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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心相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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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心相許

大門開啟又關閉, 階前明明一塵不染,謝淩恒卻覺得自己吃了一鼻子的灰,都快繃不住純良的神情了, 離了大門, 往院墻處走去,準備再爬一次墻。

一擡頭, 卻見墻頭上插滿了釘刺, 他對旁人的視線向來敏銳, 自然也能察覺到四周暗衛虎視眈眈的眼神。

許迦葉實在是太會吃一塹長一智了, 簡直讓人又愛又恨。

許迦葉正在庭院之中曬太陽, 見蘇向明被帶了進來, 她單臂支撐著身體從躺椅上坐了起來, 眉眼溫和地望向他。

蘇向明楞住了, 眼前的人灼然玉舉、風華如月, 姿態落拓不羈,除卻臉色有些蒼白, 哪裏有半分病重的樣子。

他回過神來, 行了一禮,一時間不知該不該把衣襟前的信取出來。

許迦葉站起身, 溫聲道:“隨我去書房吧, 看完信,我想聽你講一些念錦那個孩子近來的事。”

蘇向明有些遲疑:“殿下曾言, 這封信得等您壽終正寢的時候才能給您。”

“看來你是聽到了我病重的消息了, 這原是我騙旁人的,沒想到能引出殿下的信。”許迦葉輕聲道, 殿下臨終前已予她一封信,她以為那就是訣別, 未曾想殿下終究是不舍的,“無妨,把信給我吧,她不會介意的。

意外和明天不知道誰先來,殿下怎麽就篤定了她能壽終正寢,躺在床上安詳地看完她的信呢?

這也許是殿下留給她的最後的東西了,既然已經知道了它的存在,她怎麽可能有忍住不拆的定力。

蘇向明猶豫了一會兒,最終還是把信遞給了許迦葉。

許迦葉接過信封,當下就把它拆開了,她用眼神示意蘇向明跟上,一邊看信,一邊朝書房的方向走去。

她一行一行地看下去,腳步漸漸停住了,表情凝固在了臉上,眼中一片茫然。

【見字如晤,展信舒顏。

阿葉,看到這封信時,你大抵快要來到我這邊了。

你的抱負實現了嗎?

你是我見過最堅韌、最有慧心的人,我相信你已然得償所願。

不能與你相攜行過此生是我永遠的遺憾。

有兩件事我隱瞞了你。

第一件事,我實為男子,因僧人批命才假作女子裝扮,我並非有意欺瞞,只是想,你需要一個公主,一個女帝。

始知鎖向金籠聽,不及林間自在啼。

我的情愛於你而言只是點綴,你的人生中有更寶貴、更值得擁有的東西——逍遙恣肆、處尊居顯,光明正大站在陽光下,憑己身的能為受萬人膜拜。

我自認絕不會成為困住你的牢籠,但我希望你望向禦座上的人的眼神中沒有一絲一毫的憂懼。

作為男子的李樂衍不能給你的,公主可以幫你得到,能成全你,便不枉此生。

但世事難料啊,我能夠給你的,竟只剩下這時隔幾十年的表白。

第二件事,我愛慕你。

我想你並非毫無所覺,但我想親口說與你聽。

我的愛始於色相,這使我每每想起都自覺慚愧,可我無法克制自己對你的渴望,你連魂魄都是香的。

只要看到你,我便覺春意常棲、星河長明。

行軍中,我時常懷念與你在梧桐樹下的時光,陽光透過樹梢灑下斑駁的光影,你垂眸吹葉,我的目光終於可以無所顧忌地望向你。

教你策論時,我總是板著臉,可我的心在微笑,這樣說有些不太好,但你冥思苦想、唉聲嘆氣的樣子實在可愛。

為你合香時……那時我以為自己會永遠陪在你身邊,可以為你合一生的香。

可惜世事無常。

我在留給父皇的信中請求他不要恢覆我的身份,將我以公主之禮下葬,我不想你被遺憾困在原地。

幸而只是遺憾。

我因你對我無意而萬般痛苦,卻也兩次慶幸於此。

我曾糾結猶豫,若扶持一個女帝,我便能以男兒身向你陳明心意,可不登帝位,又未必能助你青雲直上,你對我無心,我便能在幫到你的同時不令你難過。

還有一次,便是如今,由愛故生憂,我離你而去,若你愛我,不知該是何等悲痛,我不敢想,亦不忍想。

此生已是無緣,可我終究心懷期許,若有來世,流水桃花,換了天地,你我再遇,我有了最合你心意的樣貌性情,你我一見如故,百轉千回間,兩心相許,結發為夫妻,恩愛兩不疑。

這話有些唐突,請你不要介懷,便只把它當做將死之人的妄念吧。】

許迦葉低垂著頭,春夏之交的蟬鳴聲、風吹樹葉的沙沙聲消失在耳畔,天地之間萬籟俱寂,她甚至連她自己的呼吸聲都聽不見。

殿下是男子意味著什麽?

意味著他不必做任何事,便已是最有可能坐上帝王寶座的人,而她竟以為他去戰場廝殺也是為了全他自己野心。

殿下……是為了她啊,在她以為他對她的在意敵不過身份的阻礙的時候,他試圖給予她自己的全部,連身份都一並舍去。

他的愛不是太淺,而是太深。

深到令人無地自容。

她帶給他的從始至終只有厄運,她的野心害他身死,她的疑心令他抱憾而終,甚至於他人都死了,她仍在懷疑他的真心。

結發為夫妻,恩愛兩不疑,多麽美好的期盼。

可那個敢睜著眼睛睡覺的許迦葉早已不知被她遺棄在哪裏了,她做不到的,她永生永世都做不到。

她真的不愛他嗎?若不愛,這快要將她整個人都淹沒的痛悔從何而來。

可歷數往事,她像是瞎了一樣,看不到殿下對她百般珍視、千般愛重,以為他愛她淺淡,對他沒有半句訴情之語、半點溫情之舉。

他婉言試探,她亦故作冷淡,直至殿下身死,才知覆水難收,卻依舊不願言愛,不願看清自己的心。

她以為她對殿下是求而不得便不求,到頭來,竟是得而覆失……空餘恨。

見許迦葉的身形搖搖欲墜,秦安連忙上前扶住了她:“督主!”

蘇向明早在許迦葉停住腳步時就已忐忑地站在原地,此時更是不知所措。

照錦墨的說法,公主對許掌印應當是一片癡心才對啊,她不會在信裏說了什麽絕情的話吧,聯想到許掌印與陛下的傳聞,他不由在腦海裏腦補了一場大戲。

“掌印,殿下心裏是有您的,她為您在興善寺供著長明燈,臨終前還惦記著給燈添油,她要是在信中說了什麽不好的話,想必也是一時之氣,當不得真的。”

“燈?”許迦葉緩緩轉過身,目光不知落向了何處,她的聲音很平靜,眼圈未紅,眼中亦沒有淚意,卻無端讓人覺得她快要碎了。

蘇向明點了點頭:“殿下待您之心,天地可鑒。”

許掌印只要大致查一下,就會發現這麽多年來是錦墨一直在遵從公主的遺命為長明燈添油,希望她能因此對念錦多照顧幾分吧。

“去把馬牽過來。”許迦葉神情木然,那封信仿佛抽走了她所有的情緒,她連一滴眼淚都流不出了。

許迦葉雖沒有看向他,但秦安知道這話是對著他說的,他低聲勸道:“督主,不如讓我去準備馬車吧。”

他還從未見過督主騎馬呢,上一次春獵的時候她想騎,也被景王攔下了,就算她會騎,興善寺那麽遠,她腰上的舊傷也不允許啊。

“把馬牽過來。”許迦葉重覆著這一句話,緩步朝大門走去。

秦安知道他是勸不動許迦葉了,依言吩咐人去牽馬。

就在此時,廝殺聲穿透大門響徹在眾人耳際。

許迦葉的腳步微微一頓,緊接著繼續向前,走到了門後,靜靜地佇立著。

她註視著朱紅色的大門,濃郁的顏色在她眼中呈現出暗沈的色調,她幾乎感受不到自己的存在,只覺得與周遭的一切仿佛都隔了一層。

她在等待什麽呢?她記起來了,她在等謝淩恒死去。

一行血跡順著嘴角蜿蜒而下,她擡手拭去,低頭看了一眼,與其他東西不同,鮮血紅得乍眼、格外真實,可她卻感受不到嘴裏的血腥味。

她從衣袖中取出瓷瓶,仰頭把瓶口對準了仍在不斷往外湧著血的嘴。

秦安意識到不妙,撲上來準備阻攔,卻沒能來得及,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許迦葉把半瓶藥都倒進了嘴裏,語氣驚恐萬分:“督主!”

許迦葉和著血把藥吞了下去,低頭凝視著自己的手,她的身體還是不錯的,手已經不抖了。

馬被牽來了,大門外的廝殺聲也漸漸平息。

許迦葉像是聽不見秦安的哀求一樣,命人打開了大門,翻身上馬,雙腿一夾馬腹,披著落日的餘暉,朝遠方行去。

謝淩恒渾身浴血,胸前插著一把長劍倒在血泊中,眼神已逐漸渙散。

馬蹄聲在他耳畔響起,他努力地擡起眼,只見許迦葉騎在馬背上,衣袂隨風飄揚,以極快的速度路過了他,沒有看他哪怕一眼。

他快要消散的意識被拉了回來,對許迦葉的擔憂激發了生的意志,她怎麽可以這麽任性,腰傷那麽重還騎馬,非得把自己折騰得站不起來了才罷休嗎?

閆翠山很近,在徹底從馬上摔下來之前,許迦葉已經抵達了。

山路也很好走,興善寺就在半山腰上,她踉蹌著沿臺階拾級而上,有幾個一路跪拜上山的人很快便超過了她。

她望著他們衣服上被磨破的部位,怔楞了許久。

“阿葉,你才病愈,應該多歇歇才對。我剛練武回來,等我先換一身衣服。”李樂衍察覺到許迦葉的目光在他有些磨損的衣服上停留,含笑道。

許迦葉一時間有些脫力,半跪在了地上,用手勉強支撐著身體,腰上的鈍痛朝四肢百骸蔓延。

幾滴淚在地上暈染開來,打濕了階上的青苔。

她望著地上的水漬,神情恍惚了一瞬,不顧身上的痛楚,手腳並用繼續向山上爬去。

不知過了多久,她終於站在了興善寺的山門前,黯淡的陽光溫柔地拂過她的臉頰,依依不舍地同她告別。

她腦海中一片混沌,早已分不清現實與虛幻,擡手去觸碰夕陽餘暉,卻摸了個空。

僧人早已見慣了狼狽的信眾,可眼前這個人貌美過甚、氣質飄渺,實在像是初入人世不小心落了一身泥濘的山中精怪:“阿彌陀佛,不知施主此來所謂何事?”

“我來尋……我的燈。”許迦葉用盡了力氣,才勉強說出了幾個字,聲音細若蚊蠅,輕得如同塵煙。

僧人有些不明所以,思及她那世所罕見的容貌,心中有了些許猜測:“敢問施主姓名?”

“許迦葉。”

僧人聞言,又道了一聲“阿彌陀佛”,無怪乎說要找燈,他已經知道眼前的人是誰了。

許迦葉順著僧人的指引走進藥師佛殿,擡頭看向端坐於正中的藥師佛與立於兩側的月光菩薩和日光菩薩,最終將目光定格在了佛前的長明燈上。

她屏住呼吸,緩緩走近,發覺供案上放著一頁紙,紙上的暗紅被燭火熏蒸成了溫暖的色調。

她把紙拿了起來,紙頁遠離了光源,暖色調逐漸褪去,像是夕陽一樣從她的指縫間溜走了。

紙上的字是殿下的筆跡——

【求漫天神佛保佑阿葉長命百歲、平安喜樂、得償所願。

願世間千般惡業疾苦加諸我身,放過我的阿葉。】

筆觸極盡溫柔,但她只感受到了命運的冰冷與殘忍。

許迦葉,你看,你犯了那麽多惡業,是誰替你遭了報應?

她閉了閉眼,將手中的紙頁放在了燭火之上,任由火舌將其舔拭成灰。

她想珍藏殿下留下來的一切,卻無法忍受害了他的東西仍存在於世。

漫天神佛,如果你們真的存在,請把諸般因果業障全算在她的頭上,她一人做事一人當。

不要聽殿下的,他從來沒有做過錯事,命運應當善待他才對。

許迦葉在原地靜默地站了許久,僅剩的些許力氣漸漸消耗殆盡,身形搖晃了起來。

她恍惚間有些記不清殿下究竟是生是死了,他應該是活著的,那麽好的一個人,怎麽會死呢?

她垂下頭,怔怔地看著自己的手,燭光在她的指尖纏綿不去,恰如曾切實被她握在掌心裏的夕陽。

經年以前,殿下沐浴在落日餘暉中,墨發鎏金、淺瞳生輝,望向她的目光靜謐而柔和,他眸中似有千言萬語,但終究一句話都沒有說。

在那之後不久,他向她坦白,當年在建章宮中,張太醫未至,他親自為她處理了傷口。

也許早在那時,他便已下定決心要永遠隱瞞身份,他終身不恢覆男兒身,她自然不會因當初他為她上藥而感到不自在。

於是真相被吐露,心意被掩埋。

夕陽下,書房中。

梧桐樹下,春水池畔。

她看懂了他的眼神,卻保持沈默。最終,悲歌聲徹,無數的熱忱、眷戀,綿延半生,終究落空。

她明明有許多話想對他說。

許迦葉的手伸向了長明燈,指尖的溫熱如同溫柔的吻。

殿下,可以在我醒著的時候吻我的臉嗎?

不可以也無妨。

我突然很困,就要睡著了。



劉采奉上一盞茶,低聲勸李硯辭休息一陣子,七天過去了,鐵打的人都要倒了。

“陛下,您養足了精神,等督主醒過來了,才能更好的照顧她啊。”

李硯辭搖了搖頭,沒有說話,亦沒有接過茶杯,目不轉睛地盯著許迦葉那毫無血色的臉龐。

突然間,李硯辭察覺到許迦葉的睫毛輕輕顫動了幾下,他呼吸一滯,兩行清淚順著臉頰蜿蜒而下,他沒有擡手去擦,緊緊握住許迦葉的手,低聲嗚咽了起來。

如果她再不醒來,他實在不知道自己該怎麽辦了。

秦安見床上的人有要醒來的跡象,不由長舒了一口氣。

陳太醫說許掌印的情況很不好,甚至隱晦地提醒若是她遲遲醒不來,院中的棺槨可能會派上用場,那棺槨早被陛下一刀一刀地劈了,說這話的陳太醫也差點兒被陛下一刀砍死。

他實在是害怕許掌印若有個萬一,陛下會讓所有人都給她陪葬。

許迦葉剛恢覆了一些意識,便聽到了耳畔傳來的哭聲,她睜開眼,直視著床頂,發覺自己身處宮外的宅邸,心情放松了些許,嗓音喑啞道:“陛下,您食言了。”

李硯辭見許迦葉睜開了眼睛,一時間什麽都顧不得了,撲上去一遍遍地摸她的發鬢和臉頰,反覆確認她是真的醒了,這不是他的錯覺。

他吩咐劉采倒一杯溫開水來,扶起許迦葉的腦袋,小心翼翼地餵給她。

“你知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我知道你不願意見我,但我如何能放得下心?”李硯辭的眼淚滴到了許迦葉的臉上,他急忙擡手拭去,見自己沒有掌握好力道,在許迦葉的臉上留下了一道淺淺的紅印,他心中愈發自責,淚如雨下。

許迦葉側過頭躲開了李硯辭的手,胃裏翻江倒海,難受得厲害,她闔上了眸子,不去看他:“臣醒了,陛下可以走了,秦安呢?”

李硯辭想要幫許迦葉理一理的頭發的手頓在了半空。

當時他沒能控制住自己,秦安被他命人打了個半死,現在還不知是死是活。

許迦葉才醒來,他本該竭力瞞著她,免得她氣壞了身子,可陳太醫說她郁結於心、積憂成疾,一直以來都死死壓抑著,讓她好好地生一回氣,把郁氣都發洩出來,這病才能有些盼頭。

思及此,他說出了實情:“他受了四十杖,現在沒法子來伺候你。”

許迦葉眼睫顫動,久久未語。

“迦葉,你沒有話說嗎?”李硯辭低聲道,他希望許迦葉罵他殘暴,責怪他罰她的人,而不是如此沈默,“罷了,不說也好,你還病著,該好好歇著才對。”

他命劉采端了一碗粥過來,想要哄許迦葉進一些。

許迦葉半口都不願意喝,任李硯辭再怎麽哄勸都不張嘴,她想側過身背對著李硯辭,卻連翻身的力氣都沒有,別過頭冷聲道:

“臣不知道能說些什麽。臣的病與秦安何幹?他被打得連床都下不了了,陛下卻只道他不能伺候人了。”

“他身為你的奴婢卻勸不住你、侍奉不好你,受罰是應該的。”李硯辭吩咐劉采去把陳太醫召來,對許迦葉道,“你若是生氣,想罵我、打我都可以,千萬不要憋著。”

許迦葉沒有與李硯辭爭論,她的話李硯辭向來是聽不進去的:“請陛下看在他陪伴臣多年、又與十年前的臣同病相憐的份上,遣人去為他醫治。”

李硯辭心中一痛,連聲應下了,他不願許迦葉再為往事傷神,轉移話題道:“我已經查清楚了,那個叫蘇向明的給了你一封信,你是看了信才會……迦葉,李樂衍總是害你、讓你痛苦,你能不能不要在意他了。”

他大致能推測出信的內容,他千方百計地瞞著那個秘密,忍耐著李悼的威脅與冒犯,卻還是沒能瞞住,他真恨不得把李樂衍從墳裏刨出來鞭屍。

“陛下似乎知道信裏寫了些什麽,您知道殿下的真實身份嗎?”許迦葉察覺到李硯辭語氣有異,擡眼打量了他半晌,從他的神情中得到了答案,嘆息道,“原來連您都知道。您沒有對蘇向明做什麽吧?”她實在是了解李硯辭,他恐怕又遷怒於人了。

“不過是打了他幾十杖罷了,能留他一命,已經是我的仁慈了。”李硯辭寒聲道,他望向許迦葉,語氣又柔和了下來,“你怪我吧。”

許迦葉看上去那麽平靜,他想到陳太醫的話,擔憂極了。

許迦葉對他的回答早有預料,自然難以有什麽激烈的反應,只冷聲道:“陛下,臣說過,臣造了無數惡業,沒有資格指責您。您方才說殿下害了臣,不是的,是臣害了他。您勸臣放下,為何不以身作則?”

李硯辭默然。

許迦葉笑了一聲,聲音極輕,更像是說給自己聽。

“我會放下的,他愛我不是為了讓我痛苦,不是為了給我套上枷鎖,我若執迷,那便是辜負了他的心。

“這世上沒有任何一個地方、任何一個人能困得住我,痛困不住我,恨困不住我,愛也困不住我。”

她看了李硯辭一眼,眸光意味難明:“這世道同樣困不住我。”

為何男子可以名正言順地登基,女子想要坐上皇位卻需要付出千百倍的努力?這世道害了無數女人,連男扮女裝的男子都不能幸免。

何其可笑,何其可悲!

她會改變這一切,而李硯辭擋了她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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