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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然被允許留宿了。簡直有點驚嚇,衛儼一時沒敢輕舉妄動。相視間,小姑娘先笑了,然後站起身,挪開了沙發墊——原來這沙發暗藏玄機,拉開就是一張床。

“一米二乘兩米的,單人床裏算大的了,不委屈你吧?”

衛儼呆了,咽了咽口水,“又又,你是專門為我買的嗎?”

看著小心翼翼的,說話倒不客氣,“買的時候我們早就分手了,你想多了。”大福還沒打算說實話,“是給清清準備的。”

衛儼的嘴唇不覺用力一抿,自然不覺得自己能比得上清清。

大福掩去笑意,走進臥室抱了一團鋪蓋,塞到了衛儼手裏,“自己鋪床,早點休息吧。”

衛儼一眼就認出鋪蓋是他用過的,小姑娘大學的宿舍套裝,心情又提亮了幾個度,“那我鋪好之後,能去車裏拿換洗衣服嗎?”

哦,對,這人還沒洗澡。可他難道能未蔔先知,早就準備拎包入住了?“你要出差嗎?隨身帶行李啊。”

衛儼露出一絲詭異的笑,“就是原來的,你還給我的。”

“……”大福完全忘了這回事了,“明明是你自己要回去的。”像是輸了一局,大福立馬翻出了手機的短信記錄,衛儼一本正經要來拿衣服的言辭是鐵證——

“我就是想見你。”衛儼再不晦言,說著就拉住了小姑娘的手,“又又,不分手了好嗎?我們和好。”

大福低下了頭,僅此而已。

衛儼不可謂不迫切,但感覺到小姑娘微涼的掌心,所有話都穩穩地壓在了心口。

……

衛儼迅速收拾完自己,從浴室回客廳的幾步路,他停在了臥室門前。盡管沒有門,但有門簾,裏面的燈也早關了。

“那個,”小姑娘原來並沒有睡著,“我就不和你算醫藥費了,抵你的住宿費吧。”

“怎麽還沒睡?”衛儼不覺近了一步,鼻尖就抵著門簾,“對不起,我太吵了。”他又退開了。

“我生理期的時候會有點失眠,而且剛在醫院睡過一覺了。你先去睡吧,不用管我。”

又是身體的原因,衛儼的眉頭擰了下,“又又,我這周可以調休,你周末應該能放假吧?帶你去體檢好嗎?”

大福不意外,衛儼一家三口的談話,她聽得一清二楚。

“新警培訓之前才體過的,那次覆查也算體檢了,不用了。”不是不能領會好意,她是對醫院這種地方天然排斥。每去一回,都有“難忘”的情節。

這話,衛儼也不意外,他明白大福對醫院的態度,也不能強求,“那,還是盡量早點睡,不舒服就叫我。”

“嗯,我沒事。”

夜很深了,再聊下去只會更讓小姑娘睡不著。衛儼默默回了客廳,也沒什麽睡意,劃開手機打開了搜索引擎——

女生生理期註意事項。

改善貧血吃什麽?

怎樣合理增重?

女生標準體重表。

……

留宿歸留宿,和好卻還沒有定論。但,兩個人的關系應該是親近一點了,衛儼這麽認為。不過,之後一兩周,兩人的工作節奏“此忙彼閑”,也沒見上幾面。

而盡管如此,衛儼還是想盡一切辦法表達關切:每天提醒小姑娘三餐,提醒她吃藥,提醒她早點休息,還有給她送了幾次飯。小姑娘都一一接受了,尤其是對“飯”。

這“飯”麽,自然是鄭春陽的手筆,以衛儼之名。衛儼回家又把大福的身體情況給媽媽說了,然後母子兩個想到了一塊去:還有哪裏的飯菜能比家裏的好呢?

大福對此問了幾次,還是問好吃的飯菜出自哪家飯店,衛儼就把那家“粥鋪”平白又擴大了一下“經營範圍”,粥飯炒菜都做。大福不算懷疑,但自然還是要問地址,想去堂食。

衛儼沒辦法了,只能說最近忙,趕著去吃也不盡興。而大福雖然沒有刨根究底,但這樣一來還是有副作用——這麽忙就只能少見面了,不然就得去“堂食”。

衛儼覺得自己在給自己挖坑,而且越來越深了。

有什麽破解之法呢?

……

下班了嗎?沒有的話我去接你,預報說晚上還有雨。

這天,一條天氣消息推送給衛儼送來了個絕佳理由。他有三天沒見著人了。而且,發送這條微信的時候,他已經在市局門口了。

他今天運氣好,按時下了班,依據小姑娘最近幾天的工作趨勢,就抱著試試的心理,過來“轉轉”。他沒有立即得到回覆,過了會兒也沒有,正猶豫是打電話還是繼續等,小姑娘直接打了過來。

“我早就下班了,你不用麻煩了。”

看來是白費心機了,“那吃過飯了吧?”退而求其次,衛儼也還想多說幾句,聽聲音也比空想主義好。

“嗯,吃過了。”

不知道為什麽,小姑娘的聲音不太正常,沒精神似的,而剛要問,只聽那頭脆脆的一聲“阿嚏”——“感冒了?!淋雨了?”

衛儼瞬間聯系到,五六點晚高峰那會兒雨下得正大,便開始後悔沒在那時候就問一句。“又又,我現在去找你。”話沒說完,汽車已經發動了。

“別!別來!”那頭急了,音色倒是一下敞亮了,“我沒事!你真的別來!”

衛儼不敢輕易放心,腦子一轉,放軟了口氣:“我不住下,看看你就走。又又,讓我去吧。”

小姑娘還是很為難,知道這種阻攔很無力,沈默了會兒,“那個……我不在家。”

“怎麽了?為什麽?”

這個“火上澆油”的答案必然得有解釋了:“哎呀,你真別急!我下班回家發現小區停水了,要停到明天中午呢,也不能洗澡,好多事做不了,就幹脆出來住酒店了。”

衛儼暫放了一口氣,卻又另起擔憂:“哪兒的酒店?普寧路上那家延年快捷?”

衛儼對本轄區的路況極其熟悉,尤其是永安小區附近。普寧路上只有一家酒店。

小姑娘又頓了頓,“不是,就在市局北邊這個嘉明酒店,明天上班近。”

“哪個房間?”

“……3018。”

……

衛儼那條微信發來的時候,她正在衛生間裏吹頭發,出來看見,猶豫了會兒才回了電話。掛了電話沒十分鐘,人就到了——“咚咚咚”,仍是三聲,節奏卻急得多。

“這麽快?”

大福開門也快,但一見衛儼的臉,倒是有點陰沈著,“我還沒說話呢就開門?萬一不是我呢?”

不是你還能是誰?大福抿了抿嘴,轉身返回屋裏,“窗外就能看見公安局,外協單位來出差的也都住在這兒,這個酒店很安全的。”

衛儼搖了搖頭,關上門推上保險扣,“又又,你都已經是警察了,還不有點防範戒備的意識?夜裏隨便就開門!”

大福嘆了口氣,無奈,覺得衛儼是唐僧念經,“衛儼,你是來看我的還是來數落我的?”

衛儼的囂張氣焰一瞬滅了,眉目間平添歉疚:“又又,停水了怎麽不早說?”

“你不是忙嗎?也不是什麽要緊的,不需要麻煩別人。”大福也沒真和他計較,就實話實說。

衛儼語塞,既為自己忙的“坑”,也為了“別人”,“那,你是不是淋雨了?”他只得另起話題,聲音沈了些。

大福搖頭,走到窗前拉了窗簾,“最近雨多,我隨身帶著傘呢。給你回電話的時候剛洗完澡出來,房間冷氣太足了,沒事。”

衛儼的目光隨即瞥向墻上的調溫器,26度小風,應該是調過了的,“又又,工作再忙,你有事我都會盡量抽時間,下次早點告訴我好嗎?”

重逢以來,大福覺得衛儼改變了不少,跟以前談戀愛的時候比。盡管兩個人還沒交流過彼此的心路歷程,但看著如今事事“低聲下氣”的衛儼,她難免過意不去,心裏是軟的。

“告訴你還不是得出來住?有什麽區別?好吧,下次再有這種情況跟你招呼一聲,行了吧?”

確實,衛儼沒有自己獨立的居所,總不能給小姑娘帶回家住吧?即使他們一家都樂意。

“我至少知道你在哪兒,心裏踏實。”他聯想起彼此失聯的一年,每天但凡閑下來,心情就是飄忽的,太難受了。

大福不知道衛儼內心的波動,但自己的心情也不平靜了,沈默了會兒,“你現在都知道了,能踏實回家了吧?”

衛儼沒指望能留下,雖然一進門就看見這是間標間,有兩張床。“又又,要把保險扣鎖上,再拿個凳子抵住門,有事就立馬聯系我。”他極艱難地轉身,一步三叮囑。

……

還不太累,明天上班也可以晚起一點,而且,那份不平靜也還沒有平靜——衛儼走後很久,過了十二點了,大福還沒睡。

又下雨了,電閃雷鳴。電光從窗簾中間閃進來,正好晃到大福的臉上。她下床想把窗簾拉嚴實,但簾子上的滑條仿佛位置不對,怎麽拉都還留著縫。

正要加大動作再試一次,目光一轉,卻望見了窗外路燈下停著的車。雨簾密集,燈光也只照出個輪廓——一輛深色SUV。

睡了嗎?

沒再繼續拉簾子,大福拿起手機給衛儼發了條微信。而衛儼竟是秒回:還沒,怎麽了?是不是打雷嚇到了?

大福卻沒再回,在窗邊看了會兒,拿起傘出了房間。然後下樓,走過前臺,在值班店員疑惑的目光中,走出了大門。

雨勢不減,傘只能遮頭,沒走兩步褲管就濕透了。她卻越走越快,徑直去到了剛才望見的車子旁邊——果然,就是衛儼的車。

“又又!”

兩人同時望見對方。衛儼嚇了一跳,真驚嚇,也是真意外。他忙跳下車,可也沒來得及開口:

“身份證帶了嗎?警察證也行。拿好,鎖車,跟我走。”大福命令似的,邊說邊舉高了傘。

衛儼楞怔著,點頭,掏出口袋的鑰匙按下了鎖車鍵。

……

酒店前臺,剛才疑惑的值班店員正在給衛儼登記住客信息。大福望著衛儼,平靜卻不平常,衛儼不敢輕舉妄動。直到回到房間,衛儼還是筆直地站在門口。

“幹嘛這樣?”大福拿了條幹毛巾舉到他面前,口氣不是衛儼想得那樣,“你家不就在旁邊嗎?”

衛儼直直地盯著小姑娘的臉,“不想你煩我,但又不放心,車裏也能睡的。”

明知故問的問題,不言而喻的答案。大福不覺輕嘆了聲,在衛儼慢吞吞擡手時,直接幫他擦了,“你別總這樣,分手不是你的錯,你沒有對不起我,沒有這個義務。”

“那你為什麽不願意接受我?”衛儼握住了小姑娘的手腕,沒了先前的忐忑,“又又,我到現在都想不通你為什麽要分手?我們有什麽誤會嗎?”

大福亦沒有急著脫離,忽而眼眶就紅了,“我可能不會談戀愛,我也不知道我在做什麽。”

衛儼皺起眉,滿是不忍,滿心疼惜,拉著她的手腕,順勢將人攬進了懷裏,“又又,過去的不管了,我們重新開始好嗎?”

大福仍沒有推拒,只是默默流淚,反思自己走到今天,好像所有關隘都跨過去了,但為什麽又這麽無力?

“我不總提結婚了,也不要你見我爸媽,我就陪著你,你想幹什麽就幹什麽,沒有人會欺負你,也沒有人來幹涉你。好嗎?”衛儼以為小姑娘在猶豫,便急切地表決心。

大福哭得有些顫抖,眉心揪緊,似乎就在一念之間了。忽而,她擡起臉,踮起腳,吻住了衛儼正在張動的嘴唇。

時間凝固。

親吻沒有愈發熱烈,反而在鹹澀的淚水中漸漸冷卻,“衛儼哥哥,你能不能給我點時間?”

這不是退而求其次的結果,這已經是大勝利了。

“好,要多久都可以。”

夜更深的時候,衛儼伏在床邊,滿眼註視熟睡的小姑娘,然後輕輕地吻過她尚且潮濕的眼角。

雨停了,雷電都平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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