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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揚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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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揚生日

大學第二次課程設計,讓三班所有人在期末考試結束後還沒喘過氣,又緊張起來。這次學校分給三班做課程設計的地方,在學校外東區的教師公寓裏,環境很好。

邵雲璨早上睡醒就去工作室,直到快閉寢才回寢室,恨不得二十四小時泡在裏面。班上同學問她怎麽突然那麽努力,她只說想趕緊把設計趕完好回家。

大學的裏課程設計,關鍵數據總是被班上幾個學霸先計算出來,後面的人推演不出的,幹脆等著參考學霸藍本的,比比皆是。學校裏的學霸總是自成一團,為了方便討論,課程設計時,學霸們的桌子都是圍在一起成圈的。

邵雲璨為了快速出圖,每天跟一行行枯燥的數據纏鬥,很快卡殼沒有進展。謝揚每學期均分都九十分以上,一項是學霸一派。邵雲璨去跟學霸請教,謝揚總在旁邊插嘴開她玩笑,有時候也一起討論,時間一長,邵雲璨為了查表、問題方便,索性把桌椅搬進學霸圈,坐到謝揚旁邊坐去了。

中午在工作室吃飯時候,謝揚說要跟宋天延一塊去看《小時代》,問邵雲璨和肖越要不要同去,邵雲璨說肖越去她就去。下午準備出發時,肖越說顧塵軒也來。

“小塵?他現在在哪兒?”謝揚問肖越。

“寢室玩游戲呢。不用等他,他一會兒直接去紅城。”肖越說。

“哦......明天你們有時間嗎?想請你們吃飯。”謝揚問。

“幹嘛?”邵雲璨說。

“明天是你生日吧。”肖越說。

謝揚點點頭。

“你怎麽又過生日了。”邵雲璨突然意識到,自和謝揚分手以來,除學校工作的事兒,兩人少有私下往來。去年謝揚生日,謝揚給邵雲璨發消息說要請她吃飯,邵雲璨直到第二天跟一行男生在樓下遇見,才知道是謝揚生日。

電影開場前,邵雲璨買了一大捧爆米花,謝揚說:“就為了個氛圍,你又不愛吃。買這麽大的你吃的完嗎?”

“吃不完,待會兒顧塵軒來了他要吃。”邵雲璨說。

“真了解他。”謝揚說。

電影開場後,顧塵軒才進來,一句話沒說,在邵雲璨身邊的空位坐下。

電影結束,男生們都回寢室了,邵雲璨又回到教室趕圖,不知不覺就畫到很晚。

十點鐘通往宿舍的小路上總是熱鬧,小餐館裏拼酒的、敘舊的、談感情的,吵鬧的很。路邊攤的鍋一直劈啪的躥著火苗,老板們持著鐵鏟赤著胳膊,利索的翻炒著,甩一把汗,大聲問直勾勾盯著鍋裏的客人“要不要辣椒!”老板娘慢騰騰的把剛炒好的食物打包,收錢,找錢,問下一位同學吃什麽,然後抓菜。

邵雲璨搖著兩條長腿,踩著高跟鞋呆呆的往前晃,斜著眼睛瞄那些攤位。突然得,賣炒飯的攤前一個姑娘闖進她眼裏。

那姑娘高高的梳著長長的直馬尾,穿著淡黃色短袖,淺色七分褲,一雙白球鞋,一點也不時髦,從細微的款式看,是這姑娘鐘愛的衣服。女孩挽著男生胳膊,頭微微偏著,身高剛好是男生肩膀的高度,她輕倚著,看不清頭是不是靠在上面。男孩站的直直的,右手揣在褲兜裏。兩個人的目光都在老板翻轉的鐵鏟上,大概是等了一會兒了,男孩兒從褲袋掏出錢來,跟女生說了什麽,兩人一起走了。

那倆人背影在腦海裏映得越來越清晰,突然變得那麽熟悉。

她也曾這麽半倚著謝揚,等炒飯的時候,她顫了一下,不敢再看。邵雲璨以前一直覺得,大家出來念書,一樣靠父母的錢,出去玩產生花銷,各付各的就好。可好像就是從知道言韌和談了三年的女友分道揚鑣,她開始覺得,跟一個什麽都給不了,卻只有愛的男生戀愛,像是笑話。

那一刻,她不知道那些直接去了成功男人身邊的女孩,是幸的還是不幸的。她不確定自己曾經是否有被埋在過一個“什麽都給不了,卻只有愛”的男孩心裏。

學長們的畢業季,讓飯桌上酒文化來的越來越多。邵雲璨有很多大一屆的學生會朋友,加上各部門正常的循例聚餐,每周飯局酒桌上的人情場面,她越來越疲於應付。

後來,她索性一概回絕,包括科創部為歡送章雨和查天的聚餐。雖說情侶分手後,都有希望過得比對方好的心理,可是對章雨,邵雲璨卻恰巧相反,甚至是恨鐵不成鋼的感覺。

邵雲璨的眼線越描越濃,服飾也越來越講究,可是章雨依舊土裏土氣。邵雲璨甚至沒藏好厭惡的臉色,吃飯的時候只跟查天和幾個健談的老幹事聊天。

謝揚生日這天,除了邵雲璨和楊璐,還有402、403全寢室以及班上幾個和謝揚關系要好的同學,一圈圈酒喝下來,兩桌人早已四散在飯店各個角落。

“雲璨姐——”顧塵軒那種拖得長長的尾音,以前總把邵雲璨逗得大笑。他喜歡在熱鬧的場合上挑氣氛。

“哎——”她心中厭惡,卻故意應得大聲。

“喝一杯吧!”顧塵軒繼續。

“剛不喝了嗎?”邵雲璨應道。

“啤的你沒喝,來一杯吧!”

“不了吧。”

“這不好吧。”

“這挺好的。”

這樣的對話至少重覆了五次。

“要不你就喝了,意思一下算了,不然他不消停。”向雲醉意有些上頭,白皙的皮膚迅速泛起微紅。他歪著身子,倚在椅背上,從扒開襯衫的第二顆扣子裏,露出半邊胸膛。

聚會開始前,本來坐在謝揚旁邊的向雲怕被謝揚灌酒,特意跟宋天延換了位置,坐去顧塵軒身邊。邵雲璨笑他:“你還好意思說,上次吃飯是誰躲酒,被謝揚記掛到現在?今天倒被顧塵軒帶跑了。你快讓他別叫啦。”

“我沒這本事,”向雲看著顧塵軒說,“看小塵有沒這本事請的動你。”

“雲璨姐,”顧塵軒端著酒杯說,“你看,你知我長短我知你深淺的……”

“你就饒了我吧。”兩人坐在圓桌對角線,一動不動。

“你就饒了我們吧,待會兒還打牌呢。”向雲對邵雲璨說。

顧塵軒放下酒杯,說:“我怎麽像沒好想跟某些人打牌呢。”

“我也沒好想。”邵雲璨說。

“誰稀罕,真不想跟你打。”顧塵軒說。

“沒誰要你稀罕,你走不完了?” 邵雲璨說。

“有病吧你。” 顧塵軒說。

“誰有病,你不是不想跟我打嗎。” 邵雲璨說。

“走啊,那你走啊。” 顧塵軒說。

玻璃杯清脆得碎在墻上。

“顧塵軒!再見!”

羅隱從包廂半掩的門縫往外張望道:“雲璨姐怎麽跟小塵吵起來了,謝媽,要不要去看看?”

“兩人玩火,燒著自個兒了唄。我就不去看了。杠一個!一筒!”謝揚說。

“雲璨姐今天火氣可夠大的,剛一進來,空調要調到23度,還不讓調上去,冷的我啊。”宋天延摸摸光溜溜的胳膊。

“肖越,要不你去勸勸你好基友?”謝揚說。

“向雲在外面,哪兒輪的上我。”肖越笑道。

“清一色,胡了!”謝揚說。

“謝媽今天難得沒喝酒,一手好牌啊。”宋天延說。

“前天高中同學聚會,他喝的都進醫院了,醫生囑咐他這幾天好好養胃,哪兒還敢喝。”楊璐說。

“再來兩圈!一會兒準備切蛋糕。”謝揚說。

邵雲璨幾乎是用跑的,離開這個快讓她爆炸的地方。

胥越怔在一旁:“這什麽情況?”

向雲猛推顧塵軒:“去追啊!”

“不去!”顧塵軒面色鐵青,絲毫沒有起身的意思。

“這......還是得去吧。”向雲扔下手裏的東西,拉了門往外跑。

“雲璨姐!”向雲叫住她,她停了下來,“好了好了,別生氣,回去吧。”

“我要回去畫圖,真沒生氣。”她平靜的讓向雲分不清真假。

“今天畫什麽圖啊,去打牌,說好的。”向雲伸手去拉她,邵雲璨轉身避開他的手。

“你在幹什麽,回來啊!”顧塵軒遠遠吼道。

邵雲璨繼續往前走,顧塵軒跑上來拉她,她猛的甩開。

“有病吧你!趕快回去!”顧塵軒說。

“是啊,我是有病,我是不想打牌!”邵雲璨走得更快了,向雲擋住她。邵雲璨繼續道,“你們要玩,羅主任、小目都在,偏偏叫上我做什麽?”

“誰想打!你以為我有多想打?今天謝揚生日,是要給他面子吧!”顧塵軒說。

“我們就想跟你打。”向雲語氣懇切,見邵雲璨不言語,推著她往回走,“好啦好啦,回去了。”

胥越拿著彩花噴筒上躥下跳,四處噴灑,楊璐挨著挨著給每個人發盤子,謝揚抱出蛋糕,所有人都圍到桌邊。顧塵軒抱住向雲狠錘了幾下。包廂裏的生日快樂歌在歡呼聲和拍打桌面的聲音中回蕩,邵雲璨悄悄退到門外,深吸了口氣。

“我們是真的疏遠了嗎?連酒都不跟我喝了。”邵雲璨回頭,顧塵軒站在身後看著她。

“我說了最近不想多喝酒。而且不是你先說不想跟我打牌的嗎。”邵雲璨說。

“還不是你不跟我喝酒,真煩。”顧塵軒上前兩步,“你不會因為上次你生日沒送你禮物的事情生氣吧?”

“我沒那麽小氣,該忘的都忘了。而且今天,我也只跟你和肖越喝了酒,何必在乎是不是什麽啤的?今天你喝了不少,回去後好好休息吧,不用多想。”邵雲璨轉身準備上樓。

“邵雲璨!”顧塵軒叫住她,“你他媽別上房揭瓦!愛怎樣怎樣,別太拿自己當回事,跟我上床前你他媽就不是處女了!”

邵雲璨怔在臺階上。

回到寢室,邵雲璨一屁股坐在桌上,抱著腿發呆:“怎麽感覺這麽累啊......”

“那倒也是,這學期你就沒怎麽停過。”傅浠憶說。

邵雲璨打開相冊,看到從英仕後在寢室自拍的照片,回想起這學期:從開學第一次課程設計,之後為了一部相機、開始工作,認識朋友、朋友離開,結束工作、得到相機,為了一個人、一場旅行、結束旅行,盼來那個人、期末考試、送走那個人,第二次課程設計,生活本是一個圈。這樣誇張飽滿的四個月,所有的記憶,她都從那時自信的微笑上,想起原因。

大四的學生開始各自忙碌期,實習的實習,考研的考研。學生會換屆之後,學院和學校的工作少了,邵雲璨跟謝揚公事聯系漸漸也少了,只是不知是從哪一天開始的,邵雲璨發的每條說說下,都出現謝揚的評論。

中秋節的前一周,科創部的學妹感恩學姐培養,送了邵雲璨盒月餅,邵雲璨發了條心懷感恩的的說說:“我愛吃月餅,不管甜鹹伍仁雲腿,因為月餅是有故事的糕點”,謝揚在下面評論:“你這是要吃一個星期的月餅?”邵雲璨隨手回覆:“你要送一個星期的我就吃”。

第二天一早,電話聲把邵雲璨從夢中喚醒。邵雲璨看著電話上幾個世紀都沒跳出過的名字,揉揉眼:“幹嘛?”

“你在睡覺?你不是要吃月餅嗎,下來拿。”

“額......你真送?這可讓我受寵若驚。你現在在哪兒?”

“回來的路上,大概還有十多分鐘吧,你不急唄。”

邵雲璨閉著眼掛了電話,倒在枕頭上,半天想起什麽似的,伸手去摸掛在床邊的衣服,邊刷牙邊給謝揚發消息:“你到了就發個短信給我,我就下去。”

“我已經到了半小時了。”

邵雲璨三兩下擦完臉,跑下樓接過月餅,轉身準備回去:“謝啦!”

謝揚叫住他,笑嘻嘻得:“哎!明天還要不要啊?”

邵雲璨楞了下,說:“要啊,你送就要。”

謝揚真的送來了。

他來的時候是七點多,邵雲璨寢室另外仨都出去了,她去拿月餅的時候就在樓下跟謝揚多說了兩句,謝揚說他正好沒事,問邵雲璨要不要一起去吃宵夜。

大二那年,他們經常在小燒烤攤吃宵夜聊天,這些年,雖然每天在一起上課,卻太久沒講過這麽多話。那天晚上,再坐下下來,好像突然有了說不完的話題。

謝揚父母都是他家裏那邊當地公務員,謝揚考研之後,多半也會考取公務員,只是他見到身邊同學一個一個拿到待遇不錯的Offer,偶爾也會覺得這條路還很長。

謝揚在校成績優異,邵雲璨要花很多時間啃書才能通過的科目,謝揚總是輕松就拿到了高分,她跟他分享最近找工作時候遇到的各種奇葩事情,知名公司對學校、學歷的限制,雖然他們所在的學校是省重點,但放在全國範圍,依然缺少絕對優勢,邵雲璨鼓勵謝揚在學業上繼續深造下去。

“美人,我好像有點醉了......好暈。”邵雲璨回到寢室搖搖晃晃的。

“你喝了多少?”

“兩杯。”

傅浠憶把目光從電腦平移向邵雲璨,說:“這不是你的量。”

“謝揚說我喝酒上臉,我說是太熱的緣故,就是暈得很.....難道是那酒濃度高些?”

盧抵在一旁玩手機沒擡頭:“酒不醉人。”

邵雲璨倒頭預睡,可直到寢室熄燈,她還沒睡著。

邵雲璨滿心向往的A公司終於來桐市做宣講了。

這家快消行業的外企公司她關註很長時間了,早幾周前就投好了簡歷。一早起來,她悉心打扮,坐兩個小時的公交,到桐大。桐大在全國排名前列,是桐市最好的大學,校園比漢水大學大很多。邵雲璨提前兩小時就到了,在這座曾經意向的學府,看著來往穿行的行人和車輛,激動起來。

遠遠看見了宣講大廳,邵雲璨小跑過去。快到門口時候,邵雲璨收到一封郵件,來信人是A公司。

“Dear Shao Yuncan, Unfortunately……”捕捉到了這幾個詞,邵雲璨只覺晴天霹靂。拒信來時間像刻意編排過,她躊躇在門口,排隊入場的人流推著她往前。第一次參加這樣大的宣講會,A公司的排場帶給她的震撼,讓邵雲璨仿佛看到另一個世界。

謝揚發消息問她:“今天戰況如何?”

邵雲璨回覆:“人有時候就是犯賤,明知道這件事再與己無關,但還是會去做,因為不甘心。”

邵雲璨聽完了這場將近四個小時,與己無關的宣講會,已經快晚上十點。她埋頭往桐大校門口去,所見的一幕幕不停在腦袋裏回放。宣講嘉賓均身著正裝,用流利的英文介紹公司業務板塊的發展前景;當場提問環節,對口化工專業的研究生針對嘉賓老師的演講內容提出問題,嘉賓老師禮貌的回答;之後現場遞交簡歷,光是桐大的學生就已經排到宣講廳門口了。

“嘿,你撞到人了。”

邵雲璨擡起頭,是謝揚,是親切和溫暖。

出租車一路狂飆,她把今天看到的一切告訴謝揚,沒問他為什麽會出現,沒問今天有沒帶月餅給她,沒問他轉車到桐大的公交已經收車了,他為什麽走四站路過來不打車。

謝揚問她明天還要不要一起吃飯,或者看電影。

她說不了,她只想做於工作有益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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