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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0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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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027

Chapter 027

晚上黎多做了幾個菜。還偷偷跑去請教徐助理,在她的指導下做了幾道輕松簡單但接受度很廣的中餐。

分別是不太地道的番茄炒蛋,洋蔥炒蛋和蘑菇炒蛋。

沈吾安原以為是周森和他的助理來訪的緣故,直到晚餐快用完時,徐助理才悄悄告訴她,幾個炒蛋都是黎特意為她準備的。

沈吾安聞言快速看了黎一眼。

黎不知為何也正好在看她,接觸到她的視線,黎歪著腦袋對她比了下拇指。

沈吾安立刻回她一個拇指,並用力點了下頭。

黎很快笑了起來,她笑起來的時候眼睛彎彎的,幾乎瞇成兩道彎月牙。

“她下午跑來跟我說她觀察了你兩天,發現你吃得很少,怕你在這裏餓肚子。特意問我你喜歡吃什麽,她都願意嘗試。”

“真是麻煩她了。”

“你喜歡,她就開心。”

沈吾安往桌上看,那幾盤不地道的炒蛋被消滅得精光,菜湯都被孟達海泡了飯吃。

事實上豈止沈吾安無法適應異地美食,孟達海他們也是。尤其是孟達海,身體抱恙的時候更貪戀家鄉的食物,小小的番茄炒蛋在此刻也稱得上絕世美味。

周森飯前貪嘴多吃了根冰棍,晚餐幾乎沒動幾次筷子。聽到沈吾安和徐助理的對話,他把僅剩的那盤洋蔥炒蛋往沈吾安的方向推了推。

沈吾安側頭看他。

周森彎著嘴角,話是對沈吾安說的,視線卻在孟達海身上:“老人家晚上吃那麽多雞蛋,半夜不容易消化。”

孟達海:?

周森繼續對沈吾安說:“你和徐姐多吃點。”

吃完飯徐助理和幾人說了第二天出發的時間和具體安排,最後眾人先後離開各自回房。

周森初來乍到想去逛逛,出門正好遇到站在路邊擡頭看樹的沈吾安。

樹上不知結了什麽果子,看著像李子,但個頭似乎又比李子大一點。

周森走到沈吾安身後,看了半天也沒認出到底是個什麽。

倒是沈吾安看完果子退後一步,剛好退進周森懷裏,把自己嚇了一跳。

周森好笑地看著她,對她道歉:“不好意思,是我得靠太近。”

沈吾安搖頭,剛才後退時踩到了個軟乎乎的東西,她猜想可能是周森的腳。

他穿著夾趾拖,也不知道腳有沒有事。

“我是不是踩到你的腳了?”她問。

“沒有。”

周森垂眸去看沈吾安的腳邊,看到一只被踩爛的果子,深紅的汁水塗在泥地上,沈吾安的鞋側也沾了點。

“這是李子吧。”他問。

“可能是。”

周森盯著地上的果子想了會兒,突發奇想:“我摘一個嘗嘗,如果不幸中毒,你趕緊去找村長。”

說完也不等沈吾安反應,伸手就要去摘果子。

嚇得沈吾安趕緊去扯他的胳膊:“不是!你等下!”

周森停下動作回頭看她。

他看上去是真的要吃那個不知名果子。

沈吾安哭笑不得:“你等我去問問黎。”

周森收手:“她能聽懂你的話?”

沈吾安:“……不能。”

“向導回房間了。”周森說:“沒人能給我們翻譯。”

沈吾安原地靜默片刻,猶豫地問:“那這……果子現在是非吃不可嗎?”

周森被問得發笑,不知道沈吾安是怎麽誤會自己的解釋:“我也沒非要吃。”

沈吾安松口氣,發現周森還在笑。

她移開視線問:“你回房間嗎?”

“我去散步,消食。”周森說:“你要一起嗎?”

沈吾安左右也沒事,應:“好啊。”

雨後的空氣清新自然,吹過來的風帶著絲絲涼意,氣溫難得舒適。

周森走了會兒就知道這個村沒什麽好逛,然而現在回房,屋內餘熱肯定沒散。所以他憑著記憶把沈吾安帶到河邊。

河邊比村裏涼意更甚,天邊絳紫色的晚霞倒映在波光粼粼的河面上。

“事情都處理好了嗎?”沈吾安問。

“嗯?”

“淺淺說你和阮松青投資的項目出了點問題。”

“哦,那個。”他滿不在乎:“沒處理好。”

沒處理好就跑出來?

沈吾安驚訝。

周森被看得發笑:“拜托沈女士,我好不容易找到借口溜出來,就不提這些糟心事了吧?”

可能他們之前的氛圍太好,讓她不自覺放松,才失言讓周森不開心。

沈吾安抿了下唇,沒再開口。

周森走了兩步,停下。

沈吾安跟著停下。

好久都沒等到他再有動作,她好奇擡頭,見周森好整以暇地看著她,臉上笑意明顯。

沈吾安:?

“交給阮松青了。”他說:“他招來的麻煩,他解決。”

沈吾安不明白他怎麽又開口解釋。

“還以為你能聽出我話裏的玩笑。”他笑著說:“誰知道又讓你生份上了。”

“對不……”

“不要道歉。”

“……”

“要論道歉也該是我道歉。沒弄清楚情況,就說些讓你不自在的話。”

“不是……”沈吾安趕緊搖頭:“沒關系的……”

“怎麽輪到你就沒關系。”周森收起笑:“你很奇怪。”

“我……”

周森等著她,她卻在只說一個字之後就抿緊雙唇。

那是拒絕繼續交流的表現。

沈吾安又低著頭,周森也盯著她的頭頂看。

成人之間的來往沒必要事事挑明,他不是第一次被沈吾安拒絕,被她以沈默回避。

周森自認為沒有強迫人的癖好,明白沈吾安的態度,他再次扯開嘴笑起來。

“明天幾點集合?我忘記了。”他聲音如常,只是少了點輕松,有些公事公辦的味道。

“七點。”

周森點點頭:“我打算回去休息,你呢?”

他的決定來得突然,沈吾安擡頭。

周森的視線已經從她臉上移開,漫不經心地看著前方。

說不清哪裏不一樣,但沈吾安敏感地覺得周森似乎也收起了方才的自在,擺出些她們剛相識時候的客氣。

他仍然在笑,但突然就讓她察覺出距離感。

接下來兩日他們起早貪黑,先後去沈香交易市場和人工沈香養殖基地。連日的高溫和旅途奔波,饒是沈吾安都覺得有些透支。晚上腦袋粘著枕頭,來不及思考風扇對著腦袋吹是否合適,就立即進入沈眠。

最後一日孟達海決定再去人工沈香種植基地考察半日。結束後直接離開村莊,去往下一個目的地。

沈香種植基地在離她們所在的村莊不遠之處,開車不到一個小時便可抵達。為了能提早去下一個城市,徐助理把早晨的出發時間定在6點。

基地很大,有沈香樹種植林,還有專門的沈香加工車間。

負責人按照第一次來的流程,帶他們先參觀沈香加工車間,接著又去沈香木倉庫轉了轉,最後去人工沈香種植基地。

沈吾安五點起床整理行李,經過一整個上午的高強度的行程,又在高溫悶熱和饑腸轆轆的雙重作用之下,感覺胃裏的酸水抑不住得一陣陣往上冒。

離開沈香林時已接近下午兩點,正是酷暑難耐

最後抵達車間辦公室,她舉著冰水連貫好幾口,才有所緩解。徐助理同樣被熱得滿臉通紅,叫苦不疊。

簡單吃了點工廠準備的食物後,徐助理陪著孟達海去和負責人開會,留下周森和沈吾安等在車間。

這是自上次河邊散步後,她和周森第一次的單獨相處。這幾天周森對她一直很禮貌,他還是會笑著和她說話,也會在需要的時候幫助她,就像他對徐助理時那樣。

就是不是對朋友那樣。

沈吾安不是毫無所覺,但的確無計可施。

安靜的車間裏,周森的臉色極差,從車上下來後就一直靠在椅背上,閉目養神。

今天他幾乎沒吃任何東西,連水都沒喝幾口,直到這會兒才仰著頭一口氣喝光整瓶水。

沈吾安見他手裏的水瓶空了,又幫他要了新的。

“給。”

周森難受得緊,昏沈間聽到有人叫他,努力睜開眼,看到舉著冰水的沈吾安。

他想說謝謝,但一張嘴就有鐵銹味順著喉嚨冒出來,又趕緊閉上。

“你可能中暑了。”沈吾安蹲在他面前,目光如水地看著他:“再補充些水份吧?”

周森疲軟地擺擺手。

沈吾安知道他是沒有力氣,最好是能讓他在透風陰涼處躺平,可惜現在不具備這條件。

沈吾安想了想,擰開瓶蓋 ,將瓶口湊近周森的嘴唇,溫柔地勸:“不然抿一口含在嘴裏。”

他順著她的動作,抿口一小口。

見周森終於喝水,她笑笑:“我帶了藿香正氣水,晚些回去後就給你送去。還帶了些解暑涼茶,你也記得要喝,就是有些苦。”

周森暈暈乎乎地聽她說話,不一會兒感覺到有微風陣陣襲來。

他努力睜開眼,看到沈吾安將自己的遮陽帽疊成小塊,對著他輕輕扇動。

在夏蟬都被熱得無聲的午後,車間裏只有遠處機器的運作聲,和隱約傳來的人聲。

周森此刻卻只看得到沈吾安恬靜安然的臉。

他想起有一年盛夏,周文州攜全家去3A的森林景區游玩。在這麽高溫酷暑的日子去爬山,並不是一個好主意。關於那趟出行的記憶,除了悶熱便是黏膩潮濕。這導致周森在那之後,每當看到濃蔭蔽日的叢林,第一感覺便是窒息。

那種不管怎麽大口呼吸都無法把新鮮空氣吸進肺裏的憋悶。

接近兩個小時的徒步,精疲力竭的他們在半山腰的服務點調整休息。周文州給周森和周頌今都買了同樣的巧克力脆皮雪糕。

服務點滿是游客,他們只能坐在路邊的大石頭塊上。

傅傾君自生了周森後身體一直不行,喝過幾口冰水才緩過來些。見周頌今滿頭是汗,她把景區的宣傳冊對疊幾次,對著他輕輕地打扇。

周森坐在周頌今的另一側,感受到若有似無的涼意,探出頭看了眼,看到不停上下搖擺的宣傳冊,還有極少的微風,怎麽也不能爽快,所以換了好幾個姿勢去找風的方向。

可惜他始終吹不到,還在動作的過程中不小心撞到周頌今的手肘,引得傅傾君皺眉警告了他一聲。

他說:“媽媽,我吹不到風。”

傅傾君沒回應。

他只能從石頭塊上往下跳,意外踩到小石塊。驟然失去平衡讓他手忙腳亂地去扯周頌今。結果自己摔了個四仰八叉不說,還不慎打落周頌今的雪糕。

手肘撞在尖銳的石塊上鉆心地疼,他顧不上疼痛,第一時間就慌忙去接周頌今的雪糕。

雪糕落在他的手心,被他用力一抓,抓成了泥。

他倉皇失措地去看傅傾君。看到傅傾君收起宣傳冊,正關心周頌今的感受,沒分給他一個眼神。

周森又去看掉在地上的自己的雪糕。它摔了個稀巴爛。

高溫融化雪糕和巧克力,粘稠的液體混著沙石,也不能吃了。

周森知道自己闖了禍,怯怯地又乖巧地喊傅傾君:“媽媽……”

被傅傾君冷聲喝止:“閉嘴。”

周文州從景區洗手間出來,遙遙便聽到有男孩扯著嗓子哭,吸引了大部分服務點旅客的註意。

待再走近一點,才看清哭鬧的男孩正是周森。他的頭發和身上到處都是化了一半的雪糕,褐色和白色的混合物掛在他的臉上,手臂上,大腿上。

而傅傾君面無表情地冰冷地看著他。

周頌今想從他的出行包裏翻紙巾,被她扯了下包,避開。

“怎麽了?”他快步走過去問。

傅傾君的忍耐接近極限,壓抑地說:“帶他去衛生間洗幹凈。”

周文州趕緊照辦,連拉帶拽把仍在大哭的周森帶到男士洗手間,邊洗邊勸告:“不準哭!”

周森感覺到手臂被用力一扯,隨後山間有些刺骨的涼水滑過破皮的傷口,順著手臂流下來,流進身體裏。

他被激得往回縮了一下。

周文州立刻以更大的力氣拉著他往前,接著冰涼的水“嘩”得潑到他的頭頂。

周森一聲尖叫,爆發出更大的哭喊聲。

大概是周森不停的哭鬧,使得周文州同樣失去耐心。讓那麽註重體面的他,也忍不住在人來人往的洗手間狠狠給了他一巴掌,冷聲道:“閉嘴。”

周森被打得發懵,終於不敢再出聲。任由周文州用一捧又一捧的水,把他從頭到腳澆個透。

那一天他再也沒感受到過熱潮。偶有山風吹過,透心涼得很。

清理幹凈後,周森跟在周文州身後回去找傅傾君和周頌今,看到周頌今手裏捏著新的脆皮雪糕。

周頌今穿著幹幹凈凈的短袖襯衫,清秀白皙的臉上笑意淺淺,咬雪糕前都要先詢問傅傾君要不要,見傅傾君搖頭,他又說要等弟弟來一起吃。

他立刻去看傅傾君的手。

傅傾君一只手拿著宣傳冊,仍在替周頌今扇風。另一只手空空如也。

周森眨眨眼,擡頭對周文州說:“爸爸,我也想吃雪糕。”

周文州掃他一眼,冰冷地拒絕:“你沒有資格。”

其實那天七歲的周森一開始只是想站到周頌今的身邊,蹭他的風涼快會兒。後來也只是因為受了驚受了涼,想用哭聲換一點父母的心軟。

可最後什麽也沒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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