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月萬萬沒想到，顧心菱竟然也會懷疑她，昨天顧心菱並沒有露出半點兒疑心，即便是今天早上，她也對她很和善，怎麽會突然一下子，就翻臉質問了。

而且，莫安霖的樣子很兇，眼睛裏露著要殺人的神色。

碧月瞬間大腦一片空白，有些發呆的模樣。

顧心菱見碧月發呆，不知道是嚇傻了，還是在思考對策，但她希望快刀斬亂麻，既然莫安霖把事情挑起來了，她就必須幫著他把這出戲給唱的圓滿了才行。

顧心菱裝的一臉的平和，盡可能用溫和的語氣，跟碧月說道：“碧月啊，你是不是有什麽苦衷呀？你剛才的話，前後不搭，漏洞百出，明顯是在撒謊，如果你有苦衷，你就說出來，因著昔日裏的情分，我自然會幫你想法子。但如果你執意撒謊，怕是咱們這位冷面少帥生氣了，後果會很嚴重，不是你能承擔的了的。”

吳白露此時似乎也反應過來，這個碧月似乎有問題，並不是原來那樣單純了。其實，昨晚吳嫂暗示了她幾句，她自己沒有聽明白而已，現在回憶起來，才覺得是那麽個意思。

但吳白露依然對碧月很有感情，她連忙蹲到跪地的碧月身邊，扶著她的肩膀，“碧月，大小姐和莫少帥都是通情達理的人，你如果有什麽苦衷就說出來，不要繼續欺騙他們，說實話，他們會理解你的。”

“我……我……我說！”碧月一副糾結的模樣。

“碧月，別跪著了，都新社會了，不興這一套，先起來，慢慢說。”顧心菱擡了擡手。

吳白露立馬把碧月給扶起來，讓她坐在餐椅上，“別怕，慢慢說，把苦衷都說出來。大小姐一定會給你做主的。”

“大小姐……”碧月又一次跪了下來，“是他們逼我的。”

“小露，扶著碧月起來。”顧心菱雖然態度依然算是溫和，但心裏卻不耐煩了，每天一攤子的事兒等著，她可沒有那個閑心一直聽碧月這樣做作的說言不由衷的話，只要碧月不把孫柏給供出來，她覺得聽她瞎嗶嗶就是浪費時間。

顧心菱很希望這個碧月迷途知返，只要她能把孫柏說出來，就代表她說真話了，她可以繼續收留她，並且幫她籌謀未來，算是替她占有的這具身體原主做些事情。但如果她死活不說出孫柏來，那麽她頂多是不殺她而已，但卻容不得她。至於以後碧月是死是活，那都與她無關了。

所以，這是她給碧月最後的機會了。

只是，碧月還在做夢，覺得顧心菱似乎很好糊弄，於是就繼續挑撥，“大小姐，我騙了你，其實，我並沒有被賣到山裏去，而是被賣在暗娼園子裏，我怕你們瞧不起我，所以沒敢說實話。我生的孩子也不是阿強的，真的是龍大海的骨肉，只是龍大海不認，阿強也不認，我實在是沒有法子啊！至於在餐館洗盤子的事情，也是假的，我離開阿強的時候，偷了他一根金條，住在小旅館裏。那天去醫院，我是打算花錢生孩子，因為有個雇主跟我約了，花二百大洋買。”

碧月哽咽了一下，又說道：“大小姐，你不要罵我狠心，不要自己的孩子。可是，我就偷了一根金條，勉強度日，我根本沒法子養孩子啊！我是想著賣了他，不僅不花養孩子的錢，還可以賺二百大洋，所以在懷孕三個月的時候，就在旅店裏養胎。一直到要臨盆了，我給雇主打電話，讓他們夫妻倆到醫院來，一手叫錢，一手給孩子。而那雇主告訴我，說是他那個多年不孕的老婆突然懷上了，不要我這個孩子了，也不打算來醫院。”

“天吶，怎麽會有這樣的雇主？那你……”吳白露似乎又相信了，被套進去了。

而吳嫂和青玉卻一直聽著，沒有插話，她們此時的警覺心已經更強了。吳嫂確實喜歡碧月，幾乎是看著長大的，但她更在乎她心裏的大小姐。如果在二人中要選擇一個站位，她會毫不猶豫地站在顧心菱這一方來。青玉也是如此，自從顧心菱給她活路，還讓她當了護士，她就對顧心菱死心塌地，什麽都願意為顧心菱做，甚至甘願為她去死。

吳嫂和青玉都知道吳白露為人單純，就是因為她有吳嫂這個親娘一直照顧著，很多時候遇上事情，吳嫂都給她擋了，她就不如青玉成熟。

“我當時很急，就覺得肚子疼，以為是要方便，沒想到生下了孩子來。我很怕，怕我養不起一個嬰兒，畢竟經過了半年多的時間，我那一根金條換的錢，已經不多了。我只能一個人逃走。”碧月搖著頭，“那時候碰見了大小姐，可我不認得她了，大小姐救了我，後來莫少帥又花了大價錢買那個孩子，足足一千個大洋。”

“我有錢之後，買了吃的，買了衣服，還坐了黃包車。你們知道的，京都混子不少，這事兒很快傳到阿強那裏。她帶著人，搶了我的錢，還帶走了我，繼續讓我給她當牛做馬。”碧月說道，“所以，那個事兒不是我洩露的，是龍大海洩露的。”

“那我是不是該為了楚楓，殺了龍大海啊？”莫安霖看著碧月。

然而，碧月卻繼續說道：“可龍大海畢竟跟大小姐是結拜兄妹呀！您這樣做，豈不是在打大小姐的臉？其實我也很恨龍大海，他表面上光鮮亮麗，但背地裏惡毒無比。殘害了不少百姓，他家裏的丫鬟幾乎都被他糟蹋過。殺了他其實是為民除害，只是現在局勢太亂，沒有人回去管他而已。”

這句話更加坐實了，碧月就是在挑撥。她一方面點出來，殺龍大海就是在打顧心菱的臉面，另一方面又只出龍大海惡貫滿盈，死有餘辜，不殺龍大海是警方和軍界的失職。

這時候，程宇來了，看見餐廳裏氣氛凝重，一時間不知道該不該開口了。

“直接說吧！”莫安霖說道。

程宇立馬匯報，“都調查清楚了，兩件事情都是確有其事。走私西藥的事情，是龍大海親自跟查抄的人私了，藥鋪都在莫家軍的倉庫，他不想聲張此事；茶行生意的事情，是方巧雲嫁入莫家後，趁著莫夫人不註意，故意搞壟斷斂財，確實沖擊了龍大海的生意，也讓很多正經生意人叫苦不疊，只是莫家聲勢太大，那些人只是敢怒而不敢言。”

“可惡！”莫安霖握了握拳頭。

“少帥，您的意思是……”程宇詢問著。

碧月眼睛裏都是希望，只要莫安霖下令對龍大海出手，顧心菱鐵定跟他翻臉，那麽她的第一個目的就達到了。至於第二個目的，就是在孩子上做文章，在顧家住上一段日子，拿顧家的薪水，到時候說是有撫養能力了，想要回孩子，到時候顧心菱又會跟莫安霖鬧起來。

莫安霖和顧心菱不會因為別人的事情而分手，但卻一定不會馬上結婚了。

“龍大海的事情必須妥善處理。”莫安霖語氣凝重，但隨即話鋒一轉，“查封的西藥如數奉還，再送一百根金條。就說龍大海手下的武裝和他控制的江湖勢力都跟莫家軍聯手戰鬥過，是友軍。友軍需要藥品，斷然不會扣押。至於茶行壟斷的事情，這可不是小事兒，我會回家跟父親商量，盡可能地消除不良影響，甚至讓利給茶商。告訴龍大海，這是莫家大少奶奶私底下做的事情，莫家毫不知情，拜托他也幫忙跟茶行和商會遞個話兒，我不希望莫家的名聲有損。”

“是！”程宇敬了個軍禮，就大步離開。

只是，程宇在離開的之前，還偷偷看了一眼吳白露，吳白露也偷偷看了他。

這個小信息被顧心菱捕捉到了，雖然只是一個眼神而已，她卻了然，程宇和吳白露應該是可以走到一起的。到時候，她定然要給吳白露和程宇好好操辦才行。

顧心菱沒想到，在這個檔口，她竟然還能開小差。

碧月有些心急，她是來挑撥的，沒想到莫安霖竟然如此處置，如果孫柏知道了，說不定會嚴厲處罰她，畢竟這事兒辦的太失敗了。

“等一下！那位軍爺別走。”碧月喊著。

程宇退回幾步，問道：“什麽事情？”

“程宇，沒事兒，你是聽命於我的，我讓你辦事兒，你只管去。不要管旁的人。”莫安霖揮了揮手。

程宇隨即離開，再也不回頭了。

碧月急了，連忙跪在莫安霖的跟前，她似乎天生的膝蓋軟，一言不合就下跪。

“莫少帥，那龍大海不是什麽好人，您怎麽能善惡不分啊！他說您壞話，您不介意嗎？他還說要殺了姓莫的一家子呢！”碧月使勁兒的挑撥。她其實並不高明，甚至有些蠢了。

“碧月，我剛才就是想殺了龍大海，是你提醒了我呀！如果我這樣做，就是打你們大小姐的臉。所以，我改主意了。”莫安霖故意說道。

顧心菱心說，這莫安霖又在調皮了。

不過，她也想皮一下，就附和著說道：“和氣生財嘛！我會勸著龍大哥一些，回頭我做局，咱們一起吃個飯，這事兒就過去了，而且你這麽有誠意，龍大哥心胸開闊，他也不會跟你置氣。”

碧月一捏拳頭，她要放最大的招了。而這個招，不是孫柏教她的，而是她為了挽回局面，自己想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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