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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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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2 章

沈介秋一掌劈暈了聒噪的阮湘靈,礙於她是燕國公和慶德長公主的掌上明珠,當下並未行懲戒她心思惡毒的舉止。

當務之急,是想辦法救回靜檀。

*

早在半個時辰前,朱杞便蘇醒了,他在地洞下面的石壁上摸到了機關,帶著靜檀從地下隧道一路前行,隧道出口是一處富麗堂皇的地宮。

他們此時位於地宮的主人墓室位置。

靜檀立在壁畫前欣賞,上面是公主出嫁的畫面。

朱杞道:“這裏是太祖皇帝的地宮。你看的這一面壁畫,是當年太祖皇帝成為大魏朝元嘉公主的駙馬都尉那日的婚儀畫面。”

靜檀轉到另一面墻壁,壁畫上的少年將軍割下了老皇帝的頭顱,一身紅衣的新娘跪在老皇帝的無頭屍身旁哭泣。

“這一個畫面與上一個畫面發生在同一日?”

“對。”朱杞指向壁畫上的少年將軍,“太祖皇帝在自己與元嘉公主的婚儀當日殺了他的岳父魏殤帝,這就是魏朝滅、昭朝建的開端。”

“引狼入室,這位元嘉公主當真可憐,太祖皇帝當真可恨。”靜檀不恥昭太祖的行為,步向下一面墻壁,“與太祖皇帝並肩的這位皇後似乎不是元嘉公主,而在他們身後高樓上的那位滿面哀容的宮裝女子才是元嘉公主。”

“昭史書,太祖皇帝登基後,發妻元嘉公主成了亡國公主,另冊了他心愛的女子梁氏為皇後。元嘉公主以廢後身份呆在大內的太真觀帶發修行,後來元嘉公主為太祖皇帝誕下皇長子,皇長子只落地哭了一聲,立刻被善妒的梁皇後掐死了。梁皇後之前是元嘉公主的伴讀,與元嘉公主一向姐妹情深,這也是太祖皇帝放心冊梁氏為中宮的緣故,他以為梁皇後會善待元嘉公主。”朱杞跟隨靜檀至最後一面墻壁前。

靜檀看見元嘉公主又穿上了當年的嫁衣、跳下了皇城的城樓,太祖皇帝俯身靠在城樓欄桿後,仿佛是伸手去夠元嘉公主的衣角,而梁皇後立在城樓下、仰首正望將要掉下來的元嘉公主。

雖是靜止的畫面,靜檀卻瞧出了快要溢出壁畫的悲傷。

“是畫師的悲傷。”靜檀無意間脫口而出。

“這四處壁畫的畫師是元嘉公主的兄長姬荔,他也是元嘉公主偷偷藏在心底最深處的人,元嘉公主的閨名為姬荷。”朱杞記得母親給自己昆侖鳳凰玉的時候,說此玉與魏王府的傳家之寶九龍戲珠佩原是一對。昆侖鳳凰玉最先的主人是元嘉公主姬荷。九龍戲珠佩最先的主人是第一代魏王姬荔。

靜檀前世做皇後的那十七年,常去大內最北方位的太真觀,觀中那棵五百多年前種下的紅豆樹的樹幹處刻了一句話——願來世為異姓夫妻、與兄長永結荔荷之好。

想必這句話出自元嘉公主手筆。

“元嘉公主的兄長姬荔對他妹妹有男女之情嗎?”靜檀問道。

“有的,但很隱晦。”朱杞回憶那本《雨霖鈴堂筆錄》,“元嘉公主出生的時候,其母難產而亡。元嘉公主自繈褓之日起,由大她十二歲的兄長姬荔親自撫育長大。姬荷這個名字,也是她兄長給她取的。姬荔視自己這個妹妹為掌珠,從小為妹妹打算,選擇了當時尚是幼童的太祖皇帝朱湫為妹妹的玩伴,朱湫算是他按照妹妹的喜好培養的童養夫。朱湫長大後,在當年的大魏確實是與太子姬荔比肩的好男兒,但元嘉公主卻不喜歡自己兄長為她擇的郎婿。後姬荔特意寵幸了元嘉公主殿中的女官竇氏,並將竇氏冊為太子嬪。元嘉公主一氣之下答應了朱湫當自己的駙馬都尉,未想到朱湫狼子野心,在婚儀當日弒君篡位,還以元嘉公主的性命威脅逼姬荔自宮,又以姬荔與竇氏腹中骨肉的兩條性命逼元嘉公主委身於他,姬荔一家被朱湫囚於京城的雨霖鈴堂,成了斷元嘉公主自戕念想的籌碼。”

“那梁皇後掐死元嘉公主為太祖皇帝誕下的皇長子,也算做了一樁好事。”

朱杞不置可否,“昭史所書的這段往事可能由太祖皇帝授意史官曲筆掩蓋了真相。正如梁皇後並非太祖皇帝心愛的女子,她也許也不善妒,也許掐死元嘉公主孩子的人並非她。”

《雨霖鈴堂筆錄》中寫,太祖皇帝懷疑皇長子乃元嘉公主與其兄長姬荔私通所生,所以親手掐死了皇長子,又在元嘉公主未出月子時夜夜逼元嘉與自己歡好,終於如願,不到半年元嘉公主再度有孕。

靜檀看壁畫中凝望元嘉公主跳下城樓的梁皇後面容慈藹悲憫,跳下城樓的元嘉公主是一張笑臉。

“死,對於當年的元嘉公主來說,確實是一種解脫。”

“元嘉公主是抑郁成疾、又對兄長姬荔的處境成日憂慮、加上常被太祖皇帝強.暴,種種原因之下,才選擇了自戕。太祖皇帝在元嘉公主死後給了她兄長姬荔七日時間畫下這四處壁畫,以示自己的懺悔之意,又賜死姬荔,將姬荔與元嘉公主的屍身葬在這地宮裏。所以,這裏並不是太祖皇帝屍骨所在的真正地宮,墓室的主人應是元嘉公主與其兄長姬荔。”朱杞道。

靜檀在墓室中轉悠了一圈,於正中的玉棺上看到一排刻字:六世之後,異姓夫妻,永結同心,不離不棄。

“假如姬荔當年能夠直視自己的內心,勇敢一次,也許就不會給太祖皇帝可趁之機。那麽五百多年前,這對兄妹就修成正果了,元嘉公主不必悲苦一生。”靜檀悵惘嘆息。

“絳衣娘,有情者皆苦,無欲者則剛。”朱杞那聲“妹妹”終究沒有喚出口,“你長於教坊司,對男歡女愛司空見慣,當知世間男兒多虛偽。縱使有那麽一兩個一心一意鐘情於你的人,但在富貴權勢面前,他們未必會堅定地選擇你。我說的這些,你可明白?”

靜檀前世一直做無心無情之人,也沒落得一個好下場,反而深深辜負了那大魏太子為她的一片心。

她亦糾結,是勇敢去愛,還是繼續做無心無情之人。

朱杞道:“絳衣娘,這個地宮有兩條出路,一條通往素京城南面的浮華海,另一條只能由上面的人炸開地宮正門才能出去。我與你打個賭吧,若沈介秋三日之內沒來救你,你就隨我出去到浮華海乘船隱入周國,此生再也不回這裏來了。”

“好。”靜檀一口應下,“他一定會來救我的。”

*

地宮正門處,王府侍衛們正在依照沈介秋的計劃部署安置火藥筒。

清河王正與沈介秋算賬。

“這些火藥筒都是我偷我老子軍隊裏的,你這沖冠一怒為紅顏,欠我三千兩金子事小,炸了這太祖皇帝的地宮,可是誅九族的大罪,你回京與陛下那裏交待得了嗎?”

“應付得了陛下自是好的。”沈介秋眉頭深蹙,怕靜檀在那地洞下面吃了不少苦頭,壓低了聲音,“應付不了陛下,那就讓這皇朝改一個姓。我若連自己的女人都保護不了,算白活在人世了。”

“過去看你也不是好色之人,且你與媛媛差點就私定終身了,這半路殺出一個獨孤家的小娘子,她如此合你心意,那你與媛媛那幾年的情分難道都不作數了?”清河王曉得自己這個表妹壞是壞,但也是癡情之人,不明白沈介秋對阮湘靈的態度為何轉變得如此之快。

沈介秋腦海中時不時湧現原主的回憶,他又不能說自己占了沈介秋的身子、自己實際來自五百年後的大魏,這太匪夷所思了。

“不論從前事,我只與靜檀有未來。”

“殿下,請勿怪罪妾的表哥,只恨那獨孤氏灌下太多迷魂湯給妾的表哥喝了。”阮湘靈的聲音在沈介秋、清河王身後響起。

二人轉身,見端王帶著一隊錦衣衛前來。

阮湘靈提著裙擺小跑到沈介秋身前,扯動他的袖子嬌聲道:“表哥,我不想你犯糊塗,所以帶端王殿下來了。”

端王走近,沈介秋與他行禮道:“殿下,臣的妻子困在了下面,今日不管誰來阻攔,臣都要炸毀地宮大門下去救她。”

“小王憐先生一片愛妻之心,倒不是來怪罪先生的。只為提醒先生一點,這火藥一點燃,先生身上就擔負了誅九族的大罪,可能會禍及沈夫人。”端王從袖中拈出一張紙遞給沈介秋,“此為放妻書,先生簽下,絕了禍及獨孤氏的後患。”

姬喬立在端王身後,向沈介秋輕輕搖首。

沈介秋撕碎了那張放妻書,“殿下居心何在?是想等臣前腳炸了地宮大門,後腳便命錦衣衛將臣就地正法嗎?”

沈介秋一語道中端王的用心,端王微微冷笑道:“若不是你沒有看顧好靜檀,她怎麽會陷入此等危困境地。待先生回京之日,內閣未必不能換一番新氣象。先生此時此刻不簽這和離書也罷,必得等靜檀日後棄了你這落魄之人,先生才肯認命。”

沈介秋未執著與端王辯論,眾人避到安全處,等火藥筒引燃。

爆炸聲響後,地面震動了一下,地宮正門被炸成了碎片。

沈介秋急於見到靜檀,拿著火把快步下去,眾人緊隨其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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