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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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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玦

今夜註定是混亂的。兩個絕世劍客一戰未了,卻也定下了五年之約。南王犯上作亂,趁機在乾清宮聯合大內總管發動謀反,甚至動用了火藥,一夜兵荒馬亂之後,叛亂有驚無險地得以平息。

他們雖失去了葉孤城的幫扶,卻也早就布局周密。唯一的失算,竟是皇帝本人。誰又能想到,穩坐千軍帳中的皇帝,竟是個絕世高手呢?

雖然覺得哪裏仍有一絲怪異,但陸小鳳此刻覺得快活,兩個朋友沒有人身死,這是他想都不曾想過的最好結局。

與虛名相比,還是活著更可貴。

他拎著美酒,迫切想找個人分享這種喜悅。熟門熟路地來到郊廟,險些被暗器砸中。

庭院內,緋衣刀客抱長刀而立,周圍躺了一地的屍體。

“陸小鳳?”連七驚訝地看向眼前人,隨之像是意識到了什麽焦急問道:“誰贏了?”

陸小鳳正蹲下查看死者屍體,其中一具腰間別著南王府的腰牌,腳上也都是王府護院的官靴:“南王府今夜入宮造反,已敗,比試暫停。不過他們的人為什麽要殺你?”

連七哀嘆了一聲,原來葉孤城提醒過她可能有人會來找她麻煩,叫她小心。但她沒想到,對方明明趕著造反大業,還不忘要派人來殺她。

憑這些護院的功夫,對付二三流的江湖人已是綽綽有餘,但來對付她,南王府的人是否太過自大?

陸小鳳打量她的反應:“你好像一點也不驚訝?”他似是想到什麽:“說來也怪,宮中對南王謀反一事,似乎也不是毫無準備,而是……”

他摸了摸胡子,終於想起怪異的地方:當時禁衛軍統領聽到爆炸聲,組織人馬時井然有序,與其說是訓練得當,更像是早有準備……他腦中升起一個荒誕的念頭:“莫非今夜之事,是皇帝有意為之,為了引蛇出洞?”

那連七呢,她又在其中扮演了什麽角色?

陸小鳳實在太好奇了,鳳目含情,扯住了連七的手臂:“誒,還望連少俠解惑。”

“嗯哼,”連七得意地笑了笑,隨意擦拭了下衣服上的血跡,坐下給自己和陸小鳳斟了壺茶。原來那日林婉月提醒她南王謀反一事後,她便在想自己能如何幫她。

京城中魚龍混雜,她也不知何人可信,而京兆尹在民間素有賢名,在多日和郊廟附近的小乞丐打交道的過程中,她全方面了解了京兆尹的一應信息。確認此人可信後,便夜探了其宅邸,並將信件放在了他書房桌案上最醒目的位置。

南王謀反,朝中不可能無一人察覺,不論消息是否可信,只要有心探查,總會尋得蛛絲馬跡。

陸小鳳恍然:“原來如此,所以那日在怡情院。你是先去了京兆尹的府邸,再來尋得我。”

“沒錯。”

陸小鳳回過味來,定定看著眼前的某人,過了半晌才憋出一句話來:“你行事,有時真不像個江湖人。”

江湖與廟堂自來涇渭分明,很少有人遇此事會想到找官府解決。江湖事江湖了。這似乎不是能力的問題,而是思維方式的局限。但他不得不承認,這確實是最快最有效的方法。

連七擺了擺手:“來說說另一件事。那日的賭約,可還記得?”

陸小鳳鳳眸一亮:“自然。”

青衣樓

梅謝雪凈了凈手,接過屬下遞上的帕子。背身對著榻上的人道:“你太急於求成了。便是有血蠱,也禁不得你這麽用。”

榻上臉色蒼白的黑衣男子閉了閉眼,不發一語。

梅謝雪譏笑道:“無昭,我知道你在急什麽。不過我還是奉勸你一句,就算你希望有朝一日可以打敗她,但也得有命活到那時候。”

似是想到什麽,他又輕笑著說:“剛才京中的暗探傳回消息說,她近日失去了行蹤。真是令人苦惱。”說到最後,梅謝雪隱隱有幾分咬牙切齒。

秦無昭壓抑著咳嗽,嘲笑說:“原來也有你失算的時候。”

梅謝雪自然不會被這番話輕易激怒,他不會承認連七就此脫離了自己的掌控,只要她還想知道真相,就自然會回來。

“據我所知,陸小鳳也在京城。”秦無昭道:“梅謝雪,你並不是她唯一的選擇。”

梅謝雪沈默著,若有所思:“這兩日別再用武,好好休息。”

望著梅謝雪離去的背影,秦無昭想起遠在京師的刀客,臉上浮起一份淡淡的擔憂之色。

話分兩頭,京師郊廟

“你想問的,是我義父的事。”連七眼眸低垂,看著杯中水紋,輕卻篤定地說。

陸小鳳摸了摸胡子,問道:“言醉前輩,真的如傳言那般……了嗎?”他斟酌著小心用詞。

連七卻沒有直接回答,她問了陸小鳳一個問題:“你知道,獨孤一鶴在死前說了什麽嗎?”

陸小鳳微怔,但連七既然這麽問,就說明……“獨孤一鶴和言醉後來出事有關系?”

連七肯定了陸小鳳的推測:“他說,血債血償。”

從連七口中,陸小鳳聽到了一個很長的故事。十六年前,年輕的緋衣刀客在打遍江湖無敵手之後,在蜀中和獨孤一鶴發生了激烈的交戰,言醉唯一的兄弟命喪峨嵋,獨孤一鶴重傷,刀客此後遠走塞外,建立青幫,再未踏足中原武林。

三年前,獨孤一鶴攜唐雲兒、邱業等人,夥同青幫奸細,毒殺、虐殺了青幫上下二百餘人,隨後一把火燒了青幫總舵。

少幫主連七因當日赴十二連環塢,僥幸逃過一劫。等她回到青幫,殺光了未來得及逃跑的殘餘叛徒之後,徹底失蹤。

“我找了很久,發現一具焦屍,緋衣、身量頎長,指骨上套著一枚金葉子,那是我送給義父的生辰賀禮。”

連七深吸一口氣:“即使那時候,我也不相信他已經死了。”她澀笑:“直到兩個月前,我在峨嵋的密室裏發現了無風。”

無風是言醉的佩刀,一名刀客如果還活著,怎麽會舍棄他的刀呢?

陸小鳳聽完,內心沈沈,他一手叩擊著桌面,不解道:“獨孤一鶴和你義父究竟有什麽仇怨?十六年前的事我也有所耳聞,從未聽說這兩人有什麽不死不休的仇怨。”

連七皺著眉:“是,我從未從義父口中聽說過獨孤一鶴的名字,幫裏其他人也從未提起過。”

事情到這裏陷入了僵局。梅謝雪把可疑的對象指向唐門並引她北上調查,但她懷疑的其實根本不是唐門。

梅謝雪給她的感覺很奇怪,雖說似友非敵,但她也不敢全然信他。她來京城,是為了見一見陸小鳳。

“見我?”陸小鳳微驚,繼而很快盈盈笑著摸了摸胡子:“哎,沒想到我的魅力這麽大。”

連七翻了個白眼,不想接話。

陸小鳳見好就收,道:“不過你懷疑梅謝雪,是對的。”說著,便告訴了連七崔一洞和風行鶴當初分別聽命於霍休、梅謝雪,並於數月前分別前往黃石鎮一事。

連七默了默,喃喃道:“難怪……”

“難怪什麽?”

“燕姐姐死後,風行鶴扮做鐵匠鋪學徒留了下來,還吐露了崔一洞的身形特征……我當時就覺得奇怪。同為青衣樓的人,為什麽會出賣彼此?但如果按你所說,兩人分別聽命於不同的人,那就說得通了。”連七攥緊了拳頭,“他們要找的人,應該是我。燕姐姐很可能是受了我的牽連……”

陸小鳳正要拍拍她的手以示安慰,不防連七已經收拾好情緒,取出一卷羊皮紙並攤開。陸小鳳手舉在半空中尷尬地收了回來,轉而見羊皮紙上畫著一塊玉玦,邊上寫著許多異域文字。

連七:“這是我在峨嵋密室裏發現的,密室布置得像是獨孤一鶴的書房。這卷羊皮紙加塞在信件之中。這玉玦,像是獨孤一鶴在找的東西。”

這西域文字是龜茲語,寫得是龜茲的年號,往前推算,剛好是十六年前。

“這玉玦,我在峨嵋一個人身上見過其中一半。”連七回憶說。

“是誰?”

“段小峰,一個三年前被峨嵋外門長老帶上山的青年。他的脖子上,就戴著半塊玉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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