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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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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9 章

“兒媳受教。”

靜檀裝作溫良無辜模樣兒,假意應承沈老夫人。

沈老夫人見靜檀是個軟骨頭性兒,更沒有好顏色對她。

“下流胚子!杵我跟前這麽久,倒臟了我的地界兒。”

王喚雲命小丫頭提水進來洗地,秦貞娘推搡著靜檀出去。

靜檀卻不把這點兒屈辱放在心上,回到宜秋院,囑咐喜鵲、小梅收拾金銀細軟。

喜鵲邊從錢匣子裏點數銀票,邊問:“不是奴婢想偷懶,只是夫人您回自個兒家,帶這麽多行李可累贅了。”

靜檀掰碎了一塊芙蓉糕餵窗臺上的麻雀。

“不回家,咱們去江南轉一轉。成日裏呆在沈家對著這一夥子牛鬼蛇神,你們也不嫌悶得慌?”

小梅笑道:“奴婢還以為夫人轉了性兒,今日夫人一句話也沒懟那老妖婆,往日夫人可是個一點就炸的炮仗,憑那老妖婆說的幾句腌臜話兒,撕爛她的嘴都是輕的。”

“橫豎這沈府裏都是些不相幹的人,我不為這些不相幹的人置氣。”靜檀清楚沈介秋對沈家人亦是不冷不熱的,沈家老老少少都靠他一人過好日子,靜檀存心要拿捏沈老夫人、長房、二房這些人,都不需要使什麽手段,便能將他們一個個耍得團團轉。

說笑間,小梅、喜鵲收拾好了行李。

靜檀換了一件銀雪色的道袍,散了發髻,重新編辮束發,雖是男兒妝扮,難掩女兒嬌容。

她帶著小梅、喜鵲大搖大擺出門,府裏少有仆婢認識她的,都當她是沈二爺養的戲子粉頭之流。

靜檀三人上了馬車,無羈騎馬帶著十來個護衛跟在馬車後面一路護送。

抵達素京地界時,花了一個多月時間。

本來是十五六日便能走完的路程,因江南水患所致路毀橋斷,靜檀一行人走了不少彎彎繞繞的小路。

“穿過這片林子,很快就能見到素京城的北辰門。”無羈收起羊皮地圖,抖動馬韁,給車夫引路。

靜檀坐在馬車內打盹兒,一路南下平安無事,所以讓她放松了警惕。

冷不防一支箭射了進來,正巧箭頭擦過靜檀右頰,擦出一道血痕。

喜鵲、小梅忙護在靜檀身前,怕有第二支箭再射進來。

靜檀拿帕子捂住自己流血的右頰,聽得外面刀劍相擊的鏗鏘之聲,一絲懼怕都沒有。

一位嚶嚶啜泣的女郎被人推到馬車上,那女郎見了靜檀三人,也想與她們抱成一團。

喜鵲、小梅扒拉開那女郎,不讓她近靜檀的身。

靜檀感受到這輛馬車行駛的速度越來越快,而無羈的聲音越來越遠,想必是換了人驅馳馬車。

“我表哥是當今首輔,你們要能護我周全的話,我表哥不會虧待你們家人的。”女郎捋了捋披散的頭發,露出一張惹人憐愛的瓜子臉,她的面皮真白,又生了一雙小鹿般靈動的眼,櫻桃小口紅艷艷。

靜檀挑眉,躲開了女郎好奇打量她的目光。

沒想到竟碰見逃婚的阮湘靈。

真是晦氣!

“這位娘子與我的身段差不多,不若我們互換衣裳,你替我嫁清河王,去王府享那榮華富貴。”阮湘靈說這話的語氣好似在施舍天大的恩德給靜檀。

“我已為人婦,只能浪費姑娘的好意了。”靜檀示意喜鵲、小梅坐回原處,假意問過阮湘靈的名姓。

阮湘靈一臉驕傲,“我爹爹是燕國公,我母親是慶德長公主,京城不少貴女都想成為清河王的正妃,可我覺得他連我表哥的一根腳趾頭都比不上。”

阮湘靈輕蔑地望著靜檀,“你家世如何?”

“我自幼沒了父母,比不得姑娘的高貴出身。”靜檀笑道。

“可惜了你這等絕色,嫁的郎婿恐怕也是平庸之輩吧。”阮湘靈心裏稍稍平衡,她自恃美貌,今日見了靜檀,才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靜檀不答,也不準喜鵲、小梅答。

阮湘靈以為靜檀羞於提她的無用郎婿,攛掇靜檀為她替嫁之事。

清河王府的侍衛與無羈等人幾乎是同時追上了這輛馬車。

駕駛馬車的啞奴被他們逼得勒緊了手中馬韁。

馬車停了下來。

一陣“噠噠噠”的馬蹄聲漸近——

清河王揚鞭策馬而來,身後還跟著一騎。

無羈認得清河王身後的那人,道:“沈先生,我家夫人在這輛馬車上。”

馬車上的阮湘靈聽到無羈呼“沈先生”,高興地跳下馬車,往已翻身下鞍的沈介秋那兒跑去。

阮湘靈張開雙臂要抱沈介秋,沈介秋扯過清河王到自己身前,阮湘靈一頭栽進了清河王懷中。

靜檀也下了馬車,看到這三人詭異的場面,忍不住噗嗤一笑。

沈介秋也跟著勾起唇角。

阮湘靈用力推開正盯著靜檀臉紅的清河王,“滾開,你這討厭鬼!”

清河王撇撇嘴,“你以為本王願意追回你啊,本王是怕對姑母沒有交待。”懊悔那一箭沒有射死這個壞丫頭。

清河王的父親與阮湘靈的母親慶德長公主是一母同胞的兄妹。

阮湘靈出身高貴,又是京城出了名的美人,嫁與清河王算是門當戶對、郎才女貌。

這對表兄妹自小處得和冤家似的,清河王不喜阮湘靈的潑辣,阮湘靈不喜清河王的紈絝。

阮湘靈瞪了清河王一眼,轉而面向沈介秋卻變了臉色,笑靨如花。

“表哥,我知道你擔心我的安危,其實不必特意為了我撂開公務——”

不等阮湘靈說完,沈介秋打斷了她的話。

“你多心了,我專門出城來接你表嫂的。”

“啊?表嫂?”

阮湘靈、清河王異口同聲道。

阮湘靈又羞又氣,對靜檀更沒有好感,剛才竟然瞞著自己她的真實身份。

清河王艷羨沈介秋娶了個大美人。

“娘子。”沈介秋走近靜檀身邊,解下鬥篷披到靜檀身上,“不遠處有個行止亭,觀山水美景極好,娘子隨我同乘一騎?還是一同散步過去?”

靜檀見沈介秋眼下兩團烏雲,他形容消瘦了不少,定是為了操持賑災的事宜。

“妾乏得很,想補覺。”

“娘子與我心意相通,回住處同眠也好。”

沈介秋執起靜檀的手,攙她坐上馬鞍。

清河王瞅見阮湘靈眼紅得滴血,難免暗爽,站在阮湘靈身旁與她耳語道:“媛媛,人家小夫妻新婚燕爾、濃情蜜意,可沒有如你的願啊?你之前說什麽來著,說沈素律與你青梅竹馬的情分,心裏只有你一個人,看來是你一廂情願了。”

“我不明白,我哪裏比不上這個獨孤靜檀了,她那麽卑賤的出身,不過是仗著有一副妖妖悄悄的皮囊,暫時蠱惑了表哥的心而已。”阮湘靈忍不下這口氣,奔向快要坐上馬鞍的沈介秋,做作地裝出崴了腳,“哎喲”了一聲,“表哥,我的腳腕痛死了。”滿心期待著沈介秋來扶她、關懷她、最好替她揉揉腳腕。

沈介秋幹凈利落地翻身上鞍,對阮湘靈冷聲道:“我不是郎中,幫不上什麽忙,先帶我家娘子去歇中覺了。”

言罷,沈介秋揚鞭催馬,夫妻二人一騎絕塵而去。

阮湘靈憤恨地嘟囔道:“小賤人!敢和我搶表哥!等著瞧!有你好顏色看的!”

清河王從跌坐在地上的阮湘靈身邊走過,阮湘靈朝他的身影“餵”了一聲,“給你個機會,扶我起來。”

清河王止步,負手而立,搖頭道:“男女授受不親。”

“我可是你未婚妻。”阮湘靈美目中射出兩道寒光。

“這時候你又想起是本王的未婚妻了?你瞧不上本王,本王也瞧不上你。本王與你的婚約不作數。”清河王輕笑幾聲,翻身上鞍,故意扯著馬韁繞著阮湘靈跑了幾圈,揚起道上塵土飛她一臉的灰。

阮湘靈望著清河王遠去的身影罵罵咧咧,被啞奴攙扶起來,一瘸一拐上了馬車。

*

靜檀隨沈介秋回到他的官邸,沐浴更衣過後,丫鬟擺了一桌江南美食,靜檀饑腸轆轆,舉筷品嘗。

沈介秋親自溫了一壺甜甜的青梅酒,為靜檀倒了一小杯。

靜檀小酌一口,故意開玩笑道:“你倒乖覺,一見我下了馬車,便將自己心愛的小表妹推向清河王的懷抱,不要臉,教別人給你背黑鍋。”

沈介秋溫柔扯過靜檀的右手,將她的掌心放在自己的心口處。

“我這顆心是為誰長的?娘子還不知道麽?阮湘靈算不得我正經表妹,只是母親過去想要撮合我與她,我對她要別有用心,你盡可拿刀子來剖開我的心看看,看看我這顆心裏裝的小娘子是誰。”

慶德長公主的乳母是沈老夫人的母親,故二人以姐妹相稱,沈介秋與阮湘靈也“表哥”“表妹”的喊著。

“妾最討厭油嘴滑舌的郎君。”靜檀抽開手,自顧自吃起一盞冰酪。

“娘子下江南,不是為尋我這油嘴滑舌的郎君打一頓嗎?”沈介秋的指腹擦過靜檀的唇角,他揩去她唇角上沾的冰酪碎,以和煦的目光靜靜凝視她的玉容花顏,只她右頰那道傷疤刺目驚心。

“你這一提醒,是想打你這拋妻不顧的負心人。”

靜檀朝沈介秋胸口錘了一拳,正色說道:“妾下江南,確實是來尋人的。”她停頓了一下,“妾尋的是敏懷太子的遺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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