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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4 ? 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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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4   終

◎正文完◎

說到底, 錯過就是錯過,沒有緣分再怎樣後悔都無濟於事。

“不說他了。”王子逾吸了口氣,道:“走之前, 我們再去勞山一次吧。”

剛才高玉成提到了勞山白雲觀, 王子逾忽然就想再最後回去瞧一瞧, 畢竟也曾經在這個地方度過了一段漫長的光陰, 如今回想起來卻早已經是恍如隔世,讓人不由得有些悵惘。

幾百年的時光倥傯而過,記憶中的白雲觀樣子也變得朦朧不清, 上一次去白雲觀也已經過了很長的一段時間, 如今再最後回去看一眼也算是和過去道別了。

沈遐年沒有多問緣由,只是輕輕頷首, 道:“好。”

-

幾日後, 勞山。

清晨的山間草木還帶著露水汽,絲絲的涼風迎面拂過,吹得王子逾的困意都盡數消散了去, 鳥兒的啾鳴聲響徹在林間, 喚醒了山中的生機。

王子逾和沈遐年站在白雲觀山門之前, 面前的就是上來時望不見盡頭的三千長階,王子逾仰頭望著被早晨和煦的陽光照得一片光亮溫暖的無盡長階, 腦海裏浮現的卻是冬日裏被皚皚白雪覆蓋的畫面, 似乎還能回想起臺階上冰雪刺骨的涼意。

天色尚早, 山門內的道童正低頭灑掃,絲毫沒有註意到王子逾和沈遐年二人。兩人沒有從山門進去,而是默默從側邊抄了小道去往後山。

當初王子逾住在白雲觀之後的小院裏, 但如今卻早已經是物是人非, 昔日的僻靜小院早已經不知所蹤,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變成了一處院墻圍起來的練武場。

“果然是時過境遷。”王子逾瞧著四周陌生的景象幽幽慨嘆,轉頭望了望一旁的大榕樹,又道:“這棵樹倒是長壽,這麽多年過去,也就只有它還在了。”

想當初就是在這棵大榕樹下面撿到白狐的,記憶中的這一幕像是從腦海深處自然而然地闖了出來,忽然就浮現在了眼前。

只是周遭的環境都在數百年的時光中幾經變換,早就面目全非,而那些本就塵封的記憶更是蒙上了一層灰,好比霧裏看花,讓人怎麽都看不清楚。

沈遐年負手站在一旁,沒怎麽搭理那棵樹,倒是瞥了王子逾一眼,語氣不鹹不淡,道:“你特地要過來走這一趟,就是為了對比這棵樹追憶往昔的麽?”

王子逾徑自走到樹下,也不管一地的落葉與塵灰,不甚在意地席地坐了下來。

“明知故問。”王子逾隨手撿了一片落葉在手上把玩,眼神都沒挪一下,道:“想來就來了,這山門又沒寫著不讓我進來,舊地重游還需要什麽理由嗎?”

這話說得有些沒頭腦,分明是兩人約好同來的,如今到了地方反倒別扭了起來,互相貧起了嘴來。

沈遐年沒接著逗她,一手對著大榕樹掐了個法決,緊接著粗壯的樹幹中間便如同平靜的水面忽然起了波紋,一陣扭曲之後便浮現了一面“鏡子”出來。

“好了,你想看的都在這兒了。”

特意跑這麽一遭過來,無非就是想探尋探尋一些不曾知道的前塵往事,也順道和曾經徹底地做個了結罷了。

王子逾扭過頭,只見樹中鏡內浮現了一幕幕畫面,動靜鮮活得仿佛他們正置身其中一般。

王子逾瞧著鏡中景象,漸漸地入了神。

鏡中世界正值寒冬臘月,大雪覆滿山巒,白雲觀的紅墻在一片銀裝素裹之間顯得格外引人註目,那時的景象與現在相去甚遠,只有這棵大榕樹一直不曾變過,只是枝幹並不像如今這般粗壯,而且還要矮小許多。

那時的小院倒還完好存在著,雖然沒有人居住,但也還是打理得井井有條,地上的積雪雖然已經堆得頗厚,但卻沒有什麽其他的雜物,與王子逾記憶中無甚差別。

除了漫天的風雪裏,院內的小門始終緊閉著,墻頭的雪累了厚厚的一層,卻一直都沒有出現那個羸弱的身影。

寒風呼號中,小院的門忽然被從外推開了,興許是年歲太久,木門發出了艱澀的嘎吱聲,。

來人是個看起來年紀不足弱冠的黑衣少年,表情冷峻,看起來嚴肅得緊。

正是曾經化為人形的少時沈遐年。

他輕車熟路地進了門,準確地找出了掃帚和鏟子,將地上不厚的積雪一一掃攏,聚成一個小小的雪堆來。

像以往的無數個冬天,他看著另一個人做的一樣。

“你怎麽又在這兒?”

忽然的人聲打破了寂靜,來人是個年輕的小道士,此刻扶著門框微微喘著氣,語氣頗有些不耐地抱怨著:“你這小妖,師叔好心收留你在觀中修行,你卻不守規矩四處亂竄,老是一聲不吭地跑到這裏來,果真是不知禮數的妖精,半點人情世故都不通。”

沈遐年對小道士的抱怨充耳不聞,也不與人爭辯,只是停下手裏的動作,淡淡道:“靈陽子,尋我何事?”

那時的靈陽子還不像後來一般穩重,反倒是個活潑話多的,對沈遐年的態度頗有些針尖對麥芒的意思,與後來更是大不相同。

靈陽子見不得他這副波瀾不驚的樣子,雙手一抱又開始嘟囔:“誒,你這是什麽態度?我……”

“是貧道在尋你。”

靈陽子的指責還未全說出口,就被身後一道渾厚的聲音打斷了,靈陽子聞聲連忙轉過身去,對著來人躬身行禮:“師叔,我方才找著他,正要……”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留著山羊胡的道長擺手示意他不必再說,轉而又對院內的沈遐年道:“貧道沒有看錯,你的確是個知恩的。只是貧道如今將要雲游天下,不便再留你在觀中,不如就此別過的好。”

不等沈遐年接話,道長又扶著撫著胡須自顧自道:“當初見你是個有天資的狐妖,又念及舊情,這才破例收留你在觀中,轉眼也已經十年了。你如今也已走上正道,再留在此處也無甚益處,離開白雲觀自行修行去吧,只要你潛心修煉,不要走歪門邪道,日後定然會有造化的。”

沈遐年靜默了片刻,抱手應道:“多謝道長多年教導,小妖今日便離開。”

那道長沒再看他,只是臨走時又深深地望了一眼這座小院子,最後才甩袖頭也不回地離開。

靈陽子扭頭看了看站在院中低著頭的沈遐年,張了張口似乎想說些什麽,但還是一跺腳朝著老道長離開的方向追過去了。

“師叔,等等我!”

王子逾看得正入神,眼見著沈遐年似乎擡起了頭直直地望了過來,下一刻四周的景象卻開始扭曲起來,好比忽然被攪亂的一池湖水,鏡中景象一下子就被攪散得無影無蹤。

樹幹上空蕩蕩的,什麽也沒有。

王子逾倏地回過了神,慢吞吞地轉過身來,道:“原來當年我走後你還留在這裏修行,怪不得……”

怪不得會使一些白雲觀的符箓,還和白雲觀的人如此熟悉。若他還只是當初那個偶爾到小院與子虞作伴的小狐妖,又哪裏會有這樣的事情呢?

沈遐年接過了他未盡的話頭:“是,你走後,我本是也離開了白雲觀,只是偶爾過來稍作打理,後來被白雲觀的淩微子道長發現,後來便叫我時常到觀中受教修行。再後來,淩微子道長雲游四海,我也離開了勞山去往別處繼續修煉,即便是偶爾回來瞧瞧,也不曾再與白雲觀有什麽多的交集。”

“這樣啊……”王子逾若有所思,“這麽說來,你倒是比我更得此處青睞了。”

曾經的子虞終其一生都被困在了這方寸之間,縱然身在當年高手雲集的白雲觀,也沒能如願學到半點東西,只能日覆一日地消磨光陰,最後耗盡生機。

他曾以為是修道者以斬妖除魔為己任,眼裏自然是容不得一個有著狐妖血脈的怪胎的,卻沒想到,原來真正的狐妖都可以被接納,從來只是容不下他罷了。

如今想起這些,王子逾心裏並沒有起什麽波瀾,只是真正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感慨的心思在心裏稍稍冒了個頭就沈了下去。

沈遐年聞言似乎還想說些什麽,卻被王子逾率先轉了個輕松的話頭:“沒想到靈陽子那時如此咋呼,與我如今所見的那個莫測的小老頭真是判若兩人。”

“可要去拜訪一下他?”沈遐年順著他的話提議,“白雲觀現在雖不及全盛之時,但依舊是天下名觀,如今靈陽即將接過大任,正是關鍵的時候,他尚在觀中打點事宜。”

王子逾搖了搖頭,拒絕道:“不了。我只是想過來瞧瞧罷了,現下看完了,你也給我順便解了惑,更是沒有什麽牽掛了,不必再去生什麽瓜葛了。”

不遠處忽然傳來了隱約的說話聲,王子逾索性站起了身,拍了拍身上沾的塵灰,催道:“走吧,我們下山去,若是等會兒撞見觀裏的人,又要耽擱磨蹭一番了。”

-

“真的就這麽走了?特地走這一趟,就只瞧了瞧,真沒有其他想做的了麽?”

離開了白雲觀,兩人走在山路上,沈遐年忽然問道。

王子逾沒有看他,應道:“這就夠了。”

雖然前塵往事早就遠了,記憶也模糊不清,但興許是因為自前塵記憶恢覆以來,從來沒再去過老地方,偶爾想起的時候心裏還是會覺得有些空落落的,總覺得有種五味雜陳說不上來的感覺,好像記憶中的往事與現如今的自己被一道無形的屏障隔開了似的。

這次親自過來走這一趟,親眼見了從前記憶中待過的地方,順道也解了曾經的疑惑,心裏一下子就釋然了。

白雲觀就像他心上的一道傷口,縱然傷口痊愈了,也還是會留下隱約的疤痕,有時總會讓人不適。但這一次,這道疤真的從他心上抹去了。

王子逾深深地呼了一口氣,仰頭看見金燦燦的陽光穿過繁茂的樹葉傾瀉下來,曬得人身上暖洋洋的,清晨的涼意一掃而空。

他側過頭,看向身後還站在原地的沈遐年,語氣一派輕松:

“還不跟上?”

他臉上掛著粲然的笑意,一雙圓眼笑得彎彎,只是逆著光叫人看不清晰。

沈遐年無意撇開那些浮光去探尋他臉上細微的表情,只覺得那束陽光似乎不僅恰好照在了王子逾身上,也不經意地照進了自己的心裏。

“跟上了。”

沈遐年語氣松快,面上不自覺地浮上了笑意,不緊不慢地走上前和王子逾並肩。

山似玉,玉如君。

相看一笑溫。

【作者有話說】

我回來啦!很抱歉離開了這麽久……出了一些意外QAQ

故事到這裏正文就結束了,接下來還有幾章番外。

千言萬語不知從何說起,想到最後還是最想說:非常感謝一路支持到現在的讀者朋友,我很珍惜大家的每一次鼓勵,作者君會繼續加油的,期待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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