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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9章 第二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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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9章 第二十九章

崔閭有一瞬間是想拒絕的, 甭管有沒有人信,他確實沒打算沾嚴修府上抄出來的東西。

愛錢乃人之本性,何況他曾經還深陷其中。

一種造化弄人的感受, 讓他望著幾箱籠的財物,自己跟自己天人交戰了起來。

舉凡幹抄家這活的,上上下下都得肥一圈, 不成文的規定,在登記造冊前, 都有一波就地分臟之舉, 大頭當然得歸皇家國庫,那些小指頭縫裏流出來的,就是抄檢的差兵們的辛苦費了。

若按他以往的脾性, 別說就後背上給刀劃了一下, 就是腿折了也得杵著拐去圍觀, 再憑他跟畢衡的關系,從中分一杯羹絕對是可以有的, 更或者心黑一點,壓根就不提嚴修那幢金書榭,回頭等抄檢的人走了,自己悄摸摸的帶人進去拿普通青磚替了那些金墻,哪怕只替出一面來,他家的金庫都得翻翻。

要知道, 夢裏那幢金書榭就沒被招出來, 嚴修在被帶走之前,一碗藥毒死了他府裏上下奴從百餘口, 只單留了他那病兒子一個,到審訓問罪結束, 給他蓋的章也就是江州豪紳推出來的替罪羊,有錢,但又沒那麽豪闊。

直到江州海防線失守,他病兒子被一夥竄上岸的東桑刀客架了脖子,為保命,那幢塵封了十來年的破舊書榭,這才以亮閃閃的姿態進入了全江州,甚至全大寧人的眼。

就算是已經被撬用了一個窗臺的金磚,那留下的墻體也叫東桑刀客們足足挖了三天,海盜船來來回回跑了五六趟,那賺的叫一個盆滿缽滿。

嚴修那老賊,把埋入水體的地基建的比平常房子深兩丈,光從花湖裏起出來的地基磚,就夠鑄起皇宮前門的蟠龍柱了。

已經不是一般的有錢了,那是真正的江州豪紳起家的底蘊。

崔閭跟畢衡供出這幢金屋時,就打消了想要渾水摸魚的想法,甚至都安耐住了想去親眼見證一下,那遍地黃金的激動時刻。

人性的本能是可以克制,奈何藏在骨子裏的慣性,會讓他忍不住伸手上去扒拉一下。

太苦了,他又不是主動進化到視金錢如糞土的境界,那不是有刀架在脖子上,一切都奔著便宜外人不如便宜自己人的想法麽?

他這輩子就沒想過有一天,會有把錢往外推的一天,更沒有想過,有一天會對著金燦燦的黃金無動於衷。

這簡直跟坐懷不亂的那誰有的一拼了。

崔閭陡然嘆了口氣,覺得這輩子的堅韌都用在了此處,竟然能用平靜的語氣,對著那堆金子擺手,“擡走吧!我不需要。”

畢衡楞了一下,那是真真正正的怔楞住了,眼睛瞪大嘴巴開合,半晌才從喉嚨裏擠出幾個字,“啥?你……剛剛說的啥?”

一定是他剛才耳朵背了下,聽錯了音,崔閭絕對不可能會拒絕到了嘴的錢財,絕對不可能!

崔閭扭過腦袋,再次堅定的揮了揮手,“你分給其他人吧!或者就自己多留一點,反正我不要。”

好的,這次聽清楚了,可是,為什麽呀?

畢衡繞道崔閭臉跟前,彎腰給他打保票,“你是不是擔心這賬不好做?你放心,我會平掉的,肯定不會叫人知道你也參與了分……咳,分錢之舉,我那些手下都花錢買過嘴了,他們都知道這次不是因為你,根本也取不到這麽大筆財富,巴不得你同他們成為一夥呢!再者,你若擔心這以後會成為什麽把柄,那我在這裏給你起誓,倘若我以後拿這個同你講任何事情談條件,就叫我這輩子都修不成河渠,開不了水道,閭卿,我是真心誠意想要帶你分一杯羹的,你救我,又幫我立了這麽個大功,於情於理,這份錢都你該得,而且你若不拿,那些拿了的兄弟們,他們也不安心吶!”

這就是水至清則無魚的真理了,有時候事情就是這麽操蛋,想要獨善其身的時候,卻有一波人擔心你另起外心,不把你拉到一個溝裏呆著,他們反而要惴惴不安了起來,後果,那真是不可預測!

崔閭知道畢衡說的是真的,他若不拿,畢衡那份也不好動,那已經分發下去的就得往回收,那那些已經落了袋的兄弟們能答應?

他會直接將自己擺在眾矢之的的位置上的,等後面再有什麽事啊禍的,那些人必然是要動心思排除異己的。

崔閭上了畢衡這條船,就也不能夠讓自己成為他隊伍裏的異己,那很危險。

他相信畢衡,但畢衡那些手下人都是京裏出來的,一趟差出完,各自閉緊了嘴各歸各位,真情分哪有多少呢!

更何況,他們旁邊還有個不齊心的秋三刀和紀百靈,他們若再為點份額離了心,可不得給人機會搞分離反間麽?

畢衡需要用這份惠利籠絡人心。

所以這錢,不好不拿!

官場規矩,沒料崔閭官沒當,這規矩倒是給立上了。

也是陰差陽錯的結果。

崔閭抹了把臉,調理表情動作,扯了個虛虛的笑來,“我懂你的意思了,那我就收了,謝謝畢兄……”頓了下沒忍住,又道:“其實你可以瞞下其中我的事情,就說那書榭是你自己找到的麽!”

如此,他也能撇清這裏面的關系,不至於叫更多人知道他的存在了。

畢衡查完人,收完賬,萬一沒能徹底控制住江州,回頭指定是要離開的,那時,他怕是在滙渠縣也呆不下去了。

江州豪紳們肯定是要掘地三尺的,重查嚴修犯事經過,他可沒那個自信,能一點蛛絲馬跡不留。

首先,嚴修府上辦宴那日,他就已經冒了頭,並與畢衡當眾攀了舊識,嚴修不出事還好,舊識就只是舊識,頂多遭人幾個白眼,可偏偏嚴修出事了,那麽這個舊識,就有可能成為背刺他們的叛徒基礎了。

崔閭再不想承認,也得面對一個事實,從他能夠在宵禁期,帶著李雁走街竄巷收拾爛攤子時起,那些各門豪紳派出來盯人的眼線,肯定已經將所見所聞傳了回去,所以,無論他現在如何想避嫌,想要減少跟畢衡利益上的牽扯,在那些豪紳們眼裏,他都已經是畢衡一夥的了。

只能一條道走到黑,幫著畢衡搶奪江州衙署的管控權了。

畢衡久在官場,可能看的早比他更清楚,所以,才用分臟的方式,隱晦的提醒他,再要獨善其身,怕是不能夠了。

這是一場他和他們,不動聲色間爭奪本地安息權的爭鬥,誰贏了誰守家,誰輸了誰背景離鄉。

都不老小的年紀了,有些事情其實一點就通,只不過話不明,就總讓人還妄想著掙紮一下。

崔閭點了頭,算是接了這份潤手費。

畢衡瞬間撫掌笑了起來,顛顛坐捱到崔閭身邊,“我那份回頭也先存你這,等事情了,我讓家裏人找你取去,閭卿,這筆錢……實話不瞞你,我是給聽蓮準備的。”

真是許多年沒有聽過的名字,崔閭楞了一下,“她怎麽了?”

按年紀算,這會兒也該是兒孫滿堂的年紀了。

畢衡臉色霎時精彩極了,眼睛還恨恨的瞪了瞪崔閭,壓低聲音道,“還不是得怪你?那時候說什麽一年一子,最少五個的話,那丫頭記在心裏驚惶的要死,等長大了被她母親硬逼著許了人,結果三五年肚子沒個動靜,一查之下才知道那死丫頭一直在吃避子湯,我那女婿受不了了,外頭找人生去了,她公婆本來還看在我的面子上寬待她,結果見她這做派,也天天沒個好臉色……”

說著深深長長的出了一口氣,才接著又道,“那丫頭心性也不知隨了誰,認死理的東西打死也不從,說這輩子不生孩子,哎?就是不生,管她丈夫在外頭養了幾個,通通接回來給名給份,兩年就把自己糟糕透了的名聲,給挽回成了大氣賢惠的當家主母,完了等她丈夫要擡其中一個有子的妾室做平夫人時,她直接遞了和離書讓位了,理由是不能委屈了丈夫和他的愛妾,也不能一直讓兩人的孩子掛個庶出子的名頭,她正好不、能、生,留在夫家也無貢獻,內心慚愧,不如好聚好散,那個冠冕啊~他要不是我閨女,我指定信了她那份大度。”

崔閭意外的都聽楞住了,不可置信道,“聽蓮?她能幹出這事?”

畢衡一拍大腿,恨鐵不成鋼,“可不得是她幹的麽!回了娘家,也不跟我們一起住,旁邊賃了院子單獨住,又劈了門臉開了個匠作坊,專門燒些稀奇古怪的碗瓶擺蝶,弄的天天泥巴滿手,她娘被她氣的天天抹淚,她妯娌幾個也不叫孩子們跟她親近,我喲,擔心我老兩口沒了後,她可怎麽過日子?不得暗地裏幫她打算打算麽?閭啊,東西就擱你這,我也不能拉回去,家裏的幾門媳婦眼睛大,到時候……萬一,再弄的家宅不寧的,唉~!”

這就是他破了自己多年來,為官之道的原因,真是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如果這次不是在崔閭跟前,估計畢衡還得再想想要不要破,可是崔閭在這,又讓他心裏安穩了許多,知道這是個可以通聲曉氣的人,定能夠體諒理解他。

官做到他這個年紀,誰也不想晚節不保啊!

話說到這份上,崔閭若再抓著畢衡設計他入夥的事,那就真不想當朋友了,因此,崔閭一副他懂的樣子,拍了拍畢衡的手背,道,“咱們都是給人當爹的,你的擔憂我懂,尤其聽蓮還是個和離婦,以後處境只會更艱難,你做的沒錯,父母計深遠,大都為其子女操心勞累,我明白、明白。”

畢衡感念的與他雙手緊握,一副惺惺相惜樣,“我就知道你能理解我的,閭卿,我在你面前沒有秘密,都有一說一,所以,你要遇上什麽為難事了,也不要跟我隱瞞,說出來大家一起想辦法,我便是賠上這把骨頭,也決不對你不聞不問的。”

崔閭望著他,兩人眼神對視,畢衡眼睛使勁眨啊眨的,似在催促崔閭把埋在心裏的事情說出來。

他還記著崔閭跟他說的丹書鐵劵的事,並且深信自己的判斷,崔閭心裏肯定有事,只不過這事可能有點大,不好說,但沒關系,兩人現在一條繩上的螞蚱了,他願意與他同擔這個風險。

可崔閭這個事情,他就不是個好說的事情,說出來都要被人嗤笑著嘲諷一遍。

就是,誰還把夢裏的事情當真?並且還認真的要付諸行動?傻了吧?

所以,這話就顯得那樣難以出口,無憑無據的,他跟人說,十年後他家要被抄族被滅?

人指定當他半年躺出了瘋病。

“沒有,我沒有什麽為難事,畢兄你想多了。”崔閭最後這樣道。

然後,不再給畢衡叨叨的機會,而是直接轉了話題,將陶小千跟林力夫打交道的事,以及後頭花錢贖小孩的事,統統仔細說了一遍,最後道,“那林力夫肯定知道丁鷹船的停靠處,你若想搶先機,就得快著些。”

畢衡簡直是喜出望外了,撐著崔閭的肩膀激動的直抖,“丁鷹船?居然是丁鷹船?閭卿,閭卿,我保證你的功勞,會一字一句的全呈現在折子上,並且太上皇和當今人手一份,我保證江州若能成功被我拿下掌控權,你的功勞定列屬第一。”

若擱早幾年,哪怕就半年前,崔閭都不會叫他往朝廷報功的折子上,提自己一句,可今時不同往日,他需要有個能上達天聽的紐帶,而畢衡恰恰就是。

崔閭沒有推拒,而是點頭道,“那就多謝了,回頭我家元逸科考,這或許也是個助力,畢兄,那我就不跟你客氣了。”

畢衡這下更加確定,崔閭心裏面肯定有事了,而且是大事。

他把這念頭揣擱進心裏,整理了下表情,沖門外道,“你們進來,本官有話問你們。”

幾人進門,吳方也已經回來了,手裏拿了那娘倆個的身契,林力夫緊張的盯著,就見崔閭連手都沒過,而是直接道,“把東西給他,回頭接了你姐姐回來,趕緊去府衙把賤藉消了。”

因為是被家人賣掉的,從入人牙子手裏開始,良藉就掉換成賤藉了。

林力夫激動的撫著他姐姐的身契,眼淚直把眼眶憋的通紅,抽著鼻音哽咽道,“謝謝,謝謝老爺,謝謝大人,謝謝你們,謝謝……”

崔閭等他磕了幾個頭後,忙讓陶小千拉住了人,道,“想必你也清楚我旁邊這位是誰,咱們也不說那些彎彎繞的,我幫你贖回了孩子,拿回了你姐姐的身契,你就也得幫我們一件事,林小友,你也不用擔憂無後路可退,我崔閭保證,只要你能幫我們找到丁鷹船,甚至是讓漕運碼頭那邊放個渡江的口子,那不僅贖身契孩子的錢我不找你要,你今後的生活,包括你姐姐和孩子的生活,我都可以幫你安排好,並且保證你們衣食無憂性命無懼,可能行?”

林力夫跪在屋當中,先是低著頭撫身契紙,眼神又不自覺的往李雁懷裏看,最後才似下定決心般將頭擡起來,“我願意幫您,老爺,我也想替姐姐和小甥女求條活路,可是老爺,哦,還有巡按大人,不是我小瞧你們,和朝廷裏的護衛,而是因為……因為你們可能,真的,沒太清楚兩邊的深淺。”

這麽冒然摸去丁鷹船,真當船上人是紙糊的,或者傻麽?

陰溝裏翻船的,往往就是自以為是的強龍。

畢衡眉頭夾的死緊,傾身問他,“怎麽說?那邊守衛很多,我們人不夠?”

林力夫搖頭,聲音低沈,“人不多,但停船的地點是精心挑選的,大人,你們的人水性如何?假如他們棄船而逃,又或者,幹一出觸礁的毀船案,你們有幾個人能從那水渦裏爬出來?”

經年的老水手,都有可能會陷在礁石林裏,你們連潛水都做不到,又怎麽可能和那些人搶船呢?

崔閭也沒話反駁,這是事實,北邊、西邊,甚至是靠水的保川府,都沒人敢說水性能比得過江州的,連江州小兒恐怕都比不過。

旁邊的陶小千急了,上前推了把林力夫,“你別說沒用的,就說你能辦到的,再遲疑,你姐姐可就要隨船走了,到時候你哭都沒人敢搭手。”

林力夫一咬牙,頭重重往青地磚上一磕,道,“小的知道幾個當家的落腳點,大人老爺若是信小的,就派人跟著小的去捉人,屆時,整個漕運碼頭……”直接掌控到手。

崔閭頓了一下,又與畢衡對視一眼,急促追問,“可他們幾個常年狡兔三窟,你能摸準他們今晚睡哪麽?萬一人沒抓到,還打草驚了蛇,那後果……林力夫,漕幫可有上千眾……”

他使了那麽多銀子,也才在中間撬動一兩個下線,得知這麽個叫人無奈的結果,真是買兇暗殺都做不到。

聽說他們一共是六個當家的,每個人都有不少於三個住處,且每晚的住處都是臨時抓鬮子決定的,連一直覬覦漕運的幾個豪紳,都辦不到嚴密的暗殺手段,林力夫又憑什麽說自己一定能辦到?

林力夫埋了肩,半晌倒出一口氣後擡頭,“大部分只是做給外人看的,幾個當家都有自己的喜好,每晚睡什麽地方,跟哪個女人,都早提前安排好了,抓鬮子只是決定往哪個方向,實際上從鬮子出來那一刻起,他們當晚要睡的女人就提前動了。”

崔閭敏銳的捉到了一個點,“你的意思是只要派人,去守著他們的女人就行。”

林力夫點頭,“他們最近寵愛的那幾個,我都記下了,大人老爺只要派人去盯著,一準就能知道各自晚上的去處了。”

外面傳言他們每個人背後都有十幾二十個女人,實際上個人偏好問題,每一階段同時能出現在他們身邊的,也就只四五個而已,死了一個三當家,餘下的五個,也就是只要派出二十幾個人去盯梢,至天沒黑時,就該有確切消息了。

一網打凈。

崔閭腦門閃出這幾個字來。

與畢衡對視一眼後,同時沖林力夫道,“你怎麽這麽清楚?有這手消息,你賣隨便哪家,他們都能給你豐厚的報酬。”

林力夫眼中閃過一絲悲傷,手掌緊攥成拳,聲音低沈,“小的從小長在水裏,吃的就是漕運的飯,不到萬不得已,我不可能去出賣幾個當家,我當然知道那幾家的野心,也知道賣出消息後會得到什麽,可是老爺,我的家,我的根,我的父母兄弟,都是吃的漕運飯,我一但叛了,他們又要怎麽活?所以,我早先就是掌握了這些東西,我也得死守著不能倒,畢竟有漕運碼頭,才有我們的長期活路。”

他聲音帶著滿滿的疲憊,肩背似被壓力壓彎,“我姐姐出事,父母被姐夫家人打傷,我去求大當家的替我主持公道,他推三阻四,我去求三當家的,三當家的忙著睡女人,我又去找平時待我最好的五當家的,結果五當家的避而不見,因為我姐夫家能幫他們弄到海鹽,他們往保川府沿岸倒賣的海鹽,有我姐夫家的供應鏈,所以都不想得罪他家,老爺,我不甘心,憑什麽,我……我絕對不會放過他們的。”

他說話的時候身體直發抖,字字句句無不在遭受著被最信任的勢力,拋棄掉的痛苦,一種信仰倒塌感的崩潰。

漕運人對漕幫的信仰,是從小被灌輸進腦子裏的東西,無漕幫不成家,無漕運不成活,可當他遭受到不公,家人受到傷害,而沒處討還的時候,那種來自心底的無助和痛苦,只能逼的他向外尋求幫助,於是,這才有了陶小千的出現。

崔閭點頭,安撫他道,“你也不要著急,既然你與小千是兄弟,想必也清楚我這些日子投在漕幫裏的錢,我也不瞞你,漕運碼頭那邊我想插一腳,一是為了家中孩子們出行方便,二也是為了擴大家族營生,我們崔氏窩在滙渠太久了,族人眾多,是時候出滙渠發展了,所以林小友,你如果願意,等我拿到碼頭控制權,我可以任令你當一門主事,你的生活不會改變,只是會有更多的自由,和主導自己家人命運的權利,我不會讓任何人,包括我自己淩駕在你們這些土生土長的漕運人頭上,我保證!”

林力夫有些呆楞,突而再次重重的叩了個頭,這回聲音振奮了許多,“老爺,小的定助您拿下碼頭。”

說著一骨碌的從地上爬了起來,拽著陶小千就走,“你跟我回去一趟,我手裏還有些兄弟,他們……他們或多或少都過的……總之你去給我做個證明,證明我沒有為了救姐姐騙他們幫我反幾個當家的事……”

陶小千糊裏糊塗的跟著走,崔閭給吳方使了個眼色,沖著林力夫道,“林小友等等,吳方……”

吳方抱拳,“老爺請吩咐!”

崔閭努嘴點了點箱籠,“帶一箱子東西過去,就說是老爺的心意,不管事成不成,這都是提前給他們的賣命錢,希望他們將家小安置好後,能盡全力的幫助老爺把事做好,等事成後,另有重賞!”

林力夫狠狠咽了一下口水,激動的攥緊了拳,最後看了一眼李雁懷裏的孩子,視死如歸般跟在吳方和陶小千的身後出了門。

當日夜,江州城內入宵後,畢衡和崔閭點了一盞燈,守著一盤僵持了許久的棋局,良久,隨著一子殺將出去,滿棋盤僵著不動的棋子們,活了。

“秋三刀去了麽?”崔閭撚著一枚棋子盤著。

“去了,我說只要他肯動刀,紀百靈的事情,我保證不會從我嘴裏說出去。”畢衡也撚著一顆棋子盤玩。

崔閭哼了一聲,“文字游戲,他肯上當?”

畢衡拿眼瞟了下崔閭,也哼道,“他上不上當的,有的選?我閉了嘴,至少給他們留了自首請罪從寬處理的後路,他們有時間好好想想補救方式,你呀,最好看住李雁,別叫紀百靈三兩句話的再哄走了。”

崔閭看了眼旁邊抱著孩子睡的歡快的李雁,“不能,這丫頭雖然傻了,但善惡意能分清,紀百靈的眼睛裏帶毒,她再傻也知道避險。”

畢衡嘆息一聲,“可惜了秋三刀……”回去要被家裏長輩削死。

崔閭擡眼看了下窗外,“四更天了,他們該回來了。”

正說到,腳步聲就傳了過來!

五顆人頭,整整齊齊的擺在了棋盤上,秋三刀板著臉抱著刀,眼神冷漠的直視著崔閭,“把李雁交給我。”

崔閭嗤一聲,不屑道,“交給你滅口?”

秋三刀的刀鞘立即出了半寸,聲音冷凝,“你找死。”

畢衡一拍棋盤桌,“秋統領,你最好搞清楚現況,他不是你能隨便動刀的。”

崔閭點了點棋盤上的五顆人頭,笑的一臉欣慰,“多謝秋統領鼎力相助,從現在開始,整個漕運就是本老爺說了算了,你動我?可有想過,能不能有命出江州?”

說完沖著畢衡點頭,“多謝大人幫忙隱瞞,否則鄙人可勞動不了秋統領吶!”

人不咋地,武力一流,削腦袋跟削瓜一樣快。

畢衡眨巴了下眼睛,腦袋一點,“不客氣,誰叫咱們是朋友呢!”

秋三刀臉色頓黑,他以為是幫畢衡,沒料竟然是助了崔閭一臂之力,一種被人戲耍的憤怒沖了腦門頂,刀鞘又出了半寸,殺氣騰騰,“你們竟敢誆我?”

崔閭扶著連夜趕過來的崔誠起身,擡眼輕笑,“誆你怎地?秋統領,今夜子時一過,就是三日孕顯期,你就不期待一下自己身體上的變化麽?屆時,你再到本老爺面前來耍威風吧!崔誠……走,去收碼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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