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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離開神廟的青銅門前, 聞櫻停住腳步。
她回身拜過。
那個所有人口中，盤桓長信殿的鬼，並沒有出來見她。
也許是厭惡, 也許是逃避。
聞櫻並不強求。
深深拜別之後, 聞櫻正要起身，充盈的靈氣將她整個人一瞬籠罩。
一朵花瓣在她面前打著旋落下，化作靈力湧入她的識海。
識海中的八荒樹, 已經滿樹繁花, 開到極致。
京城神廟的守夜人是誰？
為什麽破境之後會直接出現在神廟？
在這一刻都有了答案。
聞櫻直起身，以血打開青銅門，離開了這裏。
宿玉在衣衫中短暫震動兩下, 而後歸於平靜。
聞櫻沒有理會，她漫無目的地走著，直到離開長信殿很遠, 她站在明與暗的分界線沈默許久, 方才拿出宿玉。
【支線任務：找回失去的記憶】不知在什麽時候進度已經走滿。
一份獎勵呈現在聞櫻面前。
她指尖輕點, 字樣如水墨散去，浮現出新的一行字。
獎勵：向神提問的權力。
時效：一炷香。
使用期限：永遠。
她可以隨時使用這個獎勵，但只能詢問一炷香的時間。
時間很短, 所以提問什麽, 又需要神回答什麽, 都很重要。
這份獎勵暫時她還用不到。
再往後, 是林妙音，李卻扇，管絮她們堅持不懈地在給她發消息, 聞櫻劃到上面一看，最遠的一條居然已經是半年前。
她用了六個月, 在境中度過了十年。
聞櫻這才發現，凡間已經飄起了小雪，只是因為她身上有靈氣附著，才沒能感覺到寒意。
她伸出手，一片小而精致的雪花靜悄悄的落在她掌心。
很快宮中有人認出了她，請她去延正殿面聖，聞櫻將那朵雪花揉進掌心，隨宮女往延正殿走去。
秦嘯這會兒已經下朝，換上了常服，他看到聞櫻進來，下意識地起身問道：“道長，你消失了好一段日子，可有受傷？”
聞櫻搖頭，開門見山道：“陛下當時請我們下山來京，就是為了解決長信殿那個兇境，此境暫時無法超度，我只能算是從裏面暫且破境而出，等我做完想做的事，會再來超度此境，在這之前依舊不要讓任何人靠近長信殿。”
秦嘯一怔：“你想做的事……會有危險嗎？”
聞櫻彎了彎嘴角，輕聲道：“或許吧。”
該說的話說完，聞櫻轉身就要離開。
秦嘯喚她名字：“聞姑娘。”
聞櫻腳步頓住，但她沒有回頭。
在秦嘯說出更多的話之前，聞櫻打斷他，側目問道：“你是如何認出我的？”
秦嘯楞住，他沒想到聞櫻會直接挑明，更沒想到聞櫻如此敏銳。
殿內沈寂片刻，秦嘯道：“眼睛，因為你的眼睛很特別。一個人的外貌如何變化，她的眼神是不會變的，我第一次在人群中註意到你，就是因為你的眼睛。”
這雙眼睛他看了將近十年，那十年中，每次聞櫻替懷若仙尊送禮的時候，都是他最盼望的時候。
女修高高在上，衣袂飄飛，在朝臣家眷的仰望中，放下禮品就走，從不多留。
人間帝王，萬人之上，但看向修者的時候，總會情不自禁地仰望。
不知從哪一年開始，她的容貌不會再變化。
秦嘯偶爾照鏡子，會發現眼角多了一絲皺紋。
歲月在他臉上悄然留下痕跡。
他漸漸意識到，哪怕貴為九五至尊，也終究無法逃離凡人生老病死的命運。
他開始恐懼於死亡，尤其是看著聞櫻的樣貌不再變化，而自己一年年衰老的時候。
所以他每年都召五十個童男童女，出海為他尋找長生不老的仙藥。
直到沈稚魚沒有再來，每年來的人成了顧懷若的另一位親傳弟子蕭凡，從蕭凡口中他才得知沈稚魚已經死了。
而那一年出海的五十個童男童女也沒有回來。
他垂眸在延正殿孤身坐了許久，最後下令以後都不需要再找長生不老藥。
她死了，他就算真能長生不老，又有什麽意義呢？
可他沒想到，自己居然還有再見到她的那一天。
而她看著比以前還要小，自己卻已年華不再。
他落寞地垂下眼。
“陛下，我要走了。”聞櫻知道了想要的答案，便沒有再深究。
秦嘯急忙擡起眼，問道：“你不恨我嗎？”
“我恨你什麽？”
“是我帶兵將岐國滅掉，是我……”
聞櫻打斷他，說道：“凡間王朝更疊輪轉一向如此。擇良主，開盛世。啟元帝不是明君，而你將這天下治理的海晏河清，那你就是良主，你所治世便是盛世。”
她不再多言，揮揮手，往殿外走去。
秦嘯望著她的背影許久，直到那背影消失不見。
一個紙包被他擲到地下。
太監低下頭，大氣也不敢喘。
許久，秦嘯道：“撿起來，去扔掉吧。”
在聞櫻一行人來到京城之前，比他們還要再快一步的，是顧懷若。
不光是眼睛。
是顧懷若說，聞櫻極有可能就是死去的沈稚魚。
具體是獻舍，奪舍，借屍還魂，這都不好說，但他懷疑兩人就是同一個人。
他曾經和啟元帝聯手，以這種方法毀掉了姜雉。
而現在，他將曾經給姜雉喝的藥粉交給秦嘯，微微一笑，說道：“七殺陣容易反噬布陣者，而這藥不會，我知道你喜歡沈稚魚，聞櫻很有可能就是沈稚魚，這包藥能幫你留下她，至於用與不用，我想你應該是個聰明人。”
他拍了拍秦嘯的肩，笑得溫和：“合作愉快。”
而他沒有用。
他不想變成啟元帝那樣的人。
*
聞櫻在漫天風雪中，沿著長階走下，目光望向前方的時候，忽然微滯。
風雪之後，宮墻之下，男人撐著傘站在長階的盡頭。
聞櫻望著他，嘴角慢慢揚起。
她的速度快起來，輕巧地拾階而下，幾步走到男人身邊，問：“你怎麽在這裏？”
那把傘傾斜，偏向她。
傘下，冰雪雕琢的美人嘴角彎起：“在等你。”
聞櫻疑惑：“你怎麽知道我今日會出來？”
兩人並肩往前走，雪白與殷紅交織，衣角觸碰又分離，姜扶雪想了想，說：“我猜的。”
他當然不是猜的。
他每日都會到這裏等。
因為他知道聞櫻肯定能破境。
破境後也一定會出宮找他。
所以他只需要在原地靜靜等候，就一定能等到她。
聞櫻嘀咕：“那你還挺會猜的。”
她掃了一眼他的衣裳，又說道：“白色太難看了，以後別穿了。”
白色的衣服就像一張白紙一樣，仿佛永遠沒有屬於自己的情緒和色彩，聞櫻不喜歡，所以重生之後她只穿紅色。
她已經不再需要為了任何人去隱藏真實的自己。
姜扶雪道：“可是榜上說我穿白色好看。”
聞櫻疑惑：“什麽榜，還有這種搞邪門歪道的榜單嗎？”
她說著，拿出宿玉一看。
還真發現了在某個犄角旮旯，藏著一個熱度不算低的榜單。鎖靈淵男修排行榜。
全是男性的，類似於一個選美的榜單。
聞櫻嘴裏嘀咕著：“什麽野榜……”卻還是忍不住低頭看起來。
第一眼，她就差點罵出聲。
排第一的居然是顧懷若！
聞櫻震驚：“大家是沒有眼睛嗎？顧懷若那老東西，怎麽可能排第一，這有黑幕吧。”
顧懷若有一張好皮相，又隱隱被推崇為劍道第一人，平日在鎖靈淵又拿腔拿調的，時刻端著，不了解的人只覺得他看上去就是一輪高懸的明月，清冷不可攀。
再往下看，聞櫻這次是真生氣了：“顧其淵這瘋狗都排第四，平日裏論壇大家沒少罵他，怎麽投票的時候他都能排進前五啊。”
第一是顧懷若，第三是蕭凡，第四是顧其淵，這三人都給聞櫻看的兩眼一黑。
越發襯得夾在中間的姜扶雪眉目如畫起來。
聞櫻給姜扶雪投了一票，安慰他：“你放心，很快你就是第一了。”
姜扶雪問：“此話怎講？”
“前面這幾個，我給你都殺了。”
姜扶雪一怔，又笑起：“那我陪你。”
聞櫻問：“我去殺人你都陪嗎？”
“當然。”
他忽然站定，喚了聞櫻的名字。
聞櫻不明覺厲，跟著站定：“幹嘛突然這麽嚴肅？”
姜扶雪看著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你要記住，我是為你而來。”
這世界誰都有可能背叛你。
我不會。
*
聞櫻入境六個月，他們這支隊伍的積分也沒有停止增長。姜扶雪說，是林妙音和李卻扇一直在入境磨練，每次積分加的不多，但耐不住兩人勤奮。
只要插旗能拿到一個看得過眼的成績，聞櫻這支隊伍是一定能進入禁地的。
論壇已經有人發帖子說，原地放棄今年的問世，他們後面幾支隊伍加起來都沒有聞櫻這支隊伍的零頭高，還繼續跟著湊什麽熱鬧。
但也有人不看好。
【問世能暗箱操作，插旗全程水鏡可看，全憑真本事，做不了假，一個隊伍總共就四人，三個女的，到時候不是把她們隨隨便便按在地下打嗎？】
聞櫻懶得再看這些爛話，將宿玉收起，喊姜扶雪禦劍。
姜扶雪站到劍上，才想起問她要去哪裏。
“是回鎖靈淵嗎？”
“不。”聞櫻搖了搖頭，指了指東邊，“去你老家，東極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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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所有人口中，盤桓長信殿的鬼，並沒有出來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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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深拜別之後, 聞櫻正要起身，充盈的靈氣將她整個人一瞬籠罩。
一朵花瓣在她面前打著旋落下，化作靈力湧入她的識海。
識海中的八荒樹, 已經滿樹繁花, 開到極致。
京城神廟的守夜人是誰？
為什麽破境之後會直接出現在神廟？
在這一刻都有了答案。
聞櫻直起身，以血打開青銅門，離開了這裏。
宿玉在衣衫中短暫震動兩下, 而後歸於平靜。
聞櫻沒有理會，她漫無目的地走著，直到離開長信殿很遠, 她站在明與暗的分界線沈默許久, 方才拿出宿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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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用期限：永遠。
她可以隨時使用這個獎勵，但只能詢問一炷香的時間。
時間很短, 所以提問什麽, 又需要神回答什麽, 都很重要。
這份獎勵暫時她還用不到。
再往後, 是林妙音，李卻扇，管絮她們堅持不懈地在給她發消息, 聞櫻劃到上面一看，最遠的一條居然已經是半年前。
她用了六個月, 在境中度過了十年。
聞櫻這才發現，凡間已經飄起了小雪，只是因為她身上有靈氣附著，才沒能感覺到寒意。
她伸出手，一片小而精致的雪花靜悄悄的落在她掌心。
很快宮中有人認出了她，請她去延正殿面聖，聞櫻將那朵雪花揉進掌心，隨宮女往延正殿走去。
秦嘯這會兒已經下朝，換上了常服，他看到聞櫻進來，下意識地起身問道：“道長，你消失了好一段日子，可有受傷？”
聞櫻搖頭，開門見山道：“陛下當時請我們下山來京，就是為了解決長信殿那個兇境，此境暫時無法超度，我只能算是從裏面暫且破境而出，等我做完想做的事，會再來超度此境，在這之前依舊不要讓任何人靠近長信殿。”
秦嘯一怔：“你想做的事……會有危險嗎？”
聞櫻彎了彎嘴角，輕聲道：“或許吧。”
該說的話說完，聞櫻轉身就要離開。
秦嘯喚她名字：“聞姑娘。”
聞櫻腳步頓住，但她沒有回頭。
在秦嘯說出更多的話之前，聞櫻打斷他，側目問道：“你是如何認出我的？”
秦嘯楞住，他沒想到聞櫻會直接挑明，更沒想到聞櫻如此敏銳。
殿內沈寂片刻，秦嘯道：“眼睛，因為你的眼睛很特別。一個人的外貌如何變化，她的眼神是不會變的，我第一次在人群中註意到你，就是因為你的眼睛。”
這雙眼睛他看了將近十年，那十年中，每次聞櫻替懷若仙尊送禮的時候，都是他最盼望的時候。
女修高高在上，衣袂飄飛，在朝臣家眷的仰望中，放下禮品就走，從不多留。
人間帝王，萬人之上，但看向修者的時候，總會情不自禁地仰望。
不知從哪一年開始，她的容貌不會再變化。
秦嘯偶爾照鏡子，會發現眼角多了一絲皺紋。
歲月在他臉上悄然留下痕跡。
他漸漸意識到，哪怕貴為九五至尊，也終究無法逃離凡人生老病死的命運。
他開始恐懼於死亡，尤其是看著聞櫻的樣貌不再變化，而自己一年年衰老的時候。
所以他每年都召五十個童男童女，出海為他尋找長生不老的仙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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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那一年出海的五十個童男童女也沒有回來。
他垂眸在延正殿孤身坐了許久，最後下令以後都不需要再找長生不老藥。
她死了，他就算真能長生不老，又有什麽意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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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我要走了。”聞櫻知道了想要的答案，便沒有再深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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具體是獻舍，奪舍，借屍還魂，這都不好說，但他懷疑兩人就是同一個人。
他曾經和啟元帝聯手，以這種方法毀掉了姜雉。
而現在，他將曾經給姜雉喝的藥粉交給秦嘯，微微一笑，說道：“七殺陣容易反噬布陣者，而這藥不會，我知道你喜歡沈稚魚，聞櫻很有可能就是沈稚魚，這包藥能幫你留下她，至於用與不用，我想你應該是個聰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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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聞櫻在漫天風雪中，沿著長階走下，目光望向前方的時候，忽然微滯。
風雪之後，宮墻之下，男人撐著傘站在長階的盡頭。
聞櫻望著他，嘴角慢慢揚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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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把傘傾斜，偏向她。
傘下，冰雪雕琢的美人嘴角彎起：“在等你。”
聞櫻疑惑：“你怎麽知道我今日會出來？”
兩人並肩往前走，雪白與殷紅交織，衣角觸碰又分離，姜扶雪想了想，說：“我猜的。”
他當然不是猜的。
他每日都會到這裏等。
因為他知道聞櫻肯定能破境。
破境後也一定會出宮找他。
所以他只需要在原地靜靜等候，就一定能等到她。
聞櫻嘀咕：“那你還挺會猜的。”
她掃了一眼他的衣裳，又說道：“白色太難看了，以後別穿了。”
白色的衣服就像一張白紙一樣，仿佛永遠沒有屬於自己的情緒和色彩，聞櫻不喜歡，所以重生之後她只穿紅色。
她已經不再需要為了任何人去隱藏真實的自己。
姜扶雪道：“可是榜上說我穿白色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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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櫻震驚：“大家是沒有眼睛嗎？顧懷若那老東西，怎麽可能排第一，這有黑幕吧。”
顧懷若有一張好皮相，又隱隱被推崇為劍道第一人，平日在鎖靈淵又拿腔拿調的，時刻端著，不了解的人只覺得他看上去就是一輪高懸的明月，清冷不可攀。
再往下看，聞櫻這次是真生氣了：“顧其淵這瘋狗都排第四，平日裏論壇大家沒少罵他，怎麽投票的時候他都能排進前五啊。”
第一是顧懷若，第三是蕭凡，第四是顧其淵，這三人都給聞櫻看的兩眼一黑。
越發襯得夾在中間的姜扶雪眉目如畫起來。
聞櫻給姜扶雪投了一票，安慰他：“你放心，很快你就是第一了。”
姜扶雪問：“此話怎講？”
“前面這幾個，我給你都殺了。”
姜扶雪一怔，又笑起：“那我陪你。”
聞櫻問：“我去殺人你都陪嗎？”
“當然。”
他忽然站定，喚了聞櫻的名字。
聞櫻不明覺厲，跟著站定：“幹嘛突然這麽嚴肅？”
姜扶雪看著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你要記住，我是為你而來。”
這世界誰都有可能背叛你。
我不會。
*
聞櫻入境六個月，他們這支隊伍的積分也沒有停止增長。姜扶雪說，是林妙音和李卻扇一直在入境磨練，每次積分加的不多，但耐不住兩人勤奮。
只要插旗能拿到一個看得過眼的成績，聞櫻這支隊伍是一定能進入禁地的。
論壇已經有人發帖子說，原地放棄今年的問世，他們後面幾支隊伍加起來都沒有聞櫻這支隊伍的零頭高，還繼續跟著湊什麽熱鬧。
但也有人不看好。
【問世能暗箱操作，插旗全程水鏡可看，全憑真本事，做不了假，一個隊伍總共就四人，三個女的，到時候不是把她們隨隨便便按在地下打嗎？】
聞櫻懶得再看這些爛話，將宿玉收起，喊姜扶雪禦劍。
姜扶雪站到劍上，才想起問她要去哪裏。
“是回鎖靈淵嗎？”
“不。”聞櫻搖了搖頭，指了指東邊，“去你老家，東極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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