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妍回到學校已經是一個月之後。

戚澤和她約好了在音樂教室見面，她本來是要拒絕的，但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已經有所預感，先一步就掛斷了電話。

到了教室，程妍就看見了站在門口的戚澤，他穿著貴族學校的制服，扣子扣得整整齊齊，身形修長，氣質清俊禁欲，只是好似消瘦了些，面容輪廓有些銳利之氣。

他盯著她。

程妍抿了抿唇，恍若無事地朝他輕輕微笑：“等很久了嗎？”

空氣仿佛停滯了片刻，戚澤沒對她笑，只是面色如常地接過了她的書包，忽然牽住了她的手，還是十指緊扣那種很親密的姿勢。

明明是很熟悉的牽手姿勢，或許是冷落了他而心虛的緣故，程妍只覺被他牽著的手在漸漸發麻，心跳飛快，有些緊張。

戚澤不動聲色地看了她一眼，表情有些深沈，松開她的手，說：“要喝嗎？”

桌上除了他帶來的早餐，還有一個藍色的保溫盒。

程妍：“是什麽？”

“骨頭湯。”戚澤將蓋子輕輕打開，湯還冒著熱氣，“奶奶一早起來給你熬的。”

如果是他做的，她倒是可以找個借口推掉。

程妍就只好坐下來，慢吞吞地小口小口抿著喝，湯並不算多油膩，只是早上她沒什麽胃口。

戚澤就坐在她身邊，側頭看著她，目光幽沈，不辨情緒。

程妍沒擡頭，只覺得他一定是對她的冷落有了些猜測，心裏琢磨著如果他問該怎麽解釋才好。

“喝不完就別喝了。”戚澤拿紙巾給她擦了擦唇角，“你應該也吃不下這些早餐了？”

程妍“嗯”了一聲，沒看他的眼睛，似乎隨意地說：“以後也不用帶早餐了。”

戚澤看著她，語氣意味不明：“不用？”

程妍和以往的笑似乎沒什麽差別，看著他，眉眼輕彎，笑靨嬌軟：“你這麽嚴肅做什麽？就要考試了，我擔心會耽誤你覆習的時間而已。”

戚澤笑了，只是看著近乎冷笑：“我以後不再來找你，你是不是更滿意？”

程妍也沈了臉：“你不信我的話？那麽，也沒什麽好說的。”

她站了起來，繞過他，往外走。

戚澤也站起來，一步上前，從背後抱住了她，他側頭湊近她的耳畔，聲音很低，也有幾分隱忍的情緒：“你冷落我，疏遠我，對我發脾氣，這些我都可以忍，但是，告訴我——”

他的呼吸噴在耳邊，酥癢難耐，她的心一緊。

“為什麽這樣對我？”他的聲音帶著情緒，唇碰到了她柔軟的耳垂，有些隱秘的暧昧，“妍妍，你的忽冷忽熱是故意想要折磨我嗎？”

程妍呼吸微窒：“我……”

“如果這就是你的目的。”戚澤打斷了她，他將她轉過來，盯著她的眼睛，眼眸閃著迫人的鋒芒，“那麽，你已經成功了。”

“我讓你有受折磨的感覺嗎？”程妍目光平靜，淡淡地說，“如果是這樣，你暫時就別來找我了。”

戚澤定定地看著她，松開抱著她的手，似自嘲又似冷笑：“如你所願！”

他走得頭也不回，連飯盒也忘了拿走。

程妍收回目光，纖柔的手指摸了摸還很溫暖的飯盒，松了一口氣。

這樣也好。

——

戚澤是真不理她了，卻不代表別人不來找她。

“妍妍，和我一起吃午飯吧。”秦修倚在門口，溫柔俊逸，輕輕一笑，惹得班裏的女生們暈暈乎乎地望著他。

“小妍妹妹，別理他！”門的另一邊，衛揚挺拔的身影立在那兒，炫耀似的晃了晃他的飯卡，“我今天卡裏只有五塊！五塊！和我一起去吃一樓的飯吧？”

他一臉“我是不是很可憐很慘很值得同情”的表情，巴巴地看著她。

放了學還沒出教室門口，她就被這倆人給堵著了，看熱鬧的同學圍了一圈。

“麻煩讓讓！”

身後傳來熟悉的低沈又冷淡的聲音。

程妍轉過身，就看見戚澤面無表情的臉，他大步走過她的身邊，沒有看她一眼。

衛揚詫異地揚眉。

秦修嘲諷地一笑。

程妍也仿佛沒看見戚澤似的，冷著臉，目光轉了轉，瞥見了站在一旁圍觀的羅雪，忽然很淡地笑了下：“羅雪，今天要和我一起吃午飯嗎？”

秦修和衛揚兩人也看向了羅雪。

羅雪頭皮發麻，想要拒絕，但聽程妍的話已經習慣了，下意識地就說：“好、好啊。”

程妍笑了下，挽著羅雪的手，兩個女生說說笑笑，並肩走遠了。

“你真沒用！”衛揚瞪著眼。

秦修輕輕“呵”了一聲：“她沒選我，難道選你了？”

衛揚：“……想再試試被揍的滋味？”

秦修瞥他一眼：“你來啊。”

衛揚憤憤地盯著他半天，滿腔的情緒只化為一個字：“操！”

這個偽君子！

上次他不過就揍了他一拳而已，就被圍觀的人給捅到他爸那兒去了，他爸那個暴脾氣差點兒沒把他給揍趴了！全家老老小小一起來勸都沒用！

因為，他爸就喜歡秦修那種做作的優等生！

——

一連幾天，戚澤都沒和她說過半個字，甚至經過她身邊的時候，也是目不斜視，拿她當成空氣。

程妍只覺有些刺心，但也知道這樣就此疏遠再好不過，真正分手的時候也就會順利很多。

她記得書中劇情裏，白月光和男主的感情很好，快分手的前幾天還在學校的角落激烈親吻，直到分手那天才徹底冷了下來，不過她覺得這些小細節的改變也沒什麽關系。

但是，她忽略了劇情的力量是很強大的。

因為秦修和衛揚總纏著她送她回家，所以她這些天就早早地從學校後門走了。

周五這天，天氣很不好，整天陰陰沈沈的，她也是一放學就去了學校後門，不知道怎麽回事來接她的車居然還沒來。

她就站在路口那兒等著，雨也跟著淅淅瀝瀝的下了起來。

正當她想要打電話催一催司機的時候，頭頂上忽然多了一把黑色的傘，握著傘的手指修長分明，她有所預感地擡起臉，就看見了戚澤神色淡淡的臉。

“你……”她一時語塞，氣氛有些尷尬。

戚澤嗓音淡漠：“拿著。”

程妍沒動，他的手往前遞了遞，她還往後退了半步。

戚澤的表情微沈，似笑非笑：“就算真是怕打擾我覆習，也不必這樣避我如蛇蠍吧？”

他沒信她什麽怕擾他學習的話，卻還拿這樣的話來嘲諷她。

程妍擡頭清澈漆黑的眼眸，盯著他，一字字地說：“我就要你幫我撐傘，不想自己拿，不可以嗎？”

戚澤眸光微動，盯著她沒說話。

雨點滴滴答答地落下，空氣裏有一絲潮潤微寒的氣息。

“可以啊。”戚澤忽然笑了，他冷峻的臉笑起來時很迷人，微微俯身看著她，“妍妍，你就仗著我喜歡你，所以覺得我什麽都得滿足你對不對？”

程妍望著他，表情清清冷冷，又似帶著幾分清純的天真。

“可是，妍妍……”戚澤將手裏的傘遞給她，見她不接，就硬生生地扳開她的手塞給她，“人的忍耐不是無止境的，我喜歡你，寵著你，不是你可以踐踏我折磨我的理由。”

他後退一步，退出了傘下，漸漸變大的雨點打在他的身上。

程妍緊緊握著傘柄，有些冷，唇瓣微白：“我沒有。”

“沒有嗎？”戚澤黑眸盯著她，“這一個多月，我給你打電話，你不是敷衍就是關機，到了學校，你也處處躲著我避著我，還口口聲聲說是為了我好，你知道我的心裏是什麽感覺嗎？”

程妍抿唇，舉著傘站在雨裏，睫毛微顫，柔弱又清冷的模樣讓人很容易心軟。

戚澤閉了閉眼，聲音壓抑：“不，你不知道，你那麽壞，那麽壞！”他猛地睜開眼，雙眸情緒激烈，“怎麽可能明白我有多難受？妍妍，我不想這樣被你左右情緒，太累了。”

他筆直地站著，看著她，喉嚨微動，似乎是下了很大的決心才說出這句話：“妍妍，我們……”

分手吧？

他是要說這個？

程妍只覺得腦中都拉起了警報，提出分手的人不能是他，也不能是這個時間，否則……她的任務就會立刻失敗！

而她不願意回去當一輩子植物人！

她幾乎是在他話還沒說完的時候就吻了上去，他似乎楞了楞，有些不可置信地看著她。

程妍微微退開，臉色因接吻時的窒息而有些粉色，她望著他，雙眸清澈晶瑩，聲音很輕，似含著笑，有些勾人：“是啊，我那麽壞，可是還能怎麽辦呢，你還是喜歡我啊。”

花了幾天幾夜才下定的決心，只在她的一個微笑，一句話裏，就崩塌得潰不成軍。

戚澤盯著她，眼神幽深，仿佛認命似的嘆了口氣，聲音低沈：“是，我能怎麽辦呢，我他媽就是喜歡你！你這個小壞蛋！”

他猛地摟過她的腰，低頭吻了下去，似乎將覆雜難言的情緒全部傾註在了這個吻裏。

她手裏的傘滑落在了地上，兩個人卻好像誰也沒有察覺。

雨水將兩個人的衣服、頭發都打濕了。

她緊緊拉著他的制服領帶，微微踮起腳，攀附著他的身體，仰頭迎合著他的吻。

激烈又兇猛的吻，在這場大雨裏，讓兩個人都有些戰栗又發熱。

戚澤微微喘氣，捧著她被雨水打濕後愈發晶瑩漂亮的臉，湊近她：“妍妍，求你，對我好一點，別這樣折磨我。”

程妍沒答應，轉了話題：“說不定你以後喜歡別的女孩子，不喜歡我了呢？”

話剛說完，她就倒吸了口氣，他的手掐著她的細腰，仿佛能將她的腰身折斷似的，她瞪過去，就對上了一雙銳利的眼眸。

“妍妍，你非得說這種話來氣我嗎？”他低頭堵住她的唇，懲罰似的咬了咬她的唇瓣，盯著她，“只有這種時候你才比較乖是不是？”

程妍抿了抿唇，沒說話。

她說的明明就是以後會發生的事實啊，以後他回想起來曾經喜歡的白月光，說不定是恨得牙癢癢呢。

“你給我松開她！”

忽然有人一聲怒喝，程妍擡頭一看就嚇了一跳，程向陽正從路邊的一輛豪車上下來，怒不可遏地往這邊沖過來。

幾乎是片刻間，程向陽就已經走了過來，一拳就揍在了戚澤的臉上。

程向陽氣得厲害，似乎就要和戚澤打起來。

程妍忙將戚澤拉了過來，擋在他面前，說：“哥，你做什麽呀？”

程向陽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瞪著她：“你還問我？他又對你做了什麽？！！！”

他的情緒激動，聲音很大。

程妍耳朵震得疼，她揉了揉眉心：“不就是接個吻嗎，哥，你對自己常幹的事情也這麽大驚小怪做什麽？”

程向陽聲音更大：“你和我比？我們能一樣嗎？”他將她拉到了身邊，瞥她一眼，“回去再教訓你！”

他看向了戚澤，語氣涼涼的：“你要多少錢？”

程妍扯了扯他的衣角。

程向陽拍開她的手，說了句“別鬧”，就仍是趾高氣揚地看著戚澤，就像是看腳邊的螻蟻似的。

戚澤淡淡說：“你覺得她值多少錢？”

“三百萬夠不夠？”程向陽下意識就回了句，卻又立馬回過味兒來，目光兇惡，“她是我妹妹！”

他那話問的怎麽跟買賣似的？

戚澤似乎笑了下：“原來你也知道她是你妹妹，你覺得用錢來處理她的感情就很合適嗎？”

“哥，你別管了。”程妍繼續扯他衣服。

戚澤嘲諷的話本來令他很生氣，他一聽見妹妹的聲音，就又想起了妹妹要和他分手的事情。

他的表情就有些玩味起來：“你說的對，談錢不合適。”

他妹妹壓根兒就沒打算給錢就想甩了他，這麽一想，他看面前的窮學生反倒有些同情起來。

戚澤目光深沈。

程妍怕程向陽又說出些壞事兒的話，忙和戚澤匆匆忙忙告了別，拉著程向陽回了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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