久的沈默以後,終於道:“好,老師信你。這段日子你便在府上好好想清楚面對天子該說些什麽。”

蘇懷月喏喏應下,等宋白硯的身影在視線中消失,忙不疊從厚厚的被褥裏彈了出來。

今兒整個早上,宋白硯都故意守在外間,又是讓她裹好被子莫要受涼,又是喚婢女送熱湯進來給她暖身。在這“秋老虎”的時節,可真是磨煞了她。

緩過一口氣來後,蘇懷月坐至方才宋白硯寫字的幾案前,還能見到案上許多筆墨淋漓的廢紙。她一一收拾起來歸於一側,忍不住心中一股融融的暖意。

自那日宋白硯回府後,態度顯然不再是從前那般嚴厲,她便知道此事已經有所轉機。

這幾日她的老師每每燃燈至夜半,寒月清露之下,仍蹙眉揮毫。如此殫精竭慮,她知道,俱在考量怎麽有個萬無一失的法子,令她能夠全身而退。

思及此,她在感激之餘,也覺得愧然。

苦肉計向來是周瑜打黃蓋,一個願打,一個也要願挨才行。倘若不是老師當真心疼她,她那拙劣的演技又如何能夠成功呢?

就算是為了她老師這份拳拳苦心,她也得好好組織字句,努力表現,爭取打消皇帝疑慮才是。

但還不待她多演練幾次,兩日後,宋白硯竟便就攜她入宮了。

蘇懷月沒料到這麽快,宋白硯解釋道:“今日太後於禦花園為滿城貴女設了七夕夜宴,皇帝的意思是,正好借機召見,便不會將消息走漏出去。”

蘇懷月一顆心惴惴不安地“砰砰”跳起來,臨到宮門口,只覺一顆心都要從腔子裏蹦出來,但滿腔的憂慮並不說出,只是無意識緊緊咬住了下唇。

宋白硯看她的模樣,嘆氣道:“倘若你現在害怕,便不要入宮了。老師仍舊可同天子請罪,回絕了此事。”

蘇懷月強笑了一聲:“學生並不害怕,老師放心罷。”

宋白硯見她堅持,也不再勸,只道:“不用憂慮,你那時如何同老師說的,如今便如何同天子說。只要你當真問心無愧,天子亦不會為難你。”

“放心,有老師在呢。”

宋白硯伸手,本欲安撫般摸摸蘇懷月的額發,但忽想起來什麽,五指驟然一縮,又猛收了回去。

蘇懷月卻沒有註意到他的異樣,只深吸了一口氣,對宋白硯一笑:“嗯。”

便有小太監引著蘇懷月直往宮裏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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