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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輕盈綠腰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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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輕盈綠腰舞

扶尋冬點頭。

狄妙芙揚起更高的笑意:“謝謝你尋冬。”

“我能幫你做什麽呢?”

眼下要走的幾人都定在了原地側耳聽著這邊的對話。狄妙芙親親熱熱地拉著扶尋冬,她說:“麻煩幫我訓練一下暮西的舞姬吧,排一支舞出來。四方舞會我們作為今年的承辦方,要跳開場舞的。”

“好。”扶尋冬點頭後,狄妙芙便開開心心地走了。她身後聽完這一幕的幾人也往外走,走到身邊再無人,合慶嘆氣道:“妙芙姐姐怎麽變成這樣了。”多俊瞧他一眼:“你倒是唯一一個同她算親近的。”

“因為我天資很差啊,從小就不跳舞,妙芙姐姐說我可憐,每次見到我對我都比對你們好多了。”

“也是難得,她對旁的天資差的,態度可不見得有多好。”

析問寒開口:“她是對天資差還要習舞從舞的態度差,”略有嘆氣,“對天資好不好好練得也沒什麽好臉色。我們這一代裏,狄妙芙稱得上一句最愛舞的。”

“叫我們出來是何事?”

析問寒:“我收到我師傅的來信。信上說他命不久矣,想與我見最後一面。”

“阿兄,你師傅?”合慶問,“這麽多年我都沒見過他呢。”

多俊:“那你眼下的意思是?”

“此信有詐。我師傅是那種,若是他真到了大限臨頭,他絕不會讓任何人尋得見他。雖知有詐,但我仍要去,只有去了才知道對方究竟意欲設何局。若不是詐,見師傅一面也是好的。叫你二人來,合慶。”

“阿兄?”

“你要保護好大家,也保護好自己。暮西眼下袁家已倒,狄家雖換了家主,但狄妙芙的神志尚未清醒,眼前之事尚未到結束之時,你要格外小心。”

合慶有些不舍:“阿兄不能帶我一起去嗎,我從未見過阿兄的師傅。”多俊擡手敲他:“傻,你再走,這暮西上下你們帶來的人裏哪還有極其能打的。指望著我這半桶水的功夫保護人呢?”

“好吧。”合慶還是很不舍他兄長,“阿兄,從你從你師傅那修習回來後這麽多年我們都沒分開過。”

析問寒伸手攔了攔合慶,算是給合慶一個安撫:“我會盡快回來。好了,我同你多俊哥還有話說,你先去看看舞姬們。”

合慶吸了吸氣,有些不舍地走了。看著他失落的背影,多俊擡頭望了望天,感知到四周確實無人,多俊終於開口:“合慶還不知道你與他並非親兄弟嗎?”

“他不知。”析問寒收回視線,“這些年,父親與母親待我極好,有時連我都忘了,我不是他們親生的孩子。雖與合慶不是一個父母,卻早同他有了血脈相連之感。多俊,這些年我常常在想,究竟是生育之恩大,還是養育之恩大。”

“別想太多,你總是為別人考慮太多。為帝和連娘娘對你好,你就不肯養自己的勢力和部下怕讓人寒心。可你有沒有想過,你是大玉儲君,將來一國之君,你若還是像以前那樣從裏到外一片都讓人一目了然,你要如何私下解決一些上不得臺面的危險。問寒,姓什麽不重要,你眼前是析問寒,是析為和連玉的孩子,既然他們認了,你也要認,你看六節再做什麽,六節有紙部,你為何不能有個什麽隨便起個名也好的組織,總歸能為你獻忠心替你排憂解難就好。為帝和連娘娘未必會覺得寒心。大玉儲君,到底要有些朝堂之下讓人安心的本事。”

“我知道父親和母親也許是不會,我是怕,”他頓了頓,“我是怕合慶將來有一日轉變想法。眼下他覺得自己對舞沒有興趣,對接手大玉沒有興趣,可若是有一天他有了興趣呢?我可以直接將這原本就是他的東西交還給他,可若是我有了自己的勢力,這股勢力要何去何從,對於這股力量來說我這樣做是否不好。”

多俊真是無奈:“我有時候真想見見你那師傅,看看他究竟是怎麽教你的。我大你幾歲自然是見過你幼時,那是雖也是活潑開朗的性子,但怎麽會變成你少時從師傅那回來後小心翼翼怕自己惹得任何人不快不舒服的樣子。你同我說實話,你那師傅是不是虐待過你。”

“多年前的事,何必再提。人非聖賢。”

多俊真是想嘆氣,近來多了很多想嘆氣的時刻,他都懷疑自己頭上要生出兩根白發了,這哪裏還有一絲原來逍遙自在的樣。析問寒這話又何嘗不是一種變相承認。

多俊道:“既是如此,你還要去見他嗎?”

“嗯。”析問寒笑笑,“我最開始學舞也好,學武也好,都是師傅教的。如今既用了他大限將至這樣的借口,無論如何我總是要去的。”

“你將來若是有喜歡的女子,還是喜歡個心硬的算了。你心軟成這樣,得有個心硬的在旁邊救你。”

說到喜歡的女子,析問寒忽得就想起了他忍了她不快這事,眼前又忽地出現了昨日她死死握著那根棍子,面上一片堅毅之色的她。她那副樣子,很美。

奇怪,析問寒有些想撫上自己的心,他最近為何總是想起扶尋冬。

多俊見他不說話,作為一個愛慕他的人男男女女可以從暮西城門排到烽火臺的人,多俊意味深長道:“心裏要是有總想起的人,要走了總要親自跟人家說一聲。”

析問寒笑出來,被看破後絲毫沒有憤怒,更多一種平淡的無奈:“不知為何,我最近總是想起一個女子。人人都說我貼心,善解人意,你遠比我能看得透別人的心。”

“好了,開導了你這麽多我都累了,再說下去我要收費了。你留我下來究竟是何事。”

析問寒從懷中掏出一個毫不起眼的小布袋,遞給多俊。多俊伸手接過,他還沒問出裏面是什麽就從縫隙裏看見了小玉璽,這是屬於儲君的小玉璽。多俊調笑道:“你是不是也太相信了我些?這東西在我手上,若是為帝連娘娘不在了,大玉可就是我的了。”

“你才懶得管那麽多事,頂了天也就是去玉店當了這東西換幾頓美食美酒。”

“去你的析問寒,老子家還沒窮酸到這地步。”

“我都沒同你計較你說我父母不在了呢。”

多俊正色:“這東西給我倒是個正確選擇,你要去赴局要是中了套被人拿走這個麻煩就多了。”

“是,給合慶也不合適,怕他哪天甩魚竿時一個不註意甩進河裏。”

“若是我也不在了呢,這玉璽還能給誰?”

析問寒垂著眼:“男子裏,可以給六節。女子裏,尋一個像扶尋冬那樣對舞有興趣練得也好人也不壞可以撐得住大玉上下的。”

“像扶尋冬的?為何不直接給她?”多俊有些壞心思上來了,他大概猜到了點,眼下戳破不好玩,逗逗他才好玩。

析問寒認真:“扶尋冬不會武功,這東西她揣在身上就是找死。”

“哦,”多俊的聲音幾乎要飛起來了,“你考慮得還挺周全。”傻小子,什麽時候才能到下一步,點到即止,多俊收了心思,“我倒是沒想到,這麽多年過去了,你同六節早不玩到一起了,還能信任他。你就不怕這東西給了他,有朝一日大玉也要改姓叫朝東?”

“叫什麽本就不重要,有能者能讓百姓過得好就夠了。若是父親母親我都不在了,六節未嘗不是最好的接手者,他會舞,又能打,眼光獨到能選出扶尋冬這樣有潛力毅力的舞姬,有時候常覺得六節比我更合適做個君主。合慶小時候也愛跟在他背後,想來他對合慶也不會太差。”

多俊不再有笑意了,他拍了拍析問寒的肩:“別做出這副替所有人算好厚禮的樣子,搞得跟你要死了一樣,看得惡心。”

“嗯。”

“好了,你抓緊道別吧。我且去三法司處看看他們到底要如何判狄飛章的過,他狄家還有的是見不得光的東西。”

......

扶尋冬正在觀摩暮西的舞姬們練舞,狄妙芙把操訓這事交給了她雖覺得怪異但既答應了,便要好好完成。她決定先從觀摩了解這批舞姬開始。

不對勁,很不對勁。

扶尋冬皺眉,為什麽眼前這些舞姬跳得動作起伏幾乎一模一樣。這不可能,雖在大玉受訓群舞時,舞卿也會要求她們整齊,但人再如何整齊,是很難控制在半空中的動作。眼前這批舞姬連雲騰都像一個人,這真的是人可以做到的事情嗎。

一會兒工夫下來,她看得十分抓心,整齊歸整齊,卻沒有一絲靈魂。

她沈浸在問題究竟出現在何處裏,絲毫沒註意到背後析問寒來了。她往後退一步,析問寒怕撞上自己她會覺得尷尬也便往後退了一步,誰想這兩步間扶尋冬忽地感受到背後有人一驚便趔趄了一步,還是撞上了。析問寒拉著她的胳膊以護著她不要摔倒。

扶尋冬擡頭看見是他,又見旁邊有人不好開口叫一聲析公子便沒有說話。析問寒溫聲對她說:“我有事同你講。”

走到了無人的地方。

析問寒道:“我收到遠方師傅的來信,我需要先離開暮西一陣。”而後他忽然沒話了,析問寒開始想他是為什麽要同她說這一聲,這一切究竟是為何。

扶尋冬點了點頭:“合慶殿下也去嗎?”

“他不去。”

“好,”她語氣平淡,“出了事我會找合慶殿下。”

“嗯。”

兩人就再沒話好說了。扶尋冬心中遠沒有面上看著那樣淡然,實則單獨跟析問寒待著的每一刻她都覺得心中難耐。實在是扛不下去了,扶尋冬覺得自己再待下去就要露餡了,她道:“析公子若是交代完了,吾便先走了。”

手比一切動得都快,析問寒竟然扣住她的手臂:“別走。”對上她不解的眼神,他竟有些懊惱,覺得自己莽撞,有些結結巴巴地開口,“我,不知道為什麽最近總是想起你。今日要先走,也覺得應該來告訴你一聲。”

他在說什麽!

扶尋冬心中鼓聲大作,比起欣喜,眼下居然有一股無名火刷的一下躥起來了。她甩開他的手:“我不明白析公子的意思,析公子若是想找人消遣還是換個人好。”

“不是消遣,不是。”析問寒有些慌亂,“我沒有一點消遣你的意思。”

“那你這是什麽意思?”她直直看向他,卻又先一步拜下風來。意識回籠,好像剛剛掙脫開枷鎖,拋開那些世俗的不是自己她,扶尋冬又變得冷淡,她看著析問寒摘下面具後那張漂亮的臉,她清醒的不能再清醒了:“是我冒昧了。”說罷是鐵了心要走。

析問寒卻忽然靠近她,他離得她很近,扶尋冬能感受到他的呼吸噴在自己臉上,癢癢的卻不惹人厭。他說:“你這只眼睛有一個眼睫,比別的睫要長一些,好可愛。”

像是有人迎面給了她一刀,一刀剖開她的心將她那顆長久待在陰暗處的心掏出來,洗洗刷刷放在陽光下暴曬。扶尋冬幾乎覺得自己要被太陽曬得睜不開眼了,他為什麽誇自己的眼睫毛可愛?

析問寒有些羞意:“我想,我是喜歡你。”

太陽太大了就會覺得不舒服,面對人如此直白單純的好感她只想躲開,躲得越遠越好。她沒有經歷過這樣的場面,沒有過這樣的經歷,沒有男子說過喜歡她,她完全不知道自己應該說什麽做什麽,但她覺得她接受不了,至少眼下接受不了。

扶尋冬在析問寒的註視下,一點一點堅定地抽回自己的手。

她也不看他,她說:“請汝,不要再說這樣的話了。”她發現了,每當自己感到不自信時,她就會用回吾汝這樣世人口中已經老舊了的稱謂。

析問寒眼中有些受傷,果然是不喜歡自己嗎。

“抱歉,是我唐突你了。”

“不要再說這樣的話了,”遠方飛過一只大雁,讓她想起南雁,因為想到了南雁,覺得自己又有了些力量可以把話說出來,“吾甚早喜愛上汝,每每站在你身邊我都覺得難熬,因為我的心聲太響,我怕人聽見。”

析問寒幾乎是立刻難以置信地看向她,她也看他:“可我同你根本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為什麽?”他又想去拉她衣袖,被她躲過。

“家世門楣、個人能力,甚至連長相......”她說下去的力氣都快沒有了,也不是沒力氣或許是自卑吧。

析問寒急急地轉過去要與她對視:“我父母從不在意家世,你若是說舞,你還有很長的時間有很大的成長空間。”他有些害羞,“我第一次見你就說了,你好看的。”

扶尋冬幾乎是想哭了。

原來他比自己想象中還要好。可就是因為他這樣好,讓她更不敢靠近他了,她貪戀著自己衣袖上最後一點觸感。

扶尋冬含著一點淚,忍著不要讓它掉:“拋開這些,我們也不能有什麽。我連待在你身邊只做一個舞姬我都會胡思亂想耽誤我練舞,若是真的......,我們不能有什麽的,我還要做天下第一舞。我不能胡思亂想,我不能有別的心思,我不能的。”她還要去查阿父的死,贍養阿母,還有一個不知下落的阿弟,她還欠著南雁她爹的人情,她還要完成六皇子給她的任務,她甚至是朝東派往大玉的秘諜,是細作,他們之間隔著的東西太多了。

“那我們,等到你成為天下第一之後再聊這些好嗎?”

扶尋冬有些楞,擡頭看他,眼淚還含在眶裏:“你說什麽?”

“你怕分散精力,那就等到你成為天下第一舞之後我們再聊這些可以嗎?”析問寒有些害怕,又有些羞澀,“你是喜歡我的對嗎?至少不討厭我對嗎?”

她點了點頭,眼淚終於憋回去,不至於讓自尊太難看。

析問寒忽然就笑了,像是每一次的他:“那我等你,等到你方便的時候,等到你覺得自己可以的時候。”

“可我,這一生也許都成不了天下第一舞。”

他想了想,認真道:“第一,我覺得你做得到。其二,我姨母這一生的願望是不困在家中做一個持劍仗劍天涯的俠客,我姨父就每日數著日子等我姨母從外面回來見上幾面,他們雖沒有婚嫁在一個院子中過活,但我覺得他們也很開心。姨母得到了想要的東西,姨父每次見到她也都很開心,這樣的生活我未嘗不可以過。”

“你,”扶尋冬有些語塞,“你真的很好。”她有些慌,但又做不到現在答應,她終於抽回自己的衣袖,“給我些時間好嗎。”

扶尋冬不再用吾汝這樣的稱謂來面對他了。

他足夠陽光,足夠明媚,足夠好,好到讓她不用再用這樣的東西來掩藏武裝自己。

“好,”他笑起來真的很好看。

望著她離開的背影,析問寒終於忍不住:“不要討厭我好嗎?”

他瞧見她輕輕地點頭了。

那麽就足夠了。

......

大玉。

連玉沒由來地覺得一陣心絞痛,她疑心是自己一母同胎的姊妹連雲出了事。連雲去了西域查看那些不人不鬼的東西,幾日未有音訊傳來。她在屋裏走了幾圈,越走越放心不下。

連玉決定了,她要去一趟西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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