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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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
住到衛儼家的第二天，大福就收到了歸隊通知。接到衛儼電話的時候，她剛開完晨會，於是只好等午休時間跑一趟派出所。
衛儼還不放心讓她一個人在路上，原本是要來接的，但外出前跟尹飛打招呼，尹飛聽說了就要送她。她一想衛儼來回也是浪費時間，臨時就改了主意。
快到的時候，大福給衛儼發了條信息，但衛儼早就在等著了，一見大福從尹飛車裏下來，就把人拉到了身後。大福大約知道這人在想什麽，而尹飛也心知肚明。
“謝謝尹隊送我女朋友，就不耽誤您別的時間了。”
“午休，不耽誤。”尹飛只是笑，倚在車門上，抱臂看著衛儼，“這事兒要是嚴重了，你可以當場移交給我。”
尹飛是在嘲笑他？衛儼正不甘示弱，大福忙拽住了他，“不是來辨認顏料的嗎？你想幹嘛？”
衛儼倒也不至於公私混淆，撇了撇嘴，拉著小姑娘轉了身。大福很不好意思，只有用眼神向尹飛致歉。
“下次還是別麻煩他了。”進了門，衛儼還是有點擰著，“還當場移交，就他能耐？”
大福對他無語，仿佛見他腦門上刻了兩個大字：幼稚。“你別在這兒了，反正你也不管案子，早點出去巡邏吧。”
“我……”
衛儼剛要回，王露丹從前頭過來了，眼睛只看著大福，“你來啦！我都聽說了，你人沒事兒吧？”
“我好好的，有事的只是我家大門。”
大福笑道，早不在意那個場面了，但王露丹的話題轉得也很突然，目光一定，擡了擡下巴，“那是誰啊？”
大福轉臉看去，是尹飛正在院子裏停車，“那是我隊長，順道送我來的，”她又瞥了眼衛儼，“丹姐，你要是不忙的話，可不可以幫我招呼一下，別讓他一個人晾在那兒。”
“行啊，這會兒沒事。”
王露丹很爽快，但衛儼看小姑娘這麽在意尹飛的感受，臉又綠了，“又又，先幹正事。”
是誰先跑偏的？大福白了他一眼，不屑計較。
……
到了辦案區，林翔正等著他們，而顏料的樣品拿來一看，不用十秒，大福就確定了：
“這是油畫顏料，而且色彩鮮艷，光澤細膩，膠感厚重，屬於大師級的，牌子應該是老荷蘭。”
“那果然跟那個女人的形象很符合，有錢人用的。”林翔說道。
大福點點頭，再三細看，“這個牌子六支裝的就要好幾百，雖然被稀釋過，但按照那天門上的量，”她無奈一笑，“她可真舍得，也真不怕我認出來。”
“又又，你確定是那個叫張倩的？”衛儼知道這個人，因為“張倩”同先前出現的“王洋”一樣，都是清清一道提過的。
“她家裏很有錢，什麽都要用最好的，也很愛炫耀，所以她的喜好品牌之類，也不是秘密。而且……”
“小齊，你可以提供她的地址嗎？”林翔已經簡單對張倩做了調查，但畢竟沒有實質性的證據，還不能直接傳喚。
“我跟她關系不好，雖然是同班，但沒有聯系方式，畢業之後就更不用說了。所以我一開始也根本沒想到她。”
衛儼註視著小姑娘，暗暗握緊了她的手，心裏有了想法，“林翔，我看你們還得跑一趟嘉南學院，學校老師應該會有線索。”
“行，肯定要去的，這也算今年以來咱們治安口很特殊的一個案件了。你們放心吧。”
林翔說完就行動起來了，衛儼向他道了聲謝，目光仍轉回小姑娘臉上，“又又，你剛剛還想說什麽？”
大福一笑，知道衛儼會問，但還是刻意低著眼睛，“就是，她以前在學校找我麻煩，就喜歡叫人把我按住，然後用顏料在我臉上和身上亂畫。”
衛儼聽得渾身一緊，“這種程度還不報警？”問完這句他就後悔了，攬住小姑娘，憤恨一嘆，“對不起，怪我。”
雖然回憶起來很不愉快，但時過境遷，大福並沒有耿耿於懷，“嘉南學院離這兒遠著呢，報了也不會是你接警，所以就算啦。”
玩笑的話只是加重了衛儼的愧疚，“又又，那五年，我永遠欠你的。”
……
晚上，衛儼又是加班，大福吃了晚飯沒事做，就想幫著家裏幹點活。住下這幾天，她已經沒那麽拘束了，而且鄭春陽和衛懷國照顧得無微不至，都把她養懶了。
不過，“父母”的感受卻是越來越深刻了。
“阿姨，我來吧。”眼見鄭春陽進了書房，大福就跟了過去。
鄭春陽是要給兒子換床被單，“不用，男孩子汗味重，過不了幾天就得給他換，不然都餿了。”
其實衛儼還算衛生習慣好的，大福也不嫌棄，直接拿過了鄭春陽手裏的被單，“你和叔叔什麽都不讓我做，上下班這麽近還要接送我，我真的過意不去。”
鄭春陽笑了笑，走到另一頭，幫著一起鋪，“這有什麽？就當滿足我們想養女兒的心吧！要是那時候收養……”她頓了下，“又又，我也這樣叫你吧？”
大福沒猶豫，“嗯，您叫什麽都行。”
鄭春陽滿足地一笑，“謝謝又又，又又更好聽。其實啊，我們也沒想到，你能把‘大福’的名字叫了二十多年。叔叔隨口說的，這麽多年挺不方便的吧？”
“大福”確實讓她在成長過程中遭到不少關註，有覺得好玩的，也有惡意的。
“大概五六歲的時候我問過院長媽媽為什麽叫這個，跟別的小朋友不太一樣，他們會笑話我。院長媽媽就跟我說，是一個很喜歡我的叔叔取的，他希望我將來有福氣。”
這一點，鄭春陽也是見證人，她忽然有些心酸。
“阿姨，沒有不方便，我挺喜歡的。”
鄭春陽沒再多說，也是不知道說什麽好，滿心裏就覺得，大福或許從出生起，就註定要跟他們做一家人，做她的孩子。
書房的門沒有刻意關起來，衛懷國從門前走過，都聽見了。沒驚動這“母女”倆，帶著欣慰的笑容悄然回了客廳。
……
收拾好床鋪，鄭春陽要給大福弄水果，正要出去，大福忽然瞥見了書架的上的兩本《國史大綱》，起了興趣。實際上，兩面墻的書架基本都擺著鄭春陽的專業書。
“喜歡嗎？”鄭春陽知道大福喜歡漢服，也聽兒子說過，她的文史功底不錯，說著便把書取了下來。
大福有點不好意思，不敢在鄭春陽面前班門弄斧，“我以前看過電子書，但還是紙質的好，記得住。可我家裏太小了，不敢多買書，怕剎不住，放不下。”
“拿著，家裏的書你想看什麽看什麽。”鄭春陽只管把書塞到大福手裏，“下次有機會，我帶你去學校的圖書館。”
大福自然更有興趣了，“我可以嗎？”
鄭春陽以一個教育者的角度看，大福除了有天資，還有好的學習態度，已經是個不錯的學生了，“又又，即使不為一份學歷，你也可以去系統地學習，阿姨可以教你。”
“嗯！”近水樓臺，得天獨厚，她感覺自己中大獎了。
興趣是最好的老師，從鄭春陽手裏接過書後，她就坐在床邊翻起來。鄭春陽看她全神貫註的樣子，也沒打擾，送了盤水果，關上門出去了。
……
“媽，又又沒在家嗎？加班去了？”
“在家啊，怎麽了？”
“那她怎麽不回我信息？手機還關機。”
“別瞎擔心，我看看去。”
九點多，衛儼在回家的路上給鄭春陽打了個電話。大福自然是在家呆著，只不過鄭春陽也沒聽到動靜，書房的門一直沒開過。
暫時掛了電話，鄭春陽敲響了書房的門，但沒回應，而打開一看，小姑娘是靠著枕頭睡著了，手裏還捧著書。她搖頭一笑，算算時間，也有兩個多小時了。
鄭春陽沒有叫醒孩子，只是悄聲走近給她蓋上了涼被，然後拿起手機拍了張近臉的照片發給了兒子，寫道：
睡著了，好乖。
衛儼沒有立即回覆，鄭春陽就這麽陪了會兒，看著小姑娘臉頰粉紅，安靜可愛，心裏都喜歡不過來了。
養兒子跟養女兒的區別可太大了。
“媽。”
沒多久，喘著粗氣的聲音從門縫裏擠進去，打斷了鄭春陽的沈浸。衛儼到家了，還是有點急。
“手腳輕點！”鄭春陽忙出去把兒子推遠了些，“她手機估計是沒電了，白天忙工作，晚上在這兒看書，肯定累了。”
“哦，我還以為她又突然出任務了呢，”衛儼舒著氣說道，眼睛不時瞥向門裏，“媽，您休息吧。”
鄭春陽也沒想當這個電燈泡，“你輕點啊。”
……
衛儼不敢不輕，在床前站著，心裏研究，手上比劃，十幾分鐘才決定“下手”，小心地抱起了小姑娘。突然懸空，熟睡的人不禁扭動，無意識地就抓住了衛儼的衣領。
衛儼屏住呼吸，從書房到臥室的短短距離，呈龜速挪動。可才等他千難萬險地把人放下，不及抽手，只聽：
“回來了？”
功虧一簣，衛儼只有嘆氣，“嗯，繼續睡吧？”
“幹嘛把我弄過來？”小姑娘翻身一笑，倚在他肩頭，伸手擼他的頭發，“我不能睡書房嗎？反正都一樣。”
“不一樣，”衛儼握住那只亂動的手，順勢親了下手背，“那張床是我爸以前放在單位過夜用的，木板床，挺硬的，不舒服，不給你睡。”
大福知道那是板床，而且挺窄的，“那你就習慣了？你這個塊頭，翻個身就掉下去了吧？”
衛儼笑笑，“你要是心疼我，今晚我就不走了？”他擡了擡下巴，示意小姑娘身側的半張空位，倒是寬敞。
大福沒懟回去，也不笑，“反正你也叫師傅把門上清理過了，要不我明天下班就回自己家了，把這個臥室都還給你。”
衛儼的笑容同聲凝固，要走就算了，還不讓他跟去？“你又不要我了？”
這幾個字讓面無表情的大福噗嗤一聲笑出來，她以為衛儼會用什麽威脅利誘的法子，“瞧你那點出息！”
衛儼撇了撇嘴，不是不懂，“又又，我就想所有的業餘時間都跟你在一起，你會覺得我煩嗎？或者沒個人空間？”
放在分手之前那段日子，大福或許會覺得有壓力，但現在不能這麽看了，“衛儼哥哥，你知道我除了清清，平時也沒有什麽朋友，所以我們也可以是朋友的。”
這個人答案令人滿意，卻又不夠，“又又，”他靠得很近，鼻息就打在小姑娘的頰上，“我們已經不止是朋友了，而是更親近的關系，是朋友永遠也無法達到的程度。”
“嗯……”大福只覺衛儼鼻息下的側臉漸漸滾燙，身體也是，不禁打了個顫，“衛儼哥哥，你去把空調開低一點。”
衛儼紋絲不動，忽然一傾身，壓下了一片身影。原本寬敞的床上，瞬間就不寬敞了。他的呼吸急促又穩定，仿佛極力克制，卻早已熱烈地親吻。小姑娘軟綿綿的。
不知道多久，精力驟然收斂。兩個人都出了不少汗。
“衛儼哥哥，今天，不行。”大福像夢中驚醒，又更清醒，翻了個身背對衛儼，“不然，明天下班還是回我家吧。”
這個“回家”，顯然不是剛才“回家”的意思。
衛儼喘著氣，咽了咽，朝小姑娘身後附上去，環住了她的腰身，“又又，別害怕，我可以等，多久都可以。”
“衛儼哥哥，你不用忍著的。”聲音低而柔，無盡徘徊，“我不會不要你了。”
“那我就更要等了。”衛儼貼著她的耳畔，稍稍撐起身體，看著那雙晶瑩澄澈的眸子，“又又，我真的特別愛你。”
小姑娘抿緊了嘴巴，眸子裏泛起淚光，伸手摟住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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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到衛儼家的第二天，大福就收到了歸隊通知。接到衛儼電話的時候，她剛開完晨會，於是只好等午休時間跑一趟派出所。
衛儼還不放心讓她一個人在路上，原本是要來接的，但外出前跟尹飛打招呼，尹飛聽說了就要送她。她一想衛儼來回也是浪費時間，臨時就改了主意。
快到的時候，大福給衛儼發了條信息，但衛儼早就在等著了，一見大福從尹飛車裏下來，就把人拉到了身後。大福大約知道這人在想什麽，而尹飛也心知肚明。
“謝謝尹隊送我女朋友，就不耽誤您別的時間了。”
“午休，不耽誤。”尹飛只是笑，倚在車門上，抱臂看著衛儼，“這事兒要是嚴重了，你可以當場移交給我。”
尹飛是在嘲笑他？衛儼正不甘示弱，大福忙拽住了他，“不是來辨認顏料的嗎？你想幹嘛？”
衛儼倒也不至於公私混淆，撇了撇嘴，拉著小姑娘轉了身。大福很不好意思，只有用眼神向尹飛致歉。
“下次還是別麻煩他了。”進了門，衛儼還是有點擰著，“還當場移交，就他能耐？”
大福對他無語，仿佛見他腦門上刻了兩個大字：幼稚。“你別在這兒了，反正你也不管案子，早點出去巡邏吧。”
“我……”
衛儼剛要回，王露丹從前頭過來了，眼睛只看著大福，“你來啦！我都聽說了，你人沒事兒吧？”
“我好好的，有事的只是我家大門。”
大福笑道，早不在意那個場面了，但王露丹的話題轉得也很突然，目光一定，擡了擡下巴，“那是誰啊？”
大福轉臉看去，是尹飛正在院子裏停車，“那是我隊長，順道送我來的，”她又瞥了眼衛儼，“丹姐，你要是不忙的話，可不可以幫我招呼一下，別讓他一個人晾在那兒。”
“行啊，這會兒沒事。”
王露丹很爽快，但衛儼看小姑娘這麽在意尹飛的感受，臉又綠了，“又又，先幹正事。”
是誰先跑偏的？大福白了他一眼，不屑計較。
……
到了辦案區，林翔正等著他們，而顏料的樣品拿來一看，不用十秒，大福就確定了：
“這是油畫顏料，而且色彩鮮艷，光澤細膩，膠感厚重，屬於大師級的，牌子應該是老荷蘭。”
“那果然跟那個女人的形象很符合，有錢人用的。”林翔說道。
大福點點頭，再三細看，“這個牌子六支裝的就要好幾百，雖然被稀釋過，但按照那天門上的量，”她無奈一笑，“她可真舍得，也真不怕我認出來。”
“又又，你確定是那個叫張倩的？”衛儼知道這個人，因為“張倩”同先前出現的“王洋”一樣，都是清清一道提過的。
“她家裏很有錢，什麽都要用最好的，也很愛炫耀，所以她的喜好品牌之類，也不是秘密。而且……”
“小齊，你可以提供她的地址嗎？”林翔已經簡單對張倩做了調查，但畢竟沒有實質性的證據，還不能直接傳喚。
“我跟她關系不好，雖然是同班，但沒有聯系方式，畢業之後就更不用說了。所以我一開始也根本沒想到她。”
衛儼註視著小姑娘，暗暗握緊了她的手，心裏有了想法，“林翔，我看你們還得跑一趟嘉南學院，學校老師應該會有線索。”
“行，肯定要去的，這也算今年以來咱們治安口很特殊的一個案件了。你們放心吧。”
林翔說完就行動起來了，衛儼向他道了聲謝，目光仍轉回小姑娘臉上，“又又，你剛剛還想說什麽？”
大福一笑，知道衛儼會問，但還是刻意低著眼睛，“就是，她以前在學校找我麻煩，就喜歡叫人把我按住，然後用顏料在我臉上和身上亂畫。”
衛儼聽得渾身一緊，“這種程度還不報警？”問完這句他就後悔了，攬住小姑娘，憤恨一嘆，“對不起，怪我。”
雖然回憶起來很不愉快，但時過境遷，大福並沒有耿耿於懷，“嘉南學院離這兒遠著呢，報了也不會是你接警，所以就算啦。”
玩笑的話只是加重了衛儼的愧疚，“又又，那五年，我永遠欠你的。”
……
晚上，衛儼又是加班，大福吃了晚飯沒事做，就想幫著家裏幹點活。住下這幾天，她已經沒那麽拘束了，而且鄭春陽和衛懷國照顧得無微不至，都把她養懶了。
不過，“父母”的感受卻是越來越深刻了。
“阿姨，我來吧。”眼見鄭春陽進了書房，大福就跟了過去。
鄭春陽是要給兒子換床被單，“不用，男孩子汗味重，過不了幾天就得給他換，不然都餿了。”
其實衛儼還算衛生習慣好的，大福也不嫌棄，直接拿過了鄭春陽手裏的被單，“你和叔叔什麽都不讓我做，上下班這麽近還要接送我，我真的過意不去。”
鄭春陽笑了笑，走到另一頭，幫著一起鋪，“這有什麽？就當滿足我們想養女兒的心吧！要是那時候收養……”她頓了下，“又又，我也這樣叫你吧？”
大福沒猶豫，“嗯，您叫什麽都行。”
鄭春陽滿足地一笑，“謝謝又又，又又更好聽。其實啊，我們也沒想到，你能把‘大福’的名字叫了二十多年。叔叔隨口說的，這麽多年挺不方便的吧？”
“大福”確實讓她在成長過程中遭到不少關註，有覺得好玩的，也有惡意的。
“大概五六歲的時候我問過院長媽媽為什麽叫這個，跟別的小朋友不太一樣，他們會笑話我。院長媽媽就跟我說，是一個很喜歡我的叔叔取的，他希望我將來有福氣。”
這一點，鄭春陽也是見證人，她忽然有些心酸。
“阿姨，沒有不方便，我挺喜歡的。”
鄭春陽沒再多說，也是不知道說什麽好，滿心裏就覺得，大福或許從出生起，就註定要跟他們做一家人，做她的孩子。
書房的門沒有刻意關起來，衛懷國從門前走過，都聽見了。沒驚動這“母女”倆，帶著欣慰的笑容悄然回了客廳。
……
收拾好床鋪，鄭春陽要給大福弄水果，正要出去，大福忽然瞥見了書架的上的兩本《國史大綱》，起了興趣。實際上，兩面墻的書架基本都擺著鄭春陽的專業書。
“喜歡嗎？”鄭春陽知道大福喜歡漢服，也聽兒子說過，她的文史功底不錯，說著便把書取了下來。
大福有點不好意思，不敢在鄭春陽面前班門弄斧，“我以前看過電子書，但還是紙質的好，記得住。可我家裏太小了，不敢多買書，怕剎不住，放不下。”
“拿著，家裏的書你想看什麽看什麽。”鄭春陽只管把書塞到大福手裏，“下次有機會，我帶你去學校的圖書館。”
大福自然更有興趣了，“我可以嗎？”
鄭春陽以一個教育者的角度看，大福除了有天資，還有好的學習態度，已經是個不錯的學生了，“又又，即使不為一份學歷，你也可以去系統地學習，阿姨可以教你。”
“嗯！”近水樓臺，得天獨厚，她感覺自己中大獎了。
興趣是最好的老師，從鄭春陽手裏接過書後，她就坐在床邊翻起來。鄭春陽看她全神貫註的樣子，也沒打擾，送了盤水果，關上門出去了。
……
“媽，又又沒在家嗎？加班去了？”
“在家啊，怎麽了？”
“那她怎麽不回我信息？手機還關機。”
“別瞎擔心，我看看去。”
九點多，衛儼在回家的路上給鄭春陽打了個電話。大福自然是在家呆著，只不過鄭春陽也沒聽到動靜，書房的門一直沒開過。
暫時掛了電話，鄭春陽敲響了書房的門，但沒回應，而打開一看，小姑娘是靠著枕頭睡著了，手裏還捧著書。她搖頭一笑，算算時間，也有兩個多小時了。
鄭春陽沒有叫醒孩子，只是悄聲走近給她蓋上了涼被，然後拿起手機拍了張近臉的照片發給了兒子，寫道：
睡著了，好乖。
衛儼沒有立即回覆，鄭春陽就這麽陪了會兒，看著小姑娘臉頰粉紅，安靜可愛，心裏都喜歡不過來了。
養兒子跟養女兒的區別可太大了。
“媽。”
沒多久，喘著粗氣的聲音從門縫裏擠進去，打斷了鄭春陽的沈浸。衛儼到家了，還是有點急。
“手腳輕點！”鄭春陽忙出去把兒子推遠了些，“她手機估計是沒電了，白天忙工作，晚上在這兒看書，肯定累了。”
“哦，我還以為她又突然出任務了呢，”衛儼舒著氣說道，眼睛不時瞥向門裏，“媽，您休息吧。”
鄭春陽也沒想當這個電燈泡，“你輕點啊。”
……
衛儼不敢不輕，在床前站著，心裏研究，手上比劃，十幾分鐘才決定“下手”，小心地抱起了小姑娘。突然懸空，熟睡的人不禁扭動，無意識地就抓住了衛儼的衣領。
衛儼屏住呼吸，從書房到臥室的短短距離，呈龜速挪動。可才等他千難萬險地把人放下，不及抽手，只聽：
“回來了？”
功虧一簣，衛儼只有嘆氣，“嗯，繼續睡吧？”
“幹嘛把我弄過來？”小姑娘翻身一笑，倚在他肩頭，伸手擼他的頭發，“我不能睡書房嗎？反正都一樣。”
“不一樣，”衛儼握住那只亂動的手，順勢親了下手背，“那張床是我爸以前放在單位過夜用的，木板床，挺硬的，不舒服，不給你睡。”
大福知道那是板床，而且挺窄的，“那你就習慣了？你這個塊頭，翻個身就掉下去了吧？”
衛儼笑笑，“你要是心疼我，今晚我就不走了？”他擡了擡下巴，示意小姑娘身側的半張空位，倒是寬敞。
大福沒懟回去，也不笑，“反正你也叫師傅把門上清理過了，要不我明天下班就回自己家了，把這個臥室都還給你。”
衛儼的笑容同聲凝固，要走就算了，還不讓他跟去？“你又不要我了？”
這幾個字讓面無表情的大福噗嗤一聲笑出來，她以為衛儼會用什麽威脅利誘的法子，“瞧你那點出息！”
衛儼撇了撇嘴，不是不懂，“又又，我就想所有的業餘時間都跟你在一起，你會覺得我煩嗎？或者沒個人空間？”
放在分手之前那段日子，大福或許會覺得有壓力，但現在不能這麽看了，“衛儼哥哥，你知道我除了清清，平時也沒有什麽朋友，所以我們也可以是朋友的。”
這個人答案令人滿意，卻又不夠，“又又，”他靠得很近，鼻息就打在小姑娘的頰上，“我們已經不止是朋友了，而是更親近的關系，是朋友永遠也無法達到的程度。”
“嗯……”大福只覺衛儼鼻息下的側臉漸漸滾燙，身體也是，不禁打了個顫，“衛儼哥哥，你去把空調開低一點。”
衛儼紋絲不動，忽然一傾身，壓下了一片身影。原本寬敞的床上，瞬間就不寬敞了。他的呼吸急促又穩定，仿佛極力克制，卻早已熱烈地親吻。小姑娘軟綿綿的。
不知道多久，精力驟然收斂。兩個人都出了不少汗。
“衛儼哥哥，今天，不行。”大福像夢中驚醒，又更清醒，翻了個身背對衛儼，“不然，明天下班還是回我家吧。”
這個“回家”，顯然不是剛才“回家”的意思。
衛儼喘著氣，咽了咽，朝小姑娘身後附上去，環住了她的腰身，“又又，別害怕，我可以等，多久都可以。”
“衛儼哥哥，你不用忍著的。”聲音低而柔，無盡徘徊，“我不會不要你了。”
“那我就更要等了。”衛儼貼著她的耳畔，稍稍撐起身體，看著那雙晶瑩澄澈的眸子，“又又，我真的特別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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