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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我長相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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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我長相憶

七年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

長到因為邊境動亂,塞外與關內之間幾乎音訊斷絕。

短到陸小鳳在江湖上聲名鵲起仿佛還是昨天剛發生的事。

此刻,陸小鳳身處龜茲王的王帳,他應龜茲王的邀請,參加龜茲的國宴。

出席此宴的幾乎都是龜茲的王侯貴族,也有小部分定居龜茲的漢人高官。

作為席上為數不多的漢人,還是身無尺寸功名的江湖客,陸小鳳的坐次卻僅僅居於龜茲王和王妃之下。

迎著四面八方投來的或明或暗,或好奇或不善的打量目光,陸小鳳嘴角噙著玩世不恭的笑意,沒有半點不適地自斟自飲,舉手投足間一派從容瀟灑的風流氣度。

明明看起來似乎對周遭一切都不感興趣,卻又能與人應對時表現得游刃有餘。有些人的確與生俱來擁有成為焦點的能力。

“賢弟,這杯酒,就讓本王的王妃敬你!”

蓄著長髯的龜茲王是個身形偉岸的中年男子,他操著一口熟練的漢話,看向自己救命恩人的目光中流露出不加掩飾的欣賞。

年輕的龜茲王妃裊裊婷婷走至陸小鳳身前,執壺斟酒,將一杯酒送至陸小鳳手心,小指似無意地劃過他手心,激起一片酥麻。

陸小鳳挑眉,眼神流露出一絲玩味。他與龜茲王妃四目相對,王妃眼波流轉,掩不住媚意勾人。她嘴角含笑,語態嬌柔:“陸大俠,這杯敬你。”說罷,先行飲盡了杯中美酒。

陸小鳳輕笑,舉杯相敬,一樣一飲而盡。

“好!”龜茲王已現出微微醉態,見狀拊掌朗笑:“本王今日高興,還不快上歌舞助興!”

陸小鳳坐下,眼睛分明在笑,眼底卻流露出百無聊賴的慵懶。他知道王妃不時把目光投向自己,但他並不打算回應。

龜茲王對自己的王妃真心喜愛,風流如陸小鳳,也有自己的底線。除此之外,他此行有別的目的——

直到他看到魚貫而入身著窄袖琉紗裙的舞姬。

準確地說,是看向人群中身穿緋色薄煙紗,臉上佩戴淺玉色面紗的那名舞姬。

陸小鳳忽然坐直了身子。

不止是他,饒是在座見慣美人的王侯貴族也幾乎是立刻將目光牢牢粘在了這名在舞蹈中只起鑲邊作用的舞姬身上。

但陸小鳳的驚詫不止是驟見絕色佳人的驚詫。這個女子……分明像極了他夢中之人。

雖然那個夢,他已有七年未曾做過。

按照慣例,舞姬們在獻舞完畢後,還需留下作陪於賓客。

龜茲王眼裏流露出對美人的欣賞與讚嘆,但他只是拍了拍王妃的手,並不打算留任何一人作陪。

王的主動放棄反而激起了下首左右二侯的蠢蠢欲動。作為眾人目光焦點中的絕色舞姬,卻只是安靜垂眸站在原地,任憑打量。

就在這時,一個從未在他們考慮中的對手突然出現。

龜茲王指著臺上一排舞姬,看向陸小鳳,笑盈盈問:“賢弟,這些人中,可有能入你眼的?”

眾人心思各異,不妨礙許多人目光齊刷刷射向陸小鳳。

頂著眾人極具壓迫的目光,不緊不慢地喝完杯中酒,一撩衣擺隨即起身大步上前。

知好色而慕少艾,對男子如是,對女子亦然。可陸小鳳的目光在舞姬們面上一掃而過,幾乎沒有猶豫地停步在他夢中的倩影面前。

“願意和我走嗎?”他伸手,柔聲笑問。

舞姬微頓,陸小鳳卻表現出十足的耐心。

她將右手搭進他掌心。手指輕扣,他握住柔荑向自己輕輕一拉,一把將人揉進自己懷裏,隱隱幽香拂面,陸小鳳側頭深吸一口氣,長臂向前伸,微微傾身穿過她的膝窩,眾目睽睽之下,將人整個打橫抱起,穩穩帶回座位,抱坐在自己膝上。

眾人未曾料到陸小鳳行事如此張揚大膽,一時艷羨者有之,嫉妒者有之,心驚者有之。

“好好好!美人配英雄!當浮一大白!”

龜茲王率先打破沈默,連說三個好字,飲宴繼續。

“哐當”,王妃手中酒杯跌落,她微微垂首,欠身:“妾身不甚酒力,讓王上見笑。”

龜茲王扶起愛妃,命侍女照顧王妃去休息。裙擺經過陸小鳳座前,王妃側目投來幽怨的目光。

只此時的陸小鳳,懷中擁著佳人,一手握在她腰間,舉杯送酒至她唇邊,嘴角勾一縷笑。佳人輕揭開面紗一角,微微低頭,緩緩飲下。

陸小鳳的手輕撫過她的臉頰,幾乎將人整個包裹在自己的紅披風之下,兩人耳鬢廝磨,似是絮語,又似將吻落在她耳後,旖旎暧昧的氣氛令不少人為之側目。

王妃掩去眸中恨毒之色,不覺指尖深陷掌心,端正容色,衣袂款款身姿翩翩離開了。

直到眼角餘光見王妃離去,掩在紅披風下交疊的手這才松開。陸小鳳低眸看向懷中人,眼中露出一抹深思。

宴罷。陸小鳳醺醺然擁著人回了自己休息的帳中。

剛把人放下,那舞姬就徑直打算出帳去,被陸小鳳攔下。

“你剛剛就攔了我一次。還攔?”

不出他所料,一口漂亮流利的漢話。

陸小鳳摸了摸鼻子,他思索該如何開口的時候總習慣做這個小動作。

“若剛才不攔你,姑娘莫非打算在眾目睽睽之下刺殺王妃不成?”

扮成舞姬的姑娘撇了撇嘴,想到剛才,陸小鳳把她攬在懷裏按住她抽兵器的手,貼著她耳朵,用只有他們兩個人能聽清的音量低低道:“別輕舉妄動”。

“事實上,”她無謂道:“全身而退的自信,我還是有的。”

這是在變相指責自己礙事了?陸小鳳少有為漂亮姑娘嫌棄的經歷,一時語塞,倒也不惱。不過他左右有一事確實好奇。

“你為什麽要殺她?”

“你說蕭真真?”

“原來王妃的閨名叫蕭真真。”

“你竟然不知道?”舞姬挑眉,難掩驚訝。

“你為何覺得我應該知道?”陸小鳳苦笑。

“嘖,那蕭真真剛才看你的眼神可不清白,她視你如囊中物,可你居然連她的名字都不知道。我還以為你們倆……”

“我和她可什麽都沒有!”陸小鳳幾乎跳起來,打斷道。

“唔,唯獨這件事上,她可從沒碰壁過。”她似是想到了什麽,抱胸抵著下巴若有所思。

“你……莫不是她搶了你的情人?”見她神情異樣,陸小鳳心中泛起淡淡的酸意,未經思索脫口而出。

緋衣姑娘聞言微怔,陸小鳳以為被自己言中。心中醋意翻騰,又想著自己該說什麽既不觸及她的傷心事,又能彰顯自己安慰佳人的體貼溫柔,腹稿過了數遍,剛要開口:“咳,其實……”

“你說得對!”

“啊?什麽?”

“龜茲國北枕天山,南臨大漠。”

“額,是……”這和龜茲的疆域有什麽關系?

“龜茲盛產鐵,我來這龜茲大半個月,原本以為龜茲王拒絕鐵器交易是因為怕周邊勢大,可其實是龜茲王的弟弟左侯一家通吃,坐地起價。”

“沒有鐵,就沒法鍛造新武器。這跟被搶了情人有什麽分別。”她說著愁容滿面。

“所以你其實沒有情人?”

“重點是這個嗎?重點是我沒有稱手的兵器了!”她無語道。

“咳咳,確實,你說得沒錯。”陸小鳳強壓住嘴角笑容,一本正經和她同仇敵愾道。

可這和蕭真真又有什麽關系?

自然是有關系的。

左侯正是蕭真真的情人之一,從中獲取的利潤大多也都入了蕭真真的私庫。

眼前的姑娘竟然與他來此的目的一致。

若非十二連環塢總鏢把子鷹眼老七找到了自己跟前,說門派庫中鐵器幾乎斷絕,陸小鳳一點都不想離開中原跑到這裏來。

至於不想來此,除了遠之外還有什麽別的原因,只有陸小鳳自己心裏知道。

但如果知道此行可以讓他見到自己夢中的姑娘,他當日斷不會如此猶豫不決。

“所以你來此,是為鐵礦而來?”陸小鳳收拾了情緒,敏銳地抓住重點。

她大方地點頭承認。

陸小鳳不由失笑,喜歡她對自己如此信任的同時又不免擔憂:素昧平生就如此坦言相告,背後之人讓她一人來此涉險,是不是有失妥當?

“殺了她,龜茲王也未必做主放開鐵礦交易。”

軍需之物,國之重器。陸小鳳雖是江湖人,卻不乏和朝廷打交道的經驗,況且他也不讚成輕易殺人。

“我殺她,並非為了鐵。”眼前的姑娘肅容道:“就算不是龜茲,往別的地方去尋,少則少矣,並非尋不到。”

那是為何?剛要開口詢問,忽然聽見帳外傳來細微的腳步聲。

眼前的姑娘比他反應更快,掌風輕推熄滅燭燈,幽香盈面,腰間墜著的玉石鏈子發出清脆響聲,她近身擡手捂住他嘴,拉著他退到屏風後。

陸小鳳本能地伸手虛虛攬過她腰。人影相疊,這般虛虛攏她入懷,下巴幾乎抵著她發頂,暗室之中兩人如此親密的距離,縱不合時宜,止不住心猿意馬。

“是蕭真真的人。”她壓著嗓子低聲道。“奇怪,她來做什麽?”伶牙俐齒的姑娘正疑惑,又在聽到什麽後沈默了下去。

黑暗中,四周帳中一些隱秘的聲音變得清晰可聞。

酒宴之後本就是縱情享樂之時,加之龜茲地處西域民風豪放,那些幽密的喘息、起伏的呻吟自然逃不過身負武功的人耳中。

陸小鳳喉頭微微滾動,他大概猜到蕭真真的人來自己帳外是做什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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