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林奇案·案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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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林奇案·案由
達摩堂。
堂內一名僧人正等著陸小鳳。
武僧領著陸小鳳二人前來，向為首的僧人施以一禮，便恭敬退至一旁。
“阿彌陀佛，陸大俠，陸夫人，貧僧恭候多時了。” 此人正是陸小鳳的老熟人，鐵肩大師。
鐵肩大師與大悲禪師同為少林玄字輩長老，亦是少林首座，在寺中地位僅次於方丈，主管達摩堂，而他此番找陸小鳳前來一敘，原因不言而喻。
果然，鐵肩很快切入正題：“貧僧找陸大俠前來，實屬不得已而為之。我師兄遭人毒手，此事，萬望陸大俠助我等查明真相，以慰我師兄在天之靈。”
“究竟是怎麽回事？”連七雖將探聽之事告知了他，但他眼下當然要只做全然不知。
“悟心，你來說吧。”
“是，師叔。”給陸小鳳二人帶路的武僧恭敬答道：“昨日酉時二刻，師父和平常一樣，帶眾弟子做完晚課後便照例回房休息。可今早大典舉行在即，久等師父不至，師叔便派弟子去尋人，房中久無人應答，推門之時貧僧才發現門被反鎖，我等破門而入，發現師父……師父他老人家，胸前插著一把匕首，已經圓寂了。”叫做悟心的武僧語氣沈痛，說完不覺閉目垂首。
“恕我冒昧，敢問為何認定大悲禪師必是遭人毒手？”陸小鳳摩挲著下巴問道：“眾所周知，大悲禪師的劍術在江湖之中少有人敵，要殺他，還要不驚動旁人，這絕非易事。”
鐵肩不以為怵，微微點頭道：“貧僧亦想不通，但若說師兄會自殺，更是無稽之談，貧僧是懷疑……”他目露猶疑，顯然是有未竟之言，卻遲遲不開口。
“大師是懷疑，是少林門下弟子所為？”在一旁一直未開口的連七道。
悟心聞言微楞，他擡頭望向師叔，卻見對方頌了聲佛號，緩緩點了點頭。
“陸夫人冰雪聰明。不錯，貧僧確有此懷疑，這也是貧僧特地拜托陸大俠來查探此事的原因。”只因換寺內任何一個其他人來查，都難以令他放心。
陸小鳳了然，縱是大悲禪師武功蓋世，如若是門中之人行兇，也難免對親近之人不設防備。何況，還是正面遇刺。
“方丈的屍身現在何處？”陸小鳳道。
“未曾移動，停在原來的臥房、悟心，你帶陸大俠去吧。”他頓了頓，吃不準道：“至於陸夫人……”
“大師，我夫人聰慧甚於我，如若方便，我希望她能與我同往。”陸小鳳眨了眨眼道。
“好。”鐵肩亦非拘小節之輩，何況當務之急是要查明真兇，便點頭應允。
“還有一事，望陸大俠應允。”鐵肩道。
“大師放心，”陸小鳳何等聰明，對他的顧慮自是心知肚明：“此事未水落石出之前，我只管查案，斷然不會聲張。”頓了頓又道：“不過方丈之死，怕是瞞不了多久。”
“三天時間。”鐵肩大師道：“在此期間，貧僧自會盡力控制事態，以免橫生枝節。”
“好。”
“陸大俠，陸夫人，這邊請。”悟心在前引路，陸小鳳與連七隨其前往。
——
大悲禪師臥房。門外，有兩名弟子守著此處。分別是悟德和悟明——鐵肩大師座下兩位弟子，也是悟心的師弟。
進入房間，此處還維持著事發時的情況。大悲禪師的屍身已被移至榻上，胸前血跡早已凝固，匕首置於一旁。據悟心所言，當時破門而入之時，大悲禪師坐在蒲團上，面對著供奉的佛像，頭微垂，本是一副寶相莊嚴之態，只胸前插著把匕首，便顯出可怖來。
“寺中知道大悲禪師圓寂的人有哪些？”陸小鳳一邊小心查探著大悲禪師的屍身，一邊問悟心。
“只有最先發現師父屍體的我、師弟悟德和悟明。師叔，還有掌管其餘幾堂的幾位玄字輩長老。”悟心道：“近日寺內外江湖人眾多，師叔嚴禁消息亂傳，對外只說師父身體抱恙，擔心引起不必要的騷亂。”
陸小鳳聞言挑眉不語，只接著問道：“當天做完晚課，方丈是一個人回的房嗎？路上有沒有碰到什麽人？”
“回陸大俠，當天照例是我陪同師父回的此處，路上並未遇到什麽人，我送師父到此後就離開了。”悟心道：“倒是我回去的路上，遇到了負責知客堂的玄意師叔，還說了幾句話。”
“那做晚課時，方丈可有什麽與往常不同的表現？”陸小鳳沈吟道。
悟心回想了一番，緩緩搖了搖頭：“與往常並無什麽不同……”
陸小鳳點了點頭，又問了他一些問題。悟心一一答了。有別的弟子來尋，悟心需得先行離開，離開之前，囑咐師弟悟德等陸小鳳二人查探完後，領二人往寺院外客落腳的地方休息。
陸小鳳摩挲著掉落的門鎖，見連七站在窗前看著什麽，湊到她身邊問道：“言兒，發現了什麽？”
她指著窗上的插捎：“這間屋子的窗戶全部只能從裏面上鎖，我檢查過，除了這扇大門並無別的出口。按照幾位師傅的說話，這間房從事發之後便著人看管維持不動，那也就是說，這屋子在僧人們破門而入之前……”
“是一間密室。”陸小鳳沈吟道。
“沒錯。”連七點了點頭，“門鎖你也檢查過了？”
陸小鳳頷首：“有個缺口，我看了門的形制，是暴力破門而入留下的，悟心的說法沒有問題。”
“照他的說法，他是最後一個見到方丈的人，雖然這麽說有些冒犯，但是……”
“你在懷疑他。”
“是。”對著陸小鳳，她自然直言不諱。
“但言兒別忘了，剛才我們一路走來都沒遇到寺中弟子，足見這條路平時幽僻少人。那麽昨日玄意長老又是為何出現在這條路上呢？”陸小鳳道：“現下說嫌疑還為時尚早，倒是大悲禪師身上的傷口，有些古怪，你來看看。”
“這傷……”她蹲下身檢視良久，刀口平奇，一擊斃命：“難怪鐵肩大師要懷疑是寺中弟子所為，不止房間裏，就連這傷口也看不出一點掙紮的痕跡。”
“奇怪，”連七蹙眉自言自語道：“縱使是極親近之人，驟然出手，依照方丈的功夫，不該一點本能的反抗痕跡都沒有啊。”她指了指匕首留下的傷痕：“切口未免太平整了些。”
“的確蹊蹺。”陸小鳳低低道：“既然暫時秘而不發，恐怕我們也很難和不知情的弟子去求證什麽。唔，有些棘手。”
天色漸晚，眼看現場看不出什麽新的線索，二人決定先行回轉休息。守在屋外的悟德領著二人往寺中外客下榻的住處去。
途經數間房舍，其中三間亮著燈，二人迎面遇到一個戴著幕籬的年輕女子，見到幾人側身行禮，避讓開去，接著進了其中一間亮著燈的屋子，闔上房門。隔著回廊，對面的屋舍隱隱傳來咳嗽聲，聽著像是一位老嫗。還有一間房，雖亮著燈，從頭至尾沒有發出聲響。
二人對視一眼，陸小鳳開口問帶路的悟德：“悟德師父，寺中近日住的外客多嗎？”
“阿彌陀佛，近日寺中只住著三位施主。”悟德知無不言地道：“剛才那位謝姑娘是一位俗家弟子的家眷，鄉裏遭了荒，暫居在此。至於對面那間廂房住的姚老太太患有咳癥，是為向玄意師叔求醫而來。至於還有一位……”悟德頓了頓，露出抱歉的神色：“貧僧只知是為劍客，姓陸，他日常都戴著鬥笠。好像是住持的一位故人。”
“他們都在這寺中住了多久？”陸小鳳問。
“謝姑娘住得時間最久，有月餘了。其次是姚老太太，七日前來了寺中。那位陸施主住得時間最短，是前日傍晚才到的。陸大俠這麽問是……”
“哦沒什麽，只是我們夫妻二人要住上一段時間，既有緣比鄰而居，總得了解一二才是。”陸小鳳笑道。
悟德點頭表示理解，接著施以一禮道：“房中已著人打掃過，齋飯稍後會著人送來。天色不早，貧僧便不打擾二位休息了。”
“多謝。”陸小鳳頷首致謝，目送悟德離開，這才轉身進了屋。見連七開著後窗，半個身子向外探頭探腦，以為她是頑皮心性，心裏好笑，上前作勢把人撈進懷裏，不妨她拍了記他的手，掙脫出去：“別鬧。”陸小鳳心裏委屈，忙了一天想和心上人親熱親熱，結果對方卻是個不解風情的小呆子。
可連七卻又拉著他手，爬上窗臺，示意他朝外看。
“一堵墻，有什麽好看的？”陸小鳳不解。
“誰讓你看墻了。”連七笑罵。
陸小鳳見她一臉認真，不由仔細朝外望去，終於想通其中關節，露出恍然神色：“原來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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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內一名僧人正等著陸小鳳。
武僧領著陸小鳳二人前來，向為首的僧人施以一禮，便恭敬退至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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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肩大師與大悲禪師同為少林玄字輩長老，亦是少林首座，在寺中地位僅次於方丈，主管達摩堂，而他此番找陸小鳳前來一敘，原因不言而喻。
果然，鐵肩很快切入正題：“貧僧找陸大俠前來，實屬不得已而為之。我師兄遭人毒手，此事，萬望陸大俠助我等查明真相，以慰我師兄在天之靈。”
“究竟是怎麽回事？”連七雖將探聽之事告知了他，但他眼下當然要只做全然不知。
“悟心，你來說吧。”
“是，師叔。”給陸小鳳二人帶路的武僧恭敬答道：“昨日酉時二刻，師父和平常一樣，帶眾弟子做完晚課後便照例回房休息。可今早大典舉行在即，久等師父不至，師叔便派弟子去尋人，房中久無人應答，推門之時貧僧才發現門被反鎖，我等破門而入，發現師父……師父他老人家，胸前插著一把匕首，已經圓寂了。”叫做悟心的武僧語氣沈痛，說完不覺閉目垂首。
“恕我冒昧，敢問為何認定大悲禪師必是遭人毒手？”陸小鳳摩挲著下巴問道：“眾所周知，大悲禪師的劍術在江湖之中少有人敵，要殺他，還要不驚動旁人，這絕非易事。”
鐵肩不以為怵，微微點頭道：“貧僧亦想不通，但若說師兄會自殺，更是無稽之談，貧僧是懷疑……”他目露猶疑，顯然是有未竟之言，卻遲遲不開口。
“大師是懷疑，是少林門下弟子所為？”在一旁一直未開口的連七道。
悟心聞言微楞，他擡頭望向師叔，卻見對方頌了聲佛號，緩緩點了點頭。
“陸夫人冰雪聰明。不錯，貧僧確有此懷疑，這也是貧僧特地拜托陸大俠來查探此事的原因。”只因換寺內任何一個其他人來查，都難以令他放心。
陸小鳳了然，縱是大悲禪師武功蓋世，如若是門中之人行兇，也難免對親近之人不設防備。何況，還是正面遇刺。
“方丈的屍身現在何處？”陸小鳳道。
“未曾移動，停在原來的臥房、悟心，你帶陸大俠去吧。”他頓了頓，吃不準道：“至於陸夫人……”
“大師，我夫人聰慧甚於我，如若方便，我希望她能與我同往。”陸小鳳眨了眨眼道。
“好。”鐵肩亦非拘小節之輩，何況當務之急是要查明真兇，便點頭應允。
“還有一事，望陸大俠應允。”鐵肩道。
“大師放心，”陸小鳳何等聰明，對他的顧慮自是心知肚明：“此事未水落石出之前，我只管查案，斷然不會聲張。”頓了頓又道：“不過方丈之死，怕是瞞不了多久。”
“三天時間。”鐵肩大師道：“在此期間，貧僧自會盡力控制事態，以免橫生枝節。”
“好。”
“陸大俠，陸夫人，這邊請。”悟心在前引路，陸小鳳與連七隨其前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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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悲禪師臥房。門外，有兩名弟子守著此處。分別是悟德和悟明——鐵肩大師座下兩位弟子，也是悟心的師弟。
進入房間，此處還維持著事發時的情況。大悲禪師的屍身已被移至榻上，胸前血跡早已凝固，匕首置於一旁。據悟心所言，當時破門而入之時，大悲禪師坐在蒲團上，面對著供奉的佛像，頭微垂，本是一副寶相莊嚴之態，只胸前插著把匕首，便顯出可怖來。
“寺中知道大悲禪師圓寂的人有哪些？”陸小鳳一邊小心查探著大悲禪師的屍身，一邊問悟心。
“只有最先發現師父屍體的我、師弟悟德和悟明。師叔，還有掌管其餘幾堂的幾位玄字輩長老。”悟心道：“近日寺內外江湖人眾多，師叔嚴禁消息亂傳，對外只說師父身體抱恙，擔心引起不必要的騷亂。”
陸小鳳聞言挑眉不語，只接著問道：“當天做完晚課，方丈是一個人回的房嗎？路上有沒有碰到什麽人？”
“回陸大俠，當天照例是我陪同師父回的此處，路上並未遇到什麽人，我送師父到此後就離開了。”悟心道：“倒是我回去的路上，遇到了負責知客堂的玄意師叔，還說了幾句話。”
“那做晚課時，方丈可有什麽與往常不同的表現？”陸小鳳沈吟道。
悟心回想了一番，緩緩搖了搖頭：“與往常並無什麽不同……”
陸小鳳點了點頭，又問了他一些問題。悟心一一答了。有別的弟子來尋，悟心需得先行離開，離開之前，囑咐師弟悟德等陸小鳳二人查探完後，領二人往寺院外客落腳的地方休息。
陸小鳳摩挲著掉落的門鎖，見連七站在窗前看著什麽，湊到她身邊問道：“言兒，發現了什麽？”
她指著窗上的插捎：“這間屋子的窗戶全部只能從裏面上鎖，我檢查過，除了這扇大門並無別的出口。按照幾位師傅的說話，這間房從事發之後便著人看管維持不動，那也就是說，這屋子在僧人們破門而入之前……”
“是一間密室。”陸小鳳沈吟道。
“沒錯。”連七點了點頭，“門鎖你也檢查過了？”
陸小鳳頷首：“有個缺口，我看了門的形制，是暴力破門而入留下的，悟心的說法沒有問題。”
“照他的說法，他是最後一個見到方丈的人，雖然這麽說有些冒犯，但是……”
“你在懷疑他。”
“是。”對著陸小鳳，她自然直言不諱。
“但言兒別忘了，剛才我們一路走來都沒遇到寺中弟子，足見這條路平時幽僻少人。那麽昨日玄意長老又是為何出現在這條路上呢？”陸小鳳道：“現下說嫌疑還為時尚早，倒是大悲禪師身上的傷口，有些古怪，你來看看。”
“這傷……”她蹲下身檢視良久，刀口平奇，一擊斃命：“難怪鐵肩大師要懷疑是寺中弟子所為，不止房間裏，就連這傷口也看不出一點掙紮的痕跡。”
“奇怪，”連七蹙眉自言自語道：“縱使是極親近之人，驟然出手，依照方丈的功夫，不該一點本能的反抗痕跡都沒有啊。”她指了指匕首留下的傷痕：“切口未免太平整了些。”
“的確蹊蹺。”陸小鳳低低道：“既然暫時秘而不發，恐怕我們也很難和不知情的弟子去求證什麽。唔，有些棘手。”
天色漸晚，眼看現場看不出什麽新的線索，二人決定先行回轉休息。守在屋外的悟德領著二人往寺中外客下榻的住處去。
途經數間房舍，其中三間亮著燈，二人迎面遇到一個戴著幕籬的年輕女子，見到幾人側身行禮，避讓開去，接著進了其中一間亮著燈的屋子，闔上房門。隔著回廊，對面的屋舍隱隱傳來咳嗽聲，聽著像是一位老嫗。還有一間房，雖亮著燈，從頭至尾沒有發出聲響。
二人對視一眼，陸小鳳開口問帶路的悟德：“悟德師父，寺中近日住的外客多嗎？”
“阿彌陀佛，近日寺中只住著三位施主。”悟德知無不言地道：“剛才那位謝姑娘是一位俗家弟子的家眷，鄉裏遭了荒，暫居在此。至於對面那間廂房住的姚老太太患有咳癥，是為向玄意師叔求醫而來。至於還有一位……”悟德頓了頓，露出抱歉的神色：“貧僧只知是為劍客，姓陸，他日常都戴著鬥笠。好像是住持的一位故人。”
“他們都在這寺中住了多久？”陸小鳳問。
“謝姑娘住得時間最久，有月餘了。其次是姚老太太，七日前來了寺中。那位陸施主住得時間最短，是前日傍晚才到的。陸大俠這麽問是……”
“哦沒什麽，只是我們夫妻二人要住上一段時間，既有緣比鄰而居，總得了解一二才是。”陸小鳳笑道。
悟德點頭表示理解，接著施以一禮道：“房中已著人打掃過，齋飯稍後會著人送來。天色不早，貧僧便不打擾二位休息了。”
“多謝。”陸小鳳頷首致謝，目送悟德離開，這才轉身進了屋。見連七開著後窗，半個身子向外探頭探腦，以為她是頑皮心性，心裏好笑，上前作勢把人撈進懷裏，不妨她拍了記他的手，掙脫出去：“別鬧。”陸小鳳心裏委屈，忙了一天想和心上人親熱親熱，結果對方卻是個不解風情的小呆子。
可連七卻又拉著他手，爬上窗臺，示意他朝外看。
“一堵墻，有什麽好看的？”陸小鳳不解。
“誰讓你看墻了。”連七笑罵。
陸小鳳見她一臉認真，不由仔細朝外望去，終於想通其中關節，露出恍然神色：“原來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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