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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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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3 章

夜幕厚重,浩瀚的夜空連顆星星都找不出,無塵院廊下掛著的燈成了唯一的光源。

到了就寢時分,容華依舊站在窗前,望著廊下懸掛的燈火怔怔出神。

門“吱呀”一聲打開,瞥見窗前的倩影,銀珠驚道:“夫人,這麽晚了,您怎麽還沒睡!”

銀珠一邊說著一邊往前走,待到了窗前,一陣寒風吹來。她縮縮身子,伸手將窗關上。

“夫人,已經入冬了,夜裏寒氣重,您別站在窗口吹風,仔細著涼。”

室內燭火微弱,容華轉身,目光輕輕一掃,不用分辨便瞧出了銀珠眼眶發紅。

想來是為阿夏的事情,躲在房裏偷偷哭過了。

京都人伢子消息靈通,一聽到誰家下人經常受罰不被待見,便蹲守在附近,等著去買人。一個蘿蔔一個坑,順便再第一時間把手裏的好貨出手。

容華想著找個和容家、羅家、永定侯府毫無瓜葛,又伶俐的人伢子出面,或許能把人買回來。

為了完成任務回去拿錢,人伢子在林家磨了一整天,嘴皮子都磨破了,還是沒能等到林曦月松口。

最後還是經他手賣去林家的小廝看不下去,勸道:“快走吧,別再這裏浪費時間了,就算你出十倍百倍的價錢,我們家小姐也不會發賣阿夏的。”

做了多年生意,人伢子豈能不懂這句話背後的意思。轉身回來就把原話說給雇主聽。

容華聽了倒不意外,她之前就猜到林曦月毒打阿夏純粹是為了洩憤。只是沒想到,她的怨念如此深,打了這麽些天還不肯罷手。

這樣一來,短時間內想救出阿夏怕是沒那麽容易。

思及此,容華拉著銀珠的手,“我知道你和阿夏親如姐妹,阿夏受苦你一定寢食難安,倍感煎熬。人伢子的話你聽到了,救阿夏還要從長計議……”

一聽從長計議,銀珠謔的擡頭。

不能從長,阿夏會熬不住,會被打死的。一擡頭看到容華眼裏精光閃現,像是有了主意……銀珠驟然合上嘴巴,心砰砰跳起來。

按下心中激動,銀珠咽了咽唾沫,試探著問道:“夫人可是有法子救阿夏了?”

容華眨眨眼睛,狡黠一笑,“有的,不過需要時間。在這之前,我們得先想辦法讓阿夏不再被打。”

“林曦月折磨阿夏,無非是因為她出自林府,又曾被壽安堂和林棲閣重用過。她忌恨我和容英,偏又奈何不了我們,這才將一切轉移到阿夏頭上。

“假如讓她以為阿夏恨容家,恨我和容英入骨,或許她就沒了折磨阿夏的興致,屆時我們再想辦法把人救出來……”

銀珠慕然睜大眼睛,小雞啄米般點頭,點到一半,她又問:“可是夫人,怎樣才能讓林曦月以為阿夏痛恨您和容家呢?”

阿夏為人她太清楚,做不了假。她在林家待的時間不短,想在林曦月面前說謊、偽裝,怕沒那麽容易。

容華並沒有馬上回答,想了一會後,問銀珠:“你們下次見面是什麽時候?”

“三天後。原本阿夏是每隔二十天才能出來一次,三天後林曦月要去京郊,好像是見什麽人。那天,我可以去找她。”

三天,還好不是太久。容華點點頭,附在銀珠耳邊,“下次見面……”

一番話下來,銀珠嘴巴越張越大。末了,她頭搖得撥浪鼓似的,“不行,這樣太委屈您了。”

容華笑道:“說幾句壞話就能讓阿夏少受點毒打,沒什麽可委屈的。再說,以前那些流言蜚語還少嗎,你何時見我因這些難過過?”

許是容華的態度太過不在乎,許是害怕阿夏真的被打死。盡管心裏一萬個不讚同,銀珠幾番張嘴,到底是什麽也沒說出。

瞧著臉上寫滿矛盾二字的銀珠,容華知道她的顧慮,推著人往外走,“行了,別再這胡思亂想了,快去睡吧。”

恍恍惚惚走到門口,銀珠回過神來,轉身噗通一聲跪下,哽咽道:“夫人,您的大恩大德我和阿夏會永遠記在心裏,做牛做馬報答……”

“……”不過是舉手之勞。

扶起銀珠,知道說其他的也沒用,容華索性順著話,“行啊,你們想怎麽報答都可以。不過現在……還是先讓我睡會吧,再不睡我可撐不住了。”

銀珠一步三回頭的走了後,許是用多了腦,容華躺在床上,並沒有馬上睡著。

無意掃到墻上的畫,幾日前蕭隨站那兒品畫的樣子,立時從腦子裏蹦了出來,容華僅有的睡意瞬間消失殆盡。

冬天的夜總是格外的靜。

四面門窗緊閉,依舊能聽見呼嘯而過的風聲。沒一會兒,窗外劈裏啪啦下起了雨,斜風吹著雨打在瓦礫上,發出輕重不一的莎莎聲。

聽管家陳忠說,蕭隨今日一早便上值去了。

她記得承德帝允了他半旬的假期,這才三天……想來是公務繁忙。

既然這麽忙,豈不是一時半會應顧不上無塵院了。

容華偷偷樂了一會兒。不過,也就那麽一小會兒。

再多的公務,總有忙完的時候。她已經嫁進來了,夫妻間那種事是避不開也逃不掉的。

不知過了多久,密集的雨聲逐漸淅瀝。容華惆悵地翻了個身,對著漆黑的夜,發出了人生第一聲嘆息。

嘆完氣後,仿佛丟掉了包袱,通了任督二脈般,原本沈重的心突然輕松不少。。

也是啊,總會有這一遭,又何必成日為此憂心害怕。

說服自己後,困意便如潮水般湧來。

翌日清晨。

容華還在睡夢中,迷迷糊糊間聽到銀珠低聲詢問守夜的十三她有沒有起。

聲音有些急。

睜開眼,容華定了定神,待整個人完全清醒,她朝外喊了聲,“銀珠,我醒了,有事進來說。”

門吱呀一聲從外被推開,銀珠三步並兩步走到床前。

“夫人,剛門房處來傳,羅小姐上門拜訪了。侯爺一大早就出了門,老夫人也鮮少管府中之事,陳管家聽說羅小姐是您好友,便直接把消息遞到咱們院了……”

沒等銀珠把話說完,容華蹭的一下坐起,隨手撈過擱在一旁的衣物,匆匆忙忙往身上套。

“人呢,素素人在哪裏,快帶我去見見。”

“還在門外。管家才把消息遞過來,奴婢這就去迎羅小姐。”

容華本想和銀珠一道去的,才走兩步,瞥到銅鏡中披散著頭發的自己,立時腳步一頓。

……這樣子可不太好出去。

腳步一轉,容華來到妝奩前坐下,喚人為她梳妝打扮。

待到一切收拾妥當,院子外響起了急促的腳步聲。

容華探身往外一瞧,那風風火火的身影,不是幾個月沒見的羅素素又是誰。

能跑這麽快,看來腳傷是好全了。

容華起身往外走,剛走出寢屋,羅素素就迎面飛撲過來,給了她一個大大的擁抱。

因著慣性,容華被帶著往後退了幾步。

好不容易重新站穩,尚來不及仔細觀察好友,她便聽羅素素吸吸鼻子道:“我才離開幾個月,回來你就嫁人了,往後想見你一面都難。”

這是大實話。

當今聖上忌憚武將之間往來,她若是頻繁往永定侯府跑,會給父兄帶來麻煩。再者永定侯府不比容府,不是她想來就能來的地方。

容華也想到了這些,笑道:“怎麽會?你不方便往這跑,我可以出去呀。”

羅素素想到了什麽,瞄了眼容華,欲言又止。

看出了好友的“難言之隱”,容華挑挑眉,“怎麽,不信我能出侯府?”

羅素素歪著頭想了想,什麽也沒說。

容華笑笑,拉著人往院裏的八角亭走去。

無塵院確實大,因為院子裏除了樹和瞧著有些年頭的八角亭,可供觀賞的景物並不多,因此看上去比較空曠。

坐下後,不待羅素素開口詢問,容華主動把這段時間發生的事說給她聽。

當然,她說的只是一半事實。

該說的說完了,容華問道:“你什麽時候回來的?腳受傷又是怎麽回事?可有根治,是否會留下後遺癥?”

一連串的問題蹦出來,羅素素也只能一個個回答。

“昨晚回來的,一回家看到容英,才知道你被指婚給了永定侯。按理說為了避嫌,我是不能來侯府的,可又實在放不下心,今兒一早就不管不顧過來了。”

情況與容華料想的差不多。

“我本是去藥王谷采藥。你知道的,我打小便喜歡搗鼓這些。采完藥後,又無意中聽到一種很珍貴的藥材,長在藥王谷附近的山崖上。當時仗著自己從小習武,也沒聽說過附近不太平,便進了山。”

說到這,羅素素停了下來,看著容華,“猜猜,我在山裏遇到了誰?”

既讓她猜,那必是她也認識的人。可她認識的人都在京都,除了薛神醫,誰會跑深山老林去。

可惜不能直接說答案。

佯裝思考了一會兒,容華才試探著問道:“既是去采藥……難不成是遇上了薛神醫?”

“……”羅素素像是被嗆到般,突然轉過頭,猛地咳了起來。

容華生生憋著笑,看著羅素素,“……”被說中了也不用緊張成這樣吧!

等到咳得差不多了,羅素素目光閃爍,開口第一句便是解釋,“之前著了涼,昨晚又一夜沒睡,引發了咳嗽……咳,是遇到了薛神醫,要不是他在,我這腿怕是要廢了。”

憶起之前的危及關頭,縱使是將門虎女,羅素素也難免心有餘悸。

沒有漏掉好友臉上細微的表情變化,容華收起促狹之心,臉色漸漸凝重起來。

羅素素的膽子她清楚,若只是意外摔傷,絕不會是劫後餘生的表情。

“除了薛神醫,還碰見了誰?是那個人害你受傷的?”

羅素素張了張嘴,驚訝地看向容華。容華卻等不及,又問了一遍。

“是齊茵,她和匪賊在一起。”

這倒是出乎意料。容華驚得睜大眼睛,“她不是被流放了嗎?怎麽和山匪牽扯在一起了……”

話問出口,容華便想起了以前容煊講過的事。

一般非重刑犯流放時通常由兩個差役押送,去往流放地,路途遙遠,有半路死亡的,有逃跑的……想來是這環節出了問題。

羅素素猜得也差不多,她道:“想來是去流放地的途中出了岔子……當時我剛采好藥,正要下山,遠遠看見一群兇神惡煞、手持大刀的山匪,馬上找了個地兒躲起來。”

“本來藏得好好的,只需等他們走遠,我便可以下山。但是,看到落在隊伍最末的齊茵時,震驚之下,我弄出了點動靜,被齊茵發現了。”

雖然事情已經過去,人也平安回來了,聽到此處,容華依舊緊張無比,“齊茵暴露了你的蹤跡?”

“豈止!”

想起當時齊茵的所作所為,羅素素恨得咬牙切齒,“當時為了采藥方便,我做了男兒打扮,身上、臉上、衣服上全沾滿了灰塵,甚至衣服還被荊棘掛破了好幾處。要多狼狽有多狼狽。這個樣子就算被那些人發現,頂多也就是搶點錢財。”

“齊茵不僅喊住已經走遠的山匪,還將我的身份挑明。你知道那些匪賊有多痛恨官府的人,尤其前幾年我大哥曾帶兵四處剿匪。那些人知道我的身份後,二話不說,全都圍攻上來……”

說到這裏,羅素素耳邊仿佛又響起受傷倒地後,那群山匪張開滿嘴黃牙□□,抓著她,說要把她帶回寨子裏,供弟兄們玩樂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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