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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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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 章

靜檀見怎麽戲弄他,他都不生氣。

他一如前世那般時時刻刻忍讓她的一些不算好的脾氣。

“侯爺為什麽清楚妾對玫瑰花過敏?”

靜檀想逼問出他親口說出自己的真實身份,這樣就可以對他攤牌了。

“自是提前命人去教坊司打探過有關你的所有事。”容霜摁住了靜檀亂摸他的手腕,“你是我故人之女,我唯盼你年年歲歲平安喜樂,對你並無所求。阿檀,你需將我當作長輩來看。”

趁靜檀發楞的時機,容霜穿著單薄的寢衣飄出了佛堂裏設的這間廂房。

靜檀瞧著月白色床帳頂子上的花鳥蟲魚,她雖在前世與大魏太子做了五年夫妻,卻未花過一點心思去認識他到底是一個怎麽樣的人,對他的喜惡並不了解。

想著想著從前,靜檀深深睡去。

*

接下來將近有小半年時間,靜檀極少見到容霜的面,他好像是對她故意避而不見,自此來回避她想親近他的舉止。

但府中下人對靜檀的態度畢恭畢敬,都不用靜檀敲打他們。

靜檀知道,是容霜默默為她打點好一切。

她缺什麽,他給什麽。

靜檀常日裏總是無聊,回萬府越來越勤。

萬老爺聽靜檀抱怨容霜的次數多了,忍不住給她出了一個“餿”主意。

“玄英他這屬於萬年鐵樹不開花,你不如用激將法來激他。”

“怎麽個激將法?”靜檀問。

萬老爺神秘兮兮地吩咐管家,不出一刻鐘,管家領了一個如美玉般的少年到靜檀跟前。

“外祖我送你一個郎君帶回淮安侯府,我再命人傳話於玄英,告訴他我要你給容家留個後,即使這孩子的血脈不是出於容家的,你待玄英死後至少有個倚仗。”

靜檀卻不想用這種法子去試探容霜,搖首道:“外祖的法子好是好,但若必得使這樣的法子套出容侯對我說真心話,這真心話不聽也罷。”

“看你這倔脾氣,簡直和玄英天生一對,兩頭倔驢湊一起過日子了。”

萬老爺說完,到書房裏取來一個錦盒,交與靜檀。

“請遍了天下名醫給玄英看,都說治不好。這枚丹藥是我偶然得的,你拿回去給玄英吃。”

靜檀見錦盒上貼了黃色的畫滿符咒的封條,問:“外祖,我現時能打開錦盒看一眼嗎?”

萬老爺捋了捋須,“贈我丹藥的道士說了,需得玄英親啟封條,再立刻服下去。若旁人亂開這錦盒,那丹藥就無效了。”

靜檀總覺得哪裏怪怪的,還是依著萬老爺的意思將錦盒拿回府裏,她見不著容霜的面,便喚來無羈將錦盒交給他,囑咐無羈道:“錦盒裏頭的丹藥是外祖偶遇一不相熟的道士得的,外祖的用心是好的,但怕有人利用外祖愛孫之心做些不幹凈的事。終究不是名醫開的藥方,這丹藥再好,也是放了一點砒霜在裏頭的,讓侯爺務必想周全了再服這枚丹藥。”

無羈捧了錦盒到佛堂,一字不差地將靜檀的話傳與容霜聽,容霜若有所思地望著錦盒上封條畫的符咒,命無羈將錦盒放入密室。

是夜。

無羈帶人放出消息,容霜突發惡疾暴斃。

靜檀聽聞後,第一時間奔到佛堂,撲到床前見到容霜的屍身。

這一切來得太突然了,靜檀整個人都是懵的,明明離前世容霜死亡的時間還有小半個月。

她嚶嚶啜泣,見容霜的嘴唇發紫,明顯是中毒癥狀,於是問無羈:“侯爺死前說了自己哪裏不舒服嗎?”

“侯爺吃了錦盒裏的丹藥,腹內絞痛。屬下不敢離開侯爺,命人去請太醫來。太醫來之前,侯爺便去了。”無羈欲哭但無淚,擡袖遮掩拿生姜片擦眼角的動作,“夫人莫要傷懷,該吃吃,該喝喝,侯爺在與不在都是一樣的。”

靜檀隱隱覺得事情蹊蹺,無羈請她去換喪服,靈堂很快就設好了,容霜的屍身也已移到棺材裏。

靜檀跪在堂上哭靈,來吊唁容霜的客人絡繹不絕。

“小王可否請夫人借一步說話?”端王在靈前供完香,借機與向他回禮的靜檀搭話。

靜檀倒也想弄清楚事實真相,帶著小梅與端王到耳房內說話。

“夫人哭得雙目紅腫,倒不知小王死之日,夫人會為小王哭成這可憐模樣兒嗎?”端王的話裏明顯有醋意。

“殿下直接與妾明言,容侯之死到底與殿下有無幹系?殿下若說了假話,妾與殿下自此死生不覆相見,那道士妾已命人找見了。”靜檀早已留了一個心眼,花了大價錢去抓那道士,可是那道士什麽都不肯說。

“有幹系又怎麽樣?本王想對那病秧子出一口惡氣。”端王扼住靜檀的右腕,“阿檀,這世間你無人可以相信,也只有本王是真心對你好的。容玄英死了,你只有跟著本王,才有生路。”

“啪——”

靜檀掙脫端王,反手扇了端王一耳光。

“請殿下自重,殿下有妻有妾的,犯不著沾上我這個晦氣的寡婦。”

端王的手背貼在自己紅腫的面頰上,他並不覺得痛,反而非常享受這種讓他興奮刺激的感覺。

他府裏的妻妾只會順從他的意思,無趣得很。

靜檀不一樣,不僅有她自己的脾氣,還是他唯一真心喜歡的女郎。

“阿檀,你要知道,本王做這一切都是為了你。”

靜檀最清楚端王是個怎樣的人,不會再聽他的花言巧語,更不想與端王爭辯,往門口行去。

“阿檀,你所擁有之豐厚家財,你守不住的。天家要他容玄英的命,你沒有本王庇護,會與他落得同一下場。”端王望向靜檀瘦弱的背影,“本王先給你側妃的名分,待來日遇見合適的時機,本王再擡你為正妃。”

“妾只想以獨孤靜檀的身份活於世上。殿下最缺的東西,妾給不了殿下。妾最缺的東西,殿下此時也給不了妾。等殿下坐擁天下,再用天子之威勢來逼妾臣服吧。”

戳人痛處,是靜檀前世練就的本領之一,端王野心勃勃,擅長詐術,靜檀根本不想與端王虛與委蛇。

回到堂上,靜檀繼續哭靈,眼淚是真心為棺材裏那人流的。

無羈尋了個無人看見的時機,摁住機關,從棺材壁自動打開的洞眼裏將一盞茶遞給假死的容霜解渴。

“你想法子哄哄她,這樣哭法,她定要哭病來。”容霜憂心忡忡。

“侯爺造的孽,侯爺自己收場。您又不是不知道那個燒紙錢哭的是個小祖宗,屬下勸夫人勸得喉嚨都啞了。”無羈的嗓音確實沒有平常清亮。

容霜切入正題,問起無羈所監視監聽到的端王與靜檀發生的事情。

“她是真大膽,巴掌都打到端王臉上了,便宜端王了。”容霜忍俊不禁。

無羈瞧自家侯爺的臉色,“侯爺倒像是恨不得夫人將巴掌打到您臉上一樣。”

“別貧嘴了,去吩咐廚房煮點潤喉的甜水給她喝,你順便也喝一點。”容霜繼續裝死。

無羈繞回到堂前,聽靜檀的哭靈聲哀哀切切,想要告訴她自家侯爺是假死的事差點藏不住了。

無羈走遠了,靜檀推測不會有客人來了,命小廝推開一點棺材蓋。

她對著容霜的屍身說話。

“妾有一個蠢念頭,侯爺對妾有大恩,妾無以為報,今夜便追隨侯爺同去,黃泉路上,侯爺一個人、不、一個鬼也不會孤單了。”

容霜眉心一跳,忍不住開口,“阿檀,我好得很。”

靜檀一驚,回味過來容霜耍的小把戲,氣不過的她伸手去擰容霜的耳朵。

“侯爺騙了妾這麽多眼淚,自己倒安心睡在這棺材裏,實在可惡。”

容霜嘴上喊“疼”,心裏頭倒樂意她這樣發洩情緒。

靜檀也不問容霜緣由,只一昧與他打鬧。

不妨萬老爺來孫女的靈堂吊唁,見著這麽一幕,眼睛瞪得像銅鈴那麽大。

“住手!何方妖孽在此作祟,還不速速從玄英身上離開!”

萬老爺隨手舉起一個紙人,將容霜砸回了棺材裏。

靜檀忙跑過來向萬老爺福身行禮,“外祖,侯爺是假死,他和妾鬧著玩呢。”

“什麽不好玩,拿生死來開玩笑,也不顧著點自家媳婦的感受。”萬老爺看見靜檀哭得紅腫的雙目,天可憐見的,對孫兒越發不滿。

容霜雙手扳住棺材的邊沿要起身解釋,又被萬老爺摁了回去,還把棺材蓋給他蓋得嚴絲合縫。

容霜一直躺在裏頭拍打棺材蓋,向萬老爺求饒。

靜檀知道萬老爺也是個童心未泯的老頑童,等萬老爺玩夠了,才上前為容霜說好話。

剛要打開棺材蓋放容霜伸頭透個氣,府中管家來傳有太監來宣永安帝的旨意。

容霜是個死人,當然是靜檀這個淮安侯夫人去中門外跪迎旨意。

靜檀跪著聽完,越聽越不對勁,這狗皇帝是要委婉地吃絕戶啊。

要靜檀落發修行,隨意指了個不知哪裏找到的姓容的小男孩來承襲淮安侯的爵位。

“夫人,接旨吧。”太監斜眼瞧著靜檀,顯然看不起這位淮安侯夫人卑賤的出身。

靜檀給跪在身後的小梅、喜鵲使過眼色後,暈了過去。

喜鵲抱著靜檀的上身靠在她懷中,小梅裝作使勁掐靜檀的人中。

小梅:“公公,我家夫人哭了一天了,現下熬不住暈了過去,您改日等我家夫人好了再來宣旨吧。”

喜鵲:“快來人呀,夫人暈過去了,快請郎中來瞧瞧夫人的病。”

喜鵲拍落了想要將黃綢聖旨塞給靜檀的手。

小梅擋著太監,讓人抱走了靜檀。

太監嘀咕了一句。

“賤命就是賤命。”

這話傳進無羈耳朵裏,無羈揪起太監的衣領一拳頭將他打翻在地,騎在太監身上左右開弓扇他耳光。

“誰是賤命?”

“誰是賤命?”

“誰是賤命?”

……

無羈扇那太監一耳光,便問一句,直到太監說出那句“是奴婢是奴婢”,無羈才停下手。

毆傷天家使者,罪不容誅。

但無羈謹記容霜吩咐他的話,不能讓旁人隨意欺侮自家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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