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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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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途

於墨徑直走了過去。

他的臉上帶著無法掩飾的慍怒,但說話的語氣沒有那麽生硬,甚至還微微帶了柔和。

“這麽晚了怎麽不回家啊?”

藺白看他一眼,嘴角顫了顫。但她很快調整好了自己的情緒,冷冰冰地說:“關你什麽事兒,你不是已經不管我了嗎?”

她希望他能快點離開,不要牽扯進來。

於墨耐著性子:“回家吧,天都這麽黑了。”

他看向旁邊的刀疤男,滿臉橫肉,一看就是個狠角色:“這是誰?”

藺白微揚了揚下巴:“我剛認的哥。”

於墨一頓,冷笑:“啊,又認哥了。”

藺白輕哼一聲,故意笑說:“怎麽了,這跟你有什麽關系啊?”

於墨無奈:“行,那玩會兒就走吧。”

他沒有立場幹涉她的選擇,只能勸幾句:“你來這裏……你媽媽知道嗎?”

他發現她的表情立刻變了。

意識到什麽,於墨改了口:“你嫂嫂知道嗎?”

藺白不耐煩了,開始破罐子破摔:“不用你們管,我現在過得好著呢。你看我新認的哥,請我吃飯,給我買新衣服,還給我可多錢花……”

於墨盯著她身上的黑一字肩裙,默不作聲。

旁邊的男人朝這邊瞥了一眼,揚了揚下巴,語氣不善:“這誰啊?”

藺白“呵”了一聲:“沒誰,一個普通朋友。”

“普通朋友是吧。”於墨氣笑了,“行,我再問你最後一遍,回不回家?”

“不回。”藺白沒有絲毫猶豫,看都不看他。

“行,這是你說的,以後你的事我再也不管了。”說罷,於墨面無表情地越過她,大步往前走。

姜哲追了上去:“阿墨,真的不管了嗎?”

周勝補充:“小姑娘一個人這麽晚了在這兒挺危險的。”

於墨回頭,瞪他們一眼:“人不讓管,熱臉貼冷屁股幹什麽啊?!”

姜哲與周勝對視一眼,最後無奈地搖了搖頭。

*

於墨今天喝了不少酒,結果老頭子一個電話,讓他回去。無奈,周勝只能幫他叫了代駕,送去別墅。

於礪鋒一見他這個樣子,氣不打一處來。等他徹底醒了酒,於礪鋒才與他談起了資助的事。

他這邊實在太忙,就讓於墨幫著查一查,可他倒好,待了沒多久,什麽都沒有查出來不說,還撂挑子不幹了,跑到國外度假去了,今天才回來。

於墨知道他要問藺白的事,耷拉著眼皮,一聲不吭,明顯就是不想聊。

於礪鋒喝了一口茶水:“小姑娘的那個事情,你不用管了。”

於墨一楞,猛地擡眼:“不管了?”

這顯然與他的預期不符。

於礪鋒猜到了他會是這個反應,無奈地搖了搖頭:“就這樣吧。”

“可你當年不是承諾,要資助到她成年的嗎?”於墨幾乎沒經思考,不知道為什麽突然站到了藺白這邊,為她“打抱不平”。

於礪鋒嘆了口氣:“是小姑娘的意思,那天我們通了電話,小姑娘說我資助的那些錢其實都被她媽媽和弟弟花了,她們家就是個無底洞,不需要再資助了。”

於墨呆了呆,聽於礪鋒繼續說。

“小姑娘報警了,她同我要了賬號,昨天,我收到了一筆錢…”

於墨眼眶顫了顫,他知道這筆錢是怎麽來的。

“爸,那你真的不管了嗎?”

於礪鋒重重地嘆了口氣:“在世上,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活法,我們只能尊重,幹涉不了。”

於墨抿著唇,半天才說:“其實我一直想問,白巖村有那麽多孩子,為什麽單單選擇了藺白呢?”

於礪鋒笑笑:“因為她還回來了那枚戒指。”

於墨一頓,他知道那枚戒指代表著什麽。

於礪鋒此生唯一摯愛,就是於墨的母親秋雲羽,他們青梅竹馬,從校服到婚紗,不知道被多少人羨慕。

只是秋雲羽身體一直不好,最終死在了於墨五歲那年。

於礪鋒悲痛萬分,消沈了好長一段時間,他的無名指上戴著一個鉆戒,不大,但對於他來說意義非凡,勝過千金。

可就是在他到白巖村幫秋雲羽祭祖這天,不幸把鉆戒遺失了。

他匆匆忙忙去找了村長,說明了這個戒指對他的意義。老村長長籲短嘆一聲,道:“若是掉在了林子裏,或許還能找到,但若是掉在道上,怕是……”

老村長太了解村裏人的性格,都沒幾個錢,可都喜歡攀比。若是這枚戒指被誰撿了,準當個傳家寶給供起來,誰會傻不拉幾地還。

於礪鋒面露急態:“旁的什麽東西也就罷了,可這是我的結婚戒指,我一定得找回來。”

他定了定神:“若誰能找回來,我將答謝五十萬。”

此言一出,老村長驚得張大了嘴巴,恨不得現在自己就飛出去,撅地三尺也要把那枚戒指給找出來。

於礪鋒將一摞錢放在桌子上:“還請您幫個忙,用喇叭幫我說一下。”

老村長欣然答應,但他留了個心眼兒,打算提前跟家裏人說。若是被他家人找到,五十萬到手,還能落個好名聲。

結果,還沒來得及用喇叭通知,藺白就把戒指送過來了。

老村長不太高興,一是因為五十萬就這麽沒了,二是因為藺家人性實在太次。藺老太太尖酸刻薄,斤斤計較,藺大貴空有一副皮囊,偷偷調戲睡姑娘。村裏的幾個黃花大閨女見識短眼光淺,被他一蠱惑就上了他的床,實在是不太光彩。

倒是可憐了藺白這個小姑娘,家裏沒人疼,處處受欺負。

戒指找回來了,自然是要感謝的。老村長想了想,提議道:“藺白這姑娘成績很好,她特別想去鎮上念書。我們村裏的這個學校實在是不太行,怕是要耽誤了她。不如將這五十萬變成資助費,看看能不能讓她走出去吧。”

老村長討厭藺艷花和藺大貴,卻對藺白這個孩子討厭不起來。

這孩子還偷偷給他們家餵過雞。

他也打聽過藺白的成績,小姑娘很用功,再這麽下去準給耽誤了。

*

藺家今天格外熱鬧。

先是藺老太太知道了藺白還戒指的事,直接一個巴掌扇了上去,罵她是個二百五。藺大貴和陳霖臉色也不太好看,就看著藺艷花追著藺白打,硬是沒攔。

然後就是村長帶著於礪鋒過來表達感謝,他看到藺白臉上的傷,皺了皺眉頭,問她是怎麽回事。

藺白支支吾吾不敢答,倒是陳霖替她說,是不小心摔了磕的。

在說話間,藺老太太一直板著臉,當於礪鋒將煙和禮盒拿出來時,立刻換上了笑,臉上的褶子一條一條被擠了出來。

於礪鋒說了打算資助藺白上學的事,小姑娘眼睛亮亮的,看來是格外高興。

其他人臉上的表情卻淡了下去,顯然是不符合他們的預期。

於礪鋒留了個手機號,要每年同藺白通話一次,問問她的情況。

這話不僅說給小姑娘聽,更說給她的家裏人聽,讓他們別動什麽歪心思,好好培養家裏唯一的這個小輩。

第一次通話,藺白同他聊了很多。她的新學校,她的朋友,她喜歡的科目,她的成績……最後,她小聲地告訴他,她要有小弟弟或者小妹妹了。

於礪鋒勸了她幾句,藺白倒是很快調整好了自己,語氣輕松:“叔叔你放心,我一定好好讀書,做弟弟妹妹的榜樣。將來走出去,去大城市看風景,等我掙了錢,我就把錢還給您。”

於礪鋒在心中感嘆,這個小姑娘了不得。

可是後來幾年,他們聊天用時越來越短,小姑娘報喜不報憂,他又忙,顧不過來這些。

現在想來,那時她便已經不開心了,他都不敢想在她這個年紀,是怎麽有錢打回來的。

於墨聽完,心裏堵堵的。他想到了第一次見她,她穿著一件洗得發白的校服,騎著破舊的自行車,怯生生地問:“哥,不好意思,我刮了你的車。”

可是那天他見到她,穿著黑一字肩裙,披散的長卷發,臉上的濃妝……她那天不是見到媽媽和弟弟了嘛,為什麽會這樣,到底經歷了什麽。

他心裏不安起來,猛地站起身來:“爸,我突然有點事,得先走了。”

於礪鋒看著他,什麽也沒說,什麽也沒問,慢慢點了點頭。

*

於墨開車回了別墅,突然有些焦躁,可他又找不到藺白,最後只能翻找手機撥了那個電話。

丘英傑喝得酩酊大醉,電話是呂文幫他接的。聽到那個熟悉的女聲,於墨的心定了定。

他問:“你知道藺白在哪兒嗎?那天我在酒吧門口看到她……”

呂文聽出了他的聲音,很激動:“她被扣下了,你能救她回來嗎?”

於墨皺眉:“什麽意思?”

呂文長話短說解釋了一下,然後懇求道:“小姑娘後悔了,想回家。這不怪她,是因為沒有人管她,她才……她媽媽逼著她跟資助人要錢,直接對她動了手,都鬧到警察局了。我們這邊……唉……求你救救她吧。”

於墨閉了閉眼睛:“地址,告訴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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