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曼的抉擇

婚禮當天，陸小鳳受傷遭襲，這件事本已足夠始料未及。可沙曼堅信他會很快好起來，無論需要等多久。

在葉姑娘讓出了藤雲木之後，她雖覺愧疚，心中卻忍不住竊喜和慶幸。

陸小鳳比所有人以為地都更早清醒過來，但他清醒之後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到花滿樓，和他閉門相談，然後他把自己一個人關在屋裏，誰都不見。

她感到莫名的惶然。

借著送藥的契機，沙曼進了屋子，看到他負著手臨窗而立，紅色的披風掛在屏風上，隨風獵獵作響。

她取下披風，作勢想幫他披到身上，哪知他卻提前知覺，微微退開半步，從她手中接過了披風，謝過她的好意。明明兩人算得上是未婚夫妻，但他此刻的態度和舉動卻都透出淡淡的疏離，沙曼的心中湧起一股如有實質的不安。

“若非你受傷，我們此刻已是夫妻，何必這麽客氣。”她笑著羞道，在“夫妻”二字上落下重音。似在安撫自己，又似在提醒對方。

陸小鳳垂眸笑了笑，擡首時露出微微抱歉的神色：“花家的生意涉足中原，他們願意和賭坊合作做生意。還有離此地很近的珠光寶氣閣，我給負責閣中生意的霍天青去了信，他也答應了我，會保賭坊無虞，閑雜人等以後不敢相擾。”

“這是怎麽了？”沙曼聽著他細細的安排，內心愈發不安。

明明是最多情的男兒，此刻的話卻無比絕情：“沙曼，抱歉，我想我沒辦法和你成婚，我們的婚約就此作罷吧。”

“為什麽？”她淚盈於睫，仍倔強質問。

“我放不下過去的人，”陸小鳳坦誠道：“是我的問題。”

“她已經死了！”沙曼不理解他的執拗，提醒他對方早已身死的事實。

“是她想讓我以為她已經死了。”陸小鳳微微苦笑：“沙曼，我找到她了。”

“她把自己置身險境，以為我不會知道。我現在要去找她。”陸小鳳道，話語裏是絕無轉圜的堅定：“抱歉。”

擦身而過的時候，一時怔楞的沙曼自後方環抱住他的腰，她拋棄了她一直以來的驕傲，挽留道：“陸小鳳，別走，別離開我。”

陸小鳳頓住腳步，她聽到他嘆了口氣，以為他正在動搖，又道：“我比她更需要你，也更愛你。”

可話音未落，陸小鳳握住她手腕，解開了她的環抱，他走了，沒有停留。

沙曼不甘心，雖然她心知這段感情裏陸小鳳幾乎從無主動，多是她在強求。賭坊之事，全賴陸小鳳從中幫她擺平。甚至為了她的名聲考慮，他曾提出過幫她找人解決問題，自己就此退出的提議。

但她依然有些恨上了陸小鳳和那個先她遇到他的人，連七。她費了很大的功夫，才找到他們所在的地方。

原來葉姑娘就是陸小鳳一直在找的人，然後她就見到了陸小鳳在連七面前的樣子，原來他真的開心起來是那樣笑，原來對著心愛之人，他也會孩子氣，也會因為對方的惡作劇而無奈、或者上躥下跳。

原來真心愛一個人的眼神，是不會騙人的。

原來來遲了，就是遲了一輩子。她垂眸看到路邊水潭中自己的倒影，悚然一驚——這倒影中為嫉恨扭曲的人，竟是自己嗎？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頰：什麽時候，自己竟為了一個男人變成這幅面目可憎的樣子。

她不知為何想到了連七。在她還是“瞎子”的時候，沙曼由衷地羨慕、佩服她。她不知道這股感情所為何來，可就在剛才，她終於明白了其中的原因。

與自己不同，連七她並非藤蔓，她自己就是一棵樹。就算離了陸小鳳，她也還是她自己。可自己呢？

想著想著，沙曼釋懷一笑，那股原本孱弱的驕傲變得厚重些許，她想：江湖上又不是只有陸小鳳一個男人，而且就算離了男人，她也一樣能過得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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