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9章 最傷人的

淩帝垂眸抿著手中的茶，問起軍情：「現在外面情勢如何了？」

淩雲夙道：「不出兩月，便能肅清逆賊。」

喝了半盞茶後，淩帝目光一擡，問道：「南楚的火器，你可探出一二？」

淩雲夙淡淡道：「援軍那邊，防範甚嚴，兒臣無從下手。」

他的面容冷峻如波，讓人看不透他平靜的神情之下，到底有著怎樣的情緒。

眾多皇子之中，唯有淩雲夙，讓淩帝難以掌控，忌憚不已，是於，淩帝倚重他，卻又猜忌他，兩人雖是父子，卻遠不如君臣。

淩帝冷眼微微一瞇，冷光輕閃：「是防範甚嚴，無從下手，還是你為了南楚那個女人，根本就不想下手？」

提到容九時，淩雲夙的神情頓了一下，隨即又清冷如常：「兒臣與她並無半點幹系，她如何，都左右不了兒臣。」

淩帝顯然是不信，言語之間，惱意頓起：「為了個火器，朕折損了多少暗探細作，如今東西就在眼前，以你的手段，居然說無從下手？你以為朕會相信你這一番說辭？朕告訴你，朕還沒老呢，不至於如此昏聵糊塗。」

「兒臣絕無此意，」淩雲夙不急不緩地說道，「兒臣是西淩的皇子，自然一切以西淩為重，若因為一個火器，得罪了南楚，進而影響戰事，那兒臣便是西淩的罪人。」

淩帝目光研判，深冷如箭。

淩雲夙神情不動，任淩帝審視。

許久，淩帝才道：「你是朕的兒子，又是西淩的戰神，連百姓都言，有夙王在，天下便可安，朕不信你，信誰？」

父子猜忌竟已如此之深，淩雲夙只覺得心寒，面上卻不露不分：「兒臣有今日，全是父皇恩賜，若非父皇悉心栽培教導，兒臣又如何能領命征戰，為父皇分憂。」

「楚帝為防兄弟鬩墻，手足相殘，便把其他皇子都給養廢了，若是太子死了，南楚皇室再無可堪大任之人，朝堂之上，天下之地，向來都是有能者居之，你們兄弟幾人，個個都是人中龍鳳，任何一人，都可獨掌一方，西淩交到你們手中，總有一日能一統天下。」

「身為皇子，理應為社稷盡一份力，擔起安定天下之責，兒臣與父皇，既是君臣，又是父子，所謂君臣有義，父子有親，長幼有序，兒臣一直奉以為戒，銘記於心，一刻也不敢忘。」

這一番話，淩雲夙說得誠摯。

他本就沒有奪位之心，對淩雲錚又向來敬重，兄弟二人感情甚是深厚。

可淩帝猜忌慣了，不會那麼輕易地就信了他，還敲打了他一番：「如此甚好，老七，你可要記住今日所言吶，君臣有道，手足有親，三綱五常，僭越不得半分。」

淩雲夙拱手道：「兒臣謹遵父皇教誨。」

「若軍中有事，便去忙吧。」淩帝揮了揮手，示意他退下。

淩雲夙道：「兒臣告退。」

淩雲夙出來，面色依舊幽深無緒，那一片玄色袍角，劃過一縷日光，卻清冷如雪。

明明是夏日烈陽，卻猶似身在寒冬。

原來，這世上最傷人的，並非是敵人的刀刃，是至親之人的猜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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