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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兒女情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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潤雨回了臥房卻並沒有馬上睡下,他坐在燈下,拿著流光的簪子在手中翻來覆去地把玩。

過了陣子,他又起身在箱籠裏邊摸索一陣,取出卷畫軸展開。

那畫上二人並肩而立,雙手交握,眉目傳情。男子風流倜儻,正是年輕時的大荒城主;女子婉轉嬌媚,面目輪廓與潤雨有七分相似。

“這畫你是從史庫偷出來的?”

游彥不知何時已進了房,探著腦袋在潤雨背後瞧畫。

“你是鬼麽?這麽悄無聲息的。”

游彥不理他,又使勁朝畫瞅了幾眼:“不對,這是你臨摹的。你父親對這些風流舊事避諱得緊,你怎麽瞧見這畫的?”

“同你無關。”

潤雨冷冷看了他一眼,道:“說罷,又有何事?”

“嘖,你剛氣走了親弟弟,又想趕走幹弟弟麽?”游彥早見慣了他的冷淡,毫不在意,“我說,方才金錁對闌風說的可是真的?你同小葡萄……”

潤雨瞧著他一臉的猥瑣,知道他又往歪處著眼了,不由鄙夷道:“你到別人都跟你似的,見到個姑娘就往下三路想麽?”

“沒有就好,雖說你是想娶她,但天機主人可還沒答應。”

“我有這個,還怕他不答應?”潤雨晃了晃簪子。

游彥一眼就認出了這根簪子,由衷地豎了豎大拇指:“好本事。”

二人說了陣閑話,無非是城內城外發生的一些瑣事,他們母親近日的起居心緒。

游彥臨走時忽然想起來什麽事,說道:“畢竟你是幹娘唯一的親生兒子,待你與小葡萄的事定下來後,帶她去拜見一下幹娘吧!”

“母親未必想看到我吧?”潤雨淡然道,目光中卻隱含著苦澀與傷感,“我對她而言,是恥辱,是痛苦。這十幾年來,她都對我閉門不見,所有的事項,都通過你的口來交代。在她心裏,我雖是她的親子,卻還不如你這個養子。”

“幹娘雖不肯見你,她心裏還是疼你的。”游彥嘆了口氣。他與幹娘相處了十幾年,遠比潤雨更明了她的心事,“近鄉情更怯,不敢問來人。她起初不見你,是怕你年幼傷神,如此無法在城主府好好待下去;後來不見你,是因為覺得這些年對你多有虧欠,不知如何面對。”

“她是舍不得我離開這滿門富貴?”潤雨自嘲地笑了笑,“可她哪裏知道,我寧可不要這冷清的富貴,我從小的願望便是同親生母親在一處相依為命……”

“你知道什麽?若沒有這覆仇的念頭支撐,幹娘早已成了一堆枯骨!”游彥正色道,“你別想這些有的沒的,這世上之人誰能隨心所欲。”

“你說得對,沒誰能隨心所欲。”潤雨忽然如被抽幹了力氣一般,頹坐在床邊。他緩緩往後仰倒,將自己的身體平鋪在床榻上。

“沒誰能隨心所欲。”

他仰望著青色絲羅織就的帳頂,好似在告誡自己一般,又重覆了一遍。

游彥憐憫地看著他,一雙魅人的桃花眼中失去了所有的神采,變得暗淡而悲傷。

誰又能例外呢?

與此同時,天機府中也正在狂風暴雨。

風暴中心自然是把簪子送給了潤雨的流光大小姐。

傍晚流光回到豐笙身邊時,豐笙便發覺了她頭上換了個簪子,衣飾也有些淩亂。

她以為流光與池意和關系交好,雖有些責怪流光如此輕率地與人換了簪子,但看她一臉容光煥發,便也不忍心當眾發難。

那簪子卻是個要緊的物事,晚間用餐的時候,豐笙便想起來同林洛說了。

林洛沈吟了一陣,對流光道:“送別的什麽都不要緊,但這根簪子你也知道來歷,是萬萬不能落到外人手裏的。”

“可是閏兒哥哥同我不是有婚約嗎?怎麽就是外人了?”

豐笙頓時緊張起來,一把攥住流光的手:“你是不送給了池大小姐嗎?又是哪來的閏兒哥哥?”

流光眨眨眼,忽然臉紅了起來。她方才脫口而出,倒並沒有想太多。如今回過神來,才覺得自己這話說得十分不知羞恥。

林洛的臉色已經沈得如同雷暴天的烏雲。他不願去責怪才剛熟稔起來的女兒,只能遷怒於妻子。

“還有哪個?不就是閏月出生的蕭潤雨麽?你怎麽帶的孩子?居然會讓她同個男子私下見了面!

“這關豐姨什麽事!我這麽大個人了,有手有腳,豐姨怎麽知道我會同池意和去了璇珠閣?況且,況且……”

“哦,是池大小姐帶你去的璇珠閣?那也是她讓你把簪子給的蕭潤雨?”

流光語塞。她確實有禍水東引的打算,畢竟同豐笙相比,池意和實在算不上什麽。而且就算林洛怪責池意和,他也對她無可奈何。沒想到她這個爹敏銳若此,一眼就看穿了她的意圖。

“我且告訴你,慢說我還沒答應你們的婚事。就算答應了,你們這樣也是私相授受,不合規矩!”

“好了,父女倆有什麽好吵的。”豐笙方才有一瞬間的委屈,此時早已消弭不見。

她憐愛地看了會兒流光,回頭對林洛道:“城主府當年的確欺人太甚,但婚約畢竟是我們自己定下的。那日夫君說絕不允婚,也實是一時氣憤。天機府百年清譽,決不能無故毀約。況且我看那孩子也還不錯,生得一表人才,也堪匹配我們家大小姐了。”

“最要緊的是……”豐笙挽過流光,將她攬住,“最要緊的是我們的流光也鐘情於他,不然也不會貿然送了簪子給他,是不是?”

這個“是不是”卻是問的流光。

哪裏還用問呢?看看她滿面的嬌羞便已知道,這個婚約不守也得守了。

“罷了,讓他挑個日子過來下聘吧!”林洛重重嘆了口氣,無奈地揉揉流光的腦袋,“盡快,最好年內就走完三書六禮,明年開春也好辦喜事。”

“啊?這麽快?”流光又驚又喜,驚喜完了又不舍起來,“我還想多陪陪爹和豐姨呢!”

“女大不中留,留來留去成冤家。若是不早日將你嫁出去,還不知道你會給我惹出什麽事來!”

流光頓時像蔫了的花骨朵一般,方才的喜悅消失得無影無蹤。

過了會兒,只見她擡起頭,一雙杏眼中淚光盈盈,抽噎著道:“爹爹若是真的不願意女兒嫁入城主府,女兒這就去把簪子要回來。”

林洛原本說的便是氣話,此時見女兒一副可憐巴巴的模樣,心早就化成了水,哪裏還氣得起來。

豐笙“噗嗤”一聲笑了:“大公子雖是個庶子,但總是城主的長子。其他事二公子都占了去,這婚事無論如何不能讓他占了先。”

林洛點點頭,悶聲道:“我早聽說將軍府在籌備嫁妝了。今日既宣布了婚訊,日子怕是不會遠了。”

“爹爹真是太壞了,存心欺負我。”

流光破涕為笑,神色重又明媚起來。

林洛怔怔地瞧著女兒淚水未幹的臉頰,好似一朵雨後的桃花,不由低低嘆了句:“簌兒,我們的女兒也要出嫁了呢……”

豐笙聽得真切,聞言悄悄握住了林洛的手,滿含柔情地看了他一眼。林洛想到這十多年來妻子一如既往的包容和脈脈溫情,心中一暖,只覺不虛此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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