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謎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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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謎之路
所有大徹大悟的人都曾無可救藥過。
-1-
帶著記憶重回末日這天是要付出代價的。
在末世的餘暉下，米花町如同一座被遺忘的廢墟，昔日的繁華早已化作塵埃，只餘下冰冷的鋼鐵與絕望的氣息。
在米花基地的某個角落，躺著秋生十貳。
她的世界，此時是一片死寂的黑暗。
秋生十貳，五感盡數喪失。
她的眼中不再有色彩，耳中亦無聲音，連觸感也變得模糊。
或許這是在為過往的逃避贖罪。
但她試過了，真得試過了。
“逃不開的輪回裏選擇放棄，和你們一起下地獄是我最好的歸宿了，不是嗎。”
她的心在絞痛，一陣又一陣，快被捏爆的內臟讓人痛苦猙獰，這樣的猙獰在試圖將疼痛外化於表情。
麻木要被打破，就勢必要揭開傷口。
“這是撕開時空後，世界讓她能夠持續活著的傷口。”
五感削弱，其一盡毀，夜裏五臟巨痛，難良於行。
她選擇放棄怯懦而麻木的輪回，同時也撕毀了自己的印記。
只為了讓無數人死去了一次又一次的輪回，在這一世得到終結。
這一世會是最後的一世，也是秋生十貳唯一不被世界意識捕捉而殺害的一世。
-2-
沈重，又時而輕盈。
秋生十貳在混沌中，忍不住去想象銀發混著清冽的氣味在鼻尖縈繞的感覺。
緩慢恢覆的知覺，腥.澀而淡淡塵土的空氣味，以及持續的黑暗，已經讓秋生十貳知道，自己可能徹底失去了視覺，聽力似乎未受損失。
想觸摸眼前，卻擡不起手，眼前其實也不過空氣渾濁一片。
她覺得她一直以來的感覺沒錯。他們無需交談。他們一直在想同樣的事情，而她什麽也沒問，他就回答了她的問題。他站在那裏，仿佛正在伸開雙手，遮住她所有的軟弱和痛苦；她覺著他正在寬容而悲憫地審視著他們最後的歸宿。隨著他的手緩緩落下，她甚至在想，現在這一幕已經圓滿結束，她仿佛看見他任憑這只由紫羅蘭和春花編織的花環從他的頭頂落下，飄飄搖搖，最終落到了地上。
貪戀了這麽多次，這一回也該結束了不是嗎？
-3-
等到終於徹底地恢覆知覺，能夠移動身體時，秋生十貳已不知等待了多少日。
她耳邊有些稀疏遙遠的聲音，有人在罵罵咧咧。
“米花町不愧是犯.罪之都，現在的米花基地還是有那麽多案件！”
“真晦氣，我出來領個水，血都濺我碗裏了！”
“你還是幸運的，我今早上來拿水，結果那一桶水都被人故意下了毒，小命差點不保。”
“這日子還圖啥，喪屍沒咬死我，倒是要被這群傻.逼害死了！”
躺在緊急救援區一角的秋生十貳心下暗自思索，三耳兩聽，聽清了所處之地，在周圍人時不時對她作出的小聲談論中，也大致搞清楚了自己的處境。
在大眾眼裏，她是一名在末世來臨後，被救援到米花基地的“殘障”。
-4-
說殘障“殘障”就踩到人了，秋生十貳已不再敏銳的身體突然傳來一陣壓痛。
“我去，這人怎麽回事，一動不動，跟死人一樣，差點絆到我！”
一個男人鏗得踩住秋生十貳的腿，裝模作樣地張口就來。
腿部被人莫名其妙踢了一腳，約莫是待在角落的秋生十貳心裏呵呵呵，心口的絞痛在黎明到來後的白日暫時已歇。
這個男的走形式地在秋生十貳眼前揮了下，隨即就“唉呀”出聲，“原來是個瞎子啊，行吧，你大爺我有大量，就用你的水來賠禮吧！”
說罷，在眾人見怪不怪的眼神下嗖得彎身拿走了秋生十貳的水。
不過一個瞎子而已，自然無人阻攔。
但手上原來還有一個小小塑料杯裝著的水嗎，秋生十貳感受著突然變輕了一點點地手，心裏為自己如今的知覺喪失程度有了一個了解。
似乎只有聽力損失不大。不過與其說聽力損失不大，不如說，右耳正常，而左耳完全失聰。
-5-
誰知，一飲而盡這小杯水的男人沒走多遠，他便“呼”得倒下。
“他吐沫了！”“是不是死了？”
“天啊，真是惡人有惡報嗎！”
即使是瞎了，秋生十貳仍然感受到了一瞬間向她而來的數道無聲視線。
在各感迷失的情況下，秋生十貳的預感被無限擴大，僅有的“正常”聽覺成為她唯一的助力。
但這勉強足夠了。
秋生十貳並未自負地這麽琢磨著。
數不清的輪回裏，她的五感還能拿出的任意一個，毫不誇張地說，都是遠超出常人的存在。
空氣裏，人們的運動對它產生了周期性壓縮。
在秋生十貳世界裏，空氣則仿佛有了實感，它被人們的移動，壓縮為不同稀疏的模樣，每一下壓縮出的振動似乎都傳出了“可感”的聲波。
人群慌亂的叫聲，無意義的唾罵聲，騷.動而不知情的腳步聲，以及....那迅疾短促而被調整的呼吸聲與快意下的吞咽聲。
正確的位移與方位信息就這麽進入了秋生十貳的耳朵。
-6-
人群中圍觀的宮拘仁察覺到秋生十貳掃過來的頭，猛地低頭掩藏自己的存在。
“這個瞎子怎麽回事？...”
心裏下意識提起了一口氣，開始回憶自己報覆那個人渣的過程。
宮拘仁想不出自己毒.殺那個對妹妹動手動腳的男人時做出了什麽紕漏。
他利用了這個人渣每天欺軟怕硬，道貌岸然地一番裝腔作勢把瞎女的水拿走的行為，把毒下在了那杯水裏。
果不其然人渣和平日一樣喝下了水。
“這是被毒死了吧？”“不知道啊，米花基地每天不是毒死人就是炸死人的，反正是死了吧。”
人群中一個大人踢了一腳倒下的搶水人，一動不動。
“唉，趕緊叫保衛員搬走搬走。”
“毒毒炸炸別人還好，可別哪天把基地圍墻給炸了，那就真得不用活了！”
在末世裏，無人在意一個普通人的死活，就像宮拘仁完全不在意會不會毒死了秋生十貳的問題一樣。
他甚至可以算是在幫她維護尊嚴呢！
宮拘仁又想到那個瞎女人這幾日的不吃不喝，以及剛剛“看”向他時，那雙空洞無焦的黑瞳，不禁喃喃道：“應該是巧合吧。”
他轉身離開時，並沒有察覺到他心中的瞎女朝向他的方向留下的若有所思的表情。
-7-
秋生十貳仍半躺在原地，不作聲地把身子縮了縮，拱到了身上那塊“被子”，其實只是一塊布的更裏面。
在之後暗無天日的等待裏，她需要做好三件事。
一是實現自保。在她撕開這躲躲藏藏，治她於死地的虛偽的世界的真相之前，她要讓自己好好活著。
這似乎不難。
二是找到黑澤陣。她的阿陣，或者說琴酒，是多少個世界裏和她相遇，讓她從怯懦的輪回，麻木的退避中重新找到反抗意義的人。
她只在他眼中看到過對這個世界的荒誕的洞察。
那一刻給她帶來的慰藉，為她撫去的孤獨，她再無法遺忘。
只有他給她安全感，只有他讓她不覺得這個世界可怖，她身上的孤註一擲只有他了解。
如果不能找到他，即便找到了世界真相，最後也無濟於事...
她必須，一定，會找到他。
三是贖罪，為這個世界曾經被她“害”死了一遍又一遍的人贖罪，她會盡力救下一切。
一如曾經無數輪回裏，即使已經遺忘過去了的自己仍然在下意識地拯救一樣。
她為自己曾經軟弱不堪地不肯死去，而祈求死去過的人們的原諒。
這不是聖母的拯救，這樣說也只是在褻瀆。
-8-
夜晚緩緩而至，心臟處的疼痛漸漸攀上來。
手不自覺地攥緊，又呼得松開。
無所謂了。
這些疼痛提醒著她清醒，清醒著提醒她不要忘記反抗。
而反抗是她不願被磨滅的激情。
那麽，她將——
“不被沈重的過往掩埋，不被麻木腐爛的心侵蝕，而看不到盡頭的路，也不會再讓她絕望。”
只要她還記得前方還有一個人在等，她會一直痛到故事盡頭，直到破解世界輪回的密碼，找回她的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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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著記憶重回末日這天是要付出代價的。
在末世的餘暉下，米花町如同一座被遺忘的廢墟，昔日的繁華早已化作塵埃，只餘下冰冷的鋼鐵與絕望的氣息。
在米花基地的某個角落，躺著秋生十貳。
她的世界，此時是一片死寂的黑暗。
秋生十貳，五感盡數喪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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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這是在為過往的逃避贖罪。
但她試過了，真得試過了。
“逃不開的輪回裏選擇放棄，和你們一起下地獄是我最好的歸宿了，不是嗎。”
她的心在絞痛，一陣又一陣，快被捏爆的內臟讓人痛苦猙獰，這樣的猙獰在試圖將疼痛外化於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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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撕開時空後，世界讓她能夠持續活著的傷口。”
五感削弱，其一盡毀，夜裏五臟巨痛，難良於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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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世會是最後的一世，也是秋生十貳唯一不被世界意識捕捉而殺害的一世。
-2-
沈重，又時而輕盈。
秋生十貳在混沌中，忍不住去想象銀發混著清冽的氣味在鼻尖縈繞的感覺。
緩慢恢覆的知覺，腥.澀而淡淡塵土的空氣味，以及持續的黑暗，已經讓秋生十貳知道，自己可能徹底失去了視覺，聽力似乎未受損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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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覺得她一直以來的感覺沒錯。他們無需交談。他們一直在想同樣的事情，而她什麽也沒問，他就回答了她的問題。他站在那裏，仿佛正在伸開雙手，遮住她所有的軟弱和痛苦；她覺著他正在寬容而悲憫地審視著他們最後的歸宿。隨著他的手緩緩落下，她甚至在想，現在這一幕已經圓滿結束，她仿佛看見他任憑這只由紫羅蘭和春花編織的花環從他的頭頂落下，飄飄搖搖，最終落到了地上。
貪戀了這麽多次，這一回也該結束了不是嗎？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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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晦氣，我出來領個水，血都濺我碗裏了！”
“你還是幸運的，我今早上來拿水，結果那一桶水都被人故意下了毒，小命差點不保。”
“這日子還圖啥，喪屍沒咬死我，倒是要被這群傻.逼害死了！”
躺在緊急救援區一角的秋生十貳心下暗自思索，三耳兩聽，聽清了所處之地，在周圍人時不時對她作出的小聲談論中，也大致搞清楚了自己的處境。
在大眾眼裏，她是一名在末世來臨後，被救援到米花基地的“殘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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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殘障“殘障”就踩到人了，秋生十貳已不再敏銳的身體突然傳來一陣壓痛。
“我去，這人怎麽回事，一動不動，跟死人一樣，差點絆到我！”
一個男人鏗得踩住秋生十貳的腿，裝模作樣地張口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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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一個瞎子而已，自然無人阻攔。
但手上原來還有一個小小塑料杯裝著的水嗎，秋生十貳感受著突然變輕了一點點地手，心裏為自己如今的知覺喪失程度有了一個了解。
似乎只有聽力損失不大。不過與其說聽力損失不大，不如說，右耳正常，而左耳完全失聰。
-5-
誰知，一飲而盡這小杯水的男人沒走多遠，他便“呼”得倒下。
“他吐沫了！”“是不是死了？”
“天啊，真是惡人有惡報嗎！”
即使是瞎了，秋生十貳仍然感受到了一瞬間向她而來的數道無聲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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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不清的輪回裏，她的五感還能拿出的任意一個，毫不誇張地說，都是遠超出常人的存在。
空氣裏，人們的運動對它產生了周期性壓縮。
在秋生十貳世界裏，空氣則仿佛有了實感，它被人們的移動，壓縮為不同稀疏的模樣，每一下壓縮出的振動似乎都傳出了“可感”的聲波。
人群慌亂的叫聲，無意義的唾罵聲，騷.動而不知情的腳步聲，以及....那迅疾短促而被調整的呼吸聲與快意下的吞咽聲。
正確的位移與方位信息就這麽進入了秋生十貳的耳朵。
-6-
人群中圍觀的宮拘仁察覺到秋生十貳掃過來的頭，猛地低頭掩藏自己的存在。
“這個瞎子怎麽回事？...”
心裏下意識提起了一口氣，開始回憶自己報覆那個人渣的過程。
宮拘仁想不出自己毒.殺那個對妹妹動手動腳的男人時做出了什麽紕漏。
他利用了這個人渣每天欺軟怕硬，道貌岸然地一番裝腔作勢把瞎女的水拿走的行為，把毒下在了那杯水裏。
果不其然人渣和平日一樣喝下了水。
“這是被毒死了吧？”“不知道啊，米花基地每天不是毒死人就是炸死人的，反正是死了吧。”
人群中一個大人踢了一腳倒下的搶水人，一動不動。
“唉，趕緊叫保衛員搬走搬走。”
“毒毒炸炸別人還好，可別哪天把基地圍墻給炸了，那就真得不用活了！”
在末世裏，無人在意一個普通人的死活，就像宮拘仁完全不在意會不會毒死了秋生十貳的問題一樣。
他甚至可以算是在幫她維護尊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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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轉身離開時，並沒有察覺到他心中的瞎女朝向他的方向留下的若有所思的表情。
-7-
秋生十貳仍半躺在原地，不作聲地把身子縮了縮，拱到了身上那塊“被子”，其實只是一塊布的更裏面。
在之後暗無天日的等待裏，她需要做好三件事。
一是實現自保。在她撕開這躲躲藏藏，治她於死地的虛偽的世界的真相之前，她要讓自己好好活著。
這似乎不難。
二是找到黑澤陣。她的阿陣，或者說琴酒，是多少個世界裏和她相遇，讓她從怯懦的輪回，麻木的退避中重新找到反抗意義的人。
她只在他眼中看到過對這個世界的荒誕的洞察。
那一刻給她帶來的慰藉，為她撫去的孤獨，她再無法遺忘。
只有他給她安全感，只有他讓她不覺得這個世界可怖，她身上的孤註一擲只有他了解。
如果不能找到他，即便找到了世界真相，最後也無濟於事...
她必須，一定，會找到他。
三是贖罪，為這個世界曾經被她“害”死了一遍又一遍的人贖罪，她會盡力救下一切。
一如曾經無數輪回裏，即使已經遺忘過去了的自己仍然在下意識地拯救一樣。
她為自己曾經軟弱不堪地不肯死去，而祈求死去過的人們的原諒。
這不是聖母的拯救，這樣說也只是在褻瀆。
-8-
夜晚緩緩而至，心臟處的疼痛漸漸攀上來。
手不自覺地攥緊，又呼得松開。
無所謂了。
這些疼痛提醒著她清醒，清醒著提醒她不要忘記反抗。
而反抗是她不願被磨滅的激情。
那麽，她將——
“不被沈重的過往掩埋，不被麻木腐爛的心侵蝕，而看不到盡頭的路，也不會再讓她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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