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說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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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說親
“看把你能耐的, 你妹妹再好看能配得上咱村趙躍嗎？我聽說最近趙躍又立了什麽功勞要提副團長了，那可是正經的部隊幹部你要是看不上我媳婦的娘家侄兒，有本事讓你妹妹嫁給趙躍。”
趙躍家在村裏可是數一數二的人家, 家裏就一個兒子兩個閨女，兒子當兵去了，一般人家的閨女, 趙躍家根本就看不上。
本來這個張老二就是想讓顧庭出醜, 他就是隨便說那麽一嘴。
顧庭看不上他家侄子, 顧晚霞再被趙躍家嫌棄, 這不是就扯平了嗎？
“是嗎？那二叔去趙家問問？行的話，讓他倆相看相看，要是能成, 我給你二十塊錢。”
二十塊？
張老二眼睛瞬間亮了, 深深地吸了一口煙，這二十塊錢可不少了。
“中！你等著，我去那邊問問。”
張二說完就湊到趙家那邊去了。
顧庭也沒抱多大的希望, 畢竟他還有時間，趁著付華生還沒下鄉，他還能多篩選幾棵苗子, 總有一個能配得上顧晚霞吧？
他試著跟顧晚霞探過口風, 顧晚霞對另一半的要求也並不算太高,
是正經人家的孩子，五官相貌過得去就行, 也不挑人家對方家庭富裕不富裕，畢竟村裏人都在隊裏幹活吃大鍋飯, 哪有什麽特別富裕的人家？
就這條件怎麽看都不像是太高的。
但是顧庭還是不想委屈了他妹妹。
要是趙躍那小子能行的話，顧庭覺得還挺符合他的標準的。
顧庭很快就轉移目標, 把這茬給忘了。
張老二拿著煙卷兒找到了在地裏幹活的趙寶慶和劉三紅。
這老兩口現在是趙家的主要勞動力，他們要不幹活，趙家就沒有工分拿，盡管他們兒子眼看要升副團長，每個月會郵寄八塊錢津貼回來，他們還是閑不住，想多賺點錢。
“這是咋了，太陽從西邊出來了，你張老二鐵公雞一毛不拔居然給我送煙抽？”
趙寶慶接過張老二的煙，點上火抽起來，兩個人並排蹲在地塹上，一邊抽煙一邊說話。
遞煙卷兒，抽煙是村裏人聯絡感情的最好方法，百試百靈，就算是有矛盾的人，上去遞根煙卷兒，對方都不好意思翻臉。
“我鐵公雞一毛不拔，那也看分跟誰，咱們兄弟兩個，我還能舍不得一根煙卷兒？”
兩個人都悠悠地吐著眼圈兒。
趙寶慶才不信這人那麽大方呢：“你有話直說，要不然我一會兒該幹活去了。”
張老二拍了拍他的胳膊。
“你著啥急？跟你說個事兒，你家趙躍定下了嗎？我記得他今年也二十二三了吧，再不定下就不好說媳婦了。”
村裏人過了二十沒定下都已經晚了，一般條件不好的人家是不敢拖著的，也就老趙家才敢拖著。
誰讓人家兒子有本事呢？
這話說到趙寶慶心坎上了，他也為這事兒發愁呢。
“我著急有啥用啊，我兒子不急呀？不瞞你說，村裏人給他介紹的可不少了，從村南到村北，過來說媒的有好幾家了，可是每次給趙躍寫信詢問，他都不同意，最後幹脆不回信了，我也挺著急呀，這不沒有辦法嗎？或許他在部隊上自己找了也不一定。”
旁邊劉三紅也是這樣想的。
張老二心頭一沈，一時忘了把煙吐出來，嗆咳了一陣。
“不是，趙哥你也真是的，你怎麽知道你兒子在部隊找了？要是沒找呢？你這都二十好幾了，再不找就很難了，誰家的好閨女留那麽大還不嫁出去，到時候村裏這一茬閨女都嫁了人，你們想找也找不著好的。”
這一說，趙寶慶著急起來了。
可不是嗎？再挑三揀四的這一茬的好閨女就沒了，到時候上哪兒找去，雖說能在部隊找，但是趙寶慶總覺得不靠譜。
“那你想給趙躍找什麽樣的姑娘？”
這就上了正題了。
張老二馬上壓低了聲音道：“顧晚霞，你們覺得怎麽樣？你們要是不願意，我就給這丫頭找給別人了，實話告訴你們吧，人家顧晚霞還不知道我過來給她提媒呢，人家還不知道願意不願意呢，你們要是願意了，我就去給顧晚霞說說。”
趙寶慶老兩口迅速換了一個眼神兒。
顧晚霞啊！
好像是有點門了。
“我趕緊給趙躍發電報去，你們在家等著今天晚上最多明天就有信兒。”
趙寶慶也不管地裏的活了，扔下手裏的鐮刀就往鎮上去了。
電報局在鎮上，寫信已經來不及了，還是發電報比較快。
趙寶慶可不傻，顧晚霞這樣的閨女那可是萬裏挑一的，村裏打她主意的人多了去了，要不是顧晚霞歲數小，怕是早就給人家定下了，還能輪得到他們家？
他們家趙躍願意不願意地還兩說，人家顧晚霞還不知道願意不願意呢。
這事兒哪能不抓緊。
他到了電報局之後，馬上給趙躍發電報。
簡短地把事情說了一遍。
問趙躍願意不願意回來相親，對方是顧晚霞。
趙躍那邊收到電報之後，就回來一個字兒：回。
趙寶慶欣喜若狂，比來之前高興的不是一點半點。
電報局的小夥子認識趙寶慶，趙寶慶每個月都會來送信或者是發電報，從沒有見過這大爺這麽高興呢。
趙寶慶樂得見牙不見眼，趕緊把錢付了。
“我兒子要回來了。”
“大爺你這不光是兒子回來吧，你這是要娶兒媳婦了吧？”
……
趙寶慶回來之後第一件事兒就是去找張老二。
這一次趙寶慶對張老二的態度簡直是翻天覆地，說話都親切了不少。
“老二呀，你趕緊到顧家說說去，我們家趙躍同意了。”
張老二聽到這話，架子馬上就端起來了。
“你家趙躍同意了，我還得問問人家顧晚霞去，跟你說顧家那邊好幾個說親的，我媳婦娘家侄兒還惦記著顧晚霞呢，你知道的，我那個侄子在鎮上小學當老師的，我去說了，人家顧家沒答應，我這不想起你家趙躍來了嗎？有這樣的好閨女，當然不能便宜了外人。”
趙寶慶一聽這話頓時感激得眼眶濕潤了，就他們家那個兒子從十七八開始說親，說到二十二都沒有相中的，一提顧晚霞就同意了，這不是緣分嗎？
張老二馬上想到了什麽：“趙哥，你家趙躍心裏一直惦記著人家顧晚霞吧？不然給他說了那麽多，都不願意，就顧晚霞他同意了。”
也許還真那麽回事兒，可是趙寶慶不會承認，真要是承認了，那他們家趙躍成啥了？
這年月還不時興自由戀愛，都是家裏長輩給做主。
“那就辛苦你了，趕緊去說說吧。”
趙寶慶給張老二塞了一盒煙。
“大前門？這可是好煙啊，咱們這裏可買不著，是趙躍從部隊裏帶來的吧？”
張老二喜滋滋地撕開煙盒，拿了一支叼在嘴裏，點上火，吸了一口：“你別說，這煙抽起來真得勁兒。”
趙寶慶趕緊催促他：“你就別在這裏得勁了，趕緊去吧，你要是說成了，我虧待不了你，給你這個數。”
他比了三個手指頭。
三十塊。
張老二趕緊認真對待。
“行了，我就不在你家待了，你聽信吧，不過你得說說，要是兩家真成了，你們家給顧晚霞多少彩禮。”
趙寶慶琢磨一下：“你跟那邊說，只要是別人有的，我肯定也給晚霞準備著，你就放心，家裏就趙躍一個孩子，以後家業都是他的，我不讓晚霞吃虧。”
有了這話，張老二說話就有底氣了。
他就怕他說媒說到一半，男方為了點彩禮扣扣搜搜的，到時候婚事不成，他還弄個沒有臉，還是把事情說清楚了最好。
果然趙寶慶是個痛快人。
張老二找了個合適的時機，先跟顧庭說說，別讓顧家人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
下工之後，張老二在路上等著顧庭。
“顧庭，你過來我跟你說個事兒。”
旁邊跟顧庭一起下工的朋友打趣道：“怎麽了？張老二，你是不是打算給顧庭找個媳婦？”
路過的人聽了，全都笑起來。
要說顧庭這小夥子長得也算不錯，要個頭有個頭，要模樣有模樣，咋就找不上媳婦來呢？
本來這孩子條件還挺好，但是時間長了之後，他年齡一大，找不到媳婦，人們看他的時候就開始挑毛病，就覺得他好像有什麽缺陷似的，這幾天顧庭老是爬屋頂拔草也讓村裏人著實笑了一頓。
今天終於有人要給他找媳婦了？
張老二煩了；“去去去，一邊去兒去，一幫泥腿子，按道理你們都應該管我叫二叔知道嗎？都給我滾吧。”
他輩分在那裏擺著呢，人們不叫他二叔，就是瞧不起他，村裏人都特別重視這個。
眾人哄鬧了一頓全都走了。
顧庭一看他這樣，就知道事情成了。
最起碼趙躍那邊答應了。
“咋樣了？”
顧庭往四周看了一下，看沒有人關註這邊才小聲說道。
張老二笑嘻嘻地想給顧庭遞煙。
顧庭道：“哈德門？行啊，叔兒連哈德門都抽上了？”
“讓你見笑了，趙寶慶給的，我不要他非給，他兒子趙躍已經快升副團長了，手裏面不缺票，部隊裏這麽好東西沒有，我這不也跟著晚霞沾光嗎？”
他說著笑嘻嘻地，滿眼裏都是真誠。
張老二這個人吧，別看沒個正形，但是有時候嘴裏還能蹦出幾句實話，比吳媒婆好多了。
再有就是男人之間也好說話，張老二這個人人品並不壞，也不愛給人挖坑，有時候男方那邊缺陷太大，他也不隱瞞，要是女方不嫌棄，那就定親，不願意拉到，他也不花昧心錢。
張老二的語言很巧妙，一下就把趙躍的優點全都說出來了。
人家趙躍是當兵的，而且還快升團長了，又有本事，又能弄來票，這在村裏人眼中那比縣長還厲害了。
“你們家晚霞就算是天仙也應該能看得上趙躍吧？”
顧庭：“那也不一定，這事兒不得講個緣分嗎？那要是隨便拉個人就能看對眼，就能結婚，世界不都亂了嗎？我看最好讓他們見見面兒。”
張老二馬上就來精神了。
“我也想說這事兒，聽說趙躍這幾天就回來了，那你趕緊跟你家裏人透透氣兒。我趕緊帶著趙寶慶過來提個親。”
提親就是走正常程序了，先提親，再相親，然後再定親，會親家，各種各樣繁瑣的禮數。
顧庭想了想：“行，我回家跟家裏人說說，明早給你信兒。”
這事兒就算定下了。
兩個人一拍即合。
當天顧庭回家之後就琢磨著這件事兒要怎麽說。
按理來說，趙躍這條件是沒得說的，就是歲數比晚霞大了五歲，不知道晚霞怎麽想的。
顧庭在院子裏轉了幾圈，然後拿起水桶把家裏的水缸挑滿了，等到吃完飯晚月和晚霞睡了，顧庭才來找顧老栓。
顧老栓性格豪爽，沒啥大能耐，但是混了個好人緣，在村裏也算是數得著的。
“你有話就說，出啥事兒呀？”
顧庭道：“爸爸，你看看咱家晚霞也十七了，該找婆家了，有個人跟我提了個人你看成不成？”
他說這話的時候，一墻之隔的晚霞已經聽到了。
他們這土墻哪有什麽隔音，旁邊屋子裏說話聲音稍微大一點，他們就能聽到。
晚霞聽了這話臉上偷偷染上了一抹紅暈。
她在村裏長大的，早就聽他們說找婆家的事兒，還有顧晚秋這個嫁出門的姐姐天天回家科普知識，她已經對這種事兒沒有那麽陌生了，只不過現在要嫁的人是她。
就聽到顧庭道；“是趙躍，趙躍最近升副團長，而且津貼還漲了不少，好幾家去他們家提親的，他都沒答應，張老二到那邊說了一嘴，他同意了。”
這不就很明白了。
趙躍那邊看上顧晚霞了。
顧老栓本來在抽煙聽到這話，一口煙憋進氣管裏，差點沒嗆死。
“你說啥？趙躍要跟晚霞提親？”
“是呀？趙家是這麽說的。”
黃玉翠一聽說趙躍來跟晚霞提親，激動得手裏的針線一抖，差點紮到手。
“趙家？”
她哪能不知道趙躍在村裏多搶手，就村裏那幫小閨女們巴不得嫁給趙躍呢，只是趙躍都沒有答應，咋了？趙躍跟他們嫁閨女提親？
黃玉翠確認完了情況之後，手腳都開始不聽使喚。
“真要是那樣，這事兒可好了。”
顧老栓先是高興了一陣兒但是冷靜下來馬上道；“可是咱們家跟他們家門不當戶不對呀？人家一個團級幹部，真能跟咱們家晚霞結婚？”
“那趙家人願意，找人過來提親，咱們要是不願意，不答應就是了。
眾人：……
不答應怎麽能行呢？絕對不行啊。
只不過就是趙躍歲數大了些，比晚霞大了五歲呢。
但是人家趙躍是當兵的，本來就結婚晚，你也不能為了這點小事兒就拒絕。
顧老栓有點害怕，趙家條件太好，他擔心自己家晚霞配不上人家。
顧庭：……
男方條件太好了，也會被嫌棄？
顧庭勸導：“人家那邊提出來想讓兩個人互相看看，能看順眼兒就訂婚，趙躍已經當兵六七年了，走的時候還沒有張開，現在回來兩個人相看相看，您看咋樣？”
這可是好事兒，要是對方看之後沒相中，這事兒就當沒有。
“我看行，可是趙躍不是在部隊裏嗎？”顧老栓還是有點不放心。
聽說趙躍眼光可高啊，村裏好多家的閨女都到趙家提過親，趙躍都沒同意，連見都不見。
黃玉翠說：“我可聽說了，人家趙躍要在部隊上找呢，萬一你妹妹相親沒相成，那以後找婆家就不好找了，說出去也不好聽，人家會說誰家的閨女和趙躍相親沒相成，傳得可難聽了。”
村裏面的男青年找對象都怕女方嫌棄，怕婚事不成，以後不好說媳婦，更不要說女孩兒了。
顧庭道：“那這樣，我跟張老二說，別讓他過來提親，就讓兩個人看一眼，要是相中了就提親，你看咋樣？”
這就沒得說了，就當在村裏巧遇看一眼，相中了就提親，不中就拉倒，誰也不會耽誤誰。
黃玉翠和顧老栓兩個人都很滿意。
隔壁偷聽的顧晚霞臉頰紅了一個徹底，但是她也不敢過來跟爸媽和哥哥說點什麽，只能蒙上被子睡了，就像她二姐說的女孩兒都要結婚的，不嫁給趙躍也要嫁給別人，這個趙躍年輕有為還是當兵的，就算讓她去挑也不一定挑著比他更好的。
就是不知道趙躍能不能看上她。
趙躍當兵很多年了，顧晚霞也只是依稀記得有個又黑又瘦的大哥哥，至於具體模樣早就已經模糊了。
這一晚好多人都睡不著覺。
第二天顧晚霞和顧晚月早早地起來割草餵豬打掃院子。
顧庭先起來，把一家人用的熱水燒出來，再爬到屋頂上把那一小撮野草拔掉，這是他穿過來第五次爬屋頂拔草，沒有辦法，他就是強迫癥犯了，他不接受自己家的房頂長草。
給顧老栓和黃玉翠看得直嘆氣。
“這老大越來越沒有正事兒了，跟他說了好幾遍了，別爬屋頂拔草，到時候屋頂爬漏了咋整，這還沒到雨季呢。”
黃玉翠：“你別說他了，昨天晚上說的那事兒是真的嗎，我咋睡了一覺感覺是在做夢呢。”
顧老栓也覺得自己是在做夢，不行得再找顧庭問問。
“趙家有條件可好啊，趙躍也是他們看著長起來的，雖說十七八就進了部隊，但孩子底子長得好，俗話說三歲看大七歲看老嘛！”
“老大；老大你過來。”
顧庭被叫到屋裏：“你昨天說的那個事兒……”
他這邊還沒有說完呢，院外就有人朝著顧庭擺手。
擺手的不是別人正好是張老二。
張老二今天帶了個灰帽子，穿了一身半吊子一樣的灰布西裝，一看那樣子就跟電視劇裏演的漢||奸一樣，一看就不像是好人，帽子下的耳朵上還別著一個香煙。
“顧庭你出來一下。”
顧庭趕緊從屋裏出來，兩個人交換一個眼神兒。
張老二道：“你們家商量得咋樣？”
昨天晚上他就過來趴墻跟了，但是顧家人一直都沒說這事兒，他等不了就先回去了。
顧庭道：“我爸說了，讓趙家先別來提親，先讓趙躍跟我三妹見一面，他倆要是相中了，這事兒就能成，相不中就當沒有這事兒，誰也不妨礙誰。”
張老二咬咬唇：“中！我看這樣行，我馬上跟趙寶慶說去。”
顧庭指了指他身上的衣裳。
“二叔你咋穿成這樣？”
“咋樣？好看不？這是我跟你嬸兒結婚時買的，稀罕著呢，要不是給你家說媒我還舍不得穿呢。”
顧庭徹底無語。
要不穿這身衣服吧，看著還像個好人。
“那好吧，辛苦你了，到時候我給你割豬肉吃。”
“那我等著吃了。”
張老二這次高興了，趕緊去找趙寶慶。
趙寶慶一家子也是一晚上沒有睡。
他兒子條件好不假，可是歲數大了，這都二十二了，再等到過年就二十三，這麽大歲數再找不著媳婦，就被人說有毛病了。他們趙家人愛臉，說啥都不行。
張老二跑過來跟他們這麽一說。
趙寶慶高興得很，這就成了一半了。
“老二，你今天別走了陪我喝二兩。”
正好說到張老二心裏去。
早上起來沒啥下酒菜，趙寶慶的媳婦炒了倆雞蛋，弄了一把花生米，兩個人喝起酒來。
趙家還有兩個閨女，春華和春燕，兩個閨女早上起來到鎮上上學去了。
家裏就老兩口日子過得很滋潤。
張老二道：“你們家有這兩個學生，負擔不輕吧。”
趙寶慶滿不在乎：“上學花不了多少錢，一個學期才兩塊錢，一年也花不了多少，就是她們上學，家裏沒有勞動力，不過有我和她們哥哥掙錢就夠了，趙躍每個月都往家裏寄錢。”
趙寶慶說到兒子很是自豪。
他這個人思想進步，不跟村裏人一般見識，村裏人都說閨女上學沒有用，他偏偏就不信。
上學哪能沒用呢？怎麽不比大字不識強。
張老二就沒有再說別的，他是怕顧晚霞嫁過來萬一不願意兩個孩子上學呢？
不過眼前不是想這個的時候，是兩家的孩子能不能看對眼兒。
“你兒子啥時候回來？”
趙寶慶：“他說今天回來，一會兒我去鎮上接他。”
從村裏到鎮上還有二十裏路呢，交通十分不方便，他還是到隊裏套上馬車去吧。
喝完酒之後，趙寶慶就出發了。
張老二：……
他心想趙家人都是有本事的，就人家趙寶慶這個人，也是三個孩子，看著不顯山不露水的，人家就在大隊裏吃得開，說一不二的，日子也過得好，不但當上大隊裏的保管員，還負責給隊裏的牛馬餵草料，人家趙家的房頂上用的就是瓦片。
這已經讓太多人羨慕了。
現在就等著吧，等趙躍見到顧晚霞能不能同意。
……
城裏的某知青下鄉辦裏，有個男人激動地從外面往裏闖。
“我要報名下鄉當知青。”
旁邊執勤的民兵趕緊攔著他。
“你這個同志得排隊呀？你看不見人家都在排隊嗎？你這樣插隊不知道臉紅嗎？”
付華生這才發現報名窗口排起了長長的隊伍，一直排到很遠。
“怎麽這麽多人？這裏真是下鄉知青報名點嗎？”
“是呀，這年輕人你趕緊排隊去。”
付華生的眼前一亮，嘴角微不可察的揚起笑意。
他重生了，他重生了，他回到當知青的時候了，他馬上就要見到晚霞了。
付華生趕緊老老實實地排隊，只要他按照劇情走一遍，他就能見到晚霞，就能和晚霞結婚。
他到現在仍然不敢回憶晚霞死時他傷心欲絕的痛苦，他沒有辦法帶著孩子一個人生活在同事的介紹下又找了一個肉聯廠的女人，那個女人跟晚霞長得有三四分像，那他也已經很知足了。
他餘生都在思念晚霞中度過，他太想念她了，沒想到他還能再重來一次，他還能再見到晚霞。
他重生過來的一瞬間想要馬上見到晚霞，現在不得不一步一步地走程序。
晚霞一定要等我。
……
公車停下，一個高大俊逸的兵哥哥從車上下來。
男人身材俊挺，穿著軍綠色的軍裝，那張皮膚黝黑，英挺俊美的臉滿是正氣，讓人除了驚艷之外還有來自軍人敬畏和安心。
從車上下來的人無不跟趙躍揮手再見。
趙躍站在陽光下身姿筆挺，笑著向大家行禮。
趙寶慶見到自己兒子的時候也是一楞。
他也是兩三年沒見兒子了，以前都是他到部隊探親的時候見一見，最近部隊有任務，他都沒有去成。
“阿躍你可算是來了，盼你就跟盼星星一樣。”
趙寶慶激動地趕緊拿過趙躍的行李包，往馬車上放。
趙躍這次回來，拿了兩個小包，裏面鼓鼓囊囊的不知道裝了什麽東西。”
包袱放到車上，趙躍也跟著跳上去，趙寶慶揮動著鞭子開始往家趕。
“你呀，可算是回來了，你|媽不知道在家念叨你多少遍了。”
趙躍也是想家了，怎奈他在部隊身不由己。
“我這次也待不了幾天，很快就會有任務的。”
趙寶慶一聽頓時不高興了：“那不行哈，你這次一定要把終身大事定下來，要不然你就二十三了，你要是現在定不下來，就要當老光棍了。”
趙躍沒說話。
他這次來不就是為了相親回來的嗎？他爸爸不往正題上說，他也不知道怎麽開口。
兩個人一路上沈默著。
趙躍有點緊張了。
不會是他爸爸為了讓他回來故意騙他吧？故意說讓他跟顧晚霞相親……
真要是那樣的話，他得馬上回去，他確實近期有任務啊…
“爸爸你電報上跟我說……相親的事兒。”
趙寶慶哼道：“你還知道我們著急？你歲數這麽大了，我能不著急呀？”
跑偏了。
趙躍只能放棄掙紮，不過他可不是隨便就跟人相親的。
馬車回到村裏。
這時候，人們已經到地裏幹活去了，天氣又熱，路上都沒有什麽人。
趙寶慶到隊裏把馬車卸下來，把馬牽回馬棚裏又餵了點草料，然後拎著趙躍的行李帶著趙躍往家走。
趙躍也不想說話了，父子兩個一起回到家。
劉三紅早就等急了，見兒子回來了高興地哭了一陣。
“哎呀，你可算是回來了，你知道我跟你爸爸盼得晚上睡不著嗎？”
“趕緊洗手，吃飯，我給你燉了一只雞，你這一路上辛苦吧？”
劉三紅：“哎，咱們村裏的顧晚霞你知道吧？你那當兵的時候，她還小，現在長成大姑娘了，村裏好多人家都惦記她，我想著你也不小了，要不咱們也到她家說說？”
趙躍一聽到顧晚霞不自覺地坐直了身體，手裏的筷子也握得死緊，沒擡頭，垂著眼眸不知道想啥。
劉三紅馬上補充道；“人家顧晚霞可是不愁嫁的，你別挑三揀四的，我跟你爸爸好不容易跟人家那邊說好了相親，你得好好地看看，要是看著人還行，咱們就定下來。”
趙躍聽這話，才擡起頭嘴角微揚。
“我聽您的。”
“這就對了！我是你|媽還能害你嗎？人家顧晚霞那姑娘要模樣有模樣，要身段有身段，針線活還好，就是身子瘦弱了一些，可是他們顧家條件不行，咱們趙家條件好呀，我就不信養不胖……”
趙躍彎著嘴角，聽著劉三紅絮叨。
趙寶慶；“你別說那些有的沒的了。我已經跟張老二說好了，明天咱們村裏麥子打場，趙躍你來幫忙打場。
到時候顧晚霞會來送水，你遠遠地看一眼就成了，你能相中就相中，相不中咱們還有你五爺爺那邊還給你介紹了一個，那女孩兒是個老師……”
劉三紅：“這是啥時候的事兒，我咋不知道？”
趙寶慶：“就是前天早上我去隊裏餵牲口，他五爺爺說了，要給趙躍說一說。”
趙躍沒有吭聲，也沒說同意不同意。
一家女百家求，男人也一樣，多的是女人想找條件好的，趙躍這樣的就是稀缺貨。
吃完飯之後趙躍就歇著了，他始終都在惦記明天打場的事兒。
劉三紅在旁邊埋怨道：“你怎麽跟張老二說的？相親地點定在打麥場，那裏人那麽多……”
萬一看不好咋整啊？
趙寶慶道：“人多咋了？人多又不是看不見長相，再說了，人多了反而不落嫌疑，萬一相不成也不耽誤人家姑娘再尋婆家，要是定在媒人家裏，村裏人眼睛那麽雜，萬一看到了猜出來，那怎麽辦？”
劉三紅不說話了。
不過也行。
趙躍始終沒有說話，
第二天中午的時候，生產隊的人趁著太陽毒的時候打麥場。
雖然是太陽毒，但是打麥場就得這時候打，不然脫粒脫不幹凈。
趙躍上身穿著白色粗布褂子軍綠色褲子紮著皮腰帶，站在人群中瞬間成了一道灼熱的風景。
太陽那麽毒，都擋不住他剛毅俊美的颯颯英氣。
就如同鶴立雞群，都不需要看，就一眼只看得到趙躍。
趙躍手裏面拿著木掀，正在幫著隊裏的老把式們揚麥子。
麥子打完場之後，麥粒和麥皮摻在一塊，要把麥粒楊出來才行。
一般的新手，根本就揚不幹凈，只有村裏的老把式才能揚得又快又好。
有幾個老把式看著趙躍來幫忙就提出來讓他揚場，就是想拿他開玩笑。
就趙躍那副筆直挺拔的腰桿，也不像是能幹活的。
“趙躍你來試試？”
趙躍結果木鍁，答應一聲開始跟幾個老把式一起揚麥子。
揚麥子要看風向的，一定要逆著風，風把麥皮帶走了，麥粒比較沈就落下來，這樣就分離幹凈了。
不得不說，人家趙躍這身板幹什麽都好看，動作姿勢好看又標準，把旁邊的幾個老把式弄得自慚形穢。
年輕人不錯呀？
場院裏還有不少的姑娘看過來的時候都羞紅了臉。
今天太陽這麽毒，這些女孩兒們也都沒有離開的打算，就在不遠處樹底下靜靜看著，連一個說笑話的都沒有。
就在這時有人喊了一聲。
“晚霞你來了？你怎麽才來呀？我都渴了。”
村裏的阿牛攔著顧晚霞要水喝。
顧晚霞笑著給他倒了一碗。
阿牛接著顧晚霞遞過來的水碗，臉頰紅了個透，連耳朵都紅了。
瞬間所有的視線都向顧晚霞看去。
顧晚霞拎著一個大鐵壺，臉上帶著笑：“渴了吧，多喝點。”
女孩兒溫婉的嗓音如同春風一樣。
趙躍的手停了一下，借著擦汗的機會向顧晚霞看去。
顧晚霞今天穿了一個小花襖，白花藍底，藍色褲子，大辮子甩在腦後，那張小臉不到巴掌大小，遠處看不清五官，但是就遠遠的一個輪廓，就已經像春風一樣撩人心。
“趙躍你咋停了？年輕人不行啊，幹幾下子就幹不動了？”
旁邊幾個人一陣打趣，趙躍的臉紅了，擡頭正好對上顧晚霞的眸光。
顧晚霞也正好往這邊看過來。
這會看見了顧晚霞的面容。
眉目如畫，笑意嫣然，逆著陽光，她整個人亮的讓人驚心。
剎那間就像是一塊石子投入心湖一般，剎那間蕩起陣陣漣漪。
趙躍看了一眼趕緊收回眸光。
晚霞現在在看他？
趙躍二話不說，就幹起活來，動作標準又灑脫，那張木掀在他手裏像是活過來一樣，一堆麥子被他揚幹凈，等到轉身看時，早已經沒有了那道身影。
“喝水吧。”
他爸爸趙寶慶喪氣地把一碗水遞給他。
真不知道這傻小子怎麽搞的，頭都不擡就知道幹活，你倒是看看人家姑娘啊？人家顧晚霞在場邊站了好一會兒，一看趙躍不擡頭人家就走了。
“這水是晚霞送過來的，我特意給你留了一碗，要不然早就被人搶光了。你快上一邊涼快去吧。”
趙寶慶接過木掀幹活去了。
他又不是真的讓兒子過來幹活的，說好了相親，就這？
真是笨死了！他怎麽生了這麽個傻兒子。
趙躍：……
一聽是晚霞送來的水，正好他也渴了，咕咚咕咚地喝兩口，他忽然覺得碗邊上沾染了香氣，肯定是晚霞的香氣。
今天的水格外的甜呀。
顧庭就在旁邊看著，心裏頭不由得好笑，看著這好事兒算是成了。
他不得不說趙躍這小夥子，不論是個頭長相，他都挺滿意，不出意外的話，晚霞也應該挺滿意。
趙寶慶看見了顧庭，頓時覺得挺不好意思，他兒子那麽傻，還不知道婚事能不能成。
顧庭也沒說什麽，只是淡淡一笑。
沒人的時候趙寶慶又把趙躍叫到一邊：“你說咋樣？你看晚霞行不行？”
趙躍臉頰通紅：“行！”
趙寶慶的心放下了；“你看上她了？那就好，就是不知道晚霞看上你沒？你看看那個大牛還有栓子，還有那個大川，都想提親去呢，人家顧家一直說閨女歲數小，不然早就攔不住了。”
趙躍聽了很心煩。
他是願意了，人家晚霞願意嗎？
實在沒有想到，幾年不見，晚霞長得這麽好看了？
張老二晚上又去了一趟顧庭家。
顧家的人也在追著顧晚霞問。
“你到底看好了沒有啊？你認出哪個是趙躍吧？趙躍穿著軍綠色褲子，白坎肩，多顯眼啊？”
家裏人害怕她看不著。
顧晚霞臉頰紅紅地，看了看顧庭，然後點點頭。
“我也沒意見。”
那就是同意了。
顧老栓和黃玉翠都松了一口氣，那就等著趙家的話吧，趙家要答應，那就定親，要不答應，那就拉倒。
張老二迫不及待地進來了。
“我是想來問一問，晚霞看得咋樣？”
顧庭點點頭，一個眼神兒就知道咋回事了。
張老二的心臟放回肚子裏，這會辦妥了，他的謝媒禮拿到手了。
“行了，我這就讓他們過來提親。”
張老二又跑到趙家。
趙寶慶早就等著急了，說了趙躍好幾次了。
“你說你都是當排長的人，見了小姑娘怎麽一點眼力見兒都沒有呢，萬一對方沒有看上你咋辦？”
趙躍：……
他當時就沒有多想。
這時候張老二來了。
“成了！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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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把你能耐的, 你妹妹再好看能配得上咱村趙躍嗎？我聽說最近趙躍又立了什麽功勞要提副團長了，那可是正經的部隊幹部你要是看不上我媳婦的娘家侄兒，有本事讓你妹妹嫁給趙躍。”
趙躍家在村裏可是數一數二的人家, 家裏就一個兒子兩個閨女，兒子當兵去了，一般人家的閨女, 趙躍家根本就看不上。
本來這個張老二就是想讓顧庭出醜, 他就是隨便說那麽一嘴。
顧庭看不上他家侄子, 顧晚霞再被趙躍家嫌棄, 這不是就扯平了嗎？
“是嗎？那二叔去趙家問問？行的話，讓他倆相看相看，要是能成, 我給你二十塊錢。”
二十塊？
張老二眼睛瞬間亮了, 深深地吸了一口煙，這二十塊錢可不少了。
“中！你等著，我去那邊問問。”
張二說完就湊到趙家那邊去了。
顧庭也沒抱多大的希望, 畢竟他還有時間，趁著付華生還沒下鄉，他還能多篩選幾棵苗子, 總有一個能配得上顧晚霞吧？
他試著跟顧晚霞探過口風, 顧晚霞對另一半的要求也並不算太高,
是正經人家的孩子，五官相貌過得去就行, 也不挑人家對方家庭富裕不富裕，畢竟村裏人都在隊裏幹活吃大鍋飯, 哪有什麽特別富裕的人家？
就這條件怎麽看都不像是太高的。
但是顧庭還是不想委屈了他妹妹。
要是趙躍那小子能行的話，顧庭覺得還挺符合他的標準的。
顧庭很快就轉移目標, 把這茬給忘了。
張老二拿著煙卷兒找到了在地裏幹活的趙寶慶和劉三紅。
這老兩口現在是趙家的主要勞動力，他們要不幹活，趙家就沒有工分拿，盡管他們兒子眼看要升副團長，每個月會郵寄八塊錢津貼回來，他們還是閑不住，想多賺點錢。
“這是咋了，太陽從西邊出來了，你張老二鐵公雞一毛不拔居然給我送煙抽？”
趙寶慶接過張老二的煙，點上火抽起來，兩個人並排蹲在地塹上，一邊抽煙一邊說話。
遞煙卷兒，抽煙是村裏人聯絡感情的最好方法，百試百靈，就算是有矛盾的人，上去遞根煙卷兒，對方都不好意思翻臉。
“我鐵公雞一毛不拔，那也看分跟誰，咱們兄弟兩個，我還能舍不得一根煙卷兒？”
兩個人都悠悠地吐著眼圈兒。
趙寶慶才不信這人那麽大方呢：“你有話直說，要不然我一會兒該幹活去了。”
張老二拍了拍他的胳膊。
“你著啥急？跟你說個事兒，你家趙躍定下了嗎？我記得他今年也二十二三了吧，再不定下就不好說媳婦了。”
村裏人過了二十沒定下都已經晚了，一般條件不好的人家是不敢拖著的，也就老趙家才敢拖著。
誰讓人家兒子有本事呢？
這話說到趙寶慶心坎上了，他也為這事兒發愁呢。
“我著急有啥用啊，我兒子不急呀？不瞞你說，村裏人給他介紹的可不少了，從村南到村北，過來說媒的有好幾家了，可是每次給趙躍寫信詢問，他都不同意，最後幹脆不回信了，我也挺著急呀，這不沒有辦法嗎？或許他在部隊上自己找了也不一定。”
旁邊劉三紅也是這樣想的。
張老二心頭一沈，一時忘了把煙吐出來，嗆咳了一陣。
“不是，趙哥你也真是的，你怎麽知道你兒子在部隊找了？要是沒找呢？你這都二十好幾了，再不找就很難了，誰家的好閨女留那麽大還不嫁出去，到時候村裏這一茬閨女都嫁了人，你們想找也找不著好的。”
這一說，趙寶慶著急起來了。
可不是嗎？再挑三揀四的這一茬的好閨女就沒了，到時候上哪兒找去，雖說能在部隊找，但是趙寶慶總覺得不靠譜。
“那你想給趙躍找什麽樣的姑娘？”
這就上了正題了。
張老二馬上壓低了聲音道：“顧晚霞，你們覺得怎麽樣？你們要是不願意，我就給這丫頭找給別人了，實話告訴你們吧，人家顧晚霞還不知道我過來給她提媒呢，人家還不知道願意不願意呢，你們要是願意了，我就去給顧晚霞說說。”
趙寶慶老兩口迅速換了一個眼神兒。
顧晚霞啊！
好像是有點門了。
“我趕緊給趙躍發電報去，你們在家等著今天晚上最多明天就有信兒。”
趙寶慶也不管地裏的活了，扔下手裏的鐮刀就往鎮上去了。
電報局在鎮上，寫信已經來不及了，還是發電報比較快。
趙寶慶可不傻，顧晚霞這樣的閨女那可是萬裏挑一的，村裏打她主意的人多了去了，要不是顧晚霞歲數小，怕是早就給人家定下了，還能輪得到他們家？
他們家趙躍願意不願意地還兩說，人家顧晚霞還不知道願意不願意呢。
這事兒哪能不抓緊。
他到了電報局之後，馬上給趙躍發電報。
簡短地把事情說了一遍。
問趙躍願意不願意回來相親，對方是顧晚霞。
趙躍那邊收到電報之後，就回來一個字兒：回。
趙寶慶欣喜若狂，比來之前高興的不是一點半點。
電報局的小夥子認識趙寶慶，趙寶慶每個月都會來送信或者是發電報，從沒有見過這大爺這麽高興呢。
趙寶慶樂得見牙不見眼，趕緊把錢付了。
“我兒子要回來了。”
“大爺你這不光是兒子回來吧，你這是要娶兒媳婦了吧？”
……
趙寶慶回來之後第一件事兒就是去找張老二。
這一次趙寶慶對張老二的態度簡直是翻天覆地，說話都親切了不少。
“老二呀，你趕緊到顧家說說去，我們家趙躍同意了。”
張老二聽到這話，架子馬上就端起來了。
“你家趙躍同意了，我還得問問人家顧晚霞去，跟你說顧家那邊好幾個說親的，我媳婦娘家侄兒還惦記著顧晚霞呢，你知道的，我那個侄子在鎮上小學當老師的，我去說了，人家顧家沒答應，我這不想起你家趙躍來了嗎？有這樣的好閨女，當然不能便宜了外人。”
趙寶慶一聽這話頓時感激得眼眶濕潤了，就他們家那個兒子從十七八開始說親，說到二十二都沒有相中的，一提顧晚霞就同意了，這不是緣分嗎？
張老二馬上想到了什麽：“趙哥，你家趙躍心裏一直惦記著人家顧晚霞吧？不然給他說了那麽多，都不願意，就顧晚霞他同意了。”
也許還真那麽回事兒，可是趙寶慶不會承認，真要是承認了，那他們家趙躍成啥了？
這年月還不時興自由戀愛，都是家裏長輩給做主。
“那就辛苦你了，趕緊去說說吧。”
趙寶慶給張老二塞了一盒煙。
“大前門？這可是好煙啊，咱們這裏可買不著，是趙躍從部隊裏帶來的吧？”
張老二喜滋滋地撕開煙盒，拿了一支叼在嘴裏，點上火，吸了一口：“你別說，這煙抽起來真得勁兒。”
趙寶慶趕緊催促他：“你就別在這裏得勁了，趕緊去吧，你要是說成了，我虧待不了你，給你這個數。”
他比了三個手指頭。
三十塊。
張老二趕緊認真對待。
“行了，我就不在你家待了，你聽信吧，不過你得說說，要是兩家真成了，你們家給顧晚霞多少彩禮。”
趙寶慶琢磨一下：“你跟那邊說，只要是別人有的，我肯定也給晚霞準備著，你就放心，家裏就趙躍一個孩子，以後家業都是他的，我不讓晚霞吃虧。”
有了這話，張老二說話就有底氣了。
他就怕他說媒說到一半，男方為了點彩禮扣扣搜搜的，到時候婚事不成，他還弄個沒有臉，還是把事情說清楚了最好。
果然趙寶慶是個痛快人。
張老二找了個合適的時機，先跟顧庭說說，別讓顧家人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
下工之後，張老二在路上等著顧庭。
“顧庭，你過來我跟你說個事兒。”
旁邊跟顧庭一起下工的朋友打趣道：“怎麽了？張老二，你是不是打算給顧庭找個媳婦？”
路過的人聽了，全都笑起來。
要說顧庭這小夥子長得也算不錯，要個頭有個頭，要模樣有模樣，咋就找不上媳婦來呢？
本來這孩子條件還挺好，但是時間長了之後，他年齡一大，找不到媳婦，人們看他的時候就開始挑毛病，就覺得他好像有什麽缺陷似的，這幾天顧庭老是爬屋頂拔草也讓村裏人著實笑了一頓。
今天終於有人要給他找媳婦了？
張老二煩了；“去去去，一邊去兒去，一幫泥腿子，按道理你們都應該管我叫二叔知道嗎？都給我滾吧。”
他輩分在那裏擺著呢，人們不叫他二叔，就是瞧不起他，村裏人都特別重視這個。
眾人哄鬧了一頓全都走了。
顧庭一看他這樣，就知道事情成了。
最起碼趙躍那邊答應了。
“咋樣了？”
顧庭往四周看了一下，看沒有人關註這邊才小聲說道。
張老二笑嘻嘻地想給顧庭遞煙。
顧庭道：“哈德門？行啊，叔兒連哈德門都抽上了？”
“讓你見笑了，趙寶慶給的，我不要他非給，他兒子趙躍已經快升副團長了，手裏面不缺票，部隊裏這麽好東西沒有，我這不也跟著晚霞沾光嗎？”
他說著笑嘻嘻地，滿眼裏都是真誠。
張老二這個人吧，別看沒個正形，但是有時候嘴裏還能蹦出幾句實話，比吳媒婆好多了。
再有就是男人之間也好說話，張老二這個人人品並不壞，也不愛給人挖坑，有時候男方那邊缺陷太大，他也不隱瞞，要是女方不嫌棄，那就定親，不願意拉到，他也不花昧心錢。
張老二的語言很巧妙，一下就把趙躍的優點全都說出來了。
人家趙躍是當兵的，而且還快升團長了，又有本事，又能弄來票，這在村裏人眼中那比縣長還厲害了。
“你們家晚霞就算是天仙也應該能看得上趙躍吧？”
顧庭：“那也不一定，這事兒不得講個緣分嗎？那要是隨便拉個人就能看對眼，就能結婚，世界不都亂了嗎？我看最好讓他們見見面兒。”
張老二馬上就來精神了。
“我也想說這事兒，聽說趙躍這幾天就回來了，那你趕緊跟你家裏人透透氣兒。我趕緊帶著趙寶慶過來提個親。”
提親就是走正常程序了，先提親，再相親，然後再定親，會親家，各種各樣繁瑣的禮數。
顧庭想了想：“行，我回家跟家裏人說說，明早給你信兒。”
這事兒就算定下了。
兩個人一拍即合。
當天顧庭回家之後就琢磨著這件事兒要怎麽說。
按理來說，趙躍這條件是沒得說的，就是歲數比晚霞大了五歲，不知道晚霞怎麽想的。
顧庭在院子裏轉了幾圈，然後拿起水桶把家裏的水缸挑滿了，等到吃完飯晚月和晚霞睡了，顧庭才來找顧老栓。
顧老栓性格豪爽，沒啥大能耐，但是混了個好人緣，在村裏也算是數得著的。
“你有話就說，出啥事兒呀？”
顧庭道：“爸爸，你看看咱家晚霞也十七了，該找婆家了，有個人跟我提了個人你看成不成？”
他說這話的時候，一墻之隔的晚霞已經聽到了。
他們這土墻哪有什麽隔音，旁邊屋子裏說話聲音稍微大一點，他們就能聽到。
晚霞聽了這話臉上偷偷染上了一抹紅暈。
她在村裏長大的，早就聽他們說找婆家的事兒，還有顧晚秋這個嫁出門的姐姐天天回家科普知識，她已經對這種事兒沒有那麽陌生了，只不過現在要嫁的人是她。
就聽到顧庭道；“是趙躍，趙躍最近升副團長，而且津貼還漲了不少，好幾家去他們家提親的，他都沒答應，張老二到那邊說了一嘴，他同意了。”
這不就很明白了。
趙躍那邊看上顧晚霞了。
顧老栓本來在抽煙聽到這話，一口煙憋進氣管裏，差點沒嗆死。
“你說啥？趙躍要跟晚霞提親？”
“是呀？趙家是這麽說的。”
黃玉翠一聽說趙躍來跟晚霞提親，激動得手裏的針線一抖，差點紮到手。
“趙家？”
她哪能不知道趙躍在村裏多搶手，就村裏那幫小閨女們巴不得嫁給趙躍呢，只是趙躍都沒有答應，咋了？趙躍跟他們嫁閨女提親？
黃玉翠確認完了情況之後，手腳都開始不聽使喚。
“真要是那樣，這事兒可好了。”
顧老栓先是高興了一陣兒但是冷靜下來馬上道；“可是咱們家跟他們家門不當戶不對呀？人家一個團級幹部，真能跟咱們家晚霞結婚？”
“那趙家人願意，找人過來提親，咱們要是不願意，不答應就是了。
眾人：……
不答應怎麽能行呢？絕對不行啊。
只不過就是趙躍歲數大了些，比晚霞大了五歲呢。
但是人家趙躍是當兵的，本來就結婚晚，你也不能為了這點小事兒就拒絕。
顧老栓有點害怕，趙家條件太好，他擔心自己家晚霞配不上人家。
顧庭：……
男方條件太好了，也會被嫌棄？
顧庭勸導：“人家那邊提出來想讓兩個人互相看看，能看順眼兒就訂婚，趙躍已經當兵六七年了，走的時候還沒有張開，現在回來兩個人相看相看，您看咋樣？”
這可是好事兒，要是對方看之後沒相中，這事兒就當沒有。
“我看行，可是趙躍不是在部隊裏嗎？”顧老栓還是有點不放心。
聽說趙躍眼光可高啊，村裏好多家的閨女都到趙家提過親，趙躍都沒同意，連見都不見。
黃玉翠說：“我可聽說了，人家趙躍要在部隊上找呢，萬一你妹妹相親沒相成，那以後找婆家就不好找了，說出去也不好聽，人家會說誰家的閨女和趙躍相親沒相成，傳得可難聽了。”
村裏面的男青年找對象都怕女方嫌棄，怕婚事不成，以後不好說媳婦，更不要說女孩兒了。
顧庭道：“那這樣，我跟張老二說，別讓他過來提親，就讓兩個人看一眼，要是相中了就提親，你看咋樣？”
這就沒得說了，就當在村裏巧遇看一眼，相中了就提親，不中就拉倒，誰也不會耽誤誰。
黃玉翠和顧老栓兩個人都很滿意。
隔壁偷聽的顧晚霞臉頰紅了一個徹底，但是她也不敢過來跟爸媽和哥哥說點什麽，只能蒙上被子睡了，就像她二姐說的女孩兒都要結婚的，不嫁給趙躍也要嫁給別人，這個趙躍年輕有為還是當兵的，就算讓她去挑也不一定挑著比他更好的。
就是不知道趙躍能不能看上她。
趙躍當兵很多年了，顧晚霞也只是依稀記得有個又黑又瘦的大哥哥，至於具體模樣早就已經模糊了。
這一晚好多人都睡不著覺。
第二天顧晚霞和顧晚月早早地起來割草餵豬打掃院子。
顧庭先起來，把一家人用的熱水燒出來，再爬到屋頂上把那一小撮野草拔掉，這是他穿過來第五次爬屋頂拔草，沒有辦法，他就是強迫癥犯了，他不接受自己家的房頂長草。
給顧老栓和黃玉翠看得直嘆氣。
“這老大越來越沒有正事兒了，跟他說了好幾遍了，別爬屋頂拔草，到時候屋頂爬漏了咋整，這還沒到雨季呢。”
黃玉翠：“你別說他了，昨天晚上說的那事兒是真的嗎，我咋睡了一覺感覺是在做夢呢。”
顧老栓也覺得自己是在做夢，不行得再找顧庭問問。
“趙家有條件可好啊，趙躍也是他們看著長起來的，雖說十七八就進了部隊，但孩子底子長得好，俗話說三歲看大七歲看老嘛！”
“老大；老大你過來。”
顧庭被叫到屋裏：“你昨天說的那個事兒……”
他這邊還沒有說完呢，院外就有人朝著顧庭擺手。
擺手的不是別人正好是張老二。
張老二今天帶了個灰帽子，穿了一身半吊子一樣的灰布西裝，一看那樣子就跟電視劇裏演的漢||奸一樣，一看就不像是好人，帽子下的耳朵上還別著一個香煙。
“顧庭你出來一下。”
顧庭趕緊從屋裏出來，兩個人交換一個眼神兒。
張老二道：“你們家商量得咋樣？”
昨天晚上他就過來趴墻跟了，但是顧家人一直都沒說這事兒，他等不了就先回去了。
顧庭道：“我爸說了，讓趙家先別來提親，先讓趙躍跟我三妹見一面，他倆要是相中了，這事兒就能成，相不中就當沒有這事兒，誰也不妨礙誰。”
張老二咬咬唇：“中！我看這樣行，我馬上跟趙寶慶說去。”
顧庭指了指他身上的衣裳。
“二叔你咋穿成這樣？”
“咋樣？好看不？這是我跟你嬸兒結婚時買的，稀罕著呢，要不是給你家說媒我還舍不得穿呢。”
顧庭徹底無語。
要不穿這身衣服吧，看著還像個好人。
“那好吧，辛苦你了，到時候我給你割豬肉吃。”
“那我等著吃了。”
張老二這次高興了，趕緊去找趙寶慶。
趙寶慶一家子也是一晚上沒有睡。
他兒子條件好不假，可是歲數大了，這都二十二了，再等到過年就二十三，這麽大歲數再找不著媳婦，就被人說有毛病了。他們趙家人愛臉，說啥都不行。
張老二跑過來跟他們這麽一說。
趙寶慶高興得很，這就成了一半了。
“老二，你今天別走了陪我喝二兩。”
正好說到張老二心裏去。
早上起來沒啥下酒菜，趙寶慶的媳婦炒了倆雞蛋，弄了一把花生米，兩個人喝起酒來。
趙家還有兩個閨女，春華和春燕，兩個閨女早上起來到鎮上上學去了。
家裏就老兩口日子過得很滋潤。
張老二道：“你們家有這兩個學生，負擔不輕吧。”
趙寶慶滿不在乎：“上學花不了多少錢，一個學期才兩塊錢，一年也花不了多少，就是她們上學，家裏沒有勞動力，不過有我和她們哥哥掙錢就夠了，趙躍每個月都往家裏寄錢。”
趙寶慶說到兒子很是自豪。
他這個人思想進步，不跟村裏人一般見識，村裏人都說閨女上學沒有用，他偏偏就不信。
上學哪能沒用呢？怎麽不比大字不識強。
張老二就沒有再說別的，他是怕顧晚霞嫁過來萬一不願意兩個孩子上學呢？
不過眼前不是想這個的時候，是兩家的孩子能不能看對眼兒。
“你兒子啥時候回來？”
趙寶慶：“他說今天回來，一會兒我去鎮上接他。”
從村裏到鎮上還有二十裏路呢，交通十分不方便，他還是到隊裏套上馬車去吧。
喝完酒之後，趙寶慶就出發了。
張老二：……
他心想趙家人都是有本事的，就人家趙寶慶這個人，也是三個孩子，看著不顯山不露水的，人家就在大隊裏吃得開，說一不二的，日子也過得好，不但當上大隊裏的保管員，還負責給隊裏的牛馬餵草料，人家趙家的房頂上用的就是瓦片。
這已經讓太多人羨慕了。
現在就等著吧，等趙躍見到顧晚霞能不能同意。
……
城裏的某知青下鄉辦裏，有個男人激動地從外面往裏闖。
“我要報名下鄉當知青。”
旁邊執勤的民兵趕緊攔著他。
“你這個同志得排隊呀？你看不見人家都在排隊嗎？你這樣插隊不知道臉紅嗎？”
付華生這才發現報名窗口排起了長長的隊伍，一直排到很遠。
“怎麽這麽多人？這裏真是下鄉知青報名點嗎？”
“是呀，這年輕人你趕緊排隊去。”
付華生的眼前一亮，嘴角微不可察的揚起笑意。
他重生了，他重生了，他回到當知青的時候了，他馬上就要見到晚霞了。
付華生趕緊老老實實地排隊，只要他按照劇情走一遍，他就能見到晚霞，就能和晚霞結婚。
他到現在仍然不敢回憶晚霞死時他傷心欲絕的痛苦，他沒有辦法帶著孩子一個人生活在同事的介紹下又找了一個肉聯廠的女人，那個女人跟晚霞長得有三四分像，那他也已經很知足了。
他餘生都在思念晚霞中度過，他太想念她了，沒想到他還能再重來一次，他還能再見到晚霞。
他重生過來的一瞬間想要馬上見到晚霞，現在不得不一步一步地走程序。
晚霞一定要等我。
……
公車停下，一個高大俊逸的兵哥哥從車上下來。
男人身材俊挺，穿著軍綠色的軍裝，那張皮膚黝黑，英挺俊美的臉滿是正氣，讓人除了驚艷之外還有來自軍人敬畏和安心。
從車上下來的人無不跟趙躍揮手再見。
趙躍站在陽光下身姿筆挺，笑著向大家行禮。
趙寶慶見到自己兒子的時候也是一楞。
他也是兩三年沒見兒子了，以前都是他到部隊探親的時候見一見，最近部隊有任務，他都沒有去成。
“阿躍你可算是來了，盼你就跟盼星星一樣。”
趙寶慶激動地趕緊拿過趙躍的行李包，往馬車上放。
趙躍這次回來，拿了兩個小包，裏面鼓鼓囊囊的不知道裝了什麽東西。”
包袱放到車上，趙躍也跟著跳上去，趙寶慶揮動著鞭子開始往家趕。
“你呀，可算是回來了，你|媽不知道在家念叨你多少遍了。”
趙躍也是想家了，怎奈他在部隊身不由己。
“我這次也待不了幾天，很快就會有任務的。”
趙寶慶一聽頓時不高興了：“那不行哈，你這次一定要把終身大事定下來，要不然你就二十三了，你要是現在定不下來，就要當老光棍了。”
趙躍沒說話。
他這次來不就是為了相親回來的嗎？他爸爸不往正題上說，他也不知道怎麽開口。
兩個人一路上沈默著。
趙躍有點緊張了。
不會是他爸爸為了讓他回來故意騙他吧？故意說讓他跟顧晚霞相親……
真要是那樣的話，他得馬上回去，他確實近期有任務啊…
“爸爸你電報上跟我說……相親的事兒。”
趙寶慶哼道：“你還知道我們著急？你歲數這麽大了，我能不著急呀？”
跑偏了。
趙躍只能放棄掙紮，不過他可不是隨便就跟人相親的。
馬車回到村裏。
這時候，人們已經到地裏幹活去了，天氣又熱，路上都沒有什麽人。
趙寶慶到隊裏把馬車卸下來，把馬牽回馬棚裏又餵了點草料，然後拎著趙躍的行李帶著趙躍往家走。
趙躍也不想說話了，父子兩個一起回到家。
劉三紅早就等急了，見兒子回來了高興地哭了一陣。
“哎呀，你可算是回來了，你知道我跟你爸爸盼得晚上睡不著嗎？”
“趕緊洗手，吃飯，我給你燉了一只雞，你這一路上辛苦吧？”
劉三紅：“哎，咱們村裏的顧晚霞你知道吧？你那當兵的時候，她還小，現在長成大姑娘了，村裏好多人家都惦記她，我想著你也不小了，要不咱們也到她家說說？”
趙躍一聽到顧晚霞不自覺地坐直了身體，手裏的筷子也握得死緊，沒擡頭，垂著眼眸不知道想啥。
劉三紅馬上補充道；“人家顧晚霞可是不愁嫁的，你別挑三揀四的，我跟你爸爸好不容易跟人家那邊說好了相親，你得好好地看看，要是看著人還行，咱們就定下來。”
趙躍聽這話，才擡起頭嘴角微揚。
“我聽您的。”
“這就對了！我是你|媽還能害你嗎？人家顧晚霞那姑娘要模樣有模樣，要身段有身段，針線活還好，就是身子瘦弱了一些，可是他們顧家條件不行，咱們趙家條件好呀，我就不信養不胖……”
趙躍彎著嘴角，聽著劉三紅絮叨。
趙寶慶；“你別說那些有的沒的了。我已經跟張老二說好了，明天咱們村裏麥子打場，趙躍你來幫忙打場。
到時候顧晚霞會來送水，你遠遠地看一眼就成了，你能相中就相中，相不中咱們還有你五爺爺那邊還給你介紹了一個，那女孩兒是個老師……”
劉三紅：“這是啥時候的事兒，我咋不知道？”
趙寶慶：“就是前天早上我去隊裏餵牲口，他五爺爺說了，要給趙躍說一說。”
趙躍沒有吭聲，也沒說同意不同意。
一家女百家求，男人也一樣，多的是女人想找條件好的，趙躍這樣的就是稀缺貨。
吃完飯之後趙躍就歇著了，他始終都在惦記明天打場的事兒。
劉三紅在旁邊埋怨道：“你怎麽跟張老二說的？相親地點定在打麥場，那裏人那麽多……”
萬一看不好咋整啊？
趙寶慶道：“人多咋了？人多又不是看不見長相，再說了，人多了反而不落嫌疑，萬一相不成也不耽誤人家姑娘再尋婆家，要是定在媒人家裏，村裏人眼睛那麽雜，萬一看到了猜出來，那怎麽辦？”
劉三紅不說話了。
不過也行。
趙躍始終沒有說話，
第二天中午的時候，生產隊的人趁著太陽毒的時候打麥場。
雖然是太陽毒，但是打麥場就得這時候打，不然脫粒脫不幹凈。
趙躍上身穿著白色粗布褂子軍綠色褲子紮著皮腰帶，站在人群中瞬間成了一道灼熱的風景。
太陽那麽毒，都擋不住他剛毅俊美的颯颯英氣。
就如同鶴立雞群，都不需要看，就一眼只看得到趙躍。
趙躍手裏面拿著木掀，正在幫著隊裏的老把式們揚麥子。
麥子打完場之後，麥粒和麥皮摻在一塊，要把麥粒楊出來才行。
一般的新手，根本就揚不幹凈，只有村裏的老把式才能揚得又快又好。
有幾個老把式看著趙躍來幫忙就提出來讓他揚場，就是想拿他開玩笑。
就趙躍那副筆直挺拔的腰桿，也不像是能幹活的。
“趙躍你來試試？”
趙躍結果木鍁，答應一聲開始跟幾個老把式一起揚麥子。
揚麥子要看風向的，一定要逆著風，風把麥皮帶走了，麥粒比較沈就落下來，這樣就分離幹凈了。
不得不說，人家趙躍這身板幹什麽都好看，動作姿勢好看又標準，把旁邊的幾個老把式弄得自慚形穢。
年輕人不錯呀？
場院裏還有不少的姑娘看過來的時候都羞紅了臉。
今天太陽這麽毒，這些女孩兒們也都沒有離開的打算，就在不遠處樹底下靜靜看著，連一個說笑話的都沒有。
就在這時有人喊了一聲。
“晚霞你來了？你怎麽才來呀？我都渴了。”
村裏的阿牛攔著顧晚霞要水喝。
顧晚霞笑著給他倒了一碗。
阿牛接著顧晚霞遞過來的水碗，臉頰紅了個透，連耳朵都紅了。
瞬間所有的視線都向顧晚霞看去。
顧晚霞拎著一個大鐵壺，臉上帶著笑：“渴了吧，多喝點。”
女孩兒溫婉的嗓音如同春風一樣。
趙躍的手停了一下，借著擦汗的機會向顧晚霞看去。
顧晚霞今天穿了一個小花襖，白花藍底，藍色褲子，大辮子甩在腦後，那張小臉不到巴掌大小，遠處看不清五官，但是就遠遠的一個輪廓，就已經像春風一樣撩人心。
“趙躍你咋停了？年輕人不行啊，幹幾下子就幹不動了？”
旁邊幾個人一陣打趣，趙躍的臉紅了，擡頭正好對上顧晚霞的眸光。
顧晚霞也正好往這邊看過來。
這會看見了顧晚霞的面容。
眉目如畫，笑意嫣然，逆著陽光，她整個人亮的讓人驚心。
剎那間就像是一塊石子投入心湖一般，剎那間蕩起陣陣漣漪。
趙躍看了一眼趕緊收回眸光。
晚霞現在在看他？
趙躍二話不說，就幹起活來，動作標準又灑脫，那張木掀在他手裏像是活過來一樣，一堆麥子被他揚幹凈，等到轉身看時，早已經沒有了那道身影。
“喝水吧。”
他爸爸趙寶慶喪氣地把一碗水遞給他。
真不知道這傻小子怎麽搞的，頭都不擡就知道幹活，你倒是看看人家姑娘啊？人家顧晚霞在場邊站了好一會兒，一看趙躍不擡頭人家就走了。
“這水是晚霞送過來的，我特意給你留了一碗，要不然早就被人搶光了。你快上一邊涼快去吧。”
趙寶慶接過木掀幹活去了。
他又不是真的讓兒子過來幹活的，說好了相親，就這？
真是笨死了！他怎麽生了這麽個傻兒子。
趙躍：……
一聽是晚霞送來的水，正好他也渴了，咕咚咕咚地喝兩口，他忽然覺得碗邊上沾染了香氣，肯定是晚霞的香氣。
今天的水格外的甜呀。
顧庭就在旁邊看著，心裏頭不由得好笑，看著這好事兒算是成了。
他不得不說趙躍這小夥子，不論是個頭長相，他都挺滿意，不出意外的話，晚霞也應該挺滿意。
趙寶慶看見了顧庭，頓時覺得挺不好意思，他兒子那麽傻，還不知道婚事能不能成。
顧庭也沒說什麽，只是淡淡一笑。
沒人的時候趙寶慶又把趙躍叫到一邊：“你說咋樣？你看晚霞行不行？”
趙躍臉頰通紅：“行！”
趙寶慶的心放下了；“你看上她了？那就好，就是不知道晚霞看上你沒？你看看那個大牛還有栓子，還有那個大川，都想提親去呢，人家顧家一直說閨女歲數小，不然早就攔不住了。”
趙躍聽了很心煩。
他是願意了，人家晚霞願意嗎？
實在沒有想到，幾年不見，晚霞長得這麽好看了？
張老二晚上又去了一趟顧庭家。
顧家的人也在追著顧晚霞問。
“你到底看好了沒有啊？你認出哪個是趙躍吧？趙躍穿著軍綠色褲子，白坎肩，多顯眼啊？”
家裏人害怕她看不著。
顧晚霞臉頰紅紅地，看了看顧庭，然後點點頭。
“我也沒意見。”
那就是同意了。
顧老栓和黃玉翠都松了一口氣，那就等著趙家的話吧，趙家要答應，那就定親，要不答應，那就拉倒。
張老二迫不及待地進來了。
“我是想來問一問，晚霞看得咋樣？”
顧庭點點頭，一個眼神兒就知道咋回事了。
張老二的心臟放回肚子裏，這會辦妥了，他的謝媒禮拿到手了。
“行了，我這就讓他們過來提親。”
張老二又跑到趙家。
趙寶慶早就等著急了，說了趙躍好幾次了。
“你說你都是當排長的人，見了小姑娘怎麽一點眼力見兒都沒有呢，萬一對方沒有看上你咋辦？”
趙躍：……
他當時就沒有多想。
這時候張老二來了。
“成了！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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