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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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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求

江清涿拍戲其實並不怎麽喜歡帶人一起,像沔山這種偏僻落後的山裏更是連何小沅都沒讓跟。

到地方已經三天了,前邊主要是先適應環境。當然沒嚇唬謝驕說的那麽誇張,沔山水青山綠,風光旖旎,其實是遠離喧囂避世靜心的好地方。

他演的是個來這兒寫生的畫家,為這戲留了一段時間頭發,現在長得已經可以紮起來。因為瘦了十斤,看上去蒼白瘦削,站在破破爛爛水泥平房前確實很有落魄藝術家的味道。

前邊幾天劇組得配置人手布置場地之類的,演員沒什麽特別要註意,廖郴就讓他出去轉轉散散心。

山裏信號不好,他們目前都住在山下縣城的小旅館裏,導演制片人時刻關心演員情況,畢竟要是曝出來嚴重的負面新聞,比如嫖.娼漏稅什麽的,都得趕緊換人,免得影響項目。所以自然也都曉得了他跟謝驕那件事。

廖郴其實蠻八卦,想從他嘴裏橇點東西出來,但江清涿嘴比保險箱還嚴,楞是一個字兒都不往外蹦,廖導兩次鎩羽而歸,只好訕訕放棄。

沔山不如鷺島氣候溫暖,初夏外面還需要套層外衫。今日好像是趕集日,天剛擦亮集市上就開始熱鬧,下山賣山貨或是采買的山民四五點從山裏出發,江清涿出門的點已經人聲鼎沸。

沒有讓旅館提供早餐,打算自己去集市吃點。鄧向曉顯然跟他想到了一塊,在門口正好撞上。

鄧向曉是制片人,前幾天才一起吃過飯,兩個人關系不錯,幹脆結伴同行。他聽說謝驕跟江清涿在談時還打過歪主意想能不能拉過來當音樂監制薅一波,現在打了水漂,心裏有點失望。

沔山地處川蜀,當地人重油重辣,大清早街上飄滿香辣濃郁的紅油香氣。

街邊隨便擺著的簡陋小木桌座無虛席,鄧向曉看著攤上顧客面前的麻辣米線紅油抄手躍躍欲試:“要不咱們也試試這個?我記得你能吃辣吧?”

江清涿沒有拒絕,便當默認。

給勞動人民提供的份量向來量大管飽,不多時老板娘端上來兩個大海碗,動作風風火火:“辣子不夠自己加。”

旁邊調料盅裏裝著辣油和醋,縣裏小館子沒那麽講究,瞅著臟兮兮的。鄧向曉抽出粗糙廉價的紙巾,先擦擦上位客人留在桌上的油汙,再抽一張擦擦筷子。

雖然香味勾得肚子裏饞蟲亂爬,但還是下意識有點忐忑:“吃了不會鬧肚子吧。”

江清涿攪拌米線的動作一頓,腦海裏浮現出謝驕曾經對著辣菜發愁:“我怕吃了拉肚子。”

他拿過旁邊調料盅加醋,沒什麽表情地道:“那你別吃。”

江清涿對誰說話都不怎麽客氣,但他咖位實力擺在那,大部分人都笑笑忍了,鄧向曉跟他熟,不計較,怕辣也跟著往裏加醋。

“我還挺好奇的。”他接過廖郴手裏的火炬試圖撬開影帝這張保險箱做的嘴,“你搞對象的時候也這樣啊,人家說一句,你懟一句。”

得虧是個gay,男的心理承受能力強點,要是喜歡女的恐怕一輩子找不到老婆。

鄧向曉暗自腹誹,江清涿夾一筷子米線送進嘴裏,端起旁邊的水壺給自己倒水:“你想問我跟謝驕的事,就直說。”

“……”好直接,鄧向曉卡了一下子,“那你到底跟他談過沒?”

現在網上幾萬人吵這個問題吵得人仰馬翻,如果談過,那就是江清涿卸磨殺驢始亂終棄,如果沒談過,那就是謝驕自作多情單方面騷擾。

江清涿往碗裏加了點水,用勺子把湯拌勻,然後在鄧向曉期待的眼神裏冷冷回答:“個人私生活不予回應。”

“………………”

天氣很不錯,前臺小妹說這個季節山道邊的野桑葚熟了,可以進去摘來吃:“小溪螃蟹也多起來啦,你們要是去捉一簍子,回來我可以給你們做炸螃蟹!”

正逢暑假,廖郴拍戲拖家帶口,老婆帶著女兒也跟劇組隨行,小姑娘跟旅館老板兒子玩到一塊兒,撕了兩塊芭蕉葉在演鐵扇公主和牛魔王。

“炸螃蟹!”小胖墩聽到吃的跑得比誰都快,“誰要去捉螃蟹,我也要去,我也要去!”

畫家到山裏寫生,沒人欣賞他的畫作,就只有靠教沒見過世面的山裏孩子來獲取可憐的成就感。

跟當地小孩相處一下或許能更好理解角色,江清涿想了想,讓小妹拿來水桶和工具,打算跟小胖子進山撈螃蟹。

就在山腳,離得不遠,當地小孩常常進山,路線記得滾瓜爛熟,小胖墩當導游,一路興奮地哼哧哼哧跑在前方,使不完的牛勁。

廖郴女兒鬧著要一起,當爹的放不下心,於是多喊了個助理隨行。

沔山實在交通不便,車子都開不進山裏,只能徒步,所以一直沒有進行旅游開發,保持了最清幽秀麗的自然風景。

溪水潺潺,滿目青黛,夾道兩旁果然像小妹說的那樣結滿了野桑葚,兩個小孩一路走一路吃,吃得滿臉玫色汁水,小花貓似的。

江清涿也摘了幾顆,非常甜,比城裏賣得老貴的進口品種味道更好。

謝驕應該會很喜歡。

腦子裏突兀地冒出這個念頭,快到甚至來不及反應。

江清涿呆呆地看著手指上濃重汁液,心想:瘋了嗎?

“冉冉,你少吃一點……”桑葚都沒洗,助理怕導演的寶貝閨女吃了回去再鬧肚子,急得焦頭爛額,“叔叔幫你摘下來一會兒洗洗再吃。”

這是廖郴他們家老大,脾氣隨爹,暴躁得很,一見助理不讓吃就扯著嗓子要嚎。江清涿不慣著小公主:“哭就回去。”

又加一句:“晚上螃蟹也沒你份。”

小姑娘抽抽鼻子,試圖狐假虎威:“我告訴爸爸!”

廖郴養孩子有點嬌慣,每次廖冉一出現就是大小姐駕到通通閃開!平時在劇組沒少作威作福,但江清涿可不怕他爹,徑直卷起褲腿下水:“告訴吧,你爸來了,我連他一起吵。”

小孩子都欺軟怕硬,踢到鐵板只能低頭,收回那副要哭的架勢,終於老實了。

在這種山清水秀的地方心無雜念捉會兒螃蟹,倒也算作一種放松。江清涿看著水桶裏滿滿當當的戰利品,低頭擦了擦臉上的水珠。

這些天雖然表面上看不出什麽,但他其實情緒並不高,身上的吻痕尚且沒有消散,更別說心裏的。

進組以後已經盡力不再去想關於他的一切,可仍舊會像剛才那樣時不時在腦海中浮現他的臉,可能要再過一段時間才能完全放下。

好在這部電影應該要拍好幾個月,好幾個月,應該足夠了吧。

江清涿揮開趴在水桶邊嘰嘰喳喳的兩顆小腦袋,提起水桶,準備返程,助理連忙自告奮勇:“江老師我來吧我來。”

天色隱隱有陰下來的趨勢,助理擡頭看天:“可能要下雨了,我們得快點。”

剛剛在裏面信號時好時壞,等返程到一半時才開始穩定,他跟助理的手機叮鈴咚隆跳出好幾聲消息提示音,江清涿拿出手機,廖郴的電話正好打過來:“你們擱哪兒呢?”

手背驀地沾染一絲涼意,是雨絲,江清涿加快腳步:“路上,馬上回來。”

廖郴又問:“噢噢,那你碰到謝驕了嗎?”

心臟猛然停跳一拍,江清涿怔道:“什麽?”

廖郴在那邊不知嘟噥了句什麽,像是在跟誰說話,然後聽筒裏聲音放大:“他剛剛一個人到這兒,連氣都沒喘勻就進山找你了,你沒碰見他?”

從山腳往裏到溪邊是條直線,雖然途中有兩條分岔小道,但兩側雜草長得半人高,一般人都不會踏足。

江清涿回頭望了眼陰郁下來的幽幽山路,握著手機的指節微微用力:“沒有,他出發多久了?”

廖郴道:“這,得有二十分鐘了吧?”似乎想到什麽,語氣帶上點凝重,“他平時方向感怎麽樣?”

江清涿沒回答,本來就臨近傍晚,再加上要下雨,山裏黑得很快。夜盲癥在灰暗的地方行動不便,山裏雖然沒有野獸,但常常有山民放養的狗漫山遍野游蕩,對普通人算不上威脅,但對謝驕來說。

胸腔很突兀地湧上一股怒氣,江清涿煩的不行,連戒指都還了回去還不明白什麽意思嗎?繼續追過來死纏爛打有什麽意義?

他壓抑著心口怒火,語速極快地說:“聯系當地派人找他,謝驕有夜盲癥,晚上對他來說不安全。”

這麽一說廖郴也著急起來:“啊?那他還敢一個人進山。”廖導說話直接,罵罵咧咧道,“你家這位真會給我添亂!”

江清涿沒功夫糾正,轉身對助理說:“帶小孩先回去,我要找個人。”

剛剛聽他講電話也聽了個大概,助理正色:“可是江老師,你也不熟悉山裏的路,別到時候人沒找著,自己還丟了。要不還是先一起回去,跟當地人一起來找吧?”

話音剛落,不遠處忽然傳來震耳欲聾的狗叫,山裏的狗一般只有外來者入侵才會成群結隊圍堵,江清涿臉色一白,拔腿朝發聲地跑去。

謝驕戴著純黑色的口罩,手裏拎著一塊碎石,滿臉不耐煩,正準備把這些討厭的狗都砸跑。然而聽到身後有人趕來的動靜扭頭一看,殺機畢現的眼裏立馬露出了柔弱委屈的眼神。

他眨巴眨巴眼睛:“……阿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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