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妍是被門外的腳步聲驚醒的,腳步聲在門口停了停，又漸漸地飄遠了，好像是去了樓下。

大半夜的,戚澤不睡覺，跑下去做什麽？

程妍也睡不著了，別墅裏靜悄悄的,就跟恐怖片兒裏的氛圍一樣一樣的。

十幾分鐘過去，她還是沒聽見戚澤上樓的聲音。

心裏也不知是不安還是好奇,她忍了半天,還是沒忍住一個翻身坐起來，披了大衣,想要悄悄地看看戚澤到底在搞什麽鬼。

出了門,她走到樓梯口的扶手處，不用下去,就可以看見客廳裏的場景。

客廳沒開燈，借著落地窗外灑進來的月光，她可以依稀看見沙發裏坐著個人，他面前的茶幾上放著一杯水，一個似乎是裝藥的小瓶子。

她看見,他將瓶子揭開，開始往掌心裏倒,發出細微的藥片碰撞聲。

她都懷疑他是不是夢游了，因為他就一直在那兒不斷地倒，手心裏的藥片幾乎都要裝不下了,堆成了小山，他才好像回過神似的住了手。

程妍暗暗蹙眉，沒有哪種藥需要吃這麽多吧？還是說他吃的是什麽鈣片補藥之類的？

他已經端起了水杯，做出了要將那一堆藥吞下去的樣子。

程妍心裏一緊，下意識地就叫了他一聲：“戚澤！”

戚澤聽見她的聲音，身體一僵，反射性的動作竟然是將手藏在了身後。

“……”當她這樣就看不見了？

她覺得有些古怪，嗒嗒嗒地下了樓，走到他的面前，看見的是他明顯疲憊的一張臉，眼神看似平靜卻又透著些焦躁。

“妍妍。”他低低地叫她，有種說不出的柔軟溫順。

程妍審視著他：“你在吃什麽？”

戚澤連表情也不曾變一下：“沒吃什麽。”

“我都看見了！”

他不肯說，她就去拿桌上的藥瓶，手剛剛摸到瓶子，就被他的大手給按住了，他俯身按著她的手，這樣的姿勢就像是從背後將她擁入懷中一樣。

他的嗓音低沈，從頭頂傳過來，在夜裏有種別樣的性感：“妍妍，真的沒什麽。”

“手拿開！”她說。

頓了片刻，戚澤緩緩地收回了手，低眸看她，有種拿她沒辦法的無奈樣子。

程妍拿起瓶子，湊近，看清了上面的字，她蹙起了眉，看向他：“你居然吃這麽多安眠藥？你想死嗎？”

戚澤默默地將掌心裏的藥裝回了瓶子裏，才看向她，眼眸很深，含著某種說不出的感情：“有你在，我怎麽會舍得死？妍妍，我只是睡不著，心裏很煩，一時沒註意就倒了這麽多。”

自動忽略掉前半句話，程妍忍不住問：“為什麽睡不著？”

“因為……”他忽然俯身湊近她，凝視著她，薄唇吐出三個字，“我愛你。”

他忽然的靠近讓她有些窒息的感覺，看著模糊的光線裏，他專註又深情的臉，她楞了下。

“當年，你就那麽一個人頭也不回地走了，我就再也沒有睡一個完整的覺。”他的嗓音很低，“我一閉上眼就會想起你，我會想你此時會在哪裏，在做什麽，會不會無聊、害怕、孤單，如果你生病了，沒有人照顧你怎麽辦，如果你遇到壞人，沒有人保護你怎麽辦，如果你哭了，沒有人給你擦眼淚安慰你怎麽辦……”

頓了頓，他的雙手扶上她的肩膀：“各種各樣的問題在我腦海裏打轉，一想到這些，我就無法入睡。”

程妍很不自在，低下頭，抿了下唇：“我過得很好。”

“看得出來，可是……”戚澤的話鋒一轉，語氣低幽，“沒有我，你也可以過得很好，而我沒有你……卻過得很壞，妍妍，別怪我，我只是太愛你了，才會關著你，我不能失去你。”

“如果我讓你這麽不好受的話……”程妍說得很慢，也很沒感情，緩緩擡起頭，望著他，“你就幹脆放手不好嗎？一定有別的……”

似乎不想聽她說這種話，他忽然低頭吻了她，堵住了她的唇，在她反應過來要掙紮的時候，他摟住了她的腰，抵著她的額頭，聲音裏透出了很卑微的懇求：“妍妍，別推開我，就算不喜歡我，也不要讓我去喜歡別人，我做不到，你不能這麽殘忍！”

怎麽就成了殘忍了？

書裏，他最愛的那個人不是白梨嗎，為了白梨，他可以將白月光忘得一幹二凈。

到底是哪個環節出了錯？是她做得太多，還是做得太少？

如果他真的無法愛上白梨，那麽……她會怎麽樣？永遠無法醒來做一個植物人嗎？

她再也見不到親人朋友，也無法作為一個活生生的人而活著，只能在無盡的黑暗裏昏睡，成為別人的累贅、包袱、拖累。

她……不能那樣。

她閉了閉眼，狠下心腸，這只是一個世界而已，他只是一本書裏的人物，是由作者創造出來的，她不需要那麽在意！

“我求你……”她目光平靜地看向他，緩緩地開口。

戚澤微楞，看著她，似乎已經有不好的預感而臉色微變。

“去喜歡別人，將目光放在別的女人身上，將愛意也傾註在別的女人身上，不要再纏著我。”她似乎厭惡地蹙眉，“你知道我有多討厭你嗎？如果我知道只是談一場戀愛就會被你纏上，當初，我根本就不會看你一眼！”

如一盆涼水澆下來，戚澤渾身發涼，一顆心也往下越沈越深，雙手緩緩地被她推開，她的神情冷淡，目光冰冷。

說完，程妍轉身就要走，心裏也不確定他是不是會將她的話聽進去，畢竟她說過很多次類似的話，他當時會生氣，之後卻又會來找她。

“妍妍……”他忽然開口，聲音低沈，平靜。

程妍腳步微頓，就被他拽了過去，他摟著她倒進了沙發裏，壓制著她的手腳，眼神危險，語氣陰沈：“你不知道在這種時候激怒男人會有不好的後果嗎？”

程妍臉色微白，還來不及說什麽，就被他的吻堵住了唇，他吻得毫無溫柔可言，粗暴又急切。

她穿的是帶扣子的睡衣，他只微微用力一扯，扣子就一顆顆地掉了下來，露出了裏面雪白柔膩的肌膚。

他的手也很放肆，不放過她露出的每一寸肌膚，男人的手指滾燙、粗糲，帶起幾分酥麻的感覺。

“戚澤！”她的聲音變了，“你住手！”

戚澤沒有理會，手指漸漸下移，搭在了她的睡褲上。

她的身體僵住，看著他。

戚澤看著她衣著淩亂又美麗的模樣，忽然撫過了她的頭發，低聲問：“你害怕嗎？”

程妍沒說話，只是臉色發白，看著他的眼神也有些警惕和驚恐。

戚澤笑了，溫柔地淡笑，令人毛骨悚然，幫她將衣領拉好，遮住了那些吻痕，拉著她坐起來，凝視著她，意味不明地說：“如果你會怕，就聽話一點，我可以等，除非你逼我連等的機會也沒有！”

程妍的手指都是涼的，看著他彎身幫她穿上鞋子，她忽然推開他，跑開了。

戚澤看著她上樓的背影，好半晌，平靜的臉色漸漸消失了，情緒變得起伏不定，一揮手就將桌上的東西全部推到了地上，玻璃杯破碎的聲音在客廳裏很清晰。

然後，像是失了力氣般，他倒進了沙發裏，目光有幾分痛苦茫然地望著天花板。

他到底該怎麽做她才肯愛他？

——

程妍一晚上都沒怎麽睡著，第二天，下樓的時候，她就聞見了很濃郁的酒味。

走過去，她看見客廳一片狼藉，戚澤就躺在冷冰冰的地上，臉色慘白，身邊散落著很多的空酒瓶，他手裏還拿著一瓶沒喝完的酒。

他只穿著一件睡袍，衣襟散開，露出胸膛，看著都覺得冷。

他難道是這樣睡了一晚上？

程妍的心情有些覆雜，卻也不能就這樣坐視不管，她走過去，推了推他，卻發現他身上滾燙，神情也隱隱透著隱忍的痛苦。

戚澤壓根兒沒睡著，她一來，他就睜開了眼，語氣淡漠：“你來做什麽？”

程妍看著他：“你病了？”

戚澤：“我病了，你就想逃走嗎？”

程妍：“你應該去看醫生！”

她看見了他的手機就在沙發上，伸手拿了起來，戚澤坐起來想阻止她，卻又忽然神色一變，似乎很疼的樣子，臉色更白，唇也沒有血色，額頭冒著冷汗。

就這樣了，他還拉著她的衣角，薄唇抿出隱忍又偏執的感覺：“我不需要看醫生！”

程妍蹲下來：“你到底怎麽了？”

戚澤明明已經很難受了，還要硬撐著說：“只是胃痛而已，我吃了藥和早飯就會好。”

程妍摸了摸他的額頭，只覺燙得厲害，她點開了手機屏幕，擡頭看他，冷冷地說：“手機密碼是多少？”

戚澤沒說話。

“密碼！”程妍加重語氣。

戚澤盯著她，一字字地說：“我不會去醫院！沒有人可以把我們分開！”

“什麽時候了？你還在想這個？”程妍生氣了。

戚澤低下頭，看不清表情：“妍妍，我會自己好起來的。”

程妍看著他這副軟硬不吃的樣子，只覺胸口憋著一口氣，看見地上的玻璃碎片，她順手就拿了起來：“如果你不說的話，我就劃下去！”

尖銳的碎片對著手腕。

戚澤的神情有了變化，他盯著她，眸光幽深，好半晌，才轉過頭，報出了一串數字。

程妍開了鎖，先給醫院打了電話，想了下，沒給他的父母打電話，而是打給了他的哥哥。

他總得有人照顧才行。

作者有話要說：小黑屋結束就沒什麽虐的啦，男女主之後會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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