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6章 汙穢陰寒

天牢死寂一片，淩雲夙坐在案前，慢慢地喝著酒。

到了夜裏，裏更為寂靜，時而有燈燭爆開燈花，「劈啪」一聲輕響。

外面突然傳來腳步聲，淩雲夙轉過頭瞧著來人，不禁有些楞愕，起身行禮道：「見過父皇。」

淩帝瞥了眼案上的酒壇，並未多問，只道：「你在這裏過得倒是愜意。」

「一切全仗父皇照拂。」淩雲夙道，「天牢汙穢陰寒，父皇有事，召兒臣去含元殿便是，何必親自走這一趟。」

淩帝漫不經心地轉動著手上的玉扳指，聲音卻是低沈：「玄甲軍威名赫赫，連百姓都說，是你替朕守住了萬裏疆土，朕奪你兵權，你是否心有不甘？」

淩雲夙平靜道：「玄甲軍威名赫赫，也是父皇皇恩浩蕩，兒臣不過是奉旨領兵，絕無半點妄念。」

淩帝目光幽幽，意味深長地看緊了他：「可大臣們都說，你恃功跋扈，仗著朕的信任，謀逆禍國，若不按律懲治，怕是堵不住悠悠眾口。」

「流言如刀，卻也並非不可攻破，只是，」

淩雲夙頓住不言，淩帝看了他一眼：「只是什麼？」

牢房裏，燈火昏黃，映著他眉間淡漠微緩，峻冷輪廓亦柔和了許多，他出聲問道：「父皇究竟還信不信兒臣？」

「蕭青然屍骨未寒，蕭盈盈為求公道，又撞死在禦前，即便朕信你，可滿朝文武都說你罪無可赦，若不以罪論誅，必失臣民之心，你叫朕如何保你？」

淩帝的目光深不可測，淩雲夙坦蕩從容地迎上他的目光，帶著些許不尋常的深意，淡聲道：「哪怕全天下都要我死，若父皇不想我死，誰也不敢傷我分毫，父皇若說我無罪，我便無罪，誰又敢質疑？」

「你現在連辯駁都不屑，可是仗著自己是皇族血脈，篤定朕會網開一面？」

「兒臣絕無此意，只不過想知道父皇要的是什麼，是真相，還是兒臣的命。」

「真相？」淩帝冷嘲，「皇宮之中哪有什麼真相，不過是看誰的手段更狠辣，更高明。」

淩雲夙唇角微抿，昏暗燈影映著他的臉，明明滅滅，瞧不清眼底神色，只聽他對楚帝說道：「兒臣有一計，還望父皇成全。」

淩帝的眸子瞇了瞇，恍然明白，昨日在含元殿，淩雲夙是故意激怒他，被關押在此，為的是引夜皇後出手，以死局換生局，一環扣著一環，局中有局，居然連他都算計利用，當真是他的好兒子！

淩帝心口氣血逆湧，目光如鷹：「你可想清楚了？」

淩雲夙衣袂如墨，眸光亦如墨，淡聲道：「父皇給了兒臣三日時間，明日是最後一日。」

淩帝聲音頓沈：「賜酒。」

高起手捧托盤，行至淩雲夙面前，將酒呈上：「夙王殿下，請。」

淩雲夙望著那杯清酒，探手端起：「兒臣謝父皇隆恩。」

說罷，一飲而盡，胸口驟痛的瞬間，一股腥甜湧了上來。

手中玉杯掉落在地，在沈寂的靜夜裏，那一聲輕響尤為刺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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