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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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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途

第二天上學,藺白依舊遲到了。

九霄花園寸金寸土,可離學校非常遠,甚至沒有直達的地鐵和公交車。藺大貴不可能讓司機去送她,所以每天藺白就是騎那輛破舊的自行車。

丘英傑每次看見,忍不住對著那輛自行車踢上兩腳。這種破爛竟然停在自己家門前,上面還披了一塊布,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什麽寶貝。

藺白不敢買一輛新的,因為她如果買了,被丘雨知道,她就知道自己手裏是有私藏的錢的。

門衛大爺見到藺白,已經見怪不怪了,熟練地記上她的名字,然後放行。

藺白到了教室,裏面傳來十分清晰的講課聲。她的腳步一頓,等老師喝水的間隙,進去喊了報告。

老師像沒聽見似的,連一個眼神都沒分給她。

藺白也習慣了,她從前門退出去,從後門進來,到了自己的位置。

旁邊空空的,安悅可沒來。

晚上放學,藺白又騎著她那輛破自行車去找兼職。

她只有放學和周六日有時間,這樣的兼職很難找,往往店長一聽是這種情況,就擺手把她往外面趕。

最後,一家賓館同意她來當前臺小妹,上夜班,工作時間是下午六點到晚上十一點,周六周日全天,一個月給一千五。

只是這個地方離九霄花園很遠,下班又那麽晚,說不害怕是假的。

藺白咬著牙,最後同意了,起碼能賺到錢。

老飯挺大方的,得知她急用錢,便預支給她一個月的工資,她也能回去應付丘雨了。

口袋裏裝了錢,心裏就踏實多了,她進了小區,給自行車上了鎖,卻站在家門口一頓。

本來還擔心她回來的這麽晚,嫂嫂還會不會給自己留門。

一擡頭,發現從二樓窗子裏飄出來的光,藺白的心頭顫了顫。

已經快十二點了,客廳裏卻坐滿了人。

灼目的吊燈光線刺得藺白條件反射地瞇了瞇眼。

藺艷花隨意地坐在沙發上嗑瓜子,見她進來,冷冷地道:“我還以為今天你不敢回來了呢。”

藺白有點懵,又看向其他人。

丘雨臉色很不好看,兩條手臂交叉橫在胸前,藺大貴在一旁悻悻哄她,輕輕拍拍她的肩膀,卻被她大力甩到了一邊。

丘英傑和呂文坐在另一側沙發上,兩人離得很近,燈映著他們臉上不同的表情。

一個幸災樂禍,一個滿臉膽憂。

丘雨瞪了一眼迷茫的藺白,激動地站起身來,把一個小方盒子用力朝她砸:“小畜生,是不是你幹的?!”

盡管之前丘雨沒少對她動手,可這一突然的動作還是把藺白嚇了一跳。

她往後退了一小步,後背貼著冰涼的墻壁,這才看清楚掉在地上的東西是一盒安全套。

藺白更懵了,她想不到這種東西跟自己有什麽關系。

她都沒成年!

丘雨用做著美甲的指尖指著她:“是不是你在上面紮了洞?”

呂文聽不下去了,站起身來:“媽,不會是阿白的,她還是個孩子,再說,她也進不去你的房間啊。”

丘雨不想聽這些:“誰知道是不是她偷偷跑進去的……英傑,帶你老婆回房間休息去。”

丘英傑明顯不高興了,看熱鬧沒看夠,對著呂文的頭打了一巴掌,然後沈著臉扯著她的頭發回房間了。

藺白頭很疼,但現在她必須先證明自己的清白。

她把書包放到一邊,聲音不急不緩,卻格外清晰:“我剛到家,早上六點鐘出門。”

說到這,丘雨反應過來,藺白每天六點出門,晚上十一點回來,她在家的時候,她和藺大貴都在房間裏。

藺老太太不嗑瓜子了,插了一句嘴:“說不定是她放假的時候幹的,這丫頭片子從小就不安好心,心眼兒多著呢。”

藺大貴有些忐忑地觀察著丘雨的表情,其實這件事他心裏有數。

兩人當時都在興頭上,突然出現了這麽掃興的事,丘雨反應極大,去衛生間沖洗了很多遍,然後就開始朝他發脾氣。

藺大貴“急中生智”:“是不是我太賣力了,哎呀,你別哭,我輕點好不好?”

丘雨瞪他一眼,將床頭櫃裏的那一盒整個拆了,所有的上面全被紮了小洞,藺大貴心中叫苦不疊。

“這他媽什麽狗屁質量,老婆你放心,我這就去找廠家……”

丘雨推門而出,一會兒又推門進來,臉上的表情滿是諷刺:“這是我在英傑房間裏拿的,同一批買的,沒有洞!”

這事鬧大了,吵來了藺艷花、丘英傑和呂文。

藺艷花一聽知道事情敗露了,忙把黑鍋扣在了沒回來的藺白身上。

藺白此時倒是格外鎮靜,她找了個位置坐下,看著丘雨:“丘阿姨,如果我知道的沒錯,在這上面紮洞,是為了懷孕吧?”

藺艷花立刻緊張起來。

“在這個家裏,最不希望您和爸爸生寶寶的,就是我。”藺白說得非常直白,卻也點到為止。

丘雨是聰明人,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

藺大貴後背冒著冷汗:“是……是我紮的,阿雨,咱們感情這麽好,我想跟你要一個孩子。”

丘雨冷笑一聲:“藺大貴!都到這個時候了,你還不說實話是吧!認識了你之後,我就明確告訴過你,我不會再生孩子,這幾年都是這麽過來的。你早不紮晚不紮,就你媽來了幹出這種事,你虎傻子呢!”

藺老太太終是坐不住了,揚聲道:“是我紮的又能怎麽樣,阿雨,你跟我兒子都年輕,再要個孩子怎麽了,你看我兒子基因這麽好,生出的孩子肯定……”

話還沒說完,丘雨突然笑了:“真好意思誇出口,就你們家這個鄉巴佬基因,我願意跟他上/床都是你們八輩子修來的福氣。你兒子沒跟你說實話吧,我們是假結婚,你都不知道當初他是怎麽跪著求我要做我的情夫的。”

藺大貴臉上掛不住,小聲乞求:“別說了。”

丘雨擡手就給了他一巴掌,當著他媽媽和他女兒的面,一點尊嚴也沒有給他留,命令道:“跪下!”

沒有半點猶豫,藺大貴撲通一下跪了下去。

藺白冷眼看著這一幕,內心毫無波瀾。

因為她知道藺大貴對自己的想法。

當初媽媽帶著弟弟跑了,藺大貴不打算帶她這個拖油瓶,想著找個渠道把她給賣了。

藺艷花不同意,理由是:她怕媽媽給弟弟改了姓,藺大貴要是一直生不出孩子,他們藺家就要絕後了。

所以她讓藺大貴帶著藺白,實在沒辦法了,就讓藺白勾搭個小子做上門女婿,以後生的兒子要姓藺。

藺艷花反應最激烈,拿出了潑婦罵街的架式,兩邊又吵了起來。丘英傑聽到動靜,出來看情況,很快罵街變成了動手。

藺艷花、丘雨、丘英傑扭打在一起,藺大貴和呂文拉架,可根本拉不住。

由於鬧出的動靜太大,鄰居們全跑來看熱鬧,有人還貼心地報了警。

藺白趁亂去了自己房間,把攢的錢全塞進口袋裏,腳步一頓,從小盒子裏找出那張爛熟於心的字條,緊緊攥在手心裏。

客廳十分混亂,門外還有咚咚聲,藺白開了門,便有一大群鄰居湧進來,控訴他們擾民,藺白便悄悄溜了出去。

夜已經深了,街上冷冷清清,半天才有一輛車飛馳而過,尾氣散在沙塵之中。

藺白沒有打車,靠著一雙腳走到了小區門口,她才意識到,她根本就進不去。

值班的保安看到她,有些吃驚,從保安廳出來,上下打量著她,是個生面孔:“你要去誰家?需要做個登記。”

藺白猶豫著,這麽晚了,她不想上門打擾,而且也不清楚對方是否方便。

可是,她真沒有地方可以落腳,身份證還在藺大貴那裏,去不了賓館,她只能露宿街頭了。

她摩挲著手裏的紙條,想到那天他說的話——“有了麻煩可以來找我,好好學習。”她還是走了進去。

*

於墨睡得迷迷糊糊,突然聽見門鈴響,他下意識地抓了一把頭發,掙紮著起身去開門。

門外,小姑娘背著書包,額頭上還掛著汗,看上去慘兮兮的。

於墨瞇了瞇眼,以為自己在做夢。這個時間,她怎麽會在這裏。

藺白有些緊張地揉著衣角,囁嚅了半天也沒說出什麽。倒是於墨最先反應過來,給她拿了拖鞋:“先進來,外面冷。”

藺白感受著自己一腦門的汗,抿嘴走了進來。

地上鋪著絲絨地毯,每一步都像是踩在雲朵上。於墨給她倒了一杯水,又看向滿臉不安的小姑娘,輕聲問道:“出什麽事了?”

具體的,藺白不想說,這不是什麽光彩的事,說出來反而會尷尬。

她眼睛裏蒙了一層水霧,那表情好像是在乞求。

“哥,你收留我一段時間吧,我真的覺得活著好難啊。”

兩人認識的時間不長,藺白知道自己的這個請求有些過分了。並且,住在一個陌生男人的家裏,格外危險,並不是這個社會所提倡的事。

於墨也知道,讓小姑娘住在自己家裏不太合適,但他知道她的處境,深夜獨自跑過來,說這些話,肯定也是迫不得已的。

最終,他還是心軟了:“我這裏客房多,你住進來沒什麽問題……好好學習吧,其它的就別想了。”

藺白點了點頭:“謝謝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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