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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鳳花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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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鳳花燭

四月二十,曦合院的走道隊隊丫鬟們手端盆帕等物件來往行走。

臥房內,周梓玥站在全身鏡前,由彩雲與青竹穿喜服。

綢緞般絲滑的發整齊披在白玉一般的後背,下一刻就被件紅綢衣遮上。

屋內丫鬟腰間系著紅綢,彩雲與靈芝手端繡工精致金鳳的嫁衣,笑臉盈盈的站在一旁。

禦賜的鳳冠霞帔,前日才送至府上,金鳳栩栩如生、鳳身點綴著大小不同的東珠、晶石,肉眼之下,晶光燦燦。

一件件紅衣上身,只留最後的大袖外衫,待梳妝後,再套上。

那時,新郎也正好到府迎親。

衣裙穿戴齊整,彩雲往後退一步,先道:“姑娘今日真是太美了。”

周梓玥望鏡中的人,微微一笑,反問:“只有今日美?”

彩雲忙說不是不是,青竹唇角浮起淺淺一層笑意,又仔細檢查了一遍梓玥身上的衣裙,才道:“姑娘,該梳妝了。”

:“好。”周梓玥回眸又瞧了眼身後的鏡子。

為新娘開臉、梳頭的人也是莊氏的母親,今年七十高壽,保養得當,身子骨硬朗,聽得兩位孫女將要成親,直言梳頭的人自然得是她,多福多壽,她都占了。

老太太動作輕,生怕扯疼了孫女,:“疼得就與祖母說啊。”

周梓玥展顏一笑,:“不疼的,祖母。”

:“我們玥兒啊,出落的越發標志了,還記得你生下的時候,眼睛就圓得跟葡萄似的,除了你娘啊,誰也不要。”

:“離了你娘,就哭,最先會說的,也是娘,這眨眼間的功夫,有了大出息,還要嫁人了。”

她原本以為,梓玥會配給鄭家的三郎的。

周梓玥:“要一直都是小娃娃就好了。”

老太太笑瞇眼:“傻丫頭。”

梳好發髻,簪上花釵,一個小丫鬟跑進屋傳報——

:“姑爺到大門口了。”

老太太連忙張羅青竹取來布著金銀、晶石、東珠的鳳冠,輕輕戴至梓玥頭上,眼角皺紋滿意地擠出道道溝壑,又吩咐彩雲去取外袍。

彼邊,周莊兩家的兒郎、女婿都擋在外,周梓瑜展開畫卷。

眾人倒吸一口涼氣,梓瑜身邊的江廷瀾不由擔心。

武關還需他來,梓婷提前就請他幫忙,轉達,姐夫無需擔心,盡管出招,多謝姐夫。

齊譽身著探花的服制,玉樹臨風,他望著山水畫,說是冬,卻又不像,說是春,卻也不是春。

上次還是詩,這回就成了詞。

上闕寫山景,下闋描人樂,每一闕的最後空最後一字。

鄭鶴遙垂著眼,目光審著齊譽,見他半天未動筆,不由冷笑,繞至後方,看清畫卷,暗暗握緊了拳頭。

眾人都等著新郎官下筆,周梓月的表姐夫崔氏笑著調侃:“妹夫啊,做不出來,可不許進門吶 。”

另一位烏氏跟道:“是啊,妹夫。”

江廷瀾:“……”

小姑真是一點情面都不留啊。

齊譽沈思良久,終拿起了筆,在畫上繪出一位輕裙飄舞的奔日女仙。

擁日亦可及。

而詞尾,他填的是唯。

唯一,如畫一般,唯一。

這邊武關剛啟,那邊姑爺作的詞話已經傳至曦合院。

周梓玥滿意了,:“還不錯,正合我想的。”

老太太坐在床邊:“古靈精怪的。”

那有用詩畫攔新郎的。

紅蓋頭下,傳出兩聲笑。

*

大興和二花站在韓千語身前,探頭探腦地想看梓玥,終於在一聲新人到中,見到了被遮得嚴嚴實實的梓玥。

大興與二花:“……”

新人跪拜完,莊氏眼圈都紅了,忍著難受,說了些勸勉新婦的話。

直至女兒起身,被牽著往外,才不住別過臉,捏軟帕拭淚。

梓婷與寶慧走上前寬慰,莊氏才忍著難過,起身張羅宴席。

迎親的隊伍一路奏樂,十裏紅妝,慢慢行進鎮國公府。

拜過天地,周梓玥被一群夫人圍繞著去了新居。

提前量過的房屋,這下已裝飾著喜氣洋洋,除了定制齊全的家具,還有長公主照熙和園陳設添置齊的藥櫃、香櫃等器具。

齊譽握喜秤的手微微發抖,深吸幾口氣才挑住紅蓋頭的一角,慢慢掀起。

垂著的東珠流蘇輕輕晃著,龍鳳花燭焰火輕顫,波光粼粼,美人面隱隱約約露出。

天人之姿,濃淡皆宜,似奪目的紅玫瑰,靜靜綻放,尤比花仙。

齊譽的目光隨人一般定在原處,還是齊敏拉著才回頭又望了不知多少眼才離開臥房。

齊家親戚不多,只有兩房,老太爺去後,早早分了家,二房在金陵做官,今日也趕了來。

幾家嫂夫人、小姐圍在榻前,一個勁兒的誇。

周家的三姑娘誰敢說句不是。

:“我早就說,譽兒是個有福氣的,若是無福,那裏娶得到這樣好看又聰慧的姑娘做夫人。”

:“二嫂說得對,若是無福,先帝怎會當場賜婚呢!”

:“才貌雙絕,譽兒適才都看呆了。”

……

高低不同的調侃聲,混合笑聲,在新婦內流動。

周梓玥垂著眼,一雙耳燒得通紅,染著面如緋紅。

一個年長的嫂夫人站出來道:“好了新婦臉都紅了,姑娘家面皮薄,那經得起你們這般逗笑。”

圍在前面的人跟著散了,周梓玥松了口氣。

彩雲與青竹守在榻旁,也松了口氣。

彩蘭與靈芝輕輕關上臥房的門,又小跑進去。

人都散了,周梓玥也不再挺直腰,吩咐青竹將鳳冠取下。

華貴的鳳冠自然精致奪目,但壓著她脖子酸。

鳳冠放至在身邊,彩蘭上前道:“姑娘可要凈臉?”

臉上敷著厚厚一層胭脂水粉,到夜裏卸妝,她受得了,臉估計也受不了,周梓玥應了聲備水,彩雲忙去準備。

窗紗上鍍著的黃昏花影漸漸褪去,又淡黑、轉濃。

估摸著時辰差不多了,周梓玥又重新戴上鳳冠,雙手疊放在腿上,規矩地坐著。

緊閉已久的房門終於被打開,風湧著一道濃郁的酒氣散漫開來,兩個小廝一左一右,吃力地架著齊譽送至臥房。

只聽得腳步聲越近,那股酒氣也就越重,身旁的彩雲小聲道:“世子有些喝醉了。”

周梓玥點頭,直至高影投至她身上,她微微擡眸瞄了眼,那道影子停了一會兒。

面前的珠簾被長指撩開,周梓玥莫名覺著面上燎起火。

忽得,頭上一輕,那黑影又挪至腳前。

青竹端來合巹酒,一雙骨節分明、纖長細指握住酒杯。

一手指尖染紅,一手指尖泛粉。

按照禮儀,兩手相交,彩繡大袖與凈紅袖子纏在一處,周梓玥未擡眼,心已在不受控制地亂跳。

但,還是忍不住,長睫輕輕擡起,對上雙墨色亮眸,其中只有她。

淡幽幽的清香與酒意相交繞纏,浮在鼻息間,一時間分不清究竟源於誰。

順著冷冽的酒,鉆入了體膚。

酒畢,酒意依舊絲絲繞繞地纏著周梓月,室內也只安靜了一會兒,隨後便又響起齊譽低沈的聲音,:“都退下吧。”

窸窸窣窣聲之後,房門吱呀一聲再次被合上。

炙熱的目光又回落至周梓玥面旁之上。

:“還是如此好看。”

這是怎麽了,醉了酒激發第二人格了?

周梓月驚詫齊譽會說出這樣的話,她裏心慌的不行,垂下眼眸只盯著被鳳仙花染紅的指甲看。

身邊的人似有不滿,:“從前,你都看望著我,怎麽今日,反倒一眼都不分給我。”

兩輩子第一次嫁人,請見諒。

周梓月心中慌亂,她也不是不懂這些,畢竟當初在宿舍,也是和舍友討論過某些文高難度姿勢,只是真要實戰,她就像一個掌握了武林秘籍的菜鳥一樣,不會用啊!

周梓月微微笑起,側身擡眼望向齊譽,輕聲道:“世子,你喝醉了。”

:“為何,你還叫我世子?應該叫我夫君才是。”

:“……”

他真的醉了!!

周梓月醞釀片刻,才輕輕開口喚道:“夫君。”

齊譽低笑一聲,伸手攏住她的細指。

柔若無骨,滑若凝脂。

齊譽嗓音壓了幾分:“我今日,穿得是探花服制。”

:“嗯。”

:“梓玥,覺著如何?”

周梓玥轉頭,快速打量一遍,做出標準答案:“玉樹臨風,英俊瀟灑。”

:“夫人敷衍我。”

語氣中帶著些委屈,周梓玥無奈,蒼天可鑒,她真沒有誇大其詞。

一鼓作氣,周梓玥摁住齊譽,湊近他耳畔,輕聲道:“我甚是滿意。”

濕熱的暖意攀上耳廓,齊譽不禁一抖,手抓緊衣袍,目光停留在紅唇間,飽滿紅潤,似一顆紅透的櫻桃,喉結往下滑動,只覺口幹舌燥。

他順手攔住腰身,低頭莽撞地品嘗。

紅簾幔不知何時被放下,花燭輕顫,一件件紅衣被扔擲而出,堆疊在榻前。

良久,一滴燭淚沿鳳燭身,緩緩滑下。

屋內一片寂靜,屋外的彩雲與若梅面面相覷,世子爺不像不喜姑娘,怎會到現在都還未有動靜,若是今夜未圓房,日後姑娘不知該如何是好,心中便泛起愁來。

忽得從屋內傳出一聲瓷杯摔碎的聲音,而後便傳來小姐弱弱的低吟聲,與之相隨的男子低沈的喘息聲,兩人紅著臉對瞧一眼,輕輕退至廊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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