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我才不是！”塞壬近乎失控地大喊, 她亮出指甲上銳利的鉤子，微微拱起背, 好像下一秒就要發動進攻, “你這個怪物！”

“怪物難道不是你？不過我更喜歡你叫我, 父親。”

波塞冬緩步從臺階上走下來, 奇怪的是, 那些憲兵的隊列絲毫沒有被兩人這裏發出的動靜所打亂, 他們無知無覺，繼續沿著職責的軌道前行著。

男人補了一句：“而不是喊那個什麽美國隊長，他可不配當你的監護人。”

“不許你喊他！”塞壬咬咬牙, “他是我的同伴, 而我也屬於他！”

波塞冬楞了一下，奇道：“你竟然真的將他當成是同伴。”

隨即他大笑不止，就像是被可愛的女兒逗笑了一樣。

塞壬看著男人的喉嚨, 想象著那皮膚之下脆弱的血管, 心中全是滔天的殺意。

片刻之後，他止住笑，走到了塞壬的身邊。

隨著男人的走近, 原本蔚藍的天空忽然被陰雲所覆蓋住了, 天色一下暗了下來，將男人臉上原本慈祥的笑容平添了幾分詭異。

“我的父親, 到我，我們花了那麽長的時間研究大西國，我們做了那麽多的視線, 投入了無數個日夜，才成就了你，而你現在竟然要背叛我。”說到這裏，波塞冬的臉上露出幾分傷心的神色，他伸出手，慢慢撫摸塞壬的臉頰。

少女吃了一驚，想要揮開他的手，但是對方手勁很大，像是不容置喙地要將她臉上的骨骼捏碎。

“我們打磨你，修改你，讓你現在如此完美，你……不開心嗎？”

波塞冬的語氣沈溺地就像是自言自語。

塞壬咬牙切齒地說：“我唯一感謝的就是你們將我制造成一個怪物，這樣我才能殺了你！”

說完，她直接抓向男人的脖子。

波塞冬的動作很快，他松開少女的臉，退後一步，輕飄飄地躲過了她的攻擊。

“你的一半基因屬於怪獸，屬於kaiju，你應該因此感到自豪才是，我會在你的長相裏混入崔的模樣，已經是很拉低你的檔次了，如果不是她這樣要求，我會把你制造成一個真正的怪獸，”男人再度笑起來，“不過可能你那副樣子，就沒辦法讓美國隊長愛上你了。”

說完，他憐惜地看著少女因為憤怒而染上緋紅的臉頰。

“不過，你竟然會以為那是真的愛情，我實在是沒有想到，”波塞冬輕蔑地說，“看來你的智力沒有發育完全，這是我的過錯。”

塞壬並不想和他廢話，再度攻了上去。

她嘗試著用更高頻的聲音攻擊男人，但是波塞冬卻全數接下，就像是一個慈愛的父親，面對她鬧脾氣的女兒一樣充滿縱容和寵溺。

“怎麽，我的女兒，我的海妖，你不想知道究竟為什麽，美國隊長要把你留在身邊嗎？”

“不用你說——”塞壬退後兩步，撲了上去。

波塞冬抓住少女的手腕，卸去沖力，將她狠狠地制住。

“你以為是愛情？一個人怎麽會對武器產生感情？”他大笑出聲，“安撫一個武器最好的辦法，就是讓她以為自己不是武器，而是一個人類，唯有這樣，世界和平。”

“你以為的愛情，其實就是一次正義的維/穩任務而已。”

男人幾乎是拖著少女走進了他的王宮裏。

與其說是王宮，不如說是一個寶庫。

金色與藍色淩亂卻美妙地混在一起，鋪開在穹頂之上，像是閃爍著星光的夜空，仔細一看，那全部都是金子與寶石，不只是穹頂，連金色的立柱上也鑲嵌著各式各樣的瑪瑙，顯得極度的奢靡與鋪張。

空氣中浮動著馥郁的香氣，讓人的大腦幾乎瞬間就能放松下來。

塞壬被波塞冬扔在冰冷的瓷磚上，發出沈悶的響聲。

然而宮殿裏四處忙碌的仆人，卻誰也沒有註意到彩窗前發生的這一幕，而是繼續執行他們該做的事情。

就像是按照某種設定好的程序執行一樣。

“這裏不是真正的亞特蘭蒂斯！”塞壬一翻身，用手肘撐著自己坐在地上，目光冷銳地打量四周，“這是你創造的理想國。”

波塞冬驚喜地說：“很聰明，沒錯，怎麽樣，他們的古希臘語不夠標準嗎？需不需要我一鍵調回英語？”

“瘋子！”塞壬狠狠地說，“你一直都在騙人！”

男人波瀾不驚地問：“你覺得我在騙人嗎？”

他走到少女身邊，俯下身，直視著她金綠色的瞳孔。

“多麽美的眼睛，你知道為什麽我要把它做成這個樣子嗎？”

大約是語氣太過冷颼颼，讓塞壬甚至打了冷戰，她不想順著對方的話說，卻又忍不住想要詢問。

見塞壬不問，波塞冬笑了一聲，忽然伸出手按住她的肩膀，然後用手指揪出了少女的左眼。

手指刺入眼眶的感覺極為熟悉，塞壬在那一刻，幾乎都忘了生而為人是需要掙紮的，直到眼珠脫離了眼眶，她才反手一抓，指甲插入男人的手臂中，直接帶起三條深可見骨的傷口。

少女捂住眼睛踉踉蹌蹌地後退，劇痛襲來，讓她幾乎喘不過氣。

“我要殺了你……”

波塞冬把玩著那顆眼球，對手臂上的傷口毫不在意。

“覆仇者們早就知道，對待一個武器最好的方法，就是讓她自己都認可自己是個人類，然後拿人類的標準來要求自己，”男人擡起眼，淡淡地看向表情有些無措的少女，“看來他們成功了。”

說著，男人將眼球放在一旁金色的燭臺上。

“這是一枚追蹤裝置，你在哪裏，你周圍的環境如何，我全都知道。所以那些學生和孩子，也都是因為你才死去的，你不能推卸這些，我的孩子。”

塞壬楞住了，她感覺到自己心臟像是塌陷了一樣，巨大的空洞缺口被冷風灌入，視線可及之處全部都是血紅一片的，耳朵裏是嗡鳴聲，混亂和崩潰取代了失去左眼的疼痛，從眼眶中流出的鮮血，模糊了她原本秀氣的五官。

波塞冬攤了攤手，語氣溫和地說：“現在，你還覺得自己是人類嗎？”

少女分不清究竟是男人那句話擊潰了自己，她跪在地上崩潰地尖叫，巨大的沖擊波襲來，讓四周的燈光應聲而滅！

與此同時，王宮的大門忽然被一炮轟開，緊接著一枚盾牌飛來，直接將波塞冬打飛出去！

金紅色的鎧甲成為了黑暗中唯一一點光，在他旁邊，史蒂夫收回盾牌，急忙上前抱起塞壬，在看到她血肉模糊的眼眶時，男人的臉色變了變，眼神轉冷。

然後他小心翼翼地將少女放在安全的地方，冷聲說：“我去解決波塞冬。”

“還好我的鎧甲是另一套供電方式，”托尼吹了聲口哨，“不然可就被你強行熄火了。”

塞壬慘白著臉色，靠在立柱下不住顫抖。

托尼察覺到不對勁，先是一炮轟向波塞冬，然後走到少女身旁，對星期五說：“為她監測身體狀況。”

“為什麽要壓抑自己呢？”波塞冬一邊笑著一邊爬起來，史蒂夫那一盾讓他傷得不輕，被抓傷的部分也開始泛黑，但由於他長期註射血清，所以並沒有擴散得很快，男人抹掉手臂上的鮮血，對另外兩人視如無物，對塞壬又無限耐心，“我的孩子，我最完美的作品，我為你編入了滅世武器的程序，此刻就是啟動的時候了。”

“閉嘴！閉嘴！閉嘴——”

塞壬的突然失控打斷了星期五的監測，托尼聽到女聲說：“Boss，她現在的精神狀態很不好。”

“你現在需要接受治療，這裏有我們——”

話音未落，托尼只見少女眼神冰冷地看向自己，那蛇一樣的瞳孔裏充滿了對待敵人才會出現的敵意。

他立刻警惕起來，並且提醒史蒂夫：“小心塞壬，她好像不對勁！”

史蒂夫立刻回身，見少女搖搖晃晃地貼著立柱站起來，神色漠然，眼神裏滿是機械性的神情。

這個眼神他很熟悉，在重新見到巴基時，對方也是這樣的。

“對，就是這樣，乖女孩，”波塞冬撫掌大笑，“你越來越強了，那麽毀滅這裏吧海妖，摧毀亞特蘭蒂斯吧，摧毀一切你能摧毀的。”

“塞壬！別聽他的，你不是武器！”

史蒂夫想要伸手抓住少女，然而後者卻躲開了。

塞壬瞳孔中光芒大熾，她攥緊了手指，意識像是漂浮在鮮血灌註的海裏一般，托尼和史蒂夫的聲音都變得無比遙遠，她拼命告誡自己要遠離他們，然後去殺掉波塞冬，就算是以自己的死亡為代價。

宮殿隨著少女的失控開始崩塌，四周的景致就像是墻皮剝落一樣四散破碎。

這個虛幻的國度即將毀滅，即將會有洪水襲來，淹沒一切。

就在這時，震耳欲聾的炮聲響起，轟一聲，王宮的大門被轟開了。

在天搖地動當中，波塞冬第一次露出了不滿的神情，看向外面。

只見一艘巨大的戰艦，竟然直接開進了內河來，城中支離破碎，硬生生被這鋼鐵巨獸破開了一條通道。

船上站著幾個人，服飾各異，好像來自不同的時空。

而桅桿之上，黑帆被風吹得展開，露出海盜的標志。

“你們行不行啊，怎麽磨蹭了這麽久？”巴博薩大大咧咧地說，“老子都等得不耐煩了！”

作者有話要說： 其實這篇文的本意就是我突然有一個思考。

人這種生物之所以稱之為是人，是為什麽？

是不是只有人才有靈魂？只有人才會在乎自己是否唯一？其他動物會做夢嗎？

一個被創造出來的人該怎麽尋找自我？

其實寫到這章還蠻感慨的，塞壬終於不用躲在沙子裏被保護著重覆著說“你是個人類”了。

她本來就不是。

所以後面她到底是機器還是人，她自己做主。

以及……這篇文才寫了一半啊不用擔心要結局了……

小船長的故事肯定會寫，放在後面當番外，大概有個三四萬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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