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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爺的還魂引(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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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爺的還魂引(九)

許迦葉睫羽微顫, 聲音極輕地道:“你忘了,反倒是一件好事。你自己可能都不知道,你的病大抵便是因我而起, 你忘了我們的過去, 你的靈魂卻記住了我曾經帶給你的痛苦與遺憾。我們還是能不見就不見吧。”

蕭亦衍輕扶住許迦葉的胳膊,直直地註視著她的眼睛, 像是想透過她的眼睛一直望到她心裏去:“你不讓朕見你, 那才是要了朕的命。你不理朕, 朕才會痛苦, 但凡你願意罵我幾句、捅我幾刀, 朕都會覺得快樂。

“你帶給朕的一切, 哪怕是遺憾和痛苦, 朕都不會嫌多, 只會覺得不夠。若你連看朕一眼都不願意, 那才是朕的噩夢。”

許迦葉攏在袖口中的手顫了一下,面上不見絲毫動容, 掙脫開了蕭亦衍的手, 退回到了床榻的最裏邊,臉上的神情冷淡了下去:“陛下請回吧。”

蕭亦衍清楚想讓許迦葉改變心意是困難的, 但總得試一試, 才能知道她會不會對他心軟,他微垂長睫, 低低地道:“你從前是喜歡朕的, 對嗎?你說朕變了,朕是不是變得讓你不喜歡了。”

許迦葉緩緩闔上了眸子, 不知何時便會殞命之人,何敢言愛?

她既然已下定了決心, 自然也能狠得下心,而且就連她自己也想不明白,若蕭亦衍永遠都無法想起過去,他和上一世的殿下,究竟還算不算是同一個人。

當一個人經歷了足夠多的悲劇,她只要往未來看一眼,就能預料到結局。

再睜眼時,她眸中已波瀾不起:“陛下以為我們只是在臣是否應當留在京城養病這一件事上有分歧,實則不然,您只要再往下走一段路,就能明白,我們離得太近,這世上便會多一對怨偶。”

蕭亦衍坐在了榻沿上,想去牽許迦葉的手,卻被她躲開了,他以極溫柔的目光註視著她,放緩了聲線。

“你想要什麽東西,朕都能為你尋來,雙手奉上。你想要什麽樣的人,朕就變成什麽樣的人。你想要朕做你的仆從,那朕便一輩子不做皇帝。這世上還有什麽神仙眷侶能比我們更般配?”

母後說得對,他把自己當皇帝,那許迦葉永遠也不可能接納他,這世上沒人會願意給自己找一個主子。

但他希望許迦葉能做他的主人。

愛到極致,便與臣服等同。

許迦葉默然良久,說道:“不過是強做的般配,陛下削足適履,不覺得痛嗎?”

蕭亦衍柔和了眉眼,這世上的恩愛夫妻無一不需磨合,強求的是他,做改變的自然也應是他:“朕樂在其中,甘之如飴。”

他恨不得把自己的心掏出來給許迦葉看一看,若這世上真有神仙就好了,他違背了誓言真能被雷劈死,她定會願意相信他。

許迦葉看向蕭亦衍,眸中的情緒依舊淺淡而克制。

蕭亦衍伸手搭上了許迦葉的衣袖,深邃的眼眸中滿含期許:“過去的遺憾,難道你不想同朕一起彌補嗎?”

許迦葉被他眼底的神色灼痛了眼睛,收回視線,垂下了眼簾,心緒翻湧難平。

殿下的樣貌與性情改變了,但愛她之心卻沒有改易。他顧惜她的身體,才與她有了分歧,等他憶起了曾經,自然會懂她的心,尊重她的選擇。

即便他真的記不起來,他到底還是那個殿下,他們未必沒有心意相通的那一天。

她已猜疑了殿下一輩子,難道還要辜負他來世情牽的期許嗎?

她若撒手人寰,他是註定會為此傷懷的,難道她連一夕的快樂都不能給他嗎?

蕭亦衍目光柔和地註視著許迦葉,蝶翼般的睫羽在她眼下撒下一層青灰色的陰影,遮掩住了她眸中的情緒。

他卻察覺到了她態度的松動,手順著她的衣袖滑動,包裹住了她的手。

許迦葉這一次並沒有躲開。

蕭亦衍的眼眸漸漸亮了起來,擡起另一只手試探著觸碰許迦葉的臉頰。

許迦葉掀起眼睫望向他,眸光沈靜似水。

蕭亦衍感受到了一種無言的鼓勵與默許,張開雙臂想要將她攬在懷裏。

許迦葉在那之前抱住了他,將頭埋在了他的頸側,終於說出了忍耐了許久的,以為再也沒有說出口的機會的話:“殿下,我以為我再也無法見到你了,我好想你。”

蕭亦衍無法描述他現在的感受,這世間的所有詞匯都太過貧瘠,無量的光明與他此刻心中的喜悅相比太過黯淡,波瀾壯闊的海水不及他心潮洶湧。

許迦葉主動抱了他,為了這一瞬,他死也甘願。

許迦葉緊摟著蕭亦衍的脖頸,身體不受控地微微顫抖起來,她不知道這是不是由於太過激動,她只知道他們明明才重逢,她已經開始恐懼別離。

縱使前路可能是另一重悲劇,為了他,她願意一試。

她亦有她的私心,世事漫隨流水,人亡政息,旁的她已無時間和餘力去顧及,至少她要為七殺軍留一條康莊大道,絕不能讓她們重蹈太後昔日舊部的覆轍。

察覺到許迦葉的身體在顫抖,蕭亦衍心中車載鬥量的喜悅盡數消弭,只覺心痛難以自抑。這短短的一句話,她不知糾結猶豫了多久,才敢說出口,是他待她不夠好,她才無法全心全意地相信他。

蕭亦衍溫柔地撫了撫許迦葉的脊背,安撫道:“朕會陪著你,我們永生永世都不分離。講一講我們從前的事吧,你是如何認出朕的?”

他不相信前世今生只是許迦葉病中的臆想,若真的是,那他要這世上所有人都同她一起病。

真實與虛假的界限不再存在,她便是真的愛他。

她眼裏好不容易才有了他,他寧死也不會放手。

許迦葉久久未語。

淚水滴落在布料上發出微不可聞的響聲,蕭亦衍意識到了什麽,將懷中人抱得更緊了一些。

半晌後,許迦葉緩過了勁,聲線不帶泣音,只是稍顯喑啞,她抱著蕭亦衍不敢放手,亦不願放手,從他們的初遇開始講起:“那一年,我十五歲……”

蕭亦衍不在意李樂衍的一切,不在意他的性情、理想,又是為何要男扮女裝,不在意他如何文武雙全、仁義純善,如何受到父皇的寵愛、世人的讚頌,哪怕那個人是他自己。

他在意許迦葉的值房是否向陽,她的月例夠不夠花,每日的夥食怎麽樣,她侍奉的皇子待她好不好,那個打她的薛庭芝死得夠不夠慘,還有沒有其他不長眼的東西欺負她。

許迦葉有些答了,有些沒有,她從蕭亦衍的頸側擡起了頭,眸光柔和如燭火的光暈。

“你還是和以前一樣,關心的東西沒有變過。我過得很好,除了初見時被你救的那一次,沒有再吃過苦。遇到了你,日子便更好。

“我們在梧桐樹下談心、吹葉。在書房裏,你教我寫文章,有時我看著你合香,那些香都是給我用的。

“有好多次,我想看你練劍,你拗不過我,把我帶到了演武場裏去,你每練半刻鐘,都要問我坐在那裏無不無聊,要不要帶我去別的地方玩,可我怎麽會無聊呢?”

她沒有繼續說下去,但她的眼神似乎在說,能看著你,我便會感到快樂。

她靜靜地註視著蕭亦衍,用目光描摹他的面容,他實在是俊美得有些過分,依稀能尋見他上一世的影子,鬢若刀裁,眉如墨畫,狹長的鳳眼內勾外翹,平日裏冷淡的琥珀色眸子柔和下來亦不減光彩,開合時眼波流轉、神光逼人。

她的視線順著蕭亦衍高挺的鼻梁一路下移到了他那透著暖玉般的光澤的唇上,只停留了一瞬便移開了目光。

蕭亦衍心如擂鼓,許迦葉視線掃過的每一處都像被火苗點著了一樣發燙。

他想傾盡所有乃至賠上性命換時光停駐在此刻,又覺得他們有更美好的未來可以期許,這樣令人的心都快化了的瞬間,以後會有更多,他若死了,便看不到了。

蕭亦衍喉結滾動,像快要渴死的人尋找水源一樣撫摸許迦葉的鬢發、臉頰,拼命克制自己想要吻她的沖動。

“朕不會吹葉,但可以學。你想要什麽香,朕都會為你合。你如果想看朕練劍,朕可以練到拿不起劍為止。”

他早已為她合過許多香,只是從未有機會給她。

許迦葉只覺臉頰一陣酥麻,耳根有些發燙,臉上的溫度越來越高,她沒有躲閃,有些難耐地垂下了眸子。

蕭亦衍的撫摸似乎永遠都不會停止,但終究停止了,他知道若再不停下來,自己定會克制不住地吻上去。

他理了理許迦葉被他揉亂的發絲,戀戀不舍地收回了手。

臉上的酥麻感漸漸退卻,許迦葉勉強恢覆了平靜,微擡起眼睫看向蕭亦衍,眸光明若秋水,神情不見羞怯,唇邊漾著笑意。

她喜歡他摸她。

蕭亦衍覺得許迦葉的睫毛像是兩把小刷子,撓在了他的心上,他接著方才的話一面說,一面用目光描摹許迦葉的眉眼。

“這些都不夠,這些東西哪裏拿得出手,虛無縹緲的愛與關懷,既不能讓你高車駟馬,也不能讓你大權在握。朕上輩子就那麽混賬,舍得你一直做內侍?”

許迦葉眸光黯淡了一瞬,笑容緩緩收斂了,側過頭避開了蕭亦衍的目光。

她將他是如何為了她的野心戰死沙場之事和盤托出,又重覆了先前說過的那句話:“是我害了你,如果不是為了我,你本不必上戰場。”

蕭亦衍聽到他死了,語氣急切道:“朕就這麽把你拋下了?朕死後,你過得如何?”

他把上輩子的自己恨上了,他未免也太不爭氣,留許迦葉一個人孤苦伶仃地在世上。

許迦葉說真話時不敢看蕭亦衍,用春秋筆法說真假參半之言時倒是直視他的眼睛,露出一個淺笑。

“過得很好,我扶女帝上位,封王拜相,擁兵自重,權傾朝野,尊榮一生,肆意一生,所行皆是坦途,所到之處萬人敬頌,臨走時亦是壽終正寢,一星半點的苦都沒有吃。”

蕭亦衍撫了撫許迦葉鬢邊的發絲,嘆息道:“你騙朕,那條路有多難走,朕心中有數。”

許迦葉冷哼了一聲,故作惱怒道:“你小覷我。”

“你是當世戰神,從娘胎出來便是一等一的將星,朕怎麽敢小覷你?再難的路,你自一拳破開。”蕭亦衍心中憐惜,也是真的感佩許迦葉的能為,抱著令她開懷的心思,放柔了聲線道,“朕想護著你,更指望你能護著朕,朕遠不如你。”

許迦葉心想蕭亦衍還不知道她上輩子是個拿不起刀的廢人呢,大概以為她和這一世一樣強悍,她的春秋筆法未免有些太過了,思及此處,不免有些想笑。

她揚了揚眉眼,明眸熠熠生輝,有些自得地打趣道:“陛下何必妄自菲薄?等你再練二十年劍,說不定就能趕上十八歲的我了。”

蕭亦衍眸中劃過一抹笑意:“那朕要好好努力了,不然怎麽配得上你。但朕想,縱使朕配不上你,你總不會不要朕。”

許迦葉註視著蕭亦衍的眼睛,唇邊漾起盈盈笑意:“你忘了你方才說過的話了嗎?這世上……”

這世上還有什麽神仙眷侶能比我們更般配?

蕭亦衍也跟著笑了起來,半晌後,他問道:“你是怎麽認出的朕,朕有上輩子俊美嗎?”

他望向許迦葉的眼神灼熱極了,如果他是一只孔雀,恐怕已經開屏了。

許迦葉有些招架不住他的視線,垂下了眸子,睫羽微顫:“你怎麽還要和自己比?”

蕭亦衍擡起手,輕輕觸碰了一下許迦葉的臉頰,觸手一片溫熱柔軟,他心頭一顫,輕柔地撫摸起來:

“朕沒有上一世的記憶,與上輩子的那個人既算同一個人,又不是同一個人。至少到目前為止,你愛他多一些,說得更殘忍些,你是因為愛他,才會愛朕。朕不想要你的愛屋及烏,朕想要你滿心滿眼唯朕一人。”

他相信總會有那麽一天的。

許迦葉輕輕蹭了兩下蕭亦衍的手,擡眼看向他,眉眼比春風還要繾綣:“一個時辰前,我看到了你寫的字,綢繆束薪,三星在天,這是我們的世界才有的詩,你的筆跡也沒有變。

“你對上一世應該還有一些殘存的印象,也許有一天你能徹底想起來,那時便沒有愛屋及烏,從前的你,現在的你,都是你。”我心中唯你一人。

蕭亦衍怔住了,捧著許迦葉臉頰的手顫抖起來。

許迦葉望向蕭亦衍,眸子裏蘊著一泓秋水:“我知道了那是你的筆墨後很是難過,以為你是因為我的病才冷待於我,不願認我。好在蒼天終究是善待我的,我不過傷心了一陣子,誤會便解開了。”

許迦葉的語氣輕柔至極,卻像是一柄大錘狠狠砸彎了蕭亦衍向來挺直的脊背。

蕭亦衍極力維持著鎮定,緩緩收回了不住顫抖著的手,五臟俱碎也未必有他此時這般疼痛難抑,他連呼吸都覺得痛不欲生。

蒼天何其殘忍,連一天的完整的光亮都不願給他。

他不是許迦葉所愛之人的轉世,她愛的人從來都不是他,而是那個殘魂。

原來他連被愛屋及烏的資格都沒有。

“你怎麽了?”許迦葉見蕭亦衍臉色慘白,一時間有些不知所措,心疼地去撫他的背,聲音高了起來,“你不是帶了太醫來嗎?是不是在門外候著?太醫——”

“我沒事,別擔心。”蕭亦衍擡起眼眸,近乎貪婪地註視著許迦葉的面容,眸中暗沈一片,像是深不見底的寒潭,能將人直直吸附進去。

被許迦葉用依戀、擔憂的目光註視過,他怎會願意退回到她眼中沒有他的曾經?

他本就不是什麽品德高尚之人。

蕭亦衍斂去眸間神色,伸手將許迦葉緊緊摟在了懷中,他雙手環著許迦葉的腰,雖極力克制,但還是有些控制不住力道,像是要將她整個人都揉碎在懷裏,

許迦葉滿心都是蕭亦衍的身體,她靠在蕭亦衍懷裏,臉貼在他的胸膛上,擔憂道:“你的病真的好全了嗎?”

蕭亦衍聞言,擡起一只手搭上了許迦葉的後腦,安撫地撫摸她的發絲,低聲道:“已經好全了。”

那個陰魂不散之人已經魂飛魄散了。

許迦葉擡起頭想看向蕭亦衍,餘光卻瞥見門邊站著一個人,她側過頭望去,裴玄澈立於門邊,眉眼沈沈,看不清神情。

他應該是聽到她叫太醫的聲音了。

蕭亦衍察覺到許迦葉的動作,與她一同看向裴玄澈,唇角微微勾起,露出一個挑釁之中又帶著幾分輕視的笑。

裴玄澈如墜冰窟,只覺此生從未如此絕望過,喉間湧上了一股腥甜之氣。

他不敢相信眼前的這一幕,在一片混沌之中思索著,聯想到他們方才的對話,終於尋到了一個合理的解釋,蕭亦衍這個心機深沈之輩,居然裝病騙許迦葉抱他,簡直無恥之尤!

來了旁人,再這樣抱著有些不像話,許迦葉收回看向裴玄澈的目光,掙脫開了蕭亦衍的懷抱。

蕭亦衍沒有攔她,不舍地松開了她,順勢牽住了她的手。

許迦葉不是他與人爭氣的工具,一切自然是以她的舒適為要,裴玄澈連區區一個妾的名分都沒有,也不配與他爭在許迦葉心中的位置。

裴玄澈見榻上的兩個人不是抱著便是牽著手,幾欲吐血。

他本該忍住的,可想到許迦葉剛才對蕭亦衍的擔憂,想到她不過看了他一眼就收回了視線,他咳嗽了兩聲,任由血跡順著嘴角流下。

許迦葉聞聲看像裴玄澈,心下一驚,他屢屢被她打成重傷,恐怕是舊傷覆發了,她立時便準備起身去看看裴玄澈的情況。

蕭亦衍見勢不妙,沒有將許迦葉牽得更緊,手上的力反倒松了幾分,做出了十成十的虛弱姿態,沙啞著嗓音道:“迦葉,朕好難受。”

許迦葉本已從榻上站了起來,聞言不由心頭一緊,轉身垂首看向蕭亦衍,見他神態萎靡,擔憂地撫了撫他的鬢發。

“迦葉。”裴玄澈在門邊喚了一聲,聲音蔫蔫的,聽上去可憐極了。

許迦葉害怕裴玄澈傷得太重維持不住人形,又被他吸引了心神,她看看這個,瞧瞧那個,這間屋子今天是怎麽回事,裏面找不到一個健全人,她也不是大夫啊。

她只好把太醫叫進來。

董太醫今天被帶過來是給許迦葉診病的,他已經做好了準備,沒想到在外頭等了許久都沒被傳召。

好不容易等到有人叫他了,他進屋一瞧,陛下牽著侯爺的手,慘白著臉倚在榻上,裴公子坐在榻邊,擡起一只手正擦拭著唇邊的血跡,另一只手緊緊地攥著侯爺的衣擺。

眼前的場景有些奇怪,但這並不重要,他什麽風浪沒見識過,宮裏頭是嬪妃爭寵,大自然裏抖羽毛、打架、跳求偶舞的可都是雄鳥,這也算是自然之理。

問題是到底是誰需要看診呢?董太醫陷入了沈思。

許迦葉正要為董太醫解惑,蕭亦衍先她一步開口道:“過來給許愛卿把脈。”

許迦葉看向蕭亦衍,眉間輕蹙,他身體有恙,怎麽還顧著她:“我不需要,讓他給你們倆看看。”

蕭亦衍自動把“你們倆”修正成了“你”,牽著許迦葉的手緊了緊,她一身沈屙,怎麽還顧著他。

他的腰背立時便挺直了,眉眼間的倦怠之色一掃而空:“朕不過是小病,不妨事,今日帶他來就是為了你。”

裴玄澈拽了拽許迦葉的衣擺,他唇邊的血跡已經擦了個一幹二凈,此時睜著一雙極有神采的眼睛看著她,哪還有方才那萎靡不振的模樣。

許迦葉哪裏還分辨不出來兩人剛才是在跟她裝相呢。

她的臉沈了下來,不與他們多說,撂開了蕭亦衍的手,從裴玄澈手中抽出了自己的衣擺,三步並做兩步走到圓桌前,大馬金刀地在椅子上坐了,慢條斯理地給自己倒了一杯茶,對董太醫道:“太醫,請吧。”

她倒要看看他們是得了什麽病,這樣嚇她。

董太醫在宮中摸爬滾打多年,何等有力眼力見,怎麽可能連大小王都分不清,依從許迦葉的吩咐上前為蕭亦衍診脈。

接下來的環節他也稔熟於心,陛下肯定是病得很重,沒有侯爺陪伴也許會龍馭上賓也未可知,至於裴公子,身強體壯的,就別和陛下爭奪侯爺的關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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