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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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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斷

翌日清晨,周梓玥牽著梓婷走進正屋。

照常請過安,周梓玥站起,神色凝重:“娘,我有要事要講。”

周梓婷垂下眼,抓緊撫在小腹上菊粉暗紋的衣袖,四下靜謐,她聽見心砰砰暗跳。

屋內的丫鬟退至廊下,相互對看,不明所以。

莊氏疑惑:“梓玥,你有何要事?”

梓玥一向笑意流唇,鮮少見她肅穆,究竟是怎麽的事情,令梓玥都一改常顏。

周梓玥眼池平靜,:“娘可記得常來府上的定遠伯夫人?”

莊氏蹙眉:“記得。”

前幾日才來的,又提了一道兩家結親的事。

周梓玥:“定遠伯夫人可與娘親說過,陸公子品行如何?”

:“自然是誇過的。”

周梓玥搖頭,:“娘切勿相信定遠伯夫人的一面之詞。”

莊氏眼眸一動,沈默片刻,:“梓玥,你可是知道了什麽?”

周梓婷緊緊咬住丹唇,瞟眼瞧著立在前處的梓玥。

周梓玥正色,:“娘,我與二姐姐昨日去醫館的路上,預備買一些茶點,卻不想,在茶坊中竟遇見了陸公子。”

:“陸公子他身邊,配著另一位男公子,兩人……”

周梓玥深吸一口氣:“兩人眉目傳情,這時,我的腰間系著的玉玨散了掉落,我彎身去撿,瞧見……瞧見……”

:“瞧見陸公子在摸那位公子的腹下……”

:“二姐姐也瞧見了,我們都嚇壞了,拿到糕點便跑了出來。”

越往後聽,莊氏眉頭越緊,手也怒著握緊。

難怪,陸夫人會如此中意梓婷,她大約便是瞧中了,梓婷性子柔和,又是庶女,又是定王妃的妹妹……

兩家結親,恒王手裏又可握住禮部,又可與定王相連……

即便撞破,按梓婷的性子,必然也不會聲張!

難怪一心盯著梓婷,撮合兩人的定親。

想著,莊氏只覺惡心。

周梓婷起身走近,伏地跪下:“太太,我……我不願意。”

周梓玥也跟著跪下,:“請娘親無論如何,都莫要答應定遠伯夫人。”

兩個女兒都跪著,梓婷發著抖,梓玥緊緊合著手。

梓玥說出來的,必然只是其中的一小部分,而根源,恐怕就是陸楓源好男色。

莊氏心內冷笑,陸家真是打得好算盤。

莊氏款款起身,先扶起梓婷,再扶起梓玥,握住兩女兒的手,盈盈笑道:“莫怕,有爹與娘在。”

周梓玥徹底松口氣,梓婷心內壓了一夜的大石頭終於落下。

莊氏:“該去學堂了,莫讓韓先生就等。”

:“是。”

從正院出來,梓玥依舊牽著梓婷,面上多出松快的笑意:“二姐姐放心,往後有我。”

梓婷轉過笑顏,:“嗯。”



月升清潭,江廷瀾於圓池舞劍,松木捏著書信跑進院落,立在一邊看著寒劍劃空。

風裂氣湧,劍收,江廷瀾眼隨波掃去,松木忙跑過來,遞上書信,語露喜色:“少爺,都打聽清楚了。”

江廷瀾持接過書信,捏在手心,轉身朝掛紅燈籠的廊下。

燈光搖晃,江廷瀾打開書冊,目若游尺,字字滑過眼底。

所謂的周公子,便是禮部尚書周裕霖的庶女周梓婷,而周三公子,則是周尚書的嫡次女周梓玥

尋常,是周梓玥四日一次至醫館坐診,那日,是周梓婷第一次去醫館。

醫館是逸辰長公主所設,為平民百姓醫治。

人員只有一位文大夫與兩個小醫童,再有一位先生,加上周梓玥與梓婷。

周梓婷……

作畫之人便也是她。

江廷瀾側眸掃一眼松木,心內嘆一口氣。

周梓婷怕他,原本就怕,再被松木一唬豈不是更怕。

松木瞄一眼,:“少爺,周姑娘暫未有婚配。”

江廷瀾:“……果真?”

松木哎了一聲,:“當下是,但聽聞定遠伯夫人看中了周姑娘,時常上門與周夫人詳談呢。”

:“若是周夫人點頭,可不就是有了婚配嘛。”

:“少爺,你常說的機不可失,是這個意思吧?”

江廷瀾轉身,蹙眉:“你今日話怎麽如此多了?”

松木一楞,:“是奴才錯了。”

接著,他又道:“少爺,我還有一句話要說。”

江廷瀾合起書冊,:“什麽?”

松木:“少爺,外面都傳,你有斷袖之癖,你想想,若是周姑娘,或是周太太聽得了這些流言,會如何?”

江廷瀾:“……”

那必然,避他如毒蛇猛獸。

松木:“少爺,我在說最後一句。”

:“或許,你可求娘娘一次。”

江廷瀾目中一凝,若有所思地望著松木。

*

定遠伯夫人被回絕的第二日,晨間,周梓玥從一陣絞痛中醒來。

腹內如有千刀刺割,冷手捂著腹,周梓玥疼得蜷縮起來,背後沒一會兒就爬上冷汗。

痛意未有緩解,反而又更上一層樓,周梓玥抵著軟枕,頭腦怦怦跳疼,帶動蹙起的烏眉。

周梓玥空咽一下,揚起抖聲,:“彩雲!”

聞聲,幾個近身的大丫鬟心中驚嚇,推門進入,彩雲打開簾帳,姑娘已經蜷為一團,傳來嗡嗡的聲:“藥櫃,胃疼藥丸。”

青竹轉頭:“快去,彩蘭快去回太太,請太醫。”

幾個近身的丫鬟從前都是不是字的,當下能識字都是周梓玥所教,已能寫一些簡單的書信。

青竹往裏探了一眼,見梓玥面都疼白了,心頭一緊,莫非是因為姑娘昨夜多吃了一碗冷面所至,忙轉身去倒茶水。

吃過藥,周梓玥又要了一個湯婆子,捂著腸胃,痛意才緩緩減弱。

靈芝端來清粥小菜,被青竹攔下,:“姑娘胃裏不適,我去問問姑娘可有胃口。”

太醫來看診,只不過說是飲食不消,至需只幾貼藥就可痊愈,但每一回姑娘病了,請來的太醫所診出的病,都是輕癥,說的是吃完幾貼藥就好,但往往六七日才有所緩解。

吳姨娘被捆去了庵堂,按道理而言,府裏應該不會再有人對姑娘不利,自上回梓玥濕痛,青竹便翻找了一圈,也並未找到什麽木偶、布娃,便是符咒也沒有。

除非,吳姨娘在庵堂......

青竹壓著心裏的怪異,走至榻邊彎身問:“靈芝取來些清粥小菜,姑娘可要用一些”

周梓玥拉高被褥捂著頭,探出一雙眼睛,輕輕嗯了一聲。

寢間無旁人,青竹守在榻邊,梓玥小口用膳。

青竹眼睛往四周掃了道,原本不該在姑娘用飯時打擾,但還是壓低聲,:“姑娘,玄真觀的蒼沐道長是老爺的一位故交,待姑娘好了,便去道館求一個符咒可好?”

周梓玥停下擡勺的動作,目中滑過一道精光,她轉臉望向青竹,難以置信地眨了眨眼。

:“姑娘身上的病實在奇怪,興許求一個符咒,能夠辟邪。”

楞了片刻,周梓玥展顏一笑,:“嗯,我好了便去。”

對青竹,周梓玥更多的印象就是穩妥,院子裏的大小丫鬟都由她指揮調度,院子裏從來井井有條,通常她病了,都是青竹守在側,行事體貼至慎。

令她意外的是,青竹竟然能夠探察到她身上發生的怪異並非是簡單病癥,而是來自於某種力量。

在目光相觸的一刻,周梓玥問:“你覺得奇怪?”

青竹鮮少蹙眉,:“只是覺著,太醫的診斷與姑娘的癥狀對不上。”

梓玥微微一笑,:“的確如此。”

青竹眼底浮上抑雲,抿唇不知該說什麽。

:“你可將他看做一種重疾,太醫、甚至大夫都無法準確地診出它,但這病癥有一個時效,時效一過,便可痊愈。”

:“為何此重疾會生在姑娘身上?”

周梓玥:“興許,是因為我做事太用心,老天覺著我辛苦,想讓我休息幾天。”

青竹微張口:“......”

:“總之,你們無需太過擔心,只是難受一陣子,只用靜養即可。”

知曉緣由,青竹松一口氣,只要不是被那些腌臜的手段影響,姑娘就不會再發生從前的事。

蹙著的眉眨眼間又恢覆以往的安寧,青竹低聲回了聲是,:“姑娘放心,此事我不會也任何人提起,我會吩咐她們,侍奉的時候更仔細些。”

周梓玥目中露出欣賞,:“好,此事就交給你。”

彼時,陸楓源趕至家中,昨日母親寫信,說家中有急事,源兒速歸。

陸楓源趕至母親院落,由丫鬟引入,堂內只有母親,連二妹妹、三妹妹都不見。

見過禮,陸夫人神色凝重地說出第一句話,:“楓源,你上次在宴會瞧的那個姑娘,她家徹底不點頭了。”

茶未吃上,陸楓源蹙眉:“不是只需我考功名嗎?”

:"當下,考功名也不行了。"

陸楓源扯著脖子,:“不許便不許,京中又不是只她一位姑娘。”

:“是誰不重要,只要生下孩兒,你們休要再煩我。”

:“她家既不許,那我也不去書院了,每日坐在裏面聽那酸腐的教書先生念書,去合溫樓喝十臺酒,我都緩不過神來。”

聽陸楓源提到合溫樓,陸夫人臉色一暗,拍案:“京中閨秀是多,但只周梓婷是最佳選擇!”

陸夫人掃過一眼:“既是庶女,又有位做王妃的姐姐,娶了她,恒王在朝堂上便又可多了兩股勢力。”

陸楓源哼一聲,別過頭。

陸夫人道:“再過幾日便是中秋,京城裏會設彩燈。”

:“那又如何?”

陸夫人冷笑一聲,:“機會難得,京中閨秀必會外出賞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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