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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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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4

醫藥營銷老師沖進教室,藥劑學老師突然擡頭看向她,我們的目光齊刷刷看向她,她說:“你們下去準備一條視頻,每個人拍一條視頻,一個人負責扮演藥店的藥師,一個人扮演顧客。待會兒你們看班級群裏的視頻,看這個視頻是怎麽拍的,你們照著這個視頻模板拍一條,拍攝地點任意選。”

後來,在星期四和星期五這兩天,接二連三的科任老師都急得在上課期間闖進教室告訴我們要拍視頻。

不知道學校抽什麽風,考試的日子一拖再拖,大家刷了一個月的技能認證的題目,遲遲盼不見考試的日子到來。在決定技能認證考試的日子之後,緊隨而來的就是期末考試。

任課老師都讓出自己的課給我們刷題,關於期末考試這件事,我們早就拋之於腦後,來不及去看書了。我們誰都在為技能認證做準備。

我每天下午放學後,就在教室裏刷著600道技能認證的題目,刷的心煩意亂。老師曾說6月底考技能認證,後來又拖到7月3號,之後又拖了一個星期。

任課老師也在抱怨學校領導可能抽了什麽風,總把考試的日子一拖再拖。毒辣的太陽已經把我曬得失去了力氣,我就如軟化的冰棍,我已經不想刷題了。我的情緒和我的體力都已經擺爛了,而且,在期末即將到來時,各科目的任課老師突然告知我們要考試,不僅要拍實訓視頻,還要考理論。就連體育這個科目也要考理論知識,特色社會主義和職業道德,還有計算機基礎,以及醫藥營銷都要考理論。

這件事如同一連串的霹靂炸彈,把我們的腦子炸的嗡嗡響。曾經反反覆覆刷著藥劑學的題目,每當打完兼職回來,轉頭就忘。我已經妥協了,連主要的科目我都學不會,更別提我從沒怎麽聽講的科目。或許我就不是學習的料。

考試的壓力越來越大,已經沒有心思再去學其他科目,大家都在趕著完成實操視頻。這第二學期的前期,部分老師們並沒有怎麽教我們理論知識,就算教了,我們也不會認真聽。我們大家只是想著這個科目又不會考試,所以,一整節課,我們不是發呆,就是睡覺。

我感到頭大,我最不喜歡拍視頻了,我不太上鏡,現實中看著還好的一個人,但每當攝像頭對準我,一張陌生醜陋的臉就出現在鏡頭裏。這張臉它是多麽的醜,如一個年過四十的婦女,明明不是我真實的樣子,我卻要接受這就是我。

尤其是我身份證上的照片,真的沒眼看,已經醜出了天際。在老家時,攝像館裏的大爺給我現場P了一件職業裝,他說:“身份證照片裏的人都是黑色衣服的,必須要黑衣服才能上傳。”

本就很醜了,何況還要再P上一件職業裝。

現實中的我和攝像頭中的我全然是兩個人。

這一個學期下來,我都在忙自己的事,倒沒交到什麽真心朋友。我把拍視頻這件事一直拖到第二個星期,老師叫著我們去實訓室拍攝視頻時,婧婧說:“圓圓沒有搭檔,要不你們一起吧。”

圓圓、婧婧和家家是好朋友,每當晚自習下課時,在國旗臺前排隊時,站在我身前的她們總會拉著我打打鬧鬧,可我總是融入不進任何小群體中。

星期三的下午,當我提出想拍視頻時,圓圓幫助了我,我們在寢室的樓梯間裏拍完了這個視頻。這個樓梯間很少有人來往,家家:“來,123,開始。”

圓圓從樓梯下走來,見著我,說:“你好。”

她的眼睛圓溜溜的看著我,這雙眼睛又圓又漂亮,一雙眼神中透露著我們二人相識中的熟悉感,沒有陌生人初見時的陌生感,我忍不住想笑,每當她與我對視,我都控制不住笑出聲,她見我笑,她也笑了起來。

我捂著肚子縮在墻角哈哈大笑,眼淚都要笑出來了。

“你好。”

“你好。”

如被點了笑穴,總控制不住想笑。

第三次——

我在原地不動:“你好,請問你有什麽需要嗎?”

圓圓:“我感到有點發燒,頭痛。”

我:“請問你有過敏史嗎?”

圓圓:“沒有。”

我的嘴角忍不住上揚,最終我們二人還是沒憋住,一起笑了出來。第三次、第四次……不知拍了多少次,最終還是把視頻拍完了。當拍完這條視頻時,我從未感到如此的激動,和圓圓、家家抱在一起。

就好像,第一次獲得了成功的喜悅。我感激她們,長大後,多數人的時間都是壓縮的,當把自己的時間分配給別人,或許會耽誤了自己的事情。但是,這一刻我明白了,把時間留給自己是一件自私的事情,當有人需要幫助時,應該伸以援手。

我曾經做了不少錯事,每個人都很好很好,我以為,很多人長大以後,都會變得現實了,變得像我一樣的現實,變得像我一樣只在乎自己。

如果,看到一個像我一樣的人,那我對她的評價應該不會很好,因為她很自私,雖然是現實因素逼迫她自私,但我對她仍然是喜歡不起來。

中藥學的實操視頻,我遲遲沒有拍。臺上的學生都在拍視頻,藥材只有一味,大家都是輪流著來,班上的同學太吵。我回想起我這嗓子,在人多嘈雜的地方,我的聲音就細若蚊吶。就算輪到我,我也拍不出來。

蘋果:“你該沒拍視頻嗎?”

我:“沒有……”

蘋果:“等下我幫你拍。”

蘋果拉著我和班長請了假,在晚自習下課集合時,她沒有去排隊,而是陪著我留在教室裏拍視頻。那一刻,我的心有些動容,曾經止不住的悲傷情緒全都化作一股暖流,這股暖流的源頭來自蘋果。

在考試的前夜,舉行了一次期末大集合,教官在後操場的臺上高聲說著:“像其他職業學校,期末隨便考考就過了,我跟你們說,那是不負責任。為什麽要你們拍視頻,那是對你們有好處的。在深圳那個地方,已經有學校要求拍攝實操視頻……”

我擡頭仰望著籃球框,夜色下的籃球框像是兜住了星星,天空中的一抹深邃藍在夕陽的褪去下,從邊緣起伏蔓延至整片天,漸漸暈染蕩漾。滿天的星星就像是水面上的粼粼波光。

從七點到九點半,這個教官話語不歇,和我們說著考試等有關內容,我們在操場上站了很久很久,站到腳酸腿軟,木老師時不時跳出來揪打不安分的學生。

這段時光或許會很短暫,只停留在這三年。我們終將會是過客,我們終將是別人回憶裏的一粒沙,就如歲月長河中的一粒沙,全都消失在時空中。

我們能留下的只有回憶,時光一去不覆返,唯有回憶永存於心中。我們能做的,只有珍惜當下,只有享受當下。不管是苦與樂,它們都是短暫的,它們都會隨著時間逝去。只有當我們還存在著時,它們才會存在著,時間會讓它們離開,不管多麽痛苦悲傷,再想去回味時,它們都已經不存在了,不管再怎麽樣時,都已經回不到過去了。

再想回到曾經時,恐怕也難了。我們終將是時間裏的一顆種子,從發芽再到開花結果,從開花結果再到衰老枯敗。我們所感受到的,都是我們所存在的證明。天下之大,容納形態各異的生命,它們在天地中的培育下漸漸成長,漸漸安眠入土。

它們或許是快樂、憂傷、痛苦、難過……但它們始終是安分守己的,它們在這世界中留下生命的印記,它們遵守著世界的規則,它們來過這個世界,曾為這個世界帶來許多歡聲笑語。

一張試卷發下來,我的筆尖停留在卷面上,不會做的題目仍然是不會做,不管我刷多少遍題目,有些沒有註意到的知識點仍然會猝不及防的跳出來。不管我多麽努力,不管我花的時間比別人多幾倍,我始終不如其他人。

始終不如在期末前認真覆習的同學,或許他們在前期並沒有認真看書,但是,他們仍能取得優異的成績。

我妥協了,或許是因為大運流年我才變成這樣,或許是我的學業運很差,畢竟我曾輟學幾年,而且我的基礎不好。所以,就算我多努力也不如別人,所以,與其埋頭死讀書,還不如珍惜當下的時光,珍惜與同學相處的時光。畢竟,時間是很快的,離開了就沒有了。

坐在我後面的燦燦悄悄說出了話:“第7題選C,BBCCCAC……”她把答案一個一個的告訴了我,坐在我身旁的其他同學也和我悄悄說起了答案。作弊的小紙條扔來扔去,他們把我做錯的題和我不會做的題的答案都告訴了我,於是,接下來的幾個科目,他們都悄悄告訴了我答案。

“我剛剛好慌,心裏好慌,當老師叫到我名字的時候,我在想我一定完蛋了。好丟臉,他在群裏艾特我的名字,只有我一個人沒有交實訓作業。”

香香擡著板凳坐在寢室門外,替使用電熱壺的室友望風,學校禁止學生帶任何電熱品到寢室,她在看查寢的人會不會來查寢。我蹲在門口安慰著她:“沒關系,我以前也和你一樣。”

香香:“我在想一定沒有人幫我,那一刻我好絕望,沒有人幫我。我不知道怎麽辦,只有我的計算機作業沒完成,老師總是說我發的文件不行。你也知道,我的腦筋不行,笨的很,我最搞不來這些東西了。多虧了你,如果沒有你,我都不知道怎麽辦了。我以前總在想,他們都是討厭我的,沒有人喜歡我,我剛剛真的好絕望。”

我搖頭,她道出了我的心聲。曾經,我也是這麽想我自己的,我說:“你很可愛,我以前也和你一樣面對這些事情也不知道怎麽辦,前天,拍中藥實訓視頻的時候,如果不是蘋果幫我,我也不知道怎麽辦。大家都很好,每個人都很好,這裏的每個人都很好很好。”

她的眼淚都掉出來了,如曾經無助的我,我曾經也覺得,我應該是被討厭的。可是沒有,大家都對我很好很好,每個人都很溫暖,大家都是互幫互助的。

涵涵突然竄出來,大叫:“誰的眼睛尿尿了!是不是香香你眼睛尿尿了!”

本該傷感的氣氛突然間換了個畫風,我忍不住笑了笑。香香仍在擦眼淚,我跟香香的想法很像,我也是像她這麽看自己的,如果不是多虧圓圓,多虧芳芳和涵涵,多虧蘋果,我的視頻作業才能完成。

這一晚上,大家都在期待著第二日的來臨,明天就可以離校了,明天就放假了。而我,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回來,不知道多久才能返校。

老師給了我們每個人一張請假條,這條請假條上填寫的返校時間是8月2日,可是我知道,我不可能在那一天回來。

那一天下午,保安室門前排了一條長長的隊,我本以為老師在給我們批假條前,會給家長打電話,我發消息給了爸爸,我等了很久很久,爸爸回覆了我,我很驚訝。

在我站在保安室外時,老師高聲叫了句:“山夜,過來。”

一張請假條遞給我,他沒有讓我打電話給家長,我慶幸著,也感激著他們。感激爸爸和老師。

後來,我終於知道為什麽大家為什麽對我這麽溫柔了。因為,我手腕上的疤,這條疤我自己都忘了。

考試結束後,操場上大集合,所有學生們站成一排排。回想這個學期,我一直在努力,可是在考試的時候,我仍然是發揮失常了。

每節課下課之後,我都會去做《藥劑學》的習題,可是當卷子發下來的時候,不會做的仍然是不會做。明明看了很多次實操的視頻,可是在考實操的那一天,我仍然是犯了錯。

“這次考實操考的是制備軟膏劑,無水羊毛脂0.12g,冰片0.15g,醋酸氯己定0.15g,凡士林27g,乙醇2ml。”

我一時犯迷糊,把乙醇倒成10ml,我還納悶為什麽量筒只有10ml,沒有15ml。當混合時,我把10ml的乙醇全倒進乳缽中,當倒進去之後,我才意識到出錯了。

可是不能停下來,不能讓老師看出一點意外,我飛快地攪拌,把乙醇溶液攪出乳缽,它濺的我滿手都濕了。最終,我勉強把它混成了膏狀物體。但是,只有我的乳缽中,我的軟膏是黃色的。其他人的軟膏都是白色的。

我妥協了,好像不管怎麽做都沒有用,我妥協在命運之下。有些時候,不管怎麽努力都沒什麽用。或許我該重視的是當下,當下的朋友,當下的同學和溫暖,而不是自私自利的只為自己。

這夜,大家站在國旗臺前,我擡頭仰望星河滿天,國旗臺上的教官說個不停,站在我身旁的丹丹握緊我的手,她的手和我的手十指相扣,當我把目光放在我和她相扣的手時,我的心猛然一跳。

白色的燈光灑在我的手腕上,一條若隱若現的疤痕出現在我的眼前,如果不是丹丹今天和我十指相扣,我都沒註意到這條疤。已經有三年了吧,這條疤依然存在著。

我一直認為我該被討厭的……就連我自己也討厭我自己,居然還能被溫柔以待。

他們對我很好,真的很好很好。

原來我一直是被溫柔以待的,只是我一直沒發現。我總在想,現實中,如果有像我這樣的人出現在我面前,我做不到像他們一樣真誠待人,可是他們沒有,總有人想幫我,總有人想靠近我。

曾在保安室前,大家商量著搬寢室,當有同學邀請我去她們寢室的時候,婉兒沖出來氣沖沖的說:“聽說你要搬寢室?”

我搖了搖頭,再沒膽子說換寢室,婉兒抱緊了我。我在寢室中總是一言不發,和室友的關系忽近忽遠,很少交流。

可是,婉兒在這一刻抱緊了我。

當我因為為營銷學視頻而犯愁時,圓圓站了出來幫我完成了視頻,她作為我的搭檔,幫我拍下一段營銷感冒藥的視頻。

我的同桌幫我剪輯了視頻。

蘋果和婉兒,還有芳芳,她們都在幫我,當我因為學生行為禮儀視頻而犯愁,芳芳把她下鋪的床讓給了我,讓我完成疊被子的視頻。

當搬寢室的那一天,因為分配給我們班的寢室只有三間,這三間都被霸占了,以至於導致我們這一間寢室的人不能住在一起,寢室裏的人都不願離開,我們大家都在寢室中,這是我們彼此間的最後一絲溫暖。

大家死死堅守著最後一絲溫暖,寢室外人群躁動,已經有人提前上四樓去占領寢室。每個學期結束時,都要進行一次寢室大變動。

老師在班級群裏說著:“兩點後再搬。”

時間到下午兩點的時候,班裏的人都已經搬的七七八八了,唯有我們寢室的人還在寢室裏。四樓寢室已經被占了,沒有獨屬於我們十一個人的寢室,我們將與其他班級的人混寢,這註定是一場分離。

只有我們寢室的人聽從老師的命令,可是,結局卻是一場分離。丹丹邀請我前往她們的寢室,我總有些不舍,畢竟,在上學期,是涵涵、芳芳和蘋果幫我把行李搬到這間寢室,而且還給我一張很好的床位。

我這麽做或許會很傷人。

涵涵:“山夜,你要搬去和誰住?”

我:“我……不知道。”

涵涵:“和我們一起去410寢室。”

她們都對我很好,410寢室是招生老師的寢室,招生老師還沒有搬出來。410寢室是一間和其他班級混住的寢室,我擔心我去了之後,多占了一個床位。

我從不敢賭我在別人心中的分量。

畢竟,我在寢室裏很少說話,我覺得我的人際交往實在是不算好,這一方面實在差勁,社交能力非常糟糕。可是,涵涵、芳芳和蘋果對我很好。

丹丹在走廊上四處找我,怕我沒有寢室住。

原來,是我忽視了我眼前的美好。

活在當下,重視眼前一點一滴的溫暖,趁著每個人還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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