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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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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澳

不知從什麽時候,谷尋昱每天都給她發很多消息。有時是逛街時看到什麽好玩的東西,有時是一張獨自晚餐的照片,有時是一早醒來,窗外照進的第一道光。

他跟她常常一講就是一兩個小時的電話,邵雲璨總笑他手機電量真持久。

她從讀書那會兒起,就不愛在手機上頻繁交流,可有礙於每天擡頭不見低頭見的同事關系,即便是已經困得快進入夢境了,還是會回覆谷尋昱幾句。

莫聰的玩笑提醒了她,她只在意到同事間關系,卻忽略了谷尋昱是有女朋友的人。

邵雲璨開始正大光明的不回覆,甚至直接把谷尋昱的對話框調成消息免打擾。

香港尖沙咀的港式茶餐廳裏,店員哼著好聽的情歌,為客人送上餐蛋面和鴛鴦奶茶。

早晨在酒店游泳消耗體力,邵雲璨又多加了一份豬扒包。她看著靜音電視裏的畫面,享受早茶時光,好像上海的紛紛擾擾,都與己無關。

夏末的石澳,有糖果般的色彩。整個世界被檸檬黃的墻,碧綠的草叢,湛藍的海水和天空,潔白的雲朵充斥著。

傅浠憶曾給邵雲璨看過同事在香港石澳拍攝的照片,一直羨慕著想去,可葉寒不愛運動,每次計劃都落空。

邵雲璨盯著墻上彩繪的蝴蝶,問:“你怎麽不問我這次來做什麽的?”

傅浠憶笑道:“你每次來,不就為了說幾句話嗎。”

山上風很大,卻也柔和,午後的陽光正耀眼,兩人在山上的石階上坐著。

傅浠憶和葉寒畢業後準備一起回到桐市找工作。葉寒家裏出的首付,為他在桐市置辦了房子,前不久葉寒回去簽約,在新房子上,加上了傅浠憶的名字。

邵雲璨父母是成都市區一家大型公司裏的雙職工,父母都是工程師,父親是是公司高管。自打她有記憶以來,父母就在那家公司工作。邵外婆的子女眾多,也基本都在那家公司上班,親戚們都住在一個小區裏,平時走的很近。大學之前,邵雲璨常跟堂哥堂姐們玩在一起。她初中那幾年,有很多外地公司來挖邵父,可除了出差,邵父母從未想過長久的離開。

每月的高壓下,常常使邵雲璨提心吊膽,項目制的銷售,一個項目結束就要考慮換到另一個地方。邵父母的穩定和她的動蕩,讓她質疑,這樣的工作如何長久。

叮——

路:又去香港了?有沒有客戶介紹給我,徐匯亞歷山大。

邵雲璨鎖上手機。

傅浠憶說:“還在躲那個有女朋友的男同事?”

“不是。”邵雲璨籲了口氣,說,“有時候我挺羨慕你跟葉寒的,學校相識,一起出來面對花花世界,一起成長。”

傅浠憶笑道:“依你的性子,能一直只談一個人?博士不就是個例子,就算他條件再好,你也希望後面遇到更好的。”

邵雲璨道:“看過順水推舟的人情,也識得不求回報的關懷,我已經過了耳聽愛情的年紀。我愛這天地間無所畏懼頂天立地的男兒,可若那人不是,卻仍只小心愛我,我也願感念幸運,用生命去擁抱與憐惜。”

傅浠憶說:“博士不愛你?”

邵雲璨道:“相親是捕魚式愛情,在確定關系前遍地撒網,門當戶對就行,誰也別求誰忠誠。”

遠處聳立的高樓的喧囂,淡忘在大自然的音律裏。

柴紹斐知道邵雲璨在香港後,便要約她出來,一盡地主之誼。

跑馬地,柴紹斐說:“聽說小邵喜歡研究賽馬?”

邵雲璨笑道:“什麽研究,就是喜歡看熱鬧。”

柴紹斐說:“今天這馬小邵幫我選吧。”

邵雲璨熟練的從博采單上勾畫了幾匹。

跑馬結束後,柴紹斐帶去到尖沙咀一家有名的蟹舫,墻上掛著老板娘和很多香港明星在店裏合照的照片。

柴紹斐說:“我們公司準備拿一個上海的新商業項目,今年籌開。小邵為人處世和商業頭腦在現年輕一輩中都屬佼佼,柴某一直十分欣賞。不知你可有意願來助柴某一臂之力?”

邵雲璨說:“您這麽一說,讓我受寵若驚!倒是恭喜柴總公司,新項目終於落定了!”

柴紹斐說:“酬勞方面雖比不得你現在的銷售收入,從長遠看,卻越老越吃香,對你未來發展,有百利。”

邵雲璨說:“我最近確實有換個方向的想法。或許,會先休息一陣子,等仔細想清楚,再做打算。”

從蟹舫出來,柴紹斐讓司機先把邵雲璨送到酒店門口。他叫住正準備進去的下車的邵雲璨,說:“以後有用的著柴某的地方,盡管開口。””

看著柴紹斐的車遠去,邵雲璨在酒店樓下站了好一會兒。

我再也沒有像那天一樣,

懷有滿格的期待與焦灼,

去矛盾地等過一個人。

後來所去見的人,

每一面都順水推舟,稀松平常。

所以再也體會不到,

溺水之人被撈上岸,

呼吸到第一口空氣時的那種存活感。

地鐵站裏永遠擠著停不下腳步的行人。熟練的地鐵達人進入車廂,往角落裏一靠就閉眼養神;新手好奇得瞅著密密麻麻的人,然後對著黑色的反光玻璃,確認自己的衣服是否合適即將要前往的場合。

晚上八點,上海城市的燈光剛露出魔幻的色彩,邵雲璨已洗過澡,躺在床上,刻意把手機靜了音。

可想找你的人,不論以什麽方式,總會找到你。

谷尋昱在語音電話向她講起,沒有聯系的這幾天,他跟女朋友爭吵的過程。

“她還在給我發消息,我截屏給你看,你看看到底是誰沒道理?”谷尋昱說。

“不用......哦......看到了。”邵雲璨開始覺得好笑,突然又覺得可悲起來。這個男人給她打一兩個小時的吐槽電話,卻不好好跟自己女朋友解釋。她淡淡道:“你們這樣一直發信息,為什麽不直接電話說呢?”

旅行後的身體的勞累,沖淡執念。細膩的感情,被分解到每個不同的人身上,就好像每個人承擔著不同的作用。

谷尋昱和吳建國因業績原因將被調離去松江項目,本來說臨行前,約邵雲璨、張慧慧一起去看汽車電影。

當天下午,邵雲璨卻收到谷尋昱一條至少有四百字的短信——他為臨時爽約道歉,他必須跟女友分手。

谷尋昱說:“本來上班已經很疲憊了,我還要向被她想要的樣子改變,我也很無奈。”

邵雲璨笑道:“女朋友對你來講,永遠是一個附加品,可有可無。在你好的時候你不會舍棄它,當你累了想休息了,它也就不重要了。”

谷尋昱說:“如果結婚小夫妻拿著幾千塊錢的工資,兩個人加起來一兩萬,日子平平的過,在別人眼裏或許也過的很幸福,但是在我骨子裏卻接受不了這樣的生活!我的心很大,我想以自己的方式去接近夢想。”

邵雲璨說:“得承認,這個世界不是誰都有資本只談夢想。”

石澳的風吹進了邵雲璨心裏,柴邵斐的橄欖枝讓她思考了很多事情。她不確定此刻她需要什麽,只知道這樣被工作束縛的身,不是她要的。

她向宏天提出了辭職。

接連應酬一周後,一個晴朗的下午,她在床上醒來,望著明晃晃的窗外,又看了一眼安靜的手機,正無聊的緊,吳建國發來消息約她去松江喝茶。

“最近有什麽計劃?” 吳建國問。

“沒有,想玩,也想自己做點事情。” 邵雲璨說。

“什麽事?”

“不知道,沒想好。有什麽好建議?”

吳建國像往常一樣沈默。她像往常一樣靠在椅背上看雲。好一會兒,吳建國說:“跟我去松江售樓處吧,給你介紹個創業夥伴。”

“我不想去售樓處。”

“你是不是在躲小昱?”

“我躲他幹嘛……”

“那跟我走。”

松江的售樓處還沒到下班時間,吳建國先回去露臉,讓谷尋昱去和邵雲璨解說。

從谷尋昱那條要和女朋友分手的信息之後,邵雲璨再沒和他見過面。他來到停車場,自然的坐進邵雲璨副駕。

他把想法的萌生,到實踐的可能方式,詳細的闡述了一遍。他們想通過半公益直播形式采訪各行各業不同的人,為普通人記傳。他的眼睛裏看不出一個失戀男人的沮喪,只有對創業想法的興奮。

吳建國敲敲車窗玻璃,邵雲璨放下車窗,吳建國說:“先開會了。邵邵等下,開完會我們討論。”

邵雲璨在車上發了沒一會兒呆,售樓部裏的人陸續走了出來。

吳建國說他們還有個夥伴黃關暉,也剛從宏天辭職,創業這個想法,是三人有天吃飯時偶然聊起的,一拍即合。

“你居然認同這個想法,我還以為你會覺得我們瘋了呢!”谷尋昱說。

“想法我覺得很有趣,只不過你們這職要辭不辭的,什麽時候才能正式開始計劃?”邵雲璨說。

“老吳,你先辭我再辭。”谷尋昱說。

“辭個職還要拉個墊背的,真墨跡。”邵雲璨說。

“你幫我發吧,” 吳建國指了指放在前臺充電的手機,說:“順便幫我檢查一下措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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