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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飛袂拂雲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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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飛袂拂雲雨

算起來,她離家將近一歲了。正是去歲這時,朝東飄雪,六皇子於寒冬臘月中找到了她。

扶尋冬走進去,小狼就抓著她的衣角跟著進去。

“阿母。”扶尋冬瞧著屋內的婦人的身影,當即鼻子就酸了。

扶母當是自己思念過度又出了幻聽也沒放在心上轉過身去看看,直到扶尋冬半是哭腔地又喊了一遍阿母,她才不可置信地轉過身去。

霞月一下哭得比女兒還慘,她摟住小跑過來的孩子:“你,你回來了?”

霞月推開扶尋冬,上上下下仔細地打量她:“胳膊腿都在。受傷了可?人倒是圓了。”

“沒傷者,沒。”扶尋冬與阿母淚眼相看,“在外這一年,我過得很好,”

霞月擦了擦眼:“那便好,那便好。”下一刻,她抄起門前的掃帚朝著扶尋冬的後背打去:“叫你去做秘諜!叫你間於兩國之間!我是如何同你講的,你阿爹是如何,如何走的!你半天數都沒有嗎!”

扶母這下並未收著力氣教育她,幾下打在背上是真有些疼。許是這一年,有了些錢財,藥也準時吃著,她的體比從前好多了,現在就是這麽突然提起氣來也不至於雙眼泛黑。扶尋冬仍由阿母發洩著她這一年無處發洩的擔憂。

小狼看著姐姐被打,兩三步擠進來,他也不說話,就是隔在兩人之間。小狼還是這樣,對著生人一句話不願意講話。

扶母這才跟剛看到這陌生的孩子一樣,她講:“這是?”

“我從西域帶回來的孩子。”

“他?”

有些話不好當著孩子的面說,扶尋冬同小狼說她餓了勞請他去幫自己熱兩個餅來,小狼得令走了,走出去還要一步三回頭,生怕又打起來。扶尋冬這才有時間同阿母交代了小狼的身世,不得不講到西域城破那日。

霞月舊居深山,現在歸了鬧市也無幾個往來的女友,西域城破那日的事她在菜市買菜時聽人聊過,實感不強,現在又聽女兒講,忽然就怕了起來:“你還去了西域?留的信上不是說只是去做大玉的舞姬嗎?那,那戰打起來的時候你也在?”她又要惱了,又是心疼又是惱火,這孩子從小看在跟前長大,當年就是怕她一個姑娘家求個營生要比男子難寫,才將稚子送與他人養。早些年,她尚且還有些餘力的時候把能交於她的,自己會的東西都交了她就盼望著自己走了後她不至於活不下去。後來她的身子骨實在是一點活都幹不得了,就見著她一個人忙前忙後,霞月又覺得有些後悔,當時要是把稚子留下了,至少還有個人能幫著一點分擔些。未嘗是不明白,冬兒的一片好心,去歲要是沒了那筆錢自己怕是早就一命嗚呼下去見情郎了。霞月想起自己的情郎,想起扶文石,看著冬兒,實在是難受得緊了。

霞月扇了自己一巴掌,嚇得扶尋冬連連扯著她:“娘,你這是做什麽。阿母!”

“都是我不中用,我要是有用,你也不用吃這樣大的苦。”

“不苦的娘。我現在會跳好多舞了。”

聽得霞月難受:“你自幼沒怎麽學過舞,這個年紀再開筋,疼得很吧。”

扶尋冬沒了哭意了,她其實真的滿意自己學會了那樣多的舞,還有了一些自己的理解,這一路也有很多很好的人,除去戰亂除去袁家慘遭的那些事,她對這一歲是珍重的,是喜歡的。

冬日裏,有了點日頭,陽光照下來,院子裏閃著光。扶尋冬從肩膀處輕輕抱住阿母:“阿母。”

霞月見她這樣,忽覺她有些不一樣了。

小狼熱好餅在旁邊站著,扶尋冬招手讓他過來。她斜了斜身體:“以後我們好好過活。”

門外傳來久違的聲響,南雁激動極了,從外頭三兩步跳進來:“扶尋冬!扶尋冬——!”

南雁撞進這個擁抱裏,她圈住扶尋冬的胳膊:“我想死你了。”

“南雁。”扶尋冬對著她不知怎總有些母性在,扶尋冬點上她發梢上的雪,南雁扭扭著,她問扶尋冬做什麽呀。

“無事。近來過得好嗎?”

“好得很!我天天在家作威作福的我爹也沒打我。”

紙六在房檐上偷聽,聽到這句話人差點摔下來。

扶尋冬講:“那就好啦。”

朝東的冬天,於扶家終於不那麽冷了。扶尋冬規整著東西,有點想問南雁和六節的關系,有無進展,或是發生了什麽。奈何她實在是缺少八卦的經驗和天分,想來想去都覺得這話開口有些冒昧,有點怕惹人不高興,話到了嗓子眼又咽下去;了。

南雁就站在門口看著她收拾,突然講了一句:“你說,六節到底有多喜歡我。他好像同他母親吵起來了。”

扶尋冬拎起耳朵:“你怎知的吵起來了?”

“這有什麽不好知的。”好在南雁夠義氣,也沒賣掉紙部尤其是紙六,“你瞅著六節那副死樣子就知道了。你想這朝東上下除了他母親還有誰敢和他對著幹到讓他愁眉不展的。”

扶尋冬點點頭,說也是。

“那你,你和。”扶尋冬人生第二次幹這種事,“你和六節,你對他如今是什麽感受了?”

南雁有點為難了:“其實,和以前也差不多。我感覺我也沒有話本子裏那樣愛他愛得死去活來,動輒就要以死明志。但我最近和他越待越熟了,待著還是蠻舒服的。”

紙六情願自己這一時半刻是聾了也不願讓六皇子知道自己在聽什麽。

“那,”扶尋冬沒怎麽看過男女情愛的話本子,以前家窮哪有閑錢買這些,“那倒是也沒幾個人愛得死去活來的。”

“可能吧。”

兩位姑娘在輕輕聊著死去活來的時,代容在宮內真是有了一瞬想早死了算了的心。她一件奏折飛過去,撞著六節擦邊而停。代容氣得要死:“本宮含辛茹苦養大你,你自幼我貼了多少人情臉面尋人來教導你,如今就教出你這副模樣。非要跟那舞坊老板的女兒混著?”

“母妃。”這些日子六節實在是有點累了,“也沒鬧得出何事不是。況且,母妃不是也好奇過她。定是找人查過她了,南雁是個多貴的珍寶,母妃想來是聽人講過的。”

“她就是那樂蘭轉世又如何?人家不喜歡你,你還眼巴巴要貼著!我怎麽生出你這麽個沒出息的東西。”

“她沒有不喜歡我。”六節執著。眼下只是沒有很喜歡我。

代容是真氣狠了:“滾出去!滿腦子都是情情愛愛的東西。”

“情愛?愛?”六節眼睛看著殿裏光亮照不到的地方,“母妃,這些年,可還愛著兒臣嗎?”

“你在胡說些什麽?身為世家子弟,你的首要職責,你的所有感受都應該以子民為先。我不讓你愛一個並不心悅於你,對朝東朝野上下百姓安居樂業也並無任何幫益的女子你便認為是本宮沒有愛過你?”代容要氣笑了,“早知如此,本宮當年就該多生幾個好讓你有些危機感,也不至像今日好似朝東,好像這天下都在你手裏穩握了!”

“母妃,難道兒臣還不算是合格的繼位者嗎?”

代容冷冷瞧過去:“你不要以為比大玉比暮西比得誰好就是好了。這天下英雄如過江之鯽。”到底要讓他親自多感受感受,“你既已如此翅膀硬了,這朝東便由你來管。本宮不白費心了。”

“恭送母妃。”

代峰從門前進來,目睹自己妹妹離開:“你二人這又是何苦。”

“舅舅。”六節不想退,南雁的問題上,他退了,南雁只會跑得更快。到時要再尋她,她定會搬出母後搬出這一籮筐道理背出來唬他。

“你自己瞧著辦吧。我也要離開一陣。紙紙那需我去一趟。”

所有人都走了。

偌大的寢殿上只剩六節一人。他有些疲憊,有些不願再講話,自己尋了大殿上那把椅子坐下。這個位置早晚會是他的,這份孤寂和責任是從很多年前就開始扛的。父王並非只有他一個皇子,皇女也是有的,旁的兒子也是有的,只是這些年陸陸續續地出意外的出意外,沒意外前往封地的去封地,慢慢地,能站在這裏的就只有他了。母妃講的話他並非不懂,反倒是太懂如今才不願多聽。

這天下合久必分,以舞力統攝還能維持多久呢。

六節在權利的椅子上,瞇了一會。

......

代容這一氣,氣來了大玉。主要也是離得夠遠才能說服自己安心不看一點朝政。只是多年未與連玉等人相處,此刻多少氣氛有些尷尬。

連玉在□□設宴款待她,一桌的吃食。析問寒同合慶一同來與代容問安後便走了。看著孩子們,好賴有了些話頭。

代容說:“我還記得當年,你說小的那個就跟你姓了。如今怎麽又姓了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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