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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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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顧嘉年不記得自己說了多少句愛他。

她從記事起就是一個不太擅長表達情感的人, 也總覺得相較於“喜歡”,“愛”字好像太沈重、太不含蓄了。

所以哪怕在一起半年多,哪怕心裏再鐘意他, 想把世界上最好的愛都給他,她也從沒親口說過“愛他”。

可此時此刻才發現,當你急切地想讓一個人感受到血液裏翻滾的、骨骼裏沖撞的、每一寸皮膚裏交織的感情的時候。

只能說這句話了。

“我愛你。”

“最愛最愛你。”

顧嘉年一邊說著, 一邊伸手勾著他脖子, 魯莽地用嘴唇碰著他的下巴、鎖骨、喉結,沒有任何技巧地吻著他。

她的淚淌進他領口, 嘴唇貼著他頸邊溫熱跳動的脈搏, 聲音平緩。

“遲晏,你十九歲那年,我還是個小孩子, 我什麽都做不到。”

“那會兒對我來說, 六歲的年齡差, 是我跨不過去的鴻溝。”

“可我後來又想,人生這麽長呢。”

“你還會有二十九歲、三十九歲、四十九歲……等你到八十九歲的時候,我就是個八十三歲的老太太,那我們就差不多大了。”

她埋在他頸間門肆意地笑。

“這麽一想,覺得舒心許多。”

“因為往後, 我可以像你照顧我那樣照顧你, 像你愛我那樣愛你。”

“一直愛你。”

她話音落下。

懷抱中的軀體倏地僵住。

片刻後, 自方才一直恍惚無措、任她亂來的人,開始反客為主地占據主導地位。

他拿下小桌板, 欺身上來,伸手將她摁在懷裏,比任何時候都要用力。

他胡亂地埋頭在她頸項領口, 掌心從她肩頭一寸寸撫下,最後重重撚在她腰窩,像是想要把她揉進身體裏面。

再沒有所謂的禮貌、克制與隱忍。

唇齒啃咬時比她更加莽撞,甚至是粗野。

兩個人互相觸碰著、親吻著、啃噬著,不像是情到濃時溫柔繾綣的纏綿,更像是本能地想要把自己一頭紮進對方的世界裏。

告訴彼此。

別怕,我與你在一起。

直到許久許久之後,遲晏摁著顧嘉年的腰將她往下帶了帶,下巴強勢地擱在她發端,兩個人才輕喘著停下。

病床本就有坡度,這一番動作下來,顧嘉年才發現自己越滑越下了,而遲晏也半躺在床上,雙手還禁錮著她。

她方擡眸,便見到他精致的鎖骨與白皙頸側泛著不尋常的紅,性感的喉結上下滑動著,難捱的喘息聲繞在她耳尖。

初見時寡淡又英俊的吸血鬼,此刻被拖拽著沈淪於人間門。

——每一寸皮肉上,都寫滿了情與欲。

顧嘉年鬼使神差地擡頭,看向他的臉。

他亦毫不掩飾地垂眸看她,眼皮透紅,那顆藏在眼睫中的痣輕微抖動著,眼底卷刮起與皮肉一致的濃烈**。

“別動,”遲晏壓低頭顱吻她鼻尖,輕慢地笑,語氣卻無比誠實,“你讓我……緩一緩,我有點控制不住想……”

他頓了一下,閉著眼喘息著攤牌。

“想要你。”

他的聲音啞得不像話,卻首次向她坦誠他的**與占有欲,甚至在直白地和她商量起這件事。

“只是在病房裏不行,今天也不行。”

“得等到你身體好起來,以後在家,你也願意的時候。”

原本一直覺得她太小了。

他潛意識裏總認為,她年紀小,不管什麽事都該慢慢來。

私心裏也端著一點年長她六歲的架子,想要在她面前當個穩重端莊的成年人。

所以每次與她接觸時,他都克制地關起**的獸,收斂著內心狂亂的情意,小心翼翼遷就她的天真爛漫。

所以一直斟酌著不敢與她說曾經的事,不敢觸及他心底的那方陰暗世界。

怕嚇壞她,更怕她對這個泥濘又覆雜的世界和他,失望。

可今天忽然覺得。

他的小姑娘一直頑強又堅韌地飛速成長著。就像她說的,於漫長生命而言,六年的時間門並不長。

她早已足夠與他並肩,甚至能做到他殫精竭慮都沒法完成的事。

那麽他也不必再自以為是地遮住她的眼。

就讓她與他一起,直面最原始的**,看這世界的隱秘角落,窺探人心的難料與詭譎。

果然。

在聽到這樣直白的情.事之後,懷裏的女孩子雖然臉色猛地爆紅,卻沒有被嚇跑。

她滿臉發燒地把腦袋埋進他頸邊,露出領口的那截脖子都泛著紅。

呼吸紊亂了半晌後,她聲音囁嚅又含糊地應了一句。

“嗯,那就以後再說。”

遲晏的唇角勾起來,努力平覆生理上的情.欲和狂亂的心跳,終於啞澀地開口問她。

“怎麽知道的?”

“又是怎麽……做到的?”

或許在看到先生的那封序言時他還有些恍惚,可聽到她隨後熱烈的告白,感受到鎖骨上的疼痛,再聽到那句“十九歲”。

他還有什麽不明白。

——今晚他原本忐忑不安要說的話,無需再言。他的停停比誰都清楚他曾經的痛楚、齷齪與執念。

顧嘉年聞言緩了緩,鎮定著不為之前的旖旎片段和他剛剛的話發瘋。

她清了清嗓子,徐徐地把一切都告訴他。

從那天他“隨口胡謅”的那個《荒原》的結局開始,到她在陳妤的書屋裏重溫《荒原》,滿心覺得不對勁。

再到在私房菜館,眼見到程遇商與他之間門的爭執、發現程遇商撤掉所有與《荒原》有關的版權、組裏聚餐時鄭齊越的話……

“所以我便大概肯定了,《荒原》是你代筆寫的。”

遲晏一直僵著身子聽到這,下顎猛然收緊。

聽到她如何敏銳地從這些細碎的線索中發現他腐朽的曾經,哪怕此刻已經聽過她說愛他,依舊免不了心慌,下意識地企圖分辨她的語氣。

無法控制又真切地害怕,怕她瞧不起他。

他艱難地開口,本能地想要解釋遲延之在簽合同時做的手腳,也想解釋自己已經付了違約金收回了這本書,卻沒能說出來。

心底覺得自己這樣急於在她面前撇清的樣子,更加齷齪。

“遲晏,”顧嘉年感受到他的不安與欲言又止,心裏難受地揪了揪,伸手撫上他臉頰,“你別怕。”

“雖然沒機會和十九歲的你說。”

“但我很愛他,也很心疼他。”

遲晏閉了閉眼,脊背繃直著,好半天才“嗯”了聲。

無話可說地把臉擱在她發端。

——她知道了這一切,卻沒有他以為的濾鏡破碎後的失望與不屑。

——她穿梭進時光裏,拾起了那個最難堪的他,遞給他最好的禮物。

他的小姑娘。

比他曾經想象的、奢望的,以千萬倍計,更加愛他。

“後來我在工作室看到《林間門人》的樣書,才知道你的執念,於是就去找了鄭齊越。”

“他和我說了一些沈教授的事……”

遲晏聽完,也覺得詫異。

這件事連他都不知道。

他心裏嘆了口氣,更能體諒先生的不容易。他對他的態度竟是因為心裏的結。

又覺得寬慰心酸。

原來曾經想要渡他半程山水的恩師,並不是他以為的那樣痛恨、瞧不起他。

“我就在想,或許沈教授只是害怕看到你變得像沈樂安一樣,喪失了文人的信仰與靈魂,所以才不肯看你的書。”

“但是怎麽樣讓他看呢?”

顧嘉年說到這裏,仰起頭,嘴角高高掛起來,雙眼亮晶晶地講自己的高光時刻:“然後!我就忽然想到!他可以拒絕看任何書,但不能拒絕批改學生的作業!”

“所以我就利用文學鑒賞課的大作業,寫了一篇《林中人》的分析和鑒賞,冗長啰嗦地寫了四十九頁,逼得先生不得不看。我一開始還有些擔心會弄巧成拙,不過好在沒有,沈教授給了我A+呢。”

“我就再接再厲給他發了封郵件,結果!真的如我所期盼的那樣,在淩晨之前發來了序言。”

“遲晏,”她笑容燦爛,眉眼飛揚,張著一口白牙向他邀功,“你說我是不是特別聰明?”

遲晏的註意力卻落在那一句帶過的“四十九頁”上。

一個大作業而已,她寫了四十九頁。

他經歷過晝大的考試月,知道那有多難熬。可她卻從忙碌到窒悶的覆習時間門裏,不惜消耗自己的身體,一點一點分割出這四十九頁。

遲晏終於恍悟,她這駭人的昏厥從何而來。

那滿手的凍瘡和滿眼青黑又從何而來。

他張了張嘴,發現喉頭忽然哽住了。

下一秒,他仰起頭,伸手將她的腦袋摁回他頸邊,不讓她看。

哪怕再坦誠相待,有些形象也得維護一下。

許久後,遲晏執起她腫脹的手,放在唇邊輕柔地吻著。

笑著誇她。

“嗯,我的停停,當真是聰明。”

“特別特別厲害。”

*

顧嘉年暈倒這件事,雖然嚇人,但原因只是疲勞過度和低血糖。

所以倒是沒什麽大礙。

於是在醫院掛了兩天吊瓶後,她就被醫生宣布可以解放了。

期間門,高海菡和幾個室友們每天都來醫院看她,見到遲晏後紛紛朝她擠眉弄眼地起哄。

高海菡還幹脆加入了她們的群,硬生生為了八卦擠進了她們寢室的小集體。

顧嘉年坐在車裏,看她們旁若無人地在討論。

就好像她不在群裏。

【高海菡】:嘖,你們今天看到沒?她男朋友給她熬了粥欸,還有配菜和點心!我的媽呀,現在這個世界上還有這種男人?是科幻片?

【林笙】:對啊,媽的,都說找男朋友要找醜一點的,踏實。現在看來這東西跟顏值無關,我以後還是找帥的吧,越帥越好。

【陳樾】:你們重點是不是偏了?關鍵難道不是得找個年紀稍微比咱們大一點的嗎?你們就看看咱們班裏的那群剛成年的二傻子們。還熬粥呢,前兩天追我的那個人,在我說我來姨媽之後,請我去吃芒果沙冰……

三個人說完後,矛頭忽然統一:“顧嘉年,你男朋友有沒有兄弟?表兄表弟也行啊,實在沒有姐妹也行,只要帥。”

顧嘉年想到賀季同,回了句:“有倒是有,他有個表哥和他同歲,長得很帥,但是……應該有女朋友了。”

她考試前最後一次去書屋,不小心撞到季同哥和陳妤姐在茶水間門裏接吻。

時隔這麽多天還是他們,那應該是在談戀愛吧?

當時陳妤姐窘得不行,季同哥卻睨了她一眼,仿佛無事發生:“嘖,沒事,嘉年妹妹又不是小孩子了。再說了……咳咳,禮尚往來嘛。”

顧嘉年說完,群裏開始怨聲載道。

她好笑地收起手機,又轉過頭,慢吞吞地對駕駛座上的人說:“先別回家,我剛剛定了花、電影票、蛋糕和餐廳。可能沒有你那天定的那麽好……今天陪你補過個生日,好不好?”

*

兩個人一起看了電影,吃了蛋糕和夜宵,等再次回到家時,已經再一次夜深了。

濃黑的風吹散滿街霧氣,濕冷空氣籠住冬青樹。

客廳裏,兩個人都洗漱完。

遲晏坐在沙發上,給顧嘉年塗凍瘡藥膏。

仔細檢查完才發現,她腳趾頭上也長了。

白嫩圓潤的小腳趾上鼓起來一塊紅,一碰她就癢得想往回收。

“別動。”

遲晏好脾氣地控住她腳腕,哄她:“這個藥膏止癢的,抹上就不癢了。”

顧嘉年的聲音軟綿綿的:“哦,好叭。”

晚餐時她點了杯低度數的雞尾酒,是之前喝過的椰林飄香,雖說沒醉,可還是有一丟丟暈。

她靠在沙發上醒酒,兩只爪子和腳老老實實送給他,任他東抹西抹的。

遲晏細致地幫她擦完最後一處傷口,這才拉她起來,親親她眼睛:“去睡覺,晚上不許撓。”

“哦。”

顧嘉年磨磨蹭蹭又沈默地往客房裏走,走到門口忽然停下來。

她回過頭,咬著牙看他。

“我可能忍不住不撓,怎麽辦?”

遲晏覺得她有點奇怪,還是好脾氣地順著她說:“那你盡量忍忍?控制一下?”

“……”

“控制不了,就是想撓……”

遲晏挑了挑眉,心裏有點想笑,這是喝了點酒,跟他犟上了?

“那你想怎麽辦?撓破了容易感染。”

顧嘉年深吸一口氣。

“除非你幫我控制……”

“……”

“……?”

“就……”

顧嘉年低下頭用手指頭卷著衣角,爆紅著一張臉,無可奈何又嫌棄地咕噥著,“遲晏,你怎麽這麽笨啊。”

這種事情難道不是該一點就通的?

而且上次在病房裏停不下來的,明明是他。

顧嘉年的聲音如同蚊囈。

“你不是說等我身體好了,在家裏,我也同意的話……”

“我今天還特地喝了點小酒壯膽。”

她咬著下唇,再也說不下去了,走進門裏飛快關門,差點沒被自己丟臉死:“……不懂就算了。”

下一秒,即將闔上的門被掌住。

有人不容反抗地推開門,散漫笑著走進來,五指松松扣住她搭在門把手上的手指,而後慢動作般幫著她把門一點點闔上。

客廳裏的光被擋在門外。

伸手不見指的黑暗裏,他沈沈笑起來,胸腔都在震動,眼波瀲灩。

像個被她這只不夠格的狐貍勾引到手的俊俏書生。

“聽懂了,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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