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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認(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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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認(修)

這一覺睡得極沈,直到感到腹中襲來一陣饑餓才醒轉。連七左手撐著身子坐起,觸到身下暖絨絨的床褥,空氣中浮動著暖意,是屋裏燒著銀炭,難怪絲毫不覺得冷。

身上的傷都被精心處理包紮過,頭腦有些暈沈,無暇思考是誰給自己換的傷藥,她掀被下榻,找不到鞋,索性赤著足摸到桌邊,給自己倒了杯茶,小口啜飲。

門被推開,攜來室外一陣寒涼秋風。她歪著頭微側向外,不妨下一秒雙腳離地,還沒回過神來,整個人被打橫抱起,對方輕輕把她放回床上。伸手觸到她雙腳寒涼,用手包住焐熱後,才攥住她的腳踝塞回被裏。連七雙手攥著被子,一時如墜夢裏,不知黃昏黎明。

“先吃點東西,再把藥喝了。”

訥然地取了尚熱乎的糕點送進嘴裏,在對方不錯眼的註視下硬著頭皮吃完了整盒的酥餅。她聽到一聲低低的輕笑,夾雜著說不出的寵溺。

“張嘴。”對方捧著藥碗,舀一勺微微吹涼,舉著勺送到她嘴邊。

“我自己來。”她微微縮了縮,伸手想從對方手中接過藥碗。陸小鳳沒有堅持,只是將碗遞到她手中後,重新覆住了她的手背,耳邊有溫熱的氣息拂過:“拿穩。”

他的手微微松開,連七很快將藥一飲而盡。“謝謝。”將碗擱回到盤中,神色無異。只話音剛落,唇邊多了樣東西,是蜜餞。

“不必。”她本能地仰頭退後,陸小鳳怔怔看向自己落空的手和她表現出的抗拒,到嘴邊的話咽了回去。

空氣中彌漫著難言的沈默,她略顯拘謹地笑了笑:“多謝。”

“是你不惜損耗內力救我在先……”

“如此我們算兩清了。”她語速很快,狀若輕松道。

“兩清?你是這麽想的?”他欺身靠近,手撐在她身側,不容她退縮。

“陸小鳳!”她手抵住他胸膛,惱羞成怒地低呼他姓名。

“終於肯叫我名字了?”見她著惱,他反而得逞地輕笑,聲音裏透露出淡淡的愉悅。

她皺眉,不解他如此反常作態:“你,可以回去了。你的傷還沒好,別讓沙曼擔心。”

“那你呢,你會不會擔心我?”溫熱的氣息吹拂在耳畔,他湊在她耳邊問,薄唇若有似無地碰過耳垂。

她微微瑟縮背抵著墻,遠看過去,人幾乎被他籠在懷中,只側開頭,緊緊抿著嘴,胸膛起伏不定。

有溫熱的液體滾落在他手背,他臉色一肅,收起調笑神色,氣自己玩笑開過了頭,竟把心愛之人惹哭。只慣來極擅挑逗情愛一事的浪子仿佛成了呆子,滿眼心疼後悔地伸手想幫她拭淚。

“陸小鳳,陸大俠,請你出去。”她擋開他的手,冷冷發話下逐客令。

“沒有成婚。”

“什麽?”

她一時沒聽明白這突兀的一句。

“我說,沒有成婚。”陸小鳳幾乎是急切地認真一字一句解釋:“婚禮取消了。”

“你……”她一時失言,良久訥訥憋出一句:“你簡直混蛋……”

“是,陸小鳳的確是天字第二號混蛋。”他承認。

“天字第一號混蛋是誰?”

“是一個比陸小鳳還出爾反爾,頂頂會騙人的小混蛋。”他意味深長道。“不好奇是誰嗎?”

她腦袋暈沈,卻莫名直覺這個問題不該再追問下去,故作疲憊地掩唇打了個哈欠,搖頭:“我要睡了,你出去的時候記得關門。”

陸小鳳卻不打算放過她,步步緊逼:“小混蛋是我的意中人。我找了她整整一年半,她分明沒有死,就站在我的面前,卻騙我說她姓葉,是葉孤城的關門弟子。如果不是我及時發現,她還是要一個人應對強敵,就算又差一點死了,也還是不打算告訴我她是誰。”

他一口氣說完:“我說得對嗎?言兒。”

連七面上微僵,訕笑道:“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麽。”

“花滿樓找人替你做了那個籠牢,是你用來在病發之時把自己鎖在裏面。”陸小鳳淡淡道:“他找的人是妙手老板朱停。而朱停,他是我的朋友。”

“朱停說,下單的人叫連七。” 他握住她的手無奈地嘆氣:“言兒,我知道是你。”

她撇開眼硬著頭皮否認道:“你弄錯了,我不是……”

“言兒,你知不知道那日那個紅衣女易容成了誰的樣子?”他沒有期待她回答,接著道:“是你。”

他當時一剎怔忪,沒防住側裏的偷襲。

“我醒來後就在想,既然別人可以易容成你,你當然也能易容成別人。”所以他去信問了朱停,得到了真相。來不及欣喜,就從花滿樓那裏得知她又置身險境。

只是這一次,他終於趕上了。

伸手撫上她的臉頰,找到連接處那一點微妙的不和諧,輕輕將她臉上的易容揭去,於是那在錯過的年歲裏,她在二九年華不知不覺綻放出的傾城色,那張讓自己魂牽夢縈的容顏,終於一點點顯露在眼前。

“可笑我當局者迷,當日在無名島,竟沒有想到你緞帶下的臉也是易容的。”有鹹澀的淚水不受控地從眼眶裏滑落,溫厚的手掌捧著她的側臉,近在咫尺的鼻息噴灑在她失焦的眼前。這一次,陸小鳳心疼地將她攬近,堅定地拿手替她拭去淚痕。

下一秒,帶著涼意的輕柔的吻落在她微濕的眼皮上,她閉著眼,睫翼微顫,沒有躲開。

“言兒,我終於找到你了。”溫柔的吻陸續落在鼻尖和臉頰。鼻尖微抵,呼吸相聞,他食指微勾,輕輕擡起她的下巴。

“我……”她雙手揪著他的衣領,神情微微動容,卻仍推拒。

“你就這麽想把我推給別人?”他半真半假地苦笑問。

她搖頭,微微顫抖著低聲道:“我怕,陸小鳳。一年多前一次發病,我殺了一個人。雖然他當時是想強迫沙曼,本就該死,但不至於被那樣……我控制不了自己,陸小鳳,我控制不了,從幽靈山莊的時候開始我就發現自己不對勁,我會害了身邊之人,我不能……”

一直壓抑的情緒如洪水決堤,累月連年的恐懼和害怕讓她不由嗚咽出聲,直到發現自己失控會造成什麽後果,她才清楚地意識到自己究竟是什麽怪物。此刻心中惶然一如小獸,淚水沾濕了陸小鳳的衣襟。

陸小鳳心如刀絞,只覺任何言語的安慰都顯蒼白,有力的臂膀擁住失而覆得的心上人,充滿安撫意味的吻隨之密密落在她的發頂,一手繞至她身後穿過她烏黑的發,另一手撐在她身側,他掌住她的腦袋,一個溫柔至極的吻,唇瓣摩挲著唇瓣,連七只能被動擡頭接受他的親吻,沒有深入,她卻能感受到這一吻中飽含的憐惜、思念以及堅定的愛意。

過了許久,兩人微喘著分開,陸小鳳伸手把人揉進自己懷裏,繼續垂首在她唇瓣啄吻數下,下巴摩挲著她的發頂,一手撫揉著她腦後青絲,發出一聲長長的、滿足的喟嘆。心裏那塊空洞的地方,直到此刻才終於被填補上了缺口。陸小鳳柔聲道:“言兒,你擔心的事不會發生。葉孤城到了,他帶來了步生蓮和九霄花。加上藤雲木和斷魂草,你的病會治好的。”

懷中恢覆平靜的姑娘微微搖頭:“不行的。只有一成機會。”她輕聲道:“沒有閻王陀羅做藥引,再尋別的藥材都是徒勞。”

“總會有辦法的,”陸小鳳樂觀地道:“而且就算治不好,你也別想再推開我。我受不了,言兒。”他撫著她的發絲低喃:“把你弄丟的那些日子,我都快瘋了。”

她聞言一時怔怔,終於不忍拒絕,發頂蹭了蹭他的下巴。

察覺她態度的松動,陸小鳳眼如星辰,壞笑著將唇貼近她的耳廓,順桿上爬,聲音微啞:“再說了,我廢了這麽大力氣救你回來,你說,是不是該以身相許才行。”

他佯作嘆氣,伸手撫向她的臉頰,不住溫柔地摩挲愛撫,感受到對方愈發靠近壓低的身體,她縮了縮脖子,伸手撐在他的胸膛,想要躲開這難以言喻的暧昧撫弄。

殊不知她的動作正中陸小鳳下懷,他驟然拉近她的手臂,一個與剛才截然不同的火熱的吻,頃刻覆住了她的唇舌,伴隨著他陡然變重的呼吸,吞沒了她來不及出口的驚呼。

一手穿過她的發,環住她的肩,另一手與她十指相扣,倒下去的時候,他本能護住了她的腦袋,她整個人被密密實實地壓在床榻之上,唇舌交纏,他貪婪地攫取著屬於她的氣息,用力地探索過每一個角落。如有旁人,看到的便是男子半壓著陷落在床榻之中的女子肆意輕薄的畫面。連窗外的月都羞澀地躲進了雲裏。

她微喘著,身子微微發抖,蒼白的臉泛起了微微的粉,埋頭於女子鎖骨之間的男子卻微微擡頭,眼裏閃過懊惱和心疼之色。一時情動,差點忘了她身上還有傷。

幫心愛的姑娘攏了攏被自己扯亂的褻衣,他半壓在她身上,平覆著急促的呼吸,起身欲離時,衣帶微牽。

他一時怔然,順著視線註意到她微闔濕漉的眸和微微發抖,牽住他衣帶的手。

“言兒……”他輕喚,撫她臉頰。眼裏湧動著驚喜和愛意。

指尖輕觸過敞開的領口,激起一陣戰栗。滑過胸口一道不淺的新鮮傷痕,貼近:“這傷,是那日被偷襲時留下的劍傷。”

“小傷。”他隨意答了,此刻她半跪著坐進他懷裏,他握住她手放到嘴邊親吻,心思只在和心上人親密。

怎麽可能是小傷。再偏一分深一寸,便足可致命。原來那日,他還受了這樣重的外傷。

“唔。”陸小鳳忍不住低嘆,傷口處一陣溫熱濡濕的觸感,是她落下的點點輕吻,激起全身一陣酥麻,直沖天靈蓋,只撫揉著她烏發,一時不知今夕何夕。

她擡起頭,似是下定決心般,扯落他中衣系帶。他掌住她肩一把按向自己懷中,撥開小衣,衣衫滑落的時候,天邊彩雲遮月,也掩去了一豆搖曳燈火下,暖香床幃間赤裎相對,情人相擁,親密無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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