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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欲擒故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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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欲擒故縱

修完床架,齊聲收拾工具就準備離開。

姚春娘腦子還有點恍惚,她捏著自己剛剛碰過他的那只手,有一下沒一下地掐著掌心,像要刮去手心裏殘留的觸感。

齊聲把地上的床簾撿起來,揉成一團遞給她,他註意到了她手上的小動作,但他什麽也沒說,就這麽若無其事地經過她身邊,徑直出了房門。

姚春娘看著齊聲往外走,像是才反應過來他已經打算回去,頓時露出了不可思議的表情,好像在說你讓我摸完竟什麽也不做,就直接這麽走了嗎?

姚春娘看了眼穩穩當當立在地上的床腿,跟出來叫住他:“齊聲。”

齊聲轉過身,微微低頭看著她:“什、什麽事?”

他語氣如常,一雙漆黑的眼睛平靜得如一汪井水,好似方才什麽也沒發生過。

姚春娘迎上他寧靜的眼睛,到了嘴邊的話忽然一哽,轉而猶豫著吐出一句:“你不幫我修房頂啦?”

她這話有些疑惑又好像夾雜著一股說不上來的悶氣,仿佛齊聲背信棄義不肯幫她了。

齊聲扔下一句:“明、明早再、再修。”

說完,轉身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姚春娘蹙了下眉頭,奇怪地看著他的背影,她原本以為自己已經算了解他,可如今看來,她實在不知道他那木頭腦袋裏在想些什麽。

明明主動讓她碰了,可卻不打算做什麽,怎麽能一點都不開竅呢。

第二天,齊聲果然一早又來了,姚春娘在廚房做早飯,大門虛掩著。

他也不告訴她一聲,不聲不響地爬上房頂,掀開瓦鋪了層避水的篷布,又利落地把瓦鋪好。

姚春娘吃完飯,聽見聲從屋裏出來,齊聲已經鋪完瓦下了梯子。

她驚奇道:“你什麽時候來的?”

說著,站在院壩裏朝屋頂看了一眼,問他:“補完了嗎?”

齊聲搖頭:“還差一點。”

姚春娘不懂這些,“哦”了一聲讓開路,讓齊聲搬著梯子進去。

她今天像是準備出門,描了眉擦了唇,穿了件桃色的衣裳,腰身掐得纖細。

她本來就長得膚白唇紅,稍一打扮穿得精致些,漂亮得像是哪家剛接過門的新婦。

齊聲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在她臉上停留了片刻,不知怎麽突然想起了她嫁到梨水村的那天。

她也是搽了粉,抹了唇脂,穿著一身喜慶的紅嫁衣被張青山牽著進了門。

齊聲當時和眾人坐在席上,在客人的讚嘆和賀喜聲中擡起了頭,不起眼的目光隱在幾十道視線裏一同看向了她。

他只瞧見了姚春娘的側臉,她輕輕抿著紅潤的唇,像是有點緊張,將張青山的手握得很牢,指節都有點發白。

張青山臉上帶著溫和的笑,耐心地牽著她跨過火盆。

火焰燎過她紅色的繡鞋底,齊聲看見她舒了好長一口氣。

齊聲那時候沒想別的,也沒起任何不該有的心思,看了兩眼就收回了視線。

只是腦子裏短暫地冒出過一個念頭:她很漂亮,和張青山很相配。

這念頭靜悄悄地在他思緒裏閃過,一瞬間就消失得沒了影,誰也不知道。

可此時此刻,這個幾乎快要被他遺忘的念頭突然又出現在了他的腦海裏,抹去了後半句,只留下了“她很漂亮”半句話。

但和那時候不一樣,這時候齊聲看著姚春娘,姚春娘也正看著他,她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你看什麽呢不說話,怪嚇人的。”

齊聲回過神,立馬挪開目光,道了句“沒看、看什麽”,便搬著木梯進了裏屋。

昨夜姚春娘已經把屋子收拾了一遍,家具也都擦洗得幹幹凈凈。齊聲將梯子架穩在房梁上,慢慢爬了上去。

姚春娘端著油燈站在底下看著他,她問道:“齊聲,你要燈嗎?”

齊聲看著她被燈光照得明亮透徹的眼睛,搖了搖頭。

房頂暗得像夜,瓦已經補上,如今一絲光都透不進來,姚春娘瞇著眼什麽也看不清。

齊聲倒像能看見,他站在梯子上,三兩下清理幹凈房頂嵌在縫隙裏的碎瓦、鋪平淩亂的茅草,就開始往下爬。

姚春娘單手掐著腰,擡頭看著黑漆漆的房頂,嘴裏拖長了調不解地“嗯——”了一聲。

齊聲聽見她哼聲像只蜂,下意識低頭朝她看了一眼。

黑漆漆的眼珠子不經意落在她被衣裳裹著的柔軟細腰上,他又立馬把視線往上擡了擡,看向了姚春娘的臉。

她微微仰起下頜,燈光灑落在眉眼間,泛出一圈柔和的暖意。姚春娘問他:“這就好了?”

她問得簡短,齊聲答得更簡短:“嗯。”

她今天話少,昨天他修床時她一直在不停地問這問那,但今早一共就和他說了幾句話,倒叫齊聲有點不習慣。

他沒話找話似的問了一句:“你待、待會兒要出、出門?”

他主動和她說話的次數屈指可數,姚春娘有些驚訝地看了他一眼:“你怎麽知道的?”

齊聲把衣兜裏的碎瓦撿出來放進墻邊的簸箕裏,擡手輕輕指了下她的唇,道:“你出、出門會抹、抹嘴唇。”

姚春娘恍然大悟地“啊”了聲:“你知道的這麽清楚啊?”

齊聲一楞,隨後又不吭聲了,默默拍了拍袖口沾上的灰。

姚春娘今天格外大度,並不在意他的悶葫蘆性子,反而瞇眼沖著他笑:“多虧你這麽早就幫我補完房頂,待會兒我出門回來,或許還能趕上做午飯。”

齊聲見她這麽開心,想了想又問了句:“去集、集市嗎?”

他難得這麽多問題,姚春娘道:“不是啊,今天不趕集,去集市做什麽。我只是待會兒要去見個人。”

姚春娘回答得很是含糊,見什麽人,為什麽要見人,她一個字都沒透露。

齊聲聽她這麽說,反而輕輕皺了下眉頭。

姚春娘在梨水村認識的人不多,打扮得漂漂亮亮要去見的人,齊聲心裏沒半點頭緒。

他抿了下唇,又看了眼姚春娘描得漂亮的眉,安靜好片刻,委婉問道:“你、你的朋友?”

姚春娘眨巴眨巴眼睛:“不是,我才去看過逢春呢,今天只是去見個男人。”

只是見個男人。

什麽男人?

齊聲聽見這話,手上的動作突然頓了一下。他看她一眼,還想問些什麽,可又覺得自己好像沒資格多問。

最後如昨天一樣,他沒再多說,垂著眼,沈默地搬著梯子離開了。

他前腳離開,姚春娘後腳就拎著東西出了門,不知道去了哪裏,下午才回來。

農忙時分,齊聲難得沒出門,一個人在院壩裏做工。姚春娘心情似乎很好,同他打了聲招呼:“在忙呀,齊聲,吃飯了嗎?”

然後也不等他回答,高高興興哼著調子進了門。

齊聲從來沒見她這麽開心過,走路一蹦一跳,像只兔子。

他看著姚春娘的背影消失在門後,低下頭拿著刨刀打算繼續,可思緒卻不受控制地游離四散,把村裏他認識的男人挨個想了一遍,也沒想出姚春娘究竟去見了誰。

他忽然想起那天晚上姚春娘和他說過的話。她說她不要做寡婦。

他盯著手裏做了一半的櫃子,實在靜不下心,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木屑,進門和唐英說了一聲,換身衣服去了地裏。

離開時,還若有所思地看了眼姚春娘的家門。

他不知道,屋裏的姚春娘手裏拿著針線繡帕,一直趴在窗戶前,掀起窗角悠哉悠哉地看著他。

她看見他心不在焉地發了半天的呆,也看見他離開時扭頭盯著她的門窗看。

姚春娘靠坐在床頭,把帕子舉起來,仔仔細細看帕子上活靈活現去咬鉤的魚,笑得分外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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