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權宦的青雲梯(二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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權宦的青雲梯(二二)

許迦葉將長樂護在懷中,走到主位上坐下,溫聲道:“你有何證據證明長樂是你的?”

謝淩恒定定看了許迦葉一陣子,將所有隱晦心思都隱於澄澈眸光之中,笑意愈深。

“它可是我精心調教了許久的,不然哪裏會這麽親人?昨天我帶著它出來玩,一時沒看住,它就飛進了這處院子,我回去打聽了一下,才知道這是你的居所。”

許迦葉輕撫著長樂脊背的手頓了頓,長樂擡起小腦袋看了她一眼,乖巧地蹭了蹭她的手。

許迦葉無力地闔上了眸子,她以為長樂是因為喜歡她才會親近她,調教……多麽冰冷的詞匯。

謝淩恒只覺得許迦葉難過的模樣也那樣戳他的心,垂下眼簾掩去了眸底晦暗。

“沒想到才不過一天,你便已經給它取了名字。你若是實在喜歡長樂,可以時常來看望它,但奪人所愛可不是君子所為,還請掌印物歸原主。”

這小東西平日裏鬧騰得很,倒很會在許迦葉面前賣乖,這麽快就把她的心籠絡過去了,讓他都有些嫉妒。

許迦葉擡眼看向謝淩恒,眼神冷凝:“它是山雀,本該在山林間自由自在地生活,它不是你的物,你也不是真的愛它。

“我不會再叫它長樂了,我沒有資格給它取名字,它不是因為喜歡我才親近我,它只是受你壓迫,短暫地屈服於人罷了。”

謝淩恒覺得許迦葉冷言冷語的樣子可愛得要命,恨不得立刻把她攏在懷裏,在她臉上揉搓一番。

他輕笑道:“我的鳥兒理應被堆金積玉地嬌養著,我既愛她,怎麽忍心她去山林裏受苦,看她被那麽多弓箭對著,我心疼得很。”

許迦葉垂眸看向懷中的白團子,被它的乖順刺痛了眼睛。

她冷聲道:“它在你身邊已受了不知多少苦。抱歉了,我會放生它,你要是那麽喜歡調教,不如調教調教自己的腦子,何必去折磨這些生靈。”

謝淩恒走到許迦葉面前,俯身直視她的眼睛,眼中是少年人獨有的明朗。

“掌印何必動氣,我也沒說不許你把它放生,但你要放走我的雀兒,總得補償我些什麽吧。”

許迦葉看見他這副樣子只覺得晦氣,冷笑道:“侯爺知道什麽樣的人才不會被道德綁架嗎?自然是沒有道德的人,我恰好就是。我沒有給你一刀已經很給你面子了,你最好不要得寸進尺。”

謝淩恒被許迦葉冷眼相待,卻愈發心癢難耐,他的眼神隱晦地掃過許迦葉眼尾那因薄怒而愈發旖旎的紅暈,喉嚨一時間有些發幹。

他咽了口唾沫,垂眸將視線轉向許迦葉懷中的白團子,語氣誠懇。

“山雀大人,我不該把你抓過來,讓你受了那麽多苦,我向你道歉。瞧你把我們許掌印|心疼的,她都恨不得以身代之了。”

言訖,他身體又前傾了幾分,對許迦葉微微一笑:“許掌印,你哪裏是沒道德,分明是活菩薩。”

許迦葉向後靠了靠,淡聲道:“離我遠一點兒。”

因著年少時的不愉快,她向來不願與謝淩恒正面對上,今日不過略談了幾句話,直覺便告訴他這個人有些古怪。

“你似乎很討厭我,為什麽?”謝淩恒眸光澄澈,輕聲道。

難道她察覺到了他的覬覦之心嗎?這可不太妙啊,他權柄還未到手,金屋還未築就,鳥兒若是受了驚,可是會飛走的。

許迦葉直視謝淩恒,眼神無悲無喜:“個中緣由,謝侯爺應當心知肚明才對。”

謝淩恒雙眸微瞇,看來是他沒能把自己的心思遮掩好,許迦葉未免有些太敏銳了。

不過想想也是,周遭群狼環伺,她會對灼熱的視線敏感一些也是正常的。

他得調整一下策略了。

思及此處,他退到了安全距離,露出了一個明亮的笑:“許掌印,我不知道你為何討厭我,我已愛慕你許久了。”

許迦葉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怔了一瞬後蹙眉道:“我是男子。”

他們不是向來相看兩厭嗎?謝淩恒這表白既突兀又莫名,他不會是懷疑她的身份想要趁機試探吧?

謝淩恒又湊近了些許,認真道:“我喜歡的是你這個人,與你是男是女無關。”

他雖已知道她是女子,但這確實是他的真心話。

許迦葉眸光黯淡了幾分,這句話她在夢裏時常聽另一個人說,可夢終究是夢,夢醒了無痕:“我不喜歡你,你可以走了。”

“你可以不喜歡我,但我愛慕你、想要追求你,難道也得經過你的同意嗎?”謝淩恒挑了挑眉,“反正我喜歡一個人是一定要說出來的,要是藏在心裏一輩子,料想也沒有幾分真。”

“秦安,送客!”許迦葉垂下眼簾高聲道,她從未見過像謝淩恒這樣討厭的人,句句都是誅心之語。

秦安本在門外侯著,聞聲一路小跑進了正廳,見場間氣氛冷凝,許迦葉的面色也很不好,猜測他們大概是談崩了,低聲對謝淩恒道:“侯爺,我送送您,請吧。”

謝淩恒見礙事的人進來了,眼中一抹晦暗之色一閃而過,笑著對許迦葉道:

“這只山雀被圈養了許久,已忘記了該如何在野外生存了,貿然放生反倒會讓它丟了性命。旁人都沒有我熟悉它,你若是想訓練它的生存能力,可以傳信於我,我隨叫隨到。”

許迦葉默然不語。

謝淩恒笑了笑,最後看了許迦葉一眼,轉身大步離去。

秦安既領了命,便一路小跑跟上了他。

等他送完謝淩恒回來時,只見許迦葉依舊在位子上坐著,低垂著睫羽,臉上掛著兩行清淚。

他吃了一驚,楞在原地,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許迦葉聽見腳步聲,微擡起眼。

秦安硬著頭皮上前,低聲道:“督主,您要是真的舍不得樂主子,不如把它留下吧?”

許迦葉這才回過神來,她擡手摸上了自己的臉頰,觸手一片冰涼。

她流淚了啊。

她撫摸了一下懷中的小白團子,搖了搖頭:“我是一定要放它走的,我也不是為了這個難過,始知鎖向金籠聽,不及林間自在啼,它要自由了,我該為它高興才對。”

是謝淩恒的話刺痛了她的心。

當天下午,許迦葉驅車來到芥子湖畔,命東廠之中經驗純熟的養鳥人訓練小白團子的生存能力。

這名屬下平時訓練信鴿的時候很有一番章法,但許迦葉在旁邊盯著,姿態言語之中又那般偏愛,他不敢不將這只山雀當成正經主子,訓練起來束手束腳,用的都是敬語,白團子走兩步他都要誇上幾句。

白團子見許迦葉在它身邊,總喜歡往她懷裏撲,翅膀蔫蔫兒地煽動著,小腦袋在她身上蹭來蹭去,叫聲哀哀的。

“寶寶,再堅持一下,回去以後給你吃好吃的。”許迦葉柔聲哄著白團子,把它往懷中攏了攏,給它順了順毛。

秦安見許迦葉眼中心疼之色難掩,低聲勸道:“督主,要不還是算了吧,何必讓樂主子吃這個苦呢?”

許迦葉環著白團子的手臂緊了緊,闔上了眸子,狠心道:“秦安,你在此處照看著,我走了。”

秦安應下,讓伺候的人跟上。

許迦葉擺了擺手,說道:“我就在旁邊轉轉,不走遠。”

言訖,她把白團子遞給了那名屬下,快步離開,一次都沒有回頭,看上去堅定極了。

她悄悄走到一棵樹下,用樹身遮擋著自己的身體,只探出半顆腦袋望向白團子所在的方向。

“掌印在這兒做什麽?”一道清洌如泉的聲音自她身後傳來。

許迦葉呼吸一滯,回頭望去,只見薛柏清站在她身後,眉眼清冷、衣擺如流雲,眸中似有笑意,仔細一看又仿佛是錯覺。

“我來踏青。”許迦葉回了一句,轉過頭不說話了。

“那只山雀是你的?”薛柏清走到許迦葉身側,瞥了一眼她的側臉,目光轉向秦安一行人所在的方向,“始知鎖向金籠聽,不及林間自在啼。你既如此鐘愛它、牽掛它,為何會忍心把它捉回來,令它受馴養之苦呢?”

他心知上次的規勸已是逾矩,他本不該說這些的,可他擔心若那雀兒受不了拘束抑郁而死,會惹得許迦葉傷心。

世人皆言許迦葉有一顆冷火淬就的利刃之心,殊不知刀鋒從內割起來最痛。

他終究還是多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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