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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殺我,我不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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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殺我,我不怪你。”

“不如湊近一些, 能看得更仔細。”李硯辭說道。

許迦葉默不作聲,站近些許,俯身凝眸往李硯辭背上看去, 其上密密麻麻縱橫著許多陳年舊傷, 想找多長多深的都輕而易舉,畫中人那道傷痕所在之處倒是難得光潔, 算是他背上少有的凈土了。

“看清楚了嗎?迦葉, 相信我。”李硯辭喉結微動, 聲線喑啞。

她依他所言離得近了些, 鼻息噴灑在他背上, 實在是……

若是可以, 他真想一輩子都不叫她瞧見他身上的傷痕, 他的所有無能、懦弱、令人鄙夷之處, 都隨這些傷痕一起刻在了他的身上。

可她沒有必須相信他的義務, 他能做的便是竭盡所能獲取她的信任,與之相比, 自尊反倒是末節了。

許迦葉站直了身子, 垂下眸子輕聲道:“相信了又能如何呢?請陛下快些把衣服穿上吧。”

她對他身上的傷痕毫不意外,十年前, 宮人們把李硯辭常穿的式樣套在她身上, 才把她扔進淑妃的寢殿時,她便已有所明悟。

李硯辭走到椅子旁, 把堆疊著的中衣和外袍拿了起來, 一層一層地穿在了身上,一邊系腰帶一邊道:“這世上沒有比這更重要的事。”

“陛下, 天色已晚,您還是早些回宮吧。”許迦葉道。

李硯辭走到許迦葉面前, 把她扶到椅子上坐下,自己則半跪在她膝下。

“我只要一閉上眼睛,腦海中就是沖天的火光,迦葉,你就當可憐我,讓我在這兒住一晚吧,你安排一間客房給我就好。”

許迦葉搖了搖頭,她可沒有多餘的同情之心:“臣只要一閉上眼睛,腦海中就是陛下突然闖到我房裏來的樣子,陛下就當可憐可憐我,早點兒回宮吧。”

李硯辭聽她這樣說,哭笑不得之餘又覺內疚:“縱觀我平生做的那些錯事,竟有大半都是源於嫉妒,如今我的嫉妒之心已經消彌大半了。”

李悼和薛柏清也不過是敗犬罷了,他要是再嫉妒,反倒是擡舉了他們。

“陛下終於想開了,也不枉我今日在養心殿中廢了那麽多口舌,這世間情愛,原就是想開了便能割舍的。”許迦葉道。

李硯辭仰頭註視著許迦葉,靜靜地描摹她的輪廓,燈火掩映下,她容貌耀目如珠玉,眉眼間的溫和與欣慰為她的風姿增色,卻刺痛了他的心。

“迦葉,一個抑郁多年的人投井死了,他是想開了,還是沒能想開呢?”李硯辭輕聲道。

許迦葉沈吟道:“這個問題即便是他自己也很難回答吧。”

李硯辭輕輕握了一下許迦葉的手,不待她試圖掙脫便松開了:“我想,他應該是想開了。迦葉,我也是想開了,才放不下你。”

許迦葉輕笑了一聲:“陛下這是將臣與投井相提並論了。”

許迦葉的原意是借著李硯辭話中的漏洞打個機鋒,卻見李硯辭神情肅穆地點了點頭:“人生來便是為了死的,這世上也沒有比死亡更美好、更能令人心安的東西了。”

許迦葉定定看了李硯辭一陣子,一時間不知道能說些什麽。

“所以我不怪你。”李硯辭的聲線低沈而柔和,“你殺我,我不怪你。”

許迦葉眼睫輕顫:“陛下繞了這麽大一個圈子,原來是想說這個。”

李硯辭依舊半跪在地上,目光溫柔到近乎虔誠:“你對我的所有恨意,都是我罪有應得,退一萬步講,我這不是還沒死嗎?只要一想到你會因此憂慮,我倒希望我是真的死了。”

許迦葉別開了視線,輕聲道:“陛下,臣倦了,您還是回宮吧,這裏沒有多餘的房間能給您住,您非要留下,臣亦會憂慮至極。”

“好,我走。”李硯辭嘴上這樣說著,卻依舊跪在那兒不動。

許迦葉輕嘆了一聲,從椅子上坐了起來,朝門外走去。

她走總行了吧。

李硯辭立刻起身亦步亦趨地跟在她身後,明亮燈火下,她的背影似乎比記憶中還要單薄許多,他凝眸註視良久,才走上前與許迦葉並肩而行。

“陛下為何不問譚言究竟是不是臣殺的?”許迦葉瞥了李硯辭一眼。

是因為兇手就是他自己,所以覺得沒必要問嗎?

李硯辭不假思索地道:“無論是與不是,我都會讓朝堂上那些多嘴之人閉嘴,不會讓他們惹你煩心。”

他本想過段時間,等人們淡忘了許迦葉與譚言的齟齬,便尋個由頭把他流放,沒想到他竟先一步死了。

不是許迦葉所為,那他就查清事實,免得那些人攀咬她。

若真的是她所為,那他就用強硬手段將此事壓下去,再混淆視聽、轉移視線。

如是而已。

“迦葉,我希望你能隨心所欲地活著,想做什麽就做什麽,不用顧忌任何人任何事。”李硯辭註視著許迦葉被燈火鍍上了一層暖光的側臉,心中唯有柔情。

若是連心愛之人都護不住,他豈不是白做這個皇帝了。

“那請陛下不要再逼迫臣回宮了。”許迦葉在廊下站定,側過身望向李硯辭,眉眼極為平靜,語氣中並無譴責,就像只是隨口感嘆了一句,“您不覺得自己很矛盾嗎?說的和做的永遠都不一樣。”

李硯辭只覺內疚至極,許迦葉對他的不信任,半數便是來源於他這自己亦無能為力的自相矛盾。

他暗嘆了一聲:“聽了你今日在養心殿中所言,我已將安插在你身邊的暗衛都撤走了,正因如此,我才愈加無法安心。我想給你最大的自由,又擔心你的安危,你若有事,其罪皆是在我。”

該如何去愛一個人?從來都沒有人教過他。他一個人在黑暗之中摸索,越來越覺得自己的愛拿不出手。

薛柏清言他縱她肆意,令她積怨甚多,他若是再護不住她,那便是應了薛柏清的話,與害她無異了。

“陛下,為何要去控制、承擔另一個人的人生?這世上沒有人是世界的中心,您雖是九五至尊,卻也同樣不是。我們對他人的人生,只有施加影響的資格。”

明明是應當說得擲地有聲的話,許迦葉的聲音卻輕得近乎呢喃。

“受臣影響,有人走向了最不幸的結局,愧疚曾折磨了臣許多年,但臣漸漸想開了,做出選擇的人是她,臣雖有罪,卻也不必把自己當成罪魁禍首。同理,臣就算死在了宮外,又與陛下何幹呢?”

“迦葉,別說那個字。”李硯辭幾乎立時便意識到了許迦葉話中的那個人是誰,他靜靜地凝視著許迦葉那張似乎已經釋懷了的平靜臉龐,心中陡然升起了一股無比覆雜的情緒。

她向來機敏,卻像是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話中的漏洞,沒有意識到她用同一條路徑推出了“我雖有罪”和“與陛下何幹”兩個截然不同的結論。

她嘴上說著想開了,卻也只能原諒別人,無法原諒自己。

李硯辭攥緊了雙拳,她如今便自覺有罪,若是知道了真相,她真能挺得住嗎?

李悼該死,但絕對不能是現在,天知道他留下了多少後手。這個混賬東西裝出一副深情模樣,為了自保卻不顧許迦葉的安危,肆無忌憚地利用她。

總有一天他要把他碎屍萬段!

許迦葉見李硯辭面色不斷變幻,也不知聽進去了沒有,不由輕嘆了一聲。

“陛下方才還說死亡是世上最美好、最能讓人心安的東西,現在又覺得不吉利了,您的想法一日三變,令人捉摸不透。

“臣是不是有些可笑?明知沒有結果,卻還是想做一些無用的掙紮。若是您能把臣的話聽進去,臣便是即刻死了也甘願。”

和李硯辭交流實在是太難了,她想不明白,他一味地纏著她,究竟能從中收獲什麽快樂?

李硯辭見許迦葉言語之間頗為認真,一時間有些慌了神:“迦葉!你想怎樣對我都可以,不要拿自己置氣。”

除了無法不愛她,他萬事都願意依從她,既然她如此抵觸回宮住,那就不回了,他想破腦袋也要想出一條既不用安插人在她身邊,又可以保護她的法子來。

至於他的前後矛盾,他自覺在這一點上並無矛盾,他可以生來就是為了死,但他的迦葉是一定要長命百歲、最好與這個字毫無瓜葛的,怎能一概而論。

許迦葉又一次確定她是無法和李硯辭這個人交流了,她不過是用了誇張的說法罷了,李硯辭算什麽,哪裏值得她把命搭進去,她總有一天能炮制了他。

她說道:“臣只是隨口一說罷了,您何必當真,還不知您聽進去了沒有呢。”

李硯辭的心依舊懸著,安撫道:“你不想回宮,我聽你的便是。我原也沒有逼迫你的意思,我只是想勸你、求你回去。”

許迦葉垂下眼簾默然半晌,突然道:“譚言死得實在是巧,恰好讓陛下能以擔憂臣的安全為由勸臣回宮,這讓臣無法不多心。別人也就罷了,可臣知道陛下是能做出這種事的,人命在您眼裏從來都不值什麽。”

李硯辭聞言只覺得自己的心快要涼透了,他實在是沒有想到許迦葉竟會這樣猜疑他。

他上前一步攥住她的肩膀,雖竭力維持神情的平靜、聲音的柔和,卻仍透著一股令人心悸的癲狂之態:

“譚言死得那般突然,生前與你的宿怨又最深,不知有多少人會因此汙蔑你、彈劾你、借機害你,那幾個縱火的士子便是其中一例,雖然還未查清楚,但他們明顯是受人煽動。

“你可以指責我輕賤人命,但我怎麽可能拿你的安危開玩笑?我真恨不得把自己的心掏出來給你看看。”

許迦葉沒想到她不過是隨意找了個突破口想試探一下譚言之死是否與李硯辭有關,他竟會這樣激動。

她想要後退幾步,卻被李硯辭牢牢按在了原地,李硯辭此時的壓迫感極強,又有無數前科在身上,她實在是有些怕了他了,害怕一句話說得不對,他又要發癲。

她實在是沒有力氣捅人了,想安撫他又不知該如何安撫,思來想去,頭暈目眩,心累至極,眼前一陣陣發黑,呼吸也困難起來:“臣不是想指責陛下,也沒有資格指責您,臣的手上……亦沾染了無數人的血。”

“迦葉,別說話了。”李硯辭見許迦葉的臉色霎時間慘白如紙,整個人都癱軟了下去,連忙將她打橫抱起,抱著她快步走進了臥房,將她放在床上,塞進了被子裏,柔聲哄道,“別怕,我這就傳太醫。”

“陛下,臣吃了藥就好了,但您要是再不走,臣……真的要死了。”許迦葉氣若游絲,顫抖著手去衣袖中取瓷瓶。

李硯辭連忙幫她取出瓷瓶,倒出一枚藥餵給了她,又端來一杯水哄她喝了幾口。

許迦葉服了藥,呼吸漸漸平覆了,也恢覆了一些力氣,只臉色還有些蒼白。

李硯辭坐在床邊註視著許迦葉,見她緩過勁兒來了,心頭略微放松了些許,用自己的手掌輕輕覆蓋住了她的手。

“我不是怪你指責我,你想怎樣說我都可以,我本就不是好人,我只是不甘心你不明白我對你的心。我剛才是不是嚇到你了?”

許迦葉半闔著眼睛,平靜地道:“是。臣的膽子越來越小,人已經不中用了。臣害怕極了,陛下坐在這兒,臣也覺得害怕。”

李硯辭只覺心如刀割,是他喜怒無常,陰晴不定,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屢屢傷害她,她才會視他為洪水猛獸。

“別這樣說自己,你這是在剜我的心,我這就走,等你……什麽時候想見我。”

許迦葉沒有睜開眼看李硯辭哪怕一眼,聽見腳步聲漸行漸遠,整個人漸漸放松下來。

她勉強起身,用早已備好的熱水擦了一下身體,換了一身寢衣,和衣躺在了床榻上,準備小憩一陣子,等力氣恢覆得差不多了,再去看一眼雀兒們。

秦安進來時,許迦葉已陷入半夢半醒的狀態之中了,秦安熄了燈,躡手躡腳地準備出去。

“兩只雀兒怎麽樣了?”許迦葉迷迷糊糊地睜開眼,叫住秦安,輕聲問道,用胳膊支撐著身體從床上坐了起來,“我去看看他們吧。”

秦安見許迦葉臉色蒼白,眉眼間亦有倦怠之色,連忙上前勸道:“督主,您還是躺下休息吧,兩位小主子都很好,您現在去反倒會打擾他們呢。”

他自認深谙勸說之道,知道怎樣才能說到督主的心裏去,至於會不會稍顯不恭敬,反倒是次要的了,總歸是督主的身體更重要。

是督主待下的寬和給了他底氣。

許迦葉點了點頭,擡手示意秦安不必扶她,緩緩躺回了床上,剛一闔上眸子,整個人便被睡意侵襲了,很快就陷入了夢鄉。

第二天一早,許迦葉被窗外的鳥鳴聲吵醒,剛洗漱完畢,就見秦安支支吾吾地像是有話要說。

“怎麽了?雀兒們沒事兒吧?”許迦葉忙問道。

“小主子們無事。”秦安斟酌了片刻,還是不敢隱瞞,“昨晚陛下在咱們府外的臺階上坐了兩個多時辰,讓我們別告訴您,說害怕嚇著您,還說他回去了也睡不著,坐在外面反倒能安心一些。”

許迦葉蹙眉道:“他現在應該走了吧?”

只要一想到李硯辭在她陷入熟睡時離她那麽近,她便覺脊背發寒。

“已經走了。”秦安點了點頭,見許迦葉面色不虞,忙將此事揭過,又說起了另外一件事,“督主,宣威侯的情報已經送過來了,您是在這兒看,還是去書房看?”

“送到這兒來吧。”許迦葉今日精神不佳,腰也有些疼,“我再去床上歇一會兒,你念給我聽吧。”

秦安領命離去,他把情報取回來時,瞧見許迦葉正趴在床上捶腰,連忙上前幫著錘了幾下。

“當初應該把銜青帶出宮來的,現在倒也來得及,不過就是您一句話的事。”

許迦葉的聲音有些沈悶:“不必了,這宅子裏的人已經夠多了,按摩也沒什麽大用,不過是緩解幾分罷了。”

“緩解幾分,總比硬捱著強。”秦安勸道。

許迦葉擡手示意去秦安不用勸了,她現在對按摩也有些陰影,甚至不大願意聽見這個詞。

秦安暗嘆了一聲,知道再勸反倒會讓許迦葉心煩,問道:“您是再歇一陣子,還是我現在就讀給您聽?”

“現在就讀,你坐著讀吧。”許迦葉翻了個身,仰躺在床上,闔上眼睛養神。

秦安忙為她把被子蓋好,搬了個小凳子坐到床邊,一字一句地讀了起來。

秦安讀到一半,許迦葉心頭忽然若有所覺,她從床上坐了起來,對秦安道:“拿來讓我看看。”

秦安將那一沓紙恭敬地遞給許迦葉,許迦葉伸手接過,認真翻看起來。

引起她註意的並不是謝淩恒私底下勢力分布的蛛絲馬跡,亦不是他極少幾次露出端倪的暗中出手,而是他那大多數人都知曉、連她都略有耳聞的生來便鳴珂鏘玉、堪稱順遂的人生。

聽起來花團錦簇,寫在紙上細細一揣摩,總覺得有哪裏不太對勁。

謝淩恒既是備受父母寵愛的老來子,為何老侯爺走後,侯府的老夫人上山禮佛、一去不歸,說是要為自己的大兒子積德祈福,把謝淩恒這個小兒子拋在腦後、甚至不願見他,兩人已有數年未曾見過一面。

許迦葉翻到最前面幾頁,謝淩恒的大哥早在他出生之前便戰死沙場,有傳言說他的大嫂生下了一個夭折的遺腹子,這傳言流傳得並不廣,無意間得知的人也皆認為這是沒有根據、漏洞頗多的謠言。

因為傳聞中那個孩子出生的時間恰好與謝淩恒差不多,那時他的大哥已經去世一年半了。

她指尖拂過紙上筆墨,心中萌生了一個猜測,她兩世加起來還沒有旁人一輩子長,見過的汙穢之事卻不知道要比一般人多多少,若是她的猜測為真,謝淩恒有那等悖逆倫常的身世,真出落成純白無瑕的蓮花反倒是一件怪事。

許迦葉翻到秦安方才還未讀到的地方一頁頁看了起來,看到其中一頁時,視線不由一滯,在“善書畫,不為世人所知,疑為書畫大家‘金谷客’。”這行字上停留了許久。

“查一查謝淩恒都受過什麽傷。”許迦葉沈聲道。

秦安小心翼翼地道:“督主,戰場上刀劍無眼,時間跨度又太大,恐怕難以細究啊。”

許迦葉沈吟片刻,說道:“那就重點查明他背上有沒有受過極長極深的、可能會讓人送命的傷,現在就吩咐下去。”

秦安恭敬領命,快步離開了。

許迦葉將一沓紙盡數翻看完,低垂著眸子沈思起來,不知為何突然想到了昨晚她為了試探李硯辭說的那句“譚言死得實在是巧,恰好讓陛下能以擔憂臣的安全為由勸臣回宮”。

她那時不過是接著他先前的話頭隨口一說,其實心底裏並不認為李硯辭癲到了那種程度。

如果譚言真的是李硯辭殺的,無論是出於何種理由,他聽到她懷疑他,總該露出些許端倪,至於她因何而懷疑他,理由其實數不勝數,反倒是細枝末節了。

可此時此刻,她的思緒漸漸飄遠,腦海中回蕩著謝淩恒昨晚那讓人莫名覺得有些怪異的語調——

“許掌印,要不然你今晚還是在府裏住下吧,那些人雖已伏法,但保不齊還有漏網之魚,你現在回去實在是太危險了。”

等秦安回來時,許迦葉已經重新躺在床上了,她閉著眼睛,神情安詳而平和,聽見腳步聲,她睜開眼望向秦安,語氣中透著幾分輕快:“你回來了,不必查了,我要殺了他。”

因為些許懷疑便下定決心殺人聽上去有些奇怪,但她一定要把所有危險都掐滅於萌芽之中,真要因一時的疏忽落到了別人手裏,等待她的便有可能是長達數年的折磨。

即便能勉強活著,出來後也是人不人鬼不鬼了。

她絕不會讓自己落到那種境地裏去。

秦安聽了許迦葉的話絲毫不覺得突兀,笑道:“督主,您準備怎麽送他走?這次弟兄們一定不會再失手了。”

許迦葉闔上眸子,語調溫和:“不必鬧得那麽大,張太醫已經改良了‘不問歸期’,等謝淩恒下次再來府中拜訪的時候,不要攔他,請他進來,給他倒上一盞茶也就是了。”

讓她沒想到的是,謝淩恒還沒來,薛柏清倒是先他一步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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