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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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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來人

沈明哲原為翰林苑學士,在官場沈浮了這麽些年,見慣了各類爾虞我詐,他已經對這個朝堂徹底的失望了。

趁著這回的病重向皇帝乞骸骨,只想早日回到故鄉養老。還好皇帝顧念舊情,放他離開了。

“爹,您的家鄉是什麽樣的?”

一個七八歲模樣的小童不住的往窗外看,對一切事務都感到新奇。他從來沒有去過父親的家鄉,所以很想知道父親嘴裏一直念叨的故鄉到底是什麽樣子的。

沈明哲笑笑,想到故鄉,也忍不住回憶了起來。

他出身於定州的姚城縣,自幼跟著寡母住在城外的一座小院裏。在他的印象中並沒有多少關於父親的印象,只依稀記得父親在的時候,他們時不時的還能吃上肉,後來父親早逝,自己與母親是被族人趕出來的。

母親就帶著自己住在城外的小院。小院雖然破舊,但也溫馨,母親為了供他讀書,每日早起做豆腐,上午販賣完豆腐下午還要去接些繡坊的活。

想來,也正是因為那些年的勞累,母親才早早的去世了。

為了不影響他的科考,母親硬生生的熬著,直到他被皇上點為狀元的那一天才笑著闔上了眼睛。

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待。【1】

“爹,您怎麽哭了?”沈嘉言已經懂事了,他隱約知道是自己的問話讓爹爹傷心了,也不由得自責了起來。

沈明哲收回情緒,看著自己的幼子,笑了笑說:“爹爹沒事,只是想到了你祖母,有些感傷罷了。”

沈嘉言是他的幼子,此番離京,他也只帶了幼子走。他的妻子幾年前便去世了,大兒子早已成家,在國子監教書,唯一的一個女兒也已經嫁人,隨夫上任去了。

這次返鄉,他是不想再摻和進京城的那個大染缸了。他只想回到記憶中的小院,教好幼子,與曾經的好友聚一聚,安安穩穩的安度餘生便好。

與此同時,江祈安正在書房看書。

他已經聽說了京城回來的大官的事情,也知道家裏想給他拜一個好的夫子。

這幾天看書的時候他就有所感覺,在這個時代,書中並沒有明確的句讀,至於怎麽理解,全靠夫子教。

每個人對於一句話都會有不同的理解,若沒有一個好的夫子去引導,就很容易會理解錯。

他雖然有著上一世的記憶,但也僅僅是知道上輩子學過的東西而已。

而他上輩子也沒研究過這些四書五經,唯一熟悉的也就是一本《論語》。至於其他的,以前也只知道書名。

光靠自己去學,他肯定是沒什麽競爭力的。要知道,古人的智慧不可小覷,在歷史上,出過多少神童。更何況他現在是在一本書裏面,還不知道會不會受劇情影響。

想到這本《商人子逆襲記》,對於裏面的劇情,他好像都有些模糊了,只記得自己是裏面的對照組,好像下場還挺慘的。

也不知道那個顧時晏現在在幹什麽,作為書中的主角,顧時晏可謂是一路順風順水的那種,真是令人羨慕的人生啊!

他還是好好學習吧,江祈安可一點都不想變成襯托別人的對照組。

不一會兒,書房中響起了書卷翻動的聲音,隨著日頭高高升起,書卷翻動的也越來越快。

爐中的香薰飄飄蕩蕩的拉長,窗外吹來一陣風,將它吹散了去。

顧時晏坐在窗前吹著風。

不知道為什麽,他這幾日莫名地看不進去書。

好像是從那天見到他母親開始的,他總聽家中的下人說,他的母親是一個多麽惡毒的人,就連父兄也對他的母親恨之入骨。

理智上,在聽了這麽多關於他母親做的惡事,他該恨她的,可不知道為什麽,每當這樣想的時候,心裏總有一個聲音告訴他,不是這樣的。

那天,顧時晏從夫子家回來,路上總覺有人在看他,他自小機敏,果然被他抓到了那個跟蹤他的人。

那人自稱是他的母親,只想看看他而已。

顧時晏想起了家中對於她的傳言,下意識的跑掉了。

可跑到一半,又不經意間回頭看了她一眼。

所以他現在才一直都看不進書,只想坐在這裏發呆,還好這幾天夫子有事,早早的給他放了假。

顧時晏知道父親對他的期望,一想到自己白白的浪費了這幾日的時間,就有些愧疚。

可有些事,他想不明白,又不敢問,顧時晏知道家裏對那人的憎恨,那人的名字已經成為了一個禁忌。

遠處的樹上,一只鳥兒歸巢,它的巢穴裏鉆出幾只小鳥兒。顧時晏仔細看,才發現那只鳥兒嘴裏叼著幾只小蟲子,正要餵給自己的孩子。

顧時晏突然不想看這場景,啪的一聲關上窗,拿起早前看不進去的書看了起來。

也不知道是不是休息了這麽久的緣故,這回他很快就看了進去,開始默背了起來。

江家。

“爹,有消息了,那位大人已經搬進去了。”

江祖望早就叫人送了禮去,沒想到去了才知道,人家官老爺還在路上呢,只是些下人提前在裏面打掃衛生而已。

所以他也只能給了些銀錢,讓城外的那幾個小乞丐幫他盯著,等了這麽些時日,那官老爺總算是來了。

江老太爺這幾日當然也沒閑著,為了給孫子找一個好夫子,他可想了好久,找了好些個老夥計,總算是有了個好辦法。

“過幾日縣令會設宴為老母親慶生,我已經托了你林叔帶你和祈安進去參宴,到時候你就帶著祈安一起去,機靈著點行事。”

江祖望楞了楞說道:“爹,咱們說的是那位大人,跟縣令有什麽關系?”

江老太爺很鐵不成鋼,看著自己的蠢兒子,只能咽下了話頭,瞪了他一眼說:“縣令為母親慶生,請的都是些什麽人?那位大人剛好又在這姚城,不得過去參宴嗎?”

被老爺子一點撥,江祖望瞬間歡喜起來,不愧是老爺子啊!

“爹啊,您可真是機靈啊!”

“什麽機靈不機靈的,怎麽說話的。”江老太爺又忍不住得瞪了他一眼。

“哎呦,瞧我這嘴。”江祖望象征性的打了一下自己的嘴,又笑著說:“這不是太激動了嗎。”

江祖望現在一想到兒子要有這麽一位優秀的好夫子,就忍不住的笑,好像只要拜了這位夫子就一定能高中了一樣。

見兒子這麽一副不穩重的樣子,江老太爺簡直沒眼看,雖然內心不想給兒子潑涼水,想了想還是叮囑了幾句,就怕他到時候惹了禍事。

江老太爺倒是想親自去,但一來他已經退下來多年,這家業早已全權交給了兒子,也不好去插手,二來,他也老胳膊老腿了,也不好去奔波,再說,見縣令這事哪兒有這麽輕松,肯定動不動就要跪的,他都這麽大年紀了,也不想跪來跪去的。

再說了,他都為自己兒子操心這麽多年了,至於孫子,當然得讓兒子去操心了。

江祖望就是一個大漏勺,前腳從老爺子那裏出來,後腳就忍不住跑到後院跟妻女說去了。

王素蕓聽了,當然也是為兒子高興,但沒高興一會兒,又為丈夫擔憂了起來。

“老爺,咱們在縣令的宴席上耍這種小心眼,會不會被縣令記恨啊?”

畢竟是人家母親的壽宴,他們還跑去拜師,就怕縣令一個不高興,他們家可不就完了嗎。

雖說縣令素有好名聲,但王素蕓依舊擔心,在她的認知裏,官終究是官,可不敢隨意冒犯。

江祖望知道妻子的擔憂,也安慰了幾句,“放心吧蕓娘,咱們縣令不會計較這些的,再說,不還有林叔和老爺子在前頭頂著嘛。”

江祖望倒是不擔心這點,他之前也是直面過林縣令的,雖然他當時也怕得要死,但他直覺林縣令是個好人。

再不濟,正如他安慰夫人所說的,林叔跟縣令還有拐著彎的親戚關系呢,看在林叔的面子上,想必縣令不至於這麽小氣吧。

就算林叔那不行,江祖望也相信自家老爺子,老爺子都叫他這麽做了,肯定不會有事的。

這麽些年了,江家遇到過這麽多的事情,哪次不是老爺子給化險為夷的。所以,江祖望對自家老爺子有著極高的信任感。

王素蕓作為一個內宅婦人,也不懂這些,但見丈夫都把公爹給搬出來了,想必不會有什麽事的。在她的眼裏,公爹的話要比丈夫靠譜多了。

一旁的江荷自始至終都沒有加入過他們的話題,她只專註著手上的繡活。

再過兩年她就要及笄了,這幾年,她娘給她請了許多女夫子,甚至親自教她內宅之事。

可是每每看到弟弟能夠看自由自在的出入前院,她還是忍不住的會有些羨慕。

她從沒有進入過那間書房。她知道,裏面會有很多的書,因為,她曾看到過弟弟讓下人將裏面的書拿出去曬。

母親是秀才之女,因此,受母親影響,江荷也是識字的,可她只能看些話本子,和一些女戒女訓之類的書。

所以,對於這個唯一的弟弟,江荷是羨慕的,羨慕家裏能這麽費心費力的給他找尋好夫子,不像她,跟著女夫子也只能學一些琴棋書畫,最多就是些賬本管家之事。

其實,江荷以前偷偷看過江祈安帶回來的書,雖然其中很多的書她都看不懂,但她很喜歡偷偷看那些山水游記,很羨慕那種恣意暢快的生活。

因為,那是江荷這輩子都不可能過得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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